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韦家为了自家的利益,背叛了和萧家的盟约。

这此事他都不怕。

他怕的是父亲的死因被翻出来。

他的父亲,原本可以不死的,但为了保护他母亲的名誉,为了保护他和阿弟的名声,以自缢为代价,换来了萧家族老们的三缄其口。

若是母亲的事被翻了出来,他父亲的死又有什么意义了呢?

他这么多年来的沉默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桓满脸倦色地揉了揉鬓角,道:“我先睡一觉,明天清早再去见长公主。”

萧荣应诺,亲自去了趟万乘寺,把萧桓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夏侯虞。

夏侯虞正由杜慧和柳氏陪着在给夏侯有道烧纸符。

听说萧桓赶了回来,柳氏笑着对夏侯虞道:“都督有心了。文宣皇后在地下也该高兴了!”

她觉得萧桓对夏侯虞很好。

夏侯虞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夫妻见面,萧桓轻裘缓带,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显得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来赶了路的样子。

两人见了礼。

萧桓见夏侯虞眼皮微红,神色憔悴,好像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似的,不由温声道:“长公主可还支持得住?”

他们等会不能坐车,要一直走到夏侯有道的陵宫。

大约要走两个时辰左右。

“多谢!”夏侯虞淡淡地笑道,“我没什么事!”

之后两人就没话了。

萧桓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走开,去和谢丹阳等人说说话才是,可见夏侯虞和他说完话后,目露茫然和惆怅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走开。

可这样两两相对无语也不好吧?

他只好道:“尚书台发出来的章程我仔细看过了,谢大人也会仔细地盯着,不会有什么错的。听说这两天长公主都歇在寺庙里?此时离出殡还有半个时辰,长公主要不要到厢房里假寐片刻?时辰到了我让人去请长公主。”

“不用了!”夏侯虞淡然地道,目光越过萧桓,落在了正朝这里缓缓走过来的卢渊身上。

她有些日子没见着卢渊了。

特别是她从姑苏回来之后,卢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和萧桓的争斗上了。

不知道这两人见面,会是怎样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夏侯虞寻思着,萧桓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卢氏三兄弟。

卢渊还是那样儒雅沉稳的模样。卢淮则面带匪气,还是那样无所畏惧的嚣张。卢泱则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像个随从似的。

萧桓目光闪了闪,笑着迎上前去:“大将军,许久未见!”

卢渊的云淡风轻般点了点头,和萧桓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卢淮和卢泱往安放着夏侯有道棺椁的灵堂去。

萧桓不以为然,和其他官吏打着招呼。

夏侯虞看着有点傻眼。

前世,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谦和的萧桓。

那个时候,他总是板着个脸,仿佛看谁都不高兴似的。

果然年轻的时候就不一样啊!

夏侯虞想着,夏侯有义带着一群臣子过来了。

她跪在了夏侯有道的棺椁旁边。

卢渊敬香的时候也没有看夏侯虞一眼。

夏侯虞觉得没什么和卢渊说的。

两人无言相对,直到夏侯有道的棺椁被拖进了陵宫,她意识到从今以后她和自己的阿弟阴阳两隔,自己在这世上从此孑然一身,再无相伴之人,哭得不能自已。

那些来送葬的命妇们也都哭了起来。

而且哭得还比夏侯虞姿态优美,更加悲伤。

一眼望去,夏侯虞也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可莫名的,萧桓想到自己父亲死的时候。

他伤心欲绝,觉得落一滴眼泪都是对父亲之死的亵渎。可在别人的眼里,他却是沉稳内敛,礼数周到,堪为大用的典范。

那夏侯虞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萧桓的眼神追随着夏侯虞,好一会儿才挪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火

时局太乱了,盗墓的人也很多,夏侯有道的陪葬品并不多,而且不碑不谒不树,所谓的陵宫也就只是个土山包而已。

祭拜完了夏侯有道,除了田全和他的几个徒弟,其他人坐上了犊车,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陵宫。

夏侯虞并不知道萧桓的目光曾经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红着眼睛和萧桓辞别——她今天晚上歇在长公主府,明天一早就回庄园去。萧桓却要去谢家,卢渊步步紧逼,他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商量。

萧桓沉默地送夏侯虞上了犊车,转身去和谢丹阳碰头。

武陵王王妃柳氏却拦了夏侯虞,叹气道:“我陪你一起回城吧!”

夏侯虞也有些时候没有见到柳氏了。

她微微点头,阿良上前扶了柳氏上了犊车。

犊车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柳氏低声和夏侯虞道:“你知道吗?崔大人前些日子去见了天子,之后就建议彻查建康城的商贾。说他们唯利是图,不知道社稷之重,只知道金钱利益。言下之意,多半是指卢家的奶酪和羊肉生意。”

柳氏应该是替武陵王给她传话。

自夏侯有道殡天之后,她的这位皇叔在宫廷的日子也开始不怎么好过了。

主要还是他性情鲁莽,和夏侯有义说不到一块去,又不足以抵抗卢家。

难道夏侯有义想动他的位置了?

夏侯虞的脑子飞快转着,试探着问道:“叔父这些日子如何?我有孝在身,不方便随意走动,有些日子没有去拜访他了。”

柳氏知道夏侯虞聪明,但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快。

她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索性直言道:“王爷在家里很是苦闷,想回封地去。又怕辜负了长公主的好意,如今正发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前世,夏侯有福继位之后,武陵王一直没怎么管事,却留在了建康城。

她不由奇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柳氏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道:“韦家派人过来,不知道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在家里抓了好几天的头发,就说要回封地去,建康城的事,他不管了,也管不了。”

夏侯虞知道自己这位婶婶是实在人,因而也直言道:“那婶婶帮我问问王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要走,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建康啊!”

柳氏苦恼道:“都督在建康,你能走到哪里去?”

夏侯虞道:“我不是在会稽也有庄园吗?不行就住那边去!”

前世,她倒是想住过去,可萧桓权高位重,又喜欢有事没事的找她办这件事那件事,弄得她犹豫几次都未能成行。

柳氏道:“那里离建康太远了,还是建康城好。”

在尹平的努力之下,夏侯虞现在手中有四千部曲,和从前相比还差了一点,但假以时日,肯定会令那些门阀世家不敢小瞧。

她住在哪里不是住?

夏侯虞没有和柳氏多说,把柳氏送回了王府,她直接回了长公主府。

萧桓果然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清早,郑多过来帮崔氏递帖子,邀了夏侯虞到家里做客,并道:“母亲亲自熬了很多的桂花蜜,还特意给长公主留了好几罐,等着长公主过去拿呢!”

前世也是这样,崔氏隔三岔五的就让她去拿东西或是送东西过来,一副生怕她没人理会的样子。

夏侯虞笑着应了,问起了郑多的学问。

两人说了会闲话。

郑多走的时候,夏侯虞亲自送郑多到了大门口。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看见刘契满脸焦虑地小跑过来。

夏侯虞皱眉。

若是平时,刘契早就慢下来,可这次,他不仅没有慢下来,而且还跑了起来。

“长公主!”他给夏侯虞行礼,急切地道,“我刚收到会稽那边的口信,说那边庄园里的庄稼遭了天火,被烧了十之八、九。我得去看看才行!”

夏侯虞不解,道:“会稽什么时候发了天火?我怎么不知道?朝廷那边派人过去查看了吗?庄园里可有死伤?”

刘契犹豫了片刻,抬头望着夏侯虞,沉声道:“长公主,别家的庄园都好好的,只有我们府上的庄园遭了天火。我找您,是想请您拨几个部曲和我一起去会稽。我怕这件事不简单。至于说伤亡,现在还不知道。我一听到这消息就来见长公主了,有些事还没来得及问。”

夏侯虞一愣。

敢烧她庄园的,可真不多!

还真如刘契说的那样,去会稽,得带些部曲才是。

她笑道:“我准了。你去找尹平要人。要多少人,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要你怎样去的,就怎样回来!”

“是!”刘契给夏侯虞行礼,眼里仿佛有水光在闪烁。

夏侯虞面不改色地回了屋。

可回屋之后,却在院子里连射了五十箭才去更衣梳洗,用膳听书。

杜慧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以至于萧桓过来给她打招呼的时候,莫名觉得家里的气氛非常的凝重。

但这是在长公主府,是夏侯虞的地盘,他是不好过问的。

萧桓只当没有看见,和夏侯虞打过招呼就回了旁边的萧府。

夏侯虞也没有和萧桓说起这件事。

等到夏侯虞拿了桂花蜜回到庄园,建康城东码头的一个库房起了火。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码头上的库房被烧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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