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穆清不由哂笑:“这倒好,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了。”

英纷不服,道:“三少奶奶可别小瞧这些小事,事从来都是由小事坏起来的。”

沈穆清掩嘴而笑。

“总是这样阴晴

。”英纷不由小声嘀咕,“万一有什么事,可是哭的。”

沈穆清笑了一会,正色地道:“英纷,总这样过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英纷一怔,道:“不都这样过日子吗?”

沈穆清脸上就有几分怅然:“人生这么短,偏偏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那活着是为什么?”

英纷不由低头沉思。

沈穆清见了,笑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还有事吩咐你”

英纷慎道:“是不是让别告诉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都说好了,在太太面前永远只报喜不报忧。”

“我们英纷姐姐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沈穆清挪揄地笑道,“这次你可猜错了”

英纷讪讪然地笑:“三少奶奶总是吩咐这句话,我听着都会说了”

沈穆清笑道:“这句话也是要嘱咐你们一遍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

你们?还有谁?难道自己一个人还办不好吗?

英纷胡乱猜测着,附耳过去。

沈穆清却声对她道:“去,叫了落梅和珠玑来。”

英纷捂着耳朵直跳脚:“太太说的对,姑娘从来没有个尊贵样

沈穆清听见英纷失措之间喊了旧时的称号,顿时觉得如三九严寒一杯热茶下肚般的暖人心。

她不由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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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和珠玑都是成了的妇人,又是沈穆清从娘带过来的有头有脸的,连太夫人见了都称一声“周百木的”或是“林瑞春的”,梁下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在梁的日子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了。

听说沈穆清喊她们,落梅还好,林瑞春在江南铺子里,公公和婆婆在白纸坊看房了,她一个人守着间空屋子,又不想惹了是非,除了珠玑那里是哪里也不走的,巴不得沈穆清没事的时候唤了她到跟前去服侍。珠玑却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平素还时不时地下个厨或是给婆婆烫个脚。她出现的时候看见英纷和落梅已经在等,不由脸颊一红,忙解释道:“我刚给公公煎了个银鱼,怕身上有味,重新梳洗了一番。”

英纷不由抱怨:“你公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差了?要是不想了,趁早说,我们姑娘也不是那见不的好…煎银鱼,明知道有味,他要是嘴馋,怎么不让老婆给她煎,使唤我们姑娘屋里的人…”

落梅一听,忙捂了英纷的嘴:“你小声点。这里可是跨院,房、二房都住着人…”

英纷使劲地把捂着她嘴的手掰开了,正要说话,就看见周秉走了出来。

他毕竟是做过掌柜,沉了脸,自有一股威严。

英纷见了,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先前的气焰一点点的蔫下去。

谁知那周秉对英纷竟然是十分的客气,长揖到膝:“英纷姑娘教训的是,以后小人自当注意”

英纷不由睁了眼睛,却又见那周秉脸上诚意十足,她不由讪讪然道:“我直言直语,周管事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是珠玑的公公,落梅忙上前来劝和:“你是小辈,周管事怎会和你一般见识。”说着,又朝周管事福了福,笑道:“三少奶奶还等着,我们改日再来给周管事陪不是。”然后拉了英纷和珠玑匆匆而去。

周秉回到屋里,他老婆不由抱怨:“几个小丫头片子,你就这样放过了,以后怎么在人面前做事。”

周秉坐回到炕上,指着炕桌上的酒盅,声喝道:“给我满上。”

“只知道使唤我,有本领,你到外面去显摆去…”她小声嘀咕着,满脸不耐烦地给周秉倒着酒,“留在沈,好歹也是管着营生,摸错一年也有百把两银子的进帐。现在好了,你闲在了里,百木从阁老的随从变成了进士的随从…瞧他那焉像,我们百木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成人呢…”

周秉“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炕桌上:“你嘀嘀咕咕地在嚼些什么?”

“我难道说得不对,”周秉的想到自从周秉从掌柜退下后手里的据,声音不由就放了些,“你看木香,不过在老爷身边服侍了八年,就到锦州做了刑名师爷…别的我不敢说,我们百木比他强上不止十倍…”

周秉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低声道:“别说了…一着错,满盘皆输…老爷、太太那么精明的人都走了眼,更何况是我…”

第一百章 私相授予

落梅在路上忍不住说起英纷来:“不管怎样,他毕竟是珠玑的公公,你这样,让珠玑的面子在哪里?”

英纷看了身边神色安祥的珠玑一眼,低声地道:“珠玑姐姐,我,我…”

珠玑笑道:“英纷,我们以前可是睡一个屋的,我把你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姐姐妹妹之间,哪里能分出个对错来。只是以后不可如此了。”

英纷听了脸色一红,落梅已笑道:“有什么话等会说三少奶奶还等着我们呢”

三个人加快脚步去了叠翠院。

梁幼惠已经睡了,沈穆清让人点了两盏羊角宫灯正歪在枕上看帐册。看见她们进来,沈穆清放下了手中的帐册,叫一旁服侍的留春端三个小杌子来,然后又遣身边服侍的人。

见这场面,三个人知道是话私下里说,见屋里没有人了,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沈穆清沉思片刻才开口中。

“珠玑,你公公是在外面见过世面人,我想让他帮我办个事。

珠玑见她神色肃然。忙起来应道:“请三少奶奶吩咐”

沈穆清压低了声音:“我屋陪嫁地器皿瓷器。多是前朝古物。你让你公公找个做高仿地高手。照着我屋里地东西做一套。”

玑不由变了脸。期期艾艾地道:“这。这…”

沈穆清也不作解释。吩嘱落梅道:“你专门负责把里地东西换过来。”

落梅已是听得张口结舌。

“一不能做帐册留下痕迹;二不能粗心意换错了;”沈穆清地声音清冷。“三不能春天里摆了观音瓶冬天里摆了青铜器出来让人怀疑里地东西少了。英纷就负责那些库里地香料药材布匹之类地东西。贵重地就转出去。那些寻常地留下就是。”

英纷倒是很爽快地应了,道:“三少奶奶放心。怎么让人看不出来又能穿着体面,我小时候受过穷,最拿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收到哪里去?”

沈穆清的目光就落在了珠玑身上:“这事就让百木负责。把东西送到白纸坊那边去,交给林进财。”

珠玑应了“是”底闪过困惑:“三少爷要是考上了庶吉士,还要在翰林院里待三年呢。少奶奶这个时候准备,是不是早了些。特别是那些日常用度的,总不能连自己都克扣了吧。而且万一被太夫人和夫人怀疑了,总是有些不好”

沈穆清没有回道她只是吩咐她们:“这可是我们下半辈子的依靠,你们可得给我仔细了。”

三个人恭敬地应了。

就有小丫鬟禀道:“三少奶奶,李妈妈来了”

沈穆清遂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要紧的是不能让人发现了。”

三个人起身屈膝行礼,和李妈妈擦肩而过。

沈穆清指了还留着余温的小杌子:“妈妈坐下来说话吧”

李妈妈笑道:“不敢,不敢。”

沈穆清也不勉强。

那李妈妈就凑到沈穆清身边低声地道:“三少奶奶真如你料的,三少爷不在丛绿堂。”

沈穆清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发了话,冯宛清一醒就送走。她可以今天不醒、明天不醒道还能够永远不醒吗?所以,如果有什么行动,必在今晚…

她道:“派人到新竹院守着,看见三少爷去就来叫我。”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献媚地笑道:“不用三少奶奶吩咐,我已派了月桂在那里守着。”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月桂急促的声音:“三少奶奶,我是月桂”

沈穆清看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立刻会意地急步走到了帘边给女儿打了帘:“快进来少奶奶正等着呢”

在这春风醉人的晚上,月桂的额头竟然有薄薄的汗。

“三少爷过去了?”沈穆清不待月桂开口道。

月桂还喘着气,怕说出来的声调不受控制点着头。

沈穆清叫了明霞:“你给我拿件黑色的披风。让凝碧在身边服侍,要是有人来起说我不舒服睡下了。”

明霞应声而去。

沈穆清带着凝碧抄着后花园的小径去了新竹院。

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个巡夜的婆子也没有看见,到了新竹院,院门虚掩,屋檐下的未燃的红灯笼静垂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墨渍般投影在如镜的青石台矶上。

凝碧觉得这场景很是碜人,她拉住了沈穆清的衣襟,低声道:“三少奶奶,怎连个守夜的婆子也没有…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沈穆清微微地笑,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惨淡。

“你放心,现在就是新竹院里躺着的是具尸体,梁也会找了代罪的人。”

凝碧一怔。

沈穆清已闪

新竹院。

凝碧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斑驳树影打了一个寒颤,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月光这样明亮,如果站在窗棂旁,里面的人应该立刻就会发现吧

沈穆清站在院子中央,思忖着如何靠近,却发现通过后罩房的角门半开着。

绕到后窗,既能听清楚屋里人说话,又不会被人发现

念头一闪而过,穆清立刻随着屋檐绕到了后窗。

她拔下头顶的簪子挑开在窗户上的纸。

明亮的月光过窗棂已变得朦朦胧胧。

好好一会儿,沈穆清才看见两个在一起的黑影儿。

她静下心来听动静。

又过了一会,屋子里响了梁季敏的声音:“你为何不早跟我说。你早跟我说了,我定会想法子娶了你,又何必弄成今日这局面。”

冯宛清的声音有几分哽:“我,我怎知你对我这样情深意重竟然会跳下去救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跳下去救你…”梁季敏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以为我能克制的住,谁知道,看见你落水的那一刹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要救你,那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冯宛清抽泣道,“见到我躲得远远的,和你说话也是爱搭不搭的…”

“宛清,我的好宛清…”屋里的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全是我的错…你那时候总爱跟在二哥的身后,从不拿正眼瞧我,我哪里敢说出来…”说着,梁季敏轻轻地推开怀里的人,凝视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现在怎么办?她,她又没什么错,我不能休了她…”

沈穆清就听见冯宛清“噗嗤”一笑,月光下,如朵妖艳的昙花:“傻瓜,又不是要你休妻”

“可是,怎能让你作妾,那岂不是委屈了你…”梁季敏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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