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满脸担心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鬼奶奶,我们要不要报官。”

沈穆清思考了片刻,道:“不用了,她说的话也有道理。如果是存心来闹的,只要再晚个时辰就够了;如果对我有恶意,她也就不会约我在一文茶铺见了。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时间、精力和人纷争,明天我来见她就是了。“二掌柜也知道沈穆清说的有道理,道:“姑奶奶也别担心,明天您来的时候,叫上五、六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小厮,就是有个什么事,我们也不怕。”

英纷怒了努嘴:“家里的那些家丁小厮哪一个是会打架的。我看,不如请了镖局里的镖师来!”

如果调动家里的家丁小厮,沈箴和陈姨娘必定会有所察觉。

沈穆清点头:“也好,二掌柜,你到镖局去请几个厉害的来。到时候吓唬吓唬对方也好!”

二掌柜迭声应“是”

那李四官在一旁吞吞吐吐地道;“姑奶奶,您看,您要不要从后巷出去,免得被人看到了——”

从后巷好粗去?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英纷怪道:“都是你,乱说话,搞得我们姑奶奶要走后面。”

“四官也是一片好心!”这都是小事,以后提醒一下李四官就是了,不必在这个时候批评他,绕过他落了面子,“就走后巷吧——”

李四官脸色一红:“姑奶奶,都怪我说话不经脑子!”

沈穆清笑道:“以后注意一些就是!”

“嗯!”李四官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

英纷服侍沈穆清穿了披风,两人从一文茶铺的后巷出来去。

刚走到巷子口,沈穆清就怔愣在了原地。

一文茶铺的对面江氏米铺的台阶上,站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粗布直缀,戴着同色的布巾,身材高大,肤色如蜜,相貌英武,一双明亮的眸子顾盼神飞,站在人来人往的台阶上,隔得那马远,沈穆清都能感觉到从身上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走过米铺门口的人都自动退避三舍,从他身边绕过。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明亮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小巷口。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萧飒?”沈穆清喃喃地道。

对面的人神态如常,对着她淡淡地一笑,背手而立——并没有走过来。

就像一个面熟的朋友在街头偶遇。

不知为什么,沈穆清心中一涩,眼中泛起水气。

每见他一次,就褪变一次——虽然遇到风云才能化成龙,可这种成长的代价,却让她心中隐隐一痛。

沈穆清微笑着屈膝给他行礼,在英纷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噜地朝前驶去,她到底忍不住撩帘回望,那人早已不见踪迹,只留下满街陌生的面孔。

回到白纸坊的宅子,林进财家的忙迎了上来。

“姑奶奶,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好啊!”沈穆清笑答道:“这几天我都会歇在这里,你记得叫人把正屋打扫干净了。”

林进财家的满脸是笑:“我每天都派了人打扫,坐垫、椅套按照您的吩咐每隔七天就洗一次——昨天刚换了新的。”

一行人笑着进了屋。

沈穆清打发了林进财家的去做饭,自己和英纷去了库房,挑了一张玄狐皮,一张水貂皮,一张灰鼠皮。想了想,又挑了几块珍珠毛。

“姑奶奶也要做袍子吗?”英纷忍不住摸着那顺滑的水貂皮赞道:“这可真漂亮啊!”

沈穆清笑道:“我衣裳多着。”然后指最先挑出来的三张毛料,道:“你把这三张毛料用袱子包了给陈姨娘,剩下的,你们姊妹几个各做一件皮袍子。”

“给我们吗?”英纷惊讶地道。

沈穆清点头:“你们平时都穿的是太太或我的旧袍子,这毛料虽然不是顶好,但却是新的。”

有十二张,落梅、珠玑、你和明霞,还有凝碧几个小丫鬟,正好十张,另外两张,一张给汪妈妈送去,一张给李妈妈。

英纷高声地应了一声是,跟在她身后的留春和步月眼底也都闪烁着喜悦之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下定决心

陈姨娘接到三块毛料一怔:“这…

“老爷一件、大舍一件,还有一件是给你的。沈穆清笑这解释。

“这怎么能姓?”陈姨娘推脱道,“这可是太太留给你的。

“你尽心尽力照顾老爷,我也想出一份力。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陈姨娘望着那闪着针芒的水貂皮,犹豫了半饷。最后还是屈膝给沈穆清行礼:“姑奶奶,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穆清笑这回了听雨轩。

大舍伏在桌前练大字,丫鬓荷香在一跟服侍着。

看见姐姐进来来,大舍立刻手中的笔,乖巧的给沈穆清行礼。

沈穆清受了他的礼,问了问他的功课,发现大舍不是一般的用功。

闵先生的弟弟马上要回乡参加乡试了,所以大舍的课也暂时停了。这段时间都在家里自习。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每天上午把所学的《三字经》、《琼林幼学》都温习一遍,下午伏案写一下午的大字。

他才八岁呢?上小学二年级的年级,却从来都不贪玩。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自己对他有责任缺少了温情,所以他在自己的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

她心中有些不忍,问起大舍在闵家的情况来,可能没想到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大舍愣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回答着沈穆清。但随着她的态度越来越温和,大舍的话也越来越流利。

…锦绣姨做草饼我们吃,我和惟勤、惟敛等候喜欢…

惟勤和惟敛是闵先生的两个儿子。

沈穆清这才惊觉到,自己八岁启蒙时,沈箴是请了当时翰林院的学士刘寓来给自己取的名字,大舍今年也八岁了,却还没有取名字…

她轻轻叹一口气。

大舍说话的声音穆然就低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穆清的神态。

沈穆清又叹了一口气,把大舍抱在了怀里。

“哪天我们也来做草饼,好不好?

大舍在她的怀里,身子却是僵直的,半饷,点头应了声“好“什么事都有一个开始吧!

就从今天开始,试着渐渐改变与大舍的关系…

沈穆清抱着大舍, 着他的字。

两人说着,说着,渐渐融洽。

就有笑丫鬓进禀道:“姑奶奶,陈姨娘来了!

两人一愣,大舍已满脸兴奋地从沈穆清膝头跳了下去,看见沈穆清没有动,他有些尴尬地折了回来,低头立在沈穆清的身边。

沈穆清就摸了摸大舍的头:“是不是想见姨娘?

大舍不作声。

“想去就去!

大啥抬头,黑润的眸子满是惊讶。

“去吧!“沈穆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荷香跟着,别跑,小心别摔着。

大舍朝着他一笑,四平八稳地走了出去。

荷香见了,匆匆给沈穆清行了一个礼,快速跟了上去。

不一会,大舍就折了回来,他身后还跟着陈姨娘和周秉。

沈穆清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陈姨娘和周秉一起来的用意。

陈姨娘旺这大舍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她笑着坐在了沈穆清的下首,周秉见了,朝着沈穆清和大舍行了个礼,让后坐到了离门最近的那把太师椅上。

英纷带着大舍屋里的荷香和桂香上了茶。

沈穆清道:“姨娘,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姨娘就往向了周秉,周秉就轻轻点了点头。陈姨娘脸上就露出了依然决色的表情:“实际上,我们来找姑奶奶,是有事商量!

看样子,这两人是事先就商量好了才来找自己的…

沈穆清就挑了挑眉。

周秉就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姑奶奶,是这样的。姨娘南边的帐一塌糊涂,实在是让人伤脑经!

“哦“沈穆清应了一声。

周秉简短地道:“帐目的开支比我管的时候增加了一倍,这都是小事,大问题是帐目混乱,在我印象中应该上的帐有好几笔都没上,姑奶奶,我问姨娘为什么查账?姨娘说,得把她兄弟没交给她的银子追回来。我说,这样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应为帐是要和实物相符的,那才是帐。要是仅仅看看账本,那是查不出什么问题。姨娘听了半天,就带我一起来找姑奶奶,说想让我帮着走一遍江南。

沈穆清的目光就落在了陈姨娘的身上。

陈姨娘很急切的点头:“是啊,姑奶奶,我又不懂这些,只能求周掌柜帮忙了。

沈穆清望着周秉。

周秉的情绪是复杂的,好像又是惋惜,又是茫然,又是有些不妥。

江南的十八家铺子,毕竟是她一手大理起来的,现在被人弄成了这样,心情肯定是很不好的…而陈姨第一次下这么大的决心去办一件事,如果就这样虎头蛇尾了,她以后恐怕没有管事的自信了。

“行”沈穆清语气爽快,“就让周掌柜去一趟江南…

两让的表情都有意外,更多的却是激动。

“不过,要多带几个人去…沈穆清想起自己公司里那位因查账而莫名其妙死了的财务主管,“路上不安全。

周秉立刻明白了沈穆清的当心,他站起来朝沈穆清拱手行礼:“多谢姑奶奶了“陈姨娘却有些茫然:“我们走驿站,有什么不安全额?

送走了姨娘很周秉,沈穆清去了沈箴那里。

沈箴正斜在罗汉床上看佛经。

看见沈穆清进来,他笑了笑,指着指着床边的锦枕:“坐吧!

沈穆清坐下,丫鬓月香端了茶上来。

她去江南前,把橙香和翠缕都嫁了。后来有又买了四个小丫鬓服侍沈箴。

沈穆清接过茶,沈箴笑道:“找我有什么事?

大舍今年都八岁了,该取个学名了。

“已经八岁了吗?“沈箴微微发怔。

沈穆清没有作声,低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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