姜宪和李谦闻言不由都哈哈大笑。
一家三口围着炕桌吃了饭。李谦陪着慎哥儿练字。见慎哥儿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很是欣慰,就和坐在一旁的给慎哥儿做袜子的姜宪说话:“过几天周照要过来了。我上个月向吏部推荐了周照,他要过来做顺天府尹了。这次他会带夫人孩子一起上任,我到时想在家里招待他们俩口子,你这边也要准备准备才是。”
这就是要和周照做通家之好的意思了。
顺天府尹,就是掌管京城行政事务的最高官吏了。
周照现在是陕西布政使。
同样都是三品官吏,若是朝廷还没有南下,周照一个地方官员调任京城,简直可以说是看得着的青云直上。可现在,京城是李谦的地盘,同样的调任,周照这样不仅容易打上李谦的标签,让人觉得他追随了李谦。
这对周照的名声甚至是仕途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他难道真的决定跟追李谦不成?
“家里的厨子丫鬟都是现成的,正好我们也有些日子没有招待朋友了,”姜宪道,“是要发好好地在家里招待几个朋友了。我这就让阿吉去打听打听周大人家的事,周家来做客的时候也好安排。”
比如说周夫人是什么地方的人,周家人吃饭都有什么禁忌,周大人家的几个孩子哪个娶了亲哪个还没有,儿媳妇都是怎样的禀性…只有把这些事都打听清楚了,阿吉才知道怎样安排宴请,才能让周家的人来家里做客觉得宾至如归。
这种事姜宪是不会做的,可阿吉这几年下来却做得非常好了,甚至是京城中都有了几分名声。把事情交给阿吉,不仅是姜宪,李谦也很放心。
李谦道:“这几年我和周照在一起做了不少的事,陕西那边的风气都扭转过来了。周照前些日子有朋友路过,说起他的治下,和陕西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正好这边的顺天府尹致仕,周照觉得跟着我干颇为顺心,我正好也瞧着他是个不拘一格之人,就写了封信给他,看他愿不愿意过来。谁知道他接到信当天就给了回了信,说愿意过来。我就推荐了他。”说到这里,李谦吐起槽来,“现在这个顺天尹府,就像是算盘珠子,你拔一下他就动一下,你不拔他就不动,简直是尸位素餐。不过,估计他心里也有一口气。按理说,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能和内部的几位阁老说得上话吧?他们去金陵的时候却把他丢在了京城,我又不像汪几道,行事喜欢睁只眼闭只眼,我刚进京城的时候,他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气得当时就想把他给换了…”
平时李谦也喜欢跟她说这些,却没有今天的话多,没有今天说得详细。
姜宪不喜欢俩口子在一起说个话还要委婉试探,索性打断了李谦的话,道:“是不是郑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心里很不舒服吗?”
李谦闭上了嘴,嘴抿得像一条线。
姜宪叹气,把手轻轻地覆在了李谦的手上,低声道:“郑先生劝你同意让我去金陵是吗?”
李谦没有吭声。
姜宪心里已经明白。
她道:“可见郑先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江南现在的局势不明,而且赵玺和赵啸的关系我们一时间也摸不清楚。等闲人怎么可能同时接触到赵啸和赵玺,有些话也就只有我能问赵玺和赵啸了。我知道你疼我,恨不得把我装在你口袋里天天带着,可我并不是那些从小就养在深闺的妇人,我并不畏惧金陵之行。你也别总是一听这件事就像吃了炮竹似的炸了起来。不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郑先生的意思,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也许就释然了。”
第1026章 说服
李谦还是没有吭声。
他抿着嘴,以一种固执的态度表明着自己的拒绝。
如果不是为了李谦,姜宪压根不想离开家门。
她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件事还有得磨。
谁知道这件事很快就出现了转机。
蔡如意病逝了。
姜宪得到消息的时候居然生出胆战心惊的感觉。
很多年,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倒不是惧害,而是觉得时间让赵啸变得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她不想自己和李谦的生活也变成这样。
姜宪下决心走一趟金陵。
有些事,只有她自己亲眼看到过了,她才能放下心来。
这一次,李谦没能拦住姜宪。
就像从前一样,只要姜宪下定了决心,他就没有办法拦住姜宪。
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障姜宪的安全。
李谦亲自挑选了这次随姜宪南下的护卫,卫属叫了回来,让他和云林一起陪着姜宪南下。
姜宪觉得李谦想多了——每次李谦觉得不安的时候,就会让云林和卫属陪她。他们夫妻俩人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都明白,云林和卫属大概是这世上最不会背叛他们的人了,除了情谊,还因为他们分别娶了情客和百结,形成了更为密切牢固的关系。
卫属来的也很快。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
姜宪已经收拾好了箱笼,看好了出发的吉日。原想若是等不到卫属,那他们就先走。
现在卫属在他们离京前一天赶上了,大家都很高兴,云林更是请了卫属喝酒。
卫属也算是和云林一起长大的,颇此都非常的了解和熟悉。他没有客气,直接拒绝了云林,说他难得回家一趟,想先陪陪孩子老婆。
云林没有勉强他,和他订好明天碰头的时间,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李谦心里到底还有口气,姜宪这一去怎么也得个把月,他既舍不得,又不想搭理姜宪,让姜宪以为他妥协了,别别扭扭地在床上使劲地折腾姜宪,足足闹了一整夜,到第二天姜宪要启程,她手脚发软,声音嘶哑,早餐都是李谦喂得她。
慎哥儿要去上学了,来给姜宪辞别,好奇问起姜宪是不是病了,把姜宪羞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打发了慎哥儿,临行前连给孩子一个拥抱都没有。
她恼羞成怒地踢了李谦一脚,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李谦自知自己做错了,该吃的糖都吃了,心情虽然没有好起来,但担心姜宪的安危占了上风,也就不和她去计较这些小事了,细心地叮嘱她路上应该注意些什么,甚至自己吓自己,告诉她若是被赵啸的兵马围攻该如何自救,如何逃回京城。
姜宪这才知道李说在江南还有伏笑。
她没能忍住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什么时候和杨俊勾搭在了一起?他这个人虽是武将,骨子里却觉得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轻易不和人交朋友,他怎么会听你的话,悄悄在家里团练,还愿意为你所用。”
李谦觉得他不能这样惯着姜宪了,闻言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们这是志同道合。南边有多乱,我怎么说你也不相信。这次你去就看看,免得总以为我是在骗你。”
姜宪讪讪然,只好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还从来没有云江南,想去看看。”
她倒没有说谎。
前世她虽然贵为太后,也被这身份禁锢,不管去哪里都前呼后拥,有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有礼部的官员盯着,别说是去江南了,就是出趟宫,最少得提前半个月跟宫里说。选出行的黄道吉日,带的人,走得路,都要一一事先规划好。等到她能出宫,早已没有了出宫的兴致。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李谦骗她出宫,她第一次跟人走那么远的路程。
开始只是觉得愤怒,觉得李谦利用了她的信任。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也很甜蜜的。
她望着李谦的眼睛不由眨了眨,嘴角也微微地翘了起来。
李谦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温情似水的缠绵。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人都看姜宪身世显赫,实际上她是个连江南都没有去过的可怜孩子。
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就当送她去江南玩了。
好好护着她就是了。
他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让妻儿能过得更好吗?
难道他还保不住妻儿安然不成?
他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了。
李谦忍不住把姜宪抱在了膝上,轻声在她耳边道:“身上还疼不疼?”
夫妻之间的事他都是向来让着姜宪的,她高兴了,才轮到他高兴。只有昨天,他压根没管姜宪,只管着自己舒服。早上天亮了,他把她抱到镜台前梳妆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
姜宪昨天晚上到了后面就有些难受了。可她能感受到李谦急迫和快乐,可见平时他还是顾忌她的时候多,这让她心里酸酸楚楚的。夫妻之间应该互相体谅才是,她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配合他,直到他觉得满足为止。
她自然能判断自己的身体。
那些痕迹看上去厉害,可不痛不痒的,过两天就会消除了。
李谦很懊恼。
她抱了李谦,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李谦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
他是想和姜宪高高兴兴的,不是要弄得伤痕累累的。
“真的吗?”李谦犹豫道,很想继续看看她的伤痕。
姜宪捉住了他的手,红着脸道着“真没事”,又看了一眼身边服侍的人,李谦这才收敛了一些。
“那你记得每天都给我写封信。”李谦亲了亲她红了的耳朵,温声地交待她,“我一共给你带了十六只信鸽上路。你不要吝啬那些信鸽。这几年我们的信鸽养得好,别说是十六只了,就是一百六十只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事,你别委屈自己…”
絮絮叨叨的,让姜宪怀疑李谦是不是被太皇太后附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只好搂了李谦的脖子,用嘴堵上了他的唠叨。
这样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李谦可是个抓住机会的高手!
不过几息的功夫,转身就把姜宪压在了临窗的炕上,反客为主…
屋里服侍的仆妇像燕子似的往外乱飞!
第1027章 迎接
姜宪被李谦扶上马车的时候,腿还是软的,要不是怕李谦那些下属看到她不雅的那一面,她恐怕就要搂着李谦的脖子要他抱着,一步也不愿意走了。
可就算是这样,李谦帮她放下车帘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李谦的手。
李谦也舍不得她,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低下头来又交待了好几句诸如“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之类的话,眼看着再不走就要赶路才能到达通州了,他这才强忍着斩断了心里的念想,松开了姜宪的手。
马车骨碌碌地,一路向南。
因李谦一直不答应姜宪去金陵,等到他同意的时候,离赵玺的婚期已经很近了。
他们没有在通州码头停留,而是直接上船,连夜往陵去。
赵玺那边,已得到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公文,知道了姜宪南下的消息。他立刻叫了赵啸和汪几道等人商量接待姜宪的事宜。
汪几道早年和姜宪交过手,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记起姜宪杀辽王时那冷漠的面孔,克制的目光,如一个雕塑的玉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感情,让他的后背冒冷汗。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他越来越觉得姜宪的冷酷和无情,想到当初他联手简王把姜宪赶出了京城,他时常会有种后怕的感觉。
事隔快十年,他们又要见面了。
汪几道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如果说是害怕,他好像还有点想见见姜宪,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如果说是兴奋,他实际上非常担心姜宪会在金陵大闹一场,甚至担心因为姜宪的到来,让现在复杂的政局变得清晰起来,朝中的这些大臣都被迫站队,原本被他控制的局面又重新掌在姜宪选中的人手中。
李瑶却没有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