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兄妹吃了两块西瓜,说了会徐嗣谕在乐安的趣事,贞姐儿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徐嗣谕送贞姐儿到门口。

贞姐儿始终没有提来此的目的,好像真的就是为了送两个西瓜似的。

他不由暗暗奇怪。

回到屋里,看见文竹正和沁香两个在收拾箱笼──好在他们刚回来,箱笼里的东西还没有全拿出来,略一整理就行了。

好像每次回来都这样。并不急着清理箱笼,总觉得过些日子还要回乐安,到时候东西又要重新装箱。

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谕心情又好了不少。

然后他一怔。

为什么感觉“又”好了不少呢…

徐嗣谕想到刚才,自己总是说得很多,贞姐儿多半时间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贞姐儿来,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安慰安慰他吗?

那贞姐儿又知道了多少呢?

徐嗣谕呆在那里。

第二天,徐嗣谕去了落叶山。

杨妈妈不禁道:“有儿子就是好。病了还有个侍疾的人!”

杨氏望着再绣两个孩童就可以完成的缎面,淡淡地笑了笑。

等到七月,这件绣品就可以送出去了吧!

乔莲房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和绣橼商量:“要不,我再去求求白总管。杜妈妈不认识那些年轻的小厮,白总管不会不认识吧!”

人家哪里是不认识,是不想管这件事罢了!

绣橼委婉地道:“我听说,夫人金鱼巷的宅子就快要完工了,白总管正忙着。哪里空管这些。我看,还是算了吧”然后提前乔莲房,“您看,我们要不要送点什么贺礼过去?”

“又不是乔迁新居,送什么贺礼。”乔莲房立刻否决了,“她那里自有文姨娘凑热闹。我们就算了。”她说着,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去跟文姨娘说说吧!她们文家,很多管事。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她说着,去了文姨娘那里。

文姨娘正琢磨着秦姨娘的事。

这都有一个多月了,二少爷也回来了,秦姨娘估计也没有几天日子吧…

听说乔姨娘来见她,她收敛着思绪去了厅堂。

知道了乔莲房的来意,文姨娘有些为难。

如果是前几年,这算是个什么事?帮乔姨娘办了,也算是结交了个朋友。可这两年,文家恨她不帮忙,连她在济南府开的商行都受了不少影响…可如果直接拒绝了乔莲房,乔莲房肯定以为自己不愿意帮忙了。

她只好笑道:“我过两天去问个信吧!行与不行,就这两、三天就给乔姨娘回来。”

乔姨娘笑着道谢走了。

过了两天,落叶山有消息传过来,说秦姨娘病死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消息传来时,十一娘还是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没有了…”

“该见的人已经见着了。”宋妈妈低声道,“自然就安心去了。”

正说着,太夫人差了身边的玉版请她过去说话。

“…是病死的,又在那边停了床。我看,丧事就在那边办了吧!”

十一娘应喏,回去叫了宋妈妈商量怎么办丧事。

“…毕竟是上了族谱、生过儿子的妾室。别家不管,可这三亲六眷却是要去说一声的。”宋妈妈说着俗礼,“上头还有太夫人、侯爷。我看,八人的小抬起杠,请慈源寺的师傅来帮着念《往生咒》,头七过了就下葬,您看怎样?”

十一娘微微点头。

宋妈妈又道:“至于孝期,按律先夫人不在了,二少爷应该服斩衰三年,可有您,也可以服齐衰杖期丧一年。还有四少爷、五少爷和大小姐…全看家里怎么安排了。”

十一娘让人给在外院的徐令宜递话。

临波来回:“侯爷说,二少爷服一年的齐衰杖期丧好了!”

十一娘怀着身孕,这些都不能直接参加。让文姨娘帮着走趟落叶山:“…谕哥不管怎样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有些事,还得长辈去帮着镇一镇才好。”

文姨娘和秦姨娘一个院子里也住了十几年了,本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现在人死了,也不免有些黯然。叹着气点了头,换了件素净的衣裳,带着是庶子的徐嗣诫和庶女的贞姐儿去灵前拜了拜。

徐嗣谕在那边守灵,府里的生活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可少了一个人,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哭孝、念经、发丧,过了头七,徐嗣谕穿着素服回了府。

“…我已经给姜先生送了封信过去。”他人瘦了很多,目光却更显得沉稳,“把家里的事告诉了先生,让先生给我开个书单。我想在落叶山结庐为姨娘守孝,也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读些书。”

徐令宜望着那张和自己相似、轮廓已渐有棱角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徐嗣谕恭敬地给父亲行礼,去了内院。

他先去见了十一娘,把自己要在落叶山结庐、读书的事告诉了十一娘。

成功的人,都有坚强的意志力,闭门读书一年,对徐嗣谕也未尝不是一种考验。

十一娘微微点头,望着他年轻的脸庞,忍不住告诫他:“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徐嗣谕目光微闪,微微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头喝茶。

屋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起来。

十一娘总觉得徐嗣谕像迷宫,弯弯曲曲的、藏着很多的秘密。她自己是这样的人,反而不喜欢同性格的人,更喜欢温和单纯的徐嗣谆和真诚开朗的徐嗣诫。

她笑着打破了安宁:“落叶山那边听说很久都没有人住了。我也没去过。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况。你这一去,虽然只住一年,可也不能马虎。哪里该添置,你直管差了人来回我就是。”

徐嗣谕听着思忖了一会,道:“我还真有件事想求您!”

十一娘认真地听着。

“我想,带两个小厮,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两个苍头过去。”徐嗣谕慢慢地道,“最好婆子和苍头是两口子,这样也简单些。”并不指名道姓,一副让十一娘重新安排的口吻。

十一娘想到莲娇,想到小禄子…隐隐有些明白。

“我原来屋子里的人,想带文竹过去。她在我身边服侍的最久,又一直跟着我在安乐,我屋里的事她也是最熟悉的。有她跟着,丫鬟、小厮、婆子什么的,也有个管束的人,我也可以安下心来读书。”

也行,就重新开始吧!

十一娘点头:“我知道了。”

她就看见徐嗣谕长长地舒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徐嗣谕起身告辞。

十一娘陪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知道他要去落叶山结庐,点了点头,吩咐他:“要跟你二伯母说一声才是。”

徐嗣谕应喏,去了二夫人那里。

太夫人留了十一娘说话:“…那就赶在谕哥儿去落叶山之前把丫鬟、婆子都换了吧!新人新气象,有些角角落落的东西,该清理的都清理一番吧!”

十一娘应喏,让贞姐儿和宋妈妈帮着各房的挑丫鬟。

宋妈妈知道十一娘这是想让贞姐儿练练手,在一旁细心地指导,花了四、五天的功夫,挑了十几个丫鬟,分到了各房里。又安排一些年长的丫鬟出座,也有些被发放到了田庄,或病死,或出了意外的,这都是后话。

徐嗣谕给新去的丫鬟按照文竹的名字取了叫湘竹,两个小厮一个叫“墨竹”,一个叫“丝竹”。

“希望你们能像文竹似的,经雪而不败,凌寒而更绿。”

三个人的父、母都只是府里的低等仆妇,能被选中已是一团欢喜,齐齐应“是”,满脸的高兴。

徐嗣谕盯了三个人一会,歪在临窗的大炕上,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

文竹忙带着新进的几人退了下去。

徐嗣谕就放下了书,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发起呆来。

姨娘走的时候,很痛苦。

整夜的呻吟,大口地吐血,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不敢去深究。

姨娘吐血到底是病入膏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能紧紧地抱着姨娘,任眼泪涮涮地往下落。

徐嗣谕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人和人讲缘份,你和姨娘,也许就只有这几年的缘份。就像小禄子,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原是想你有个什么事,也有人给我报信。谁知道他自己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这也是你们之间没有主仆的缘份。你不必放在心上。世间万物,自有轮回。如花开花落。有盛放的时候,也就有凋零的时候。只不过有的花期长,有的花期短罢了…”

小禄子是他最亲近的人,就算知道了那些事又有什么?

如果他不是在自己身边当差,而是在父亲身边当差,或是在五叔身边当差,结果恐怕又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堵得慌。

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二少爷,大少爷和三少爷来看您了!”

“请他们进来!”徐嗣谕侧过脸去,偷偷擦了擦眼角,这才坐起身来。

“为什么要去落叶山?”徐嗣俭一如往日爽快,“在家里不也一样吗?何必拘于这种形式?”

“主要还是想清静清静。”徐嗣谕指了指他们面前茶盅,示意他们喝茶,“也想沉下心来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徐嗣俭颇有些不以为然,“你都还要担心,那我们怎么办?”他说着,叹了口气,“甘老泉这次奉爹爹之命,回燕京准备送忠勤伯侯府老伯爷祭礼,我听他那口气,爹爹的处境如今十分的艰难,娘让他带信给外祖父和舅舅,让外祖父和舅舅帮着在燕京置个小宅子,准备把家里一些贵重的东西运回来,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落了东西。”

徐嗣谕听着微愣:“有这么严重吗?”

徐嗣俭叹气:“我也不知道。”

两人都朝大一些的徐嗣勤望去。

徐嗣勤不想谈这些,笑道:“娘一向小心,这次也只是担心而已。”然后转移了话题,问徐嗣谕,“落叶山那边方便吗?我们以后能不能常去看你?”

“方便!”徐嗣谕一向和徐嗣勤默契,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意,也随着他说话,“而且很偏僻,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说着,他语气一顿,“我今年都十四岁了,一年出孝,就十五了…我不想到知天命的年纪还要下场。”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金榜提名,就不可能自立门户。

徐嗣勤明白徐嗣谕的意思,道:“也好,家里要应酬的事太多了。”又想着弟弟徐嗣俭说话一向随意,怕再说深了,徐嗣俭无意说给别人听,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让徐嗣谕为难,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们兄弟俩给你送行!”

“慈源寺的师傅会在‘二七’的时候过去给姨娘念一天《往生咒》,我明天就过去。”

说着话,贞姐儿过来。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