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道庞德宝,以为自己想换个大装柜吧!
沈穆清笑道:“庞德宝只是来帮忙的。你就安心歇几天,再去一文茶铺也不迟。”
周秉笑道:“做丝绸铺子我是老本行,做茶铺我是外行。这次去了一趟江南,这才感觉道年纪不扰人了。姑奶奶,我道到茶铺里做个伙计也可以啊….”
这个周秉,就是花花肠子多。
沈穆清索性把话挑开了说:“你是怕我把你给陈姨娘用吧?”
周秉陪这笑脸:“姑奶奶是水晶心肠!”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整这些。”陈穆清表情淡淡的,“就是去江南,也死开春以后的事了。趁着庞德宝过来帮忙,你用心点,好好跟他学学。这可是终身受用的本领。”
周秉唯唯诺诺地应了。
“不过,如果陈姨娘那边真的要你去帮忙,你自己可以不去,但徒弟是要带一个出来的。你也趁着这机会好好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周秉眼珠子一转:“姑奶奶放心,我选人,必定有能担当,又人您放心的。”
他大概以为自己要趁机这个机会把陈姨娘给架空了….
沈穆清也懒得解释,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端了茶。
第二天,陈姨娘果然来找沈穆清,想让沈穆清把周秉给自己用。
沈穆清既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眼看着要过年了,等过了年再说。
陈姨娘有些失望地走了。
后来竟然吹了枕边风,让沈蔵出面帮着说情。
陈蔵不由叹了一口气:“要是庞德宝能留下来不走,周秉再去帮你陈姨娘,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沈穆清知道他还是在遗憾自己和萧飒的事,只得笑的安慰她:“遇事哪能总指望别人!”
沈蔵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静姝什么时候来?”
沈穆清配合着沈蔵转了话题:“说是正月初六就启程,二月上旬应该可以到了。”
“她有士大夫脾气,你把靠花园的绿萝院收拾出来给她落脚,屋里的幔帐,甲板帘子,窗纱都要换一换…”
“您就放心吧!”沈穆清笑道,“我曾经和她待过一段时间,她的脾性,我也略略知道一些。已让人屋子重新粉了,雪洞似的,多余的家具都般了出去,就留了一个前期的填漆床,一张花梨木的大画案,两把太师椅….”
两人说着,沈蔵再也没有提周秉的事,沈穆清却开始精心为陈姨娘挑选一个合格的人。
…
转眼间,到了腊月节。
沈穆清亲自下厨熬了腊八粥,听雨轩不分尊卑,大家用圆桌围了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到了晚上,庞德宝领了一个提着西红柿毡包的妇女来给沈穆清请安。
“七少爷的年节礼已经送到账房,郑妈妈是专来给您请安问好的!”
听说那妇姓郑,沈穆清不由仔细大量起那妇人来。
三十七、八、的样子,乌黑的头发疏到脑后,结结实实的绾成了一个圆髻,皮肤白净,神态肃穆,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
沈穆清客气地请那位郑妈妈坐下来喝茶。
郑妈妈道了谢,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沈穆清行了大礼,这才半坐了一旁的锦杌上。
“姑奶奶,我们家少爷特意让我来给问安。”她笑着开口,“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姑奶奶。”说着,从毡包里掏出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递给一旁的英纷。
英纷忙收了。
“有劳妈妈了!”沈穆清和她寒暄着。
英纷拿了一个水红色的荷包出来递给郑妈妈。
郑妈妈忙起身接过荷包,谢了沈穆清的赏。
又道:“我们家少爷还让我求姑奶奶一件事…”说着,看了看屋里服侍的。
说到了“求”字,只怕是为难的事?
沈穆清思忖着,就遣了身边服侍的。
郑妈妈就笑着从毡包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双半新不旧的男式黑色口千层底的布鞋来递给她。
沈穆清吃惊地指着那双布鞋:“这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郑妈妈笑着道,“这封信和这双鞋是我来的时候少爷给我的,还吩咐我,让我务必求姑奶奶收下。”
什么事,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穆清满腹疑惑的接过了信和鞋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信,郑妈妈已站了起来:“姑奶奶,我我就告辞了!”她解释道,“我是奉了我们家大太太的嘱托,去甘肃看少爷。少爷身边没有能用的人,特意派了我来给姑奶奶捎些东西,请个安,我还要赶回临城。
这离过年也不过二十天了….
沈穆请也不好留她,叫了英纷,让她送郑妈妈出去。
郑妈妈给沈穆清行了大礼,然后随着英纷退了下去。
沈穆清打开信。
几句公式化的问候语之后,萧飒就向她抱怨,说甘肃的针线班子手艺差,做的鞋穿不了几天就托了底,当初要她指个婆子让他带回甘肃,她不干,现在好了,他连合脚的鞋都没有。让她照着带去的布鞋帮他做几双鞋,十五之前他会有朋友去甘肃看他。让沈穆清把做好的鞋交给庞德宝,给他的朋友带到甘肃去。
沈穆清望着炕几上的那双鞋,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
英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男人的布鞋散落在屋子中间,沈穆清气呼呼地在屋子里绕圈圈。
…
那个黑漆描金匣子里装的是两支儿臂粗的人参,送到账房的则是几大筐甘肃有的水果…甜瓜。沈蔵很感兴趣,不仅分给袁瑜、闵先生等友人,还特意嘱咐让人用竹篮吊在屋檐上,等时静姝来的时候招待她。
英纷把那双萧飒带来的圆口布鞋拿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地道:“姑奶奶,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帮着做吧!反正家里针线活也不多。”
沈穆清望着水晶盘子里装着的甜瓜,思忖半晌。
吃人的口短,那人的手短。现在又吃又拿…就算是这些东西的报酬吧!
她撇着嘴,点了点头。
英纷忙把鞋交给明霞。从那以后,她屋里女红最好的明霞和留春什么也不干,睁开眼睛就是糊步,纳底,绣鞋面…晚上还点灯加班。
大家对她的置若罔闻,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明霞几个赶在正月十五以前做了十六双鞋。英纷把鞋用一块大红绸子步包了给庞德宝送去…让他递给萧飒的朋友带到甘肃去。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终于完了。
谁知道,明霞带着留春手不离针,继续做鞋,还说:“萧公子是走四方的人,这鞋能穿上一个月就是好的了,现在开始后多做几双,等有人呢去甘肃的时候,再带去。”
难道以前他就没穿过鞋?
沈穆清在心里腹诽着。
难道我们家还得负责给他做一辈子的鞋不成…
…
时静姝是二月四日到的,在这之前,沈蔵已连续六天让人在码头等了。
她是个身材修长细条的女子,有这时家人都有的白皙皮肤、清秀脸庞。一年四季总是白绫衫袄,石青色的刻丝或杭绸综裙,端庄严肃有余,活泼俏丽不足。
看见等在二门口迎她的沈穆清,她非常高兴,急步上前拉住了沈穆清的手。
沈穆清也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让身边的英纷和明霞给她行礼。
时静姝也让跟她来京都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茉莉和紫荆给沈穆清行礼。
几个人在南京的时候就互相认识,特别是后来沈穆清跟着时静姝跑茶市的时候,吃住在一块,很是亲热。这次再见,自然是别样的亲切。
沈穆清带着时静姝去给沈蔵请安,英纷和明霞则带着茉莉和紫荆去了绿萝院…周百木带着家丁小厮去接的船,时静姝的乳娘柳妈妈负责清点箱笼,要晚一步才能到,茉莉和紫荆要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静姝到来(粉红票780加更)
沈箴换了件崭新的宝蓝色的五福捧寿妆花直襟(jin)见了时静姝。
时静姝按照内侄女的礼数给沈箴请了安,问了好。
沈箴请她坐到了下手的太师椅上。
沈穆清亲自给她上了茶,沈箴就问了时子墨的近况:“每天早上什么时候起来?饭可用的好?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的…时静姝恭敬地一一回答了,又问了问沈箴的身体状况,最后拿了一封信来给沈箴:”祖父绕过我给伯父的。”
沈箴收下了信,又和时静姝说了几句“不要拘束,当自己家里一样”的客气话,就让沈穆清带着她去了绿萝院。
时静姝对绿萝院的布置非常喜欢,沈穆清让绿萝院的粗使婆子来给时静姝请了安,又领着她前前后后走了一圈,柳妈妈带着箱笼过来,大家互相见了礼,约定好了吃晚饭的时间,沈穆清就告辞了——得把时间留给时静姝主仆。
她刚在出绿萝院,陈姨娘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沈穆清一怔,陈姨娘已附耳道:“老爷请姑奶奶快去趟书房。”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着陈姨娘疾步去了书房。
书房的大书案前正摊着一封信,沈箴面色沉重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看见沈穆清进来,他沉声吩咐陈姨娘:“让人都到外面守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陈姨娘一怔,应了声“是”,遣了屋里服侍的小丫鬟,自己帮着沈箴父女关上了书房的门,守到了院子外面。
沈穆清看着这阵势,心里发慌。等陈姨娘一走,她急急地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沈箴,没有作声,指了指画案上的信:“静姝带来的,你看看。”
沈穆清三步并用两步走到了画案前,拿起信读起来。
信是时子墨写给沈箴的。主要内容是说自己一时考虑不周,鼓励时静姝读书做文章,以至于耽搁了她的终身。如今他年事已高,时静姝却依旧孑然一身,所以想把时静姝托付给沈箴,让沈箴把时静姝留在京都,不要再回南京了。如果可以,最好帮着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终身有托了。如果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请沈箴临终前取了时静姝,让她百年之后,也有个供奉牌位的地方。
信里言辞恳切,辞词悲惋,一看就知道是在心情十分感伤的情况下写的。
不仅如此,信里还有一份时子墨按了手印、加盖了私章的“说明书”。说自己把时静姝托付给了沈箴,以后婚丧嫁娶,均有沈箴做主,时家的人不得干预。
沈箴苦笑:“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沈穆清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望着时子墨的信,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南京的时候,时静姝进进出出仆妇成群。就是穿了男装去茶市,也有家丁小厮前呼后拥…难怪这次来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和她的乳母柳妈妈并十来只箱笼。
“穆清,”沈箴斟酌地道,“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沈穆清有些惊讶地望着沈箴。
“难得你们投缘!”沈箴沉吟道,“而且静姝也是个能干的人。把她留下,你也有个做伴的人…”
原来是担心她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