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夏侯虞笑盈盈地望着他,道:“都督此话怎讲?建康码头上的事与我有何关系?不是说是有人不小心走了水吗?我既不是中书监,也不是丹阳尹,与我何干?”

这就是怎么也不承认的意思了!

萧桓并不勉强,道:“雁过留声。长公主若是有什么差遣,直接吩咐我就是了。”

他总不能看着卢家欺负他发妻吧!

夏侯虞笑道:“卢家不是想和我玩吗?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大家不如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她从前处处忍让,卢家也没有放过她。

既然如此,她再忍让有什么用?

她夺了卢家的奴隶,卢家大可堂堂正正地上门来讨要,她愿意赔钱给卢家,用钱买性命。可卢家偏偏要用那不入流的手段,天天搔扰她的庄园,恨不得拿此做借口咬下她一块肉似的。她不给卢家一点教训,卢家恐怕还不知道高低深浅。

更过分的是,大家既然交了手,分出了胜负,卢家就应该住手才是。他们却跑到她会稽的庄园放火,烧了她一年收成,她要是忍着,卢家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说不定还以为她怕事了呢!

她吩咐萧备放火的时候就没有准备瞒着萧桓。

他若是觉得她心毒手狠不是良配,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了。

夏侯虞再也不想为谁去忍受退让了。

重活一世,若是不能恣意些,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她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了。

萧桓见夏侯虞看着轻描淡写,眉宇间却闪过一丝狠戾,心中暗暗惊讶。

原来晋陵长公主,也不是个温顺的人啊!

可惜了夏侯虞。

女相男心。

如果夏侯有道有她一半的坚强,这天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不过,如果夏侯有道真的像夏侯虞,恐怕也没有他什么事了!

萧桓想着,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说起了朝堂中的一些琐事,其中就提到了谢丹阳的侄儿谢逾:“可能过段时间会随我去襄阳!”

夏侯虞还有些走神。

火烧码头的事就这样揭过了吗?

萧桓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谢逾要跟着萧桓去襄阳,谢逾是下一任谢家的家主,也就是说,萧桓已经得到了谢家全力的支持,甚至是得到了谢家的肯定,所以才让谢逾随他去襄阳历练?

“哦!”夏侯虞淡淡地应了一声,和萧桓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萧桓在庄园里用了晚膳才回城。

杜慧松了一口气。

夏侯虞却心中不踏实。

以她的了解,卢家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她是不是主动一回,让卢家也吃点亏呢?

夏侯虞想着前世发生的一些事,想找找卢家的弱点。

卢渊的夫人范氏却突然来拜访她。

夏侯虞在偏厅见了范氏。

范氏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样子,她喝着茶,淡淡地对夏侯虞道:“说起来都督还是大将军的晚辈,大将军无意和都督一争高低。可都督也太任性了些,说北上就北上,说集兵武昌就集兵武昌,怎能让朝廷安心?”

“长公主还是应该当劝劝都督才是。”

“这样和大将军唇枪舌箭的,不过是鹬蚌相争罢了。”

鹬蚌相争?!

夏侯虞挑了挑眉。

范氏笑道:“长公主可能还不知道吧?韦家有意把女郎送进宫去呢!”

又是想着一步登天。

可卢家又比韦家好多少呢?

夏侯虞笑道:“韦家也是关中名门,也配得上皇家宗室。”

范氏好像知道她会这么说,微微笑道:“我只是奇怪,韦家和柳家世代姻亲,怎么这次却由武陵王推荐韦氏的女郎入宫呢?听说天子因此还对武陵王喝斥了一番,说选后之事理应由长公主过问才是,武陵王既然觉得韦氏女郎很好,为何不推荐给长公主?”

“我这才好心来告诉长公主一声。免得武陵王贸贸然地闯了过来,长公主还不知道他是为何事而来!”

夏侯虞笑着眯了眯眼睛,道:“我在家里守孝,外面的事理应不闻不问才是,王叔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问我选后之事呢?”

范氏笑道:“是我们家大将军多心了。”说着,示意随行的侍女递了张礼单过来,道,“大将军听说长公主庄园的庄稼遭了野火,非常的惊讶,也很是自责,没有多关心长公主府的事。特意让我送些薄礼过来,算是给长公主的一些补偿。”

不和她对着干了?

夏侯虞似笑非笑地望着那礼单,道:“天降野火,人力所不能及,与大将军何干?大将军这样,反让我坐立不安了!礼单还请夫人带回去,好意我心领了。”

范氏道:“这些日子建康城里流言四起,不过是些好事之徒在那里嚼舌根。我们家大将军和都督不过是朝政不和而已。从前郑家和谢家也是朝政不和,子弟间却来往亲密,我们家大将军向来羡慕,私底下不止一次的说起,夸奖这才是门阀世家的风范。”

夏侯虞被弄糊涂了。

范氏摆出这样一副低姿态求和,目的是什么?

听那语气,好像要和萧桓休战,把手言欢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弦

送走了范氏,她吩咐杜慧去打听建康城这些日子都有些什么轶事,自己则去了武陵王府。

武陵王的府第在封地,建康城的宅子是之前夏侯虞借了夏侯有道的名义赐给他的。因靠近显阳宫,宅子不大,却胜在精巧玲珑。

听说夏侯虞来了,柳氏亲自来迎。

夏侯虞没有和她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道:“王叔在家吗?”

“在!”柳氏说着,眼神一黯,声音也低了几分,道,“你叔父在后面的花园里看人舞剑呢!”

夏侯虞很是意外。

柳氏苦笑道:“是韦家送来的。听说在南阳郡一带很有名。”

夏侯虞犹豫片刻,道:“叔父推荐韦家的女郎入宫,您可知道?”

“知道!”柳氏也没有瞒着夏侯虞,道,“我原本准备让人去跟你说一声,谁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叔父,应该是有什么把柄抓在韦氏的手里了,所以他之前才说要辞官回去封地。”

夏侯有义封了武陵王为大司徒,掌握天下税赋,难道叔父的手脚不干净?

她不想看到一个放浪形骸的王叔,随着柳氏去了厅堂喝茶,由着小厮去请武陵王过来说话。

大白天,武陵王已喝得两眼发直。

他在夏侯虞面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不过是想挪点钱做点小生意,谁知道货在半路被人打劫了,十万贯就这样没了。这两年庄园的收成又不好,我就算是想补也补不上啊!晋陵啊,我来也没有帮上你什么忙,你还是让我回封地去好了!”

夏侯虞语塞。

前世,武陵王虽然被萧桓架空了,却好生生地坐在大司徒的位置上没闹出这种丑闻来。

她头痛得厉害。

武陵王回了封地,那十万贯的亏空了就一笔勾销了。

他这主意打得可真好啊!

前些日子北伐,国库空虚,她的王叔却还有一大笔亏空在那里等着呢!

武陵王,还真没有给她做面子。

她疲惫地道:“支度尚书是卢泱,前些日子北伐,帐目都是卢泱在把持,王叔想必已把帐目填平了。那钱,是从韦家手里借的吧?”

武陵王不敢看她的眼睛。

柳氏在旁边小声的抽泣起来。

武陵王厌倦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夏侯虞已经不想和她计较什么了,问武陵王:“韦家到底所求何事?”

从前韦家和崔家一样,都保持着中立。

武陵王道:“也可能是觉得现在有机可寻了——郑家、谢家和卢家不都是这样上的位?”

夏侯虞道:“那十万贯怎么办?”

武陵王支支吾吾地道:“反正我没钱还,晋陵你给我想办法吧?”

言下之意,让夏侯虞帮他还了。

夏侯虞心都冷了,道:“若是这十万贯还不上,你还要帮韦家做些什么?”

北方的门阀中,数韦氏的生意做得最好。

十万贯,对韦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借钱给武陵王,除让武陵王举荐韦氏的女郎入宫,应该还有其他的条件。

武陵王磕磕巴巴说了半天,夏侯虞才听明白,原来韦家还请了武陵王从中说项,让萧桓把北边的白瓷生意都交给韦氏来做。

夏侯虞仔细想了想,前世韦家的生意就做得非常顺利,不管是在北凉还是南边,货物几乎都是通畅无阻的。

不怪他们敢说这样的话。

“韦家可真是费心了。”夏侯虞冷冷地道,“既然只求了您这两件事,第一桩事天子虽然拒绝了,但您该做的都做完了,也算完成了一桩事。至于白瓷的生意,还得劳烦您自己去问萧桓。我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处理完了这些事,您就回封地去吧!”

“现在建康城不太平,您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等过些日子建康城安静下来,您再回来小住些日子就是了。”

武陵听了欣然应允。

夏侯虞却难掩失落。

她甚至没有去郑府看看崔氏,从武陵王府出来就直接回了庄园。

柳氏含着眼泪去送了夏侯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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