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虽然他们暂时还不懂,但做父母的应该帮他们维护才是。

十一娘也赞同,和徐令宜说起谆哥的事来:“…我私下问过他。他说有些害怕,所以背不出来…”

“害怕,害怕!”徐令宜听了眉宇间露出几份不耐烦来,“不是害怕,就是担心,要不就是紧张。他今年都几岁了?难道能一直这样下去。”

提出问题而不能解决,最好还是别再提这个问题了。

十一娘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三月三还是诫哥的生辰呢?”

徐令宜哪里记得,“哦”了一声道:“那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办一办。”又道,“你看要花多少银子,我让白总管拔过来。”

十一娘想到今天五爷和五夫人的态度…徐嗣诫要的不是张扬,是隐忍。

她拿了二夫人的话做借口:“孩子还小,大操大办的,容易折福。我看,到时候下碗长寿面就行了!”

“你拿主意就行了!”徐令宜望向贞姐儿牵着走在前面的徐嗣诫,“既然跟了我们,总不能让他受苦才是。”

十一娘笑着点头,回到屋里就对前来问安的秦姨娘和文姨娘讲了搬家的事,又吩咐绿云去跟乔莲房说一声。

文姨娘没有异议,秦姨娘却犹豫道:“我,我能不能先看看日子再搬。”

十一娘不解。

文姨娘笑着在一旁解释道:“秦姨娘在屋里供了菩萨的。”

十一娘虽然不信这些,可也不排斥别人信。

“那秦姨娘早些做决定。免得到时候耽搁了动土的日子。”

秦姨娘应声而去。半夜在院子里烧黄表祷告。

文姨娘回到屋子里却和秋红、冬红、玉儿等人连夜缝裤腰带。

“腰带在,人就在。要是腰带不在了,人也不用活了。”

“是!”秋红等人想着各自的腰带里有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拿针的手都有些哆嗦。

乔莲房听了却是有些怔愣:“侯爷…搬到垂纶水榭,我和两位姨娘搬到侬香院?”

“是啊!乔姨娘。”绿云笑道,“听说这是太夫人的主意。”

乔莲房发了一会呆,让绣橼赏了绿云两块碎银子,然后送她出去。

绿云看着心里有些发寒,回去回十一娘:“…破天荒地了赏了我银子!”

“赏你你就接着吧!”十一娘笑道。

总不能因为天要下雨就日日把伞撑开吧!

她的日子还要照过的。

绿云应“是”,给十一娘沏了杯热茶──她正和琥珀誊写三月三宾客的名单,来宾都是按旧例拟定的。

十一娘发现琥珀的字越写越好。

“再练练,可以写请柬了。”语气很欣慰。

琥珀抿着嘴笑了笑,脑子里却着红绣的话:“…雁容听说夫人喜欢断文识字的女子,所以每天早上起来要练一个时辰的字。风雨无阻,霜雪不停呢!”

她这是盯着滨菊走后的位置呢!

琥珀想起了滨菊…

“夫人,滨菊姐是九天回门,还是十二天回门?”

如果九天回门,那就是三月初二,如果十二天回门,那就是三月初五。

“我让她满月回门。”

琥珀听着一怔。

十一娘笑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只是觉得她住的远,这样一来一去要花上一天的功夫。而且到了三月底,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她还可以踏踏青。”

琥珀听了笑起来:“滨菊姐姐真是个有福气的。”

心里却在想,夫人这样念旧。看到样子要多和竺香走动走动才好。

这府里聪明的、伶俐的不知凡几…

而此刻的十一娘望着那大红洒金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神色却有些恍惚。

又是一年三月初三。

她第一次见徐令宜,也是三月三!

那天发生了很多的事。

先是十娘突然出现,然后发生了小院事件。

三月三。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寻常的踏春良辰;对很多人来说,则是人生的转折点。元娘、乔莲房、十娘、兰亭、曹娥、林明远…甚至文莲,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她脑海里掠过。

十一娘狠狠地摇了摇头,把那些记忆甩开。

对于往事,她很少沉溺于其中。因为伤心、后悔都没有用,时间总会拽着人往前走。

她吩咐琥珀给她找几件朴素些的衣裳:“明天早上我们去看看谆哥!”

琥珀很是吃惊。

徐家的族学叫承训院,在外院的南北角。说的是族学,实际上徐家目前只有徐嗣谕和谆哥在那里读书,另外七、八个学生都是一些京中小官或是公卿旁枝的子弟,虽然不至于复杂,可毕竟有外人。

“我觉得谆哥的情况有些不对…”十一娘却没有过多的考虑这些,她沉吟道,“怎么说先生让他背书也背不出来…对着侯爷他是害怕…难道也怕那位先生不成?”

“要不要找二少爷来问问?”琥珀道,“二少爷和四少爷在一起读书,应该知道些事!”

“毕竟是自己的先生,”十一娘轻轻摇头,“纵有什么,二少爷也不好说。何必为难他。我们悄悄去看一看再做计较。”

琥珀应喏,给十一娘找了一件她在娘家时穿的湖色素面褙子。

徐令宜回来了──他刚才去了书房。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临波和照影。两人手里各捧着几个纸盒子。

他指挥临波和照影把纸盒子放在了内室的炕几上。

十一娘上前曲膝行了礼,笑道:“侯爷这是拿得什么?”

徐令宜招她过去看:“小五做的。说是房子的模型。今天中午送过来的。”然后指给她看,“这里是窗户,这是门,这是正厅…”做得惟妙惟肖,连窗棂是冰裂纹还是梅花纹都一清二楚。

“五爷真是厉害!”十一娘真心地赞叹。

徐令宜却道:“要是他能把这些心思花一半到差事上就好了。”

十一娘到能理解徐令宽。

反正干好干坏一个样,还不如把心思花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找些乐子。

徐令宜又跟她说了些哪里准备栽树,哪里准备种花的事。

十一娘的兴致也来了。

两人说了半天,到听见更鼓的声音才歇下。

第二天,十一娘随意绾了个纂,带着琥珀和绿云,还有三、四妈妈去了外院族学。

因事先吩咐悄悄的去,一行人从后院进去,十一娘在屋后的窗棂下听。

屋子里鸦雀无声,先生正在讲《大学》里的“物有本末,事有始终”。

他声音铿锵,语气严厉,学问也还可以。引经据典,触类旁通,洋洋洒洒讲下来,言之有序,详略得当。不足之处是内容生硬、刻板,不大能引起人的兴趣。期间他点了几个学生回答问题。有的回答的好,有的回答的差。回答的好的他保持沉默,回答的差的却当场就训斥了一顿,而且语气尖锐,语词激烈。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族学。

吃了晚饭送谆哥回他住的地方,让他背《幼学》自己听。

他一口气背了六章,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

晚上十一娘问徐令宜:“您不是说要给谕哥他们换个先生的吗?换了吗?”

徐令宜摇头:“没找到合适的。这个虽然学问一般,但胜在为人正直端方。又不是要考状元。暂时先教着吧!”

既然是看中了先生的人品,十一娘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第二天一早让人带信给罗振兴,让他无论如何都抽空来一趟。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早上等送信的人走后,十一娘又把常学智叫来:“去打听一下,中山侯唐家族学现在请的先生每年束修是多少?”

她派出去送信的人中午才回来,同行的还有罗振兴。

“你大嫂说你有急事找我,差人把我从我馆里叫回来。”十一妹做事一向好整以暇,很少这样急切,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可是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请罗振兴到东次间说话。把谆哥的情况告诉了他:“…想请大哥把赵先生推荐给侯爷!”

罗振兴有些犹豫:“我听说翰林院金大人等推荐了好几个先生侯爷都不满意…”

“赵先生的叔叔是柳大人的门生,想来家学渊源。”十一娘道,“我们家誉哥那样的混世魔王都对赵先生推崇倍至,想来教学生也很有一套。谆哥耽搁不起时间了。越拖他越没有信心,越拖侯爷越不满意。”

正说着,常学智转了回来。

十一娘也不避罗振兴,把他叫了进来。

他机敏地向罗振兴行礼。回十一娘的话:“…中山侯家请的先生一年的束修是十二两银子,四季衣裳各一套,配一个小厮。”

兄妹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赵先生原来在中山侯家的束修是一年十五两银子,现在请的先生是十二两。以他们家对人的苛刻还愿意多出三两银子请那位赵先生…

十一娘和罗振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坚持。

罗振兴更拍胸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想办法把他请来。”

亲舅舅出面自然比她这个继母出面好。

“至于束修什么的,都好说。只要赵先生满意。”十一娘沉吟道,“至于侯爷那里…就说您很关心谆哥的学业,我们兄妹碰到说起,您就起了心思!”

罗振兴心领神会:“放心吧,侯爷那里我知道怎么说的。”又道,“怎么没见侯爷?”

“他在外院。”十一娘把家里准备加盖厢房的事告诉了罗振兴,“…今天有木料运过来。”

“几个孩子要是跟你住,的确窄了些。”罗振兴点头,和十一娘说起谆哥来,“又不是不会背书,怎么会怕先生?”十分不理解。

十一娘也没办法理解:“是啊!”她小时候就盼着上学考试,可以在父母面前炫耀一番,也让父母可以炫耀一番。“以前只是听说过…”

“以前听说过?”罗振兴诧异。

十一娘知道自己漏了口风。忙含糊其辞地道:“以前好像听谁说过。说有的人特别害怕见到先生!只是没见过…”正好有管事的妈妈来示下,她忙转移了话题,“…后天就是三月三,家里准备请了德音班,长生班和结香社来唱堂会,事多如牛毛。”

罗振兴听了起身告辞:“那你忙你的。小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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