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草莽原是曹宣从江湖上招进来,对接触过的李谦很是佩服,至于远在金陵的小皇帝,没什么印象,又怎么会畏惧?
当然是听到像没有听到一样。
李谦吩咐:“把这些人处置了吧!”
事情败露,赵玺肯定会知道。与其把人送回去弄得人皆尽知,还不如就当不知道,让赵玺疑神疑鬼去!
曹宣也很赞同。
两人交待了几句,派人去和简王说了一声,就各自回家了。
长公主府很热闹。
姜宪正招待来京城做客的董珊瑚一家。
董珊瑚去年这个时候生下了次子,也算是给董家开枝散叶了,董老爷很高兴,当时还专程到京城来送了弥月礼。可董老爷去年在陪着李骥进川的时候受了风寒,一直没好,或者是年纪大了,在家里修养了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起色。董珊瑚只好接了父亲的手,开始正式掌管家里的生意。
京城的铺子是董家最重要的分店之一,加上董珊瑚和姜宪的关系,董珊瑚就被派来了京城。
她收拾好就来拜访姜宪。
姜宪见到她也很高兴,邀了陆氏、百结等和她熟识的女眷作陪。明天则还有一场盛宴,为董珊瑚介绍京城的那些贵妇人,为以后董珊瑚在京城经商结识些人脉。
李谦过去的时候,董珊瑚的长子董尚君正把小身子骨挺得笔直,给在场的女眷们背诗呢!
慎哥儿也在。
不过慎哥儿是正襟危坐,像个夫子似的盯着董尚君。
李谦不由哂笑。
他不方便进去,先去了外院的书房更衣梳洗,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到了晚上再去见姜宪的。
谁知道姜宪却自己先过来了。
“简王那边闹刺客是怎么一回事?”她担心地道,“这件事与简王有关吗?”
在她看来,简王在韩同心这件事上简直有了执念,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能。
李谦不由哈哈大笑,道:“我们夫妻到是同心。”
姜宪不解。
李谦就把自己看到刺客时的怀疑和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姜宪。
姜宪睁大了眼睛,愕然道:“这件事是赵玺做的?”完全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做出么这蠢的事!就算全天下在传他弑母好了,只要没有证据,别人能把他怎样?不,就算是有证据,他只要好好地当自己的皇帝,难道内阁还会因此而要求换一个皇帝不成?他脑子是不是进了水?韩同心在世的时候难道什么都没有教过他?”
“连韩太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适的太后,又怎么可能告诉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皇上呢?”李谦说着,感慨道,“所以我坚决反对让男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她们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教导得好孩子?”
姜宪不置可否。
李谦就有点后悔,不应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姜宪烦心。
他道:“我之所以没有去见简王,也是想把这件事先告诉你,让你知道。”
姜宪皱了皱眉,猜测道:“你是怕我偏向赵玺?”
李谦点头。
赵玺毕竟是姜宪力荐上位的,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世人会认为姜宪的眼光有错,对姜宪的名声和声望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何况赵玺向来对姜宪不错,姜宪未必愿意看到他身陷囹圄。
姜宪道:“选他做皇帝,是因为他是赵翌唯一的儿子,是赵翌的心愿。至于我,对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而赵玺对我好,之前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靠山,他知道我是支持他登基的。金陵之行我就不说了,想必你都知道。他拿我当垫脚石,我忍了,也是因为我也从中得到了好处。可若是说赵玺讨我喜欢什么的,还真心没有!”
这下子李谦算是彻底地放心了。
他唯一怕姜宪要力保赵玺,他就不好办了!
“那这件事我就交给简王了!”李谦笑道,“虽然不至于让赵玺伤筋动骨,可也够他伤脑筋的了。也顺便告诉他一声,朝中大臣不是那么好刺杀的!免得此风一起,那些朝廷命官上朝岂不是人人都要带一大堆护卫?”
而且这种影响极坏。
会让朝臣们从文斗变成武斗。
文斗是耍嘴皮子,武斗是搏命。
前者不过伤伤心,后者却是要死人的!
“乱世用重典!”姜宪了主意道,“最好是把那几个刺客处以极刑,甚至让大家去观看,给大家留个印象。事情要是真的走到了要武斗的地步,那些人想到这三个刺客的下场,也会收敛一点。”
不然朝廷官员会人人自危,还有谁有心思当差。
当然,现在也没有几个有心思当差的,北方倒被李谦收拾得差不多了,南方却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但有总比没有好!
第1052章 如果
在这件事上夫妻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谦和姜宪又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这才握了姜宪的手,道:“昨天晚上你也被吵醒了。早点打发董氏到客房歇了,你也趁着这机会补个觉好了。我看着你有点疲惫的样子。”
到底是枕边人,旁人都没有看出她有点累,只有李谦一眼就看出来了。
“知道了!”姜宪翘着嘴角笑,目光明亮,声音也柔和起来,“我不会累着自己的!董氏他们我已经让陆氏陪着去了客房,晚上再大摆宴席招待他们。倒是你,这会儿好好睡一觉,要你忙的事还多着呢!”
李谦点头,又有点舍不得姜宪走,不由道:“你要不要陪我睡一会!”
姜宪想了想,慎哥儿跟着陆氏一起去了客房,大家都知道昨天简王府闹了刺客,李谦刚一回来,她就过来探听消息了,就算是她在李谦这里逗留一个下午,应该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她遂点了头,笑道:“那你可别顽皮!”
这些日子李谦像要把她南下的时光补回来似的,逮着她就不放手,弄得她都有点怕了。何况晚上她要宴请董珊瑚一家,她又是个经不起撩的,通常要大半个时辰脸上的红润才会消散,若是李谦闹得狠了,有时候要大半天。她真怕董珊瑚看出点什么来,那可就丢人了。
“我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李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起身亲自帮她卸钗环,热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李谦真想咬一口!
不过一口咬下去,估计这个下午也就完了。
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从姜宪的身后抱了她,两个人像对勺似的窝在被子里。
怀中软香如玉,李谦忍不住亲了亲姜宪头顶,道:“我发现曹宣的手下很不错。要是成立个斥侯营,他的手下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前世曹宣就不是个简单的人,没道理今生就会平庸下去。
姜宪被李谦怀里散发出来的热气薰得头晕晕的,像踏在棉花上似的舒服,脑子都懒得转动了,含含糊糊地道:“肯定不简单的。不过,若是打仗,还是云林培养的人合适,他的人虽然厉害,做个死士,做个刺客还差不多,要说做斥侯,可不仅仅是身手高就行的,还要看得懂行军时的布局,辩识方向…曹宣的人不行!”
李谦低声的笑,觉得这样的姜宪真是可爱极了。
他不禁低头亲了亲姜宪的颈脖,道;“你还懂这些!”
姜宪越发的迷糊。
“是你教我的呀!”她低声喃呢着。
李谦讶然,笑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啊!”
姜宪嘴里嘟呶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谦抬头看,姜宪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
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心里无比的安定和踏实。
他重新躺下,紧了紧手臂。
这样就挺好!
他一直渴求的人就躺在她的怀里,外面是他的护卫、随从,朋友、幕僚。他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撒着欢的玩耍。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李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怀里已没有了姜宪的影子,只留满怀的幽香。
姜宪什么时候走的,他居然不知道。
睡得这样沉!
他舒展着身体,又躺了一会儿,这才叫了近身服侍的小厮进来。
那小厮一见李谦就笑着给他行了个礼,上前一面挂着帐子一面道:“郡主走的时候吩咐我们不要叫醒王爷,说王爷累了,让您好好睡个觉。董太太那边,郡主会解释的。”
李谦点头,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小厮叫了人打水进来服侍他洗脸,继续道:“你睡着的时候承恩公府国公爷随身的小厮过来了一趟,说是奉了他们家国公爷之命来传话,国公爷等会要过来拜访您。正巧郡主也在,郡主说,怕是国公爷找你有要紧的事,先把时间定下来了,若是国公爷到了您还没有醒,就让国公爷等一会。小的等人也不敢做主,就这样回了。”
这倒是姜宪的作派。
她总是把他看得重,所以觉得不管是谁在他面前总要低他一等似的。
他当然不会如此的幼稚,却能感觉到姜宪对他的珍爱。
又有谁不喜欢这样的珍爱呢?
李谦抑制不住地嘴角含笑,朝外张望了一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忙道:“那国公爷过来了没有?”
那小厮机敏答道:“还没有!所以小的一直守在您屋外呢!”
李谦给这小厮在心里伸了个大拇指,嘴上却是一句也没有说,让人赏了他二两银子,起身去梳洗了。
时间卡得正好。
他梳洗完了,曹宣也过来了。
李谦问他:“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没有!”曹宣在他面前没有掩饰,情绪显得有些低落,蔫蔫地道,“我知道郡主回来了。你素来把她捧在掌心里,就是自己不吃,也要让她吃好了,吃满意了。我寻思着那几个厨子估计也跟着郡主回来了,就顺脚到你这里来蹭口饭吃!”
“行啊!”李谦也没有和他客气,叫了灶上的人过来,让曹宣点菜。
曹宣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要了一坛梨花白,并叮嘱那灶上的管事:“把你们家郡主从西安送过来的那个五年酿的梨花白上上来,别拿她去年酿的酒虎弄我!”
那灶上的管事原是李家旧属的后人,跟着李谦这几年也见过不少世面了,加上知道曹宣和李家、和姜宪的关系,曹宣又是个爽快人,他也就敢在李谦面前和曹宣说上几句话:“看国公爷说的,我们府上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何况您还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我们肯定是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茶招待国公爷了!”
“你别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了!”曹宣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只管把酒上上来,我喝一口就知道了。”
灶上的管事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再搭话,殷勤地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李谦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人是赵玺派来的,你也不至于如此的沮丧吧?孩子又不是你教养长大的!”
“你不懂!”曹宣见厅堂里没有旁人,眼里终于露出痛苦之色,声音低沉地道,“我和先帝是一起长大的,外人都说我姑母恋权不放,甚至先帝因此和我姑母闹得母子不像母子,君臣不像君臣,可他到底是我姑母唯一的儿子,他的儿子现在变成这样的,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万寿山之变,皇上没有被我姑母扣留在乐寿堂,是不是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