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顾夕颜望着杏雨微微地笑。
杏雨背脊微凉,却尽力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从一个父母双亡在路旁捡东西果腹的女童到燕国公府靖绥夫人的贴身婢女,早已超过她的希望良多……可人就这样,得到后,就想得到得更多……
中秋节的不知所踪,亵衣上留下的痕迹,护卫一夜之间全被掉换,每天昏昏沉睡没有精神……都让她猜测……
顾夕颜随意地“哦”了一声,笑道:“外面有什么好东西……你帮我把段姑娘请来吧!”
少夫人,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却很糊涂……可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聪明,什么时候会糊涂……就像现在,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没有听懂,她没有把握!
但不管结果是怎样,她该努力的,都努力了……
杏雨屈膝行礼,应声而去。
不一会,段缨络就来了。
顾夕颜非常苦恼的样子,道:“不是有晨吐这一说法吗,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段缨络就扫了一下顾夕颜的腹部:“会不会是你太想了,所以搞错了!”
顾夕颜皱着眉头嘀咕道,“不过我最近觉得很疲惫,又嗜睡,嗅觉比以前也灵敏了很多……好像听谁说过,说这是怀孕的初期症状……”
“我又没有怀过孩子!”段缨络调侃地笑:“要不,你问问柳眉儿吧?”
“还是别打草惊蛇了!”顾夕颜也发了一会怔,道,“不管怎样,这事不能拖了……我现在挺烦的了……特别是出了赵嬷嬷这事以后……”
段缨络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 * * * * *
青色的幔帐静静地垂落着,屋子里悄无声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闻了心情甜美。
丁大夫不由得四处张望,却看见了床头镜台上供着的三个新鲜凤梨。
饶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心里暗吃惊。
凤梨,是凤台的特产,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大夫,怎么样了?”
幔帐里传来一管甜糯如醴的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里一荡。
丁大夫忙低头,伸出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按在盖着红色帕子的手腕上,仔细地感受着指尖的跳动。
脉象快而滑,圆滑如按滚珠……而且寸脉比关脉、尺脉跳动得更欢快……
他换了左手,又把了一次。
寸脉至尺脉间有如行云流水,依次跳来,清晰明显。
他含笑而起:“恭喜这位太太,是喜脉!”
幔帐子里的人伸回了手,道:“您敢肯定吗?”
能让人酥软的声音……让本来听了这怀疑之话心头不快的丁大夫不由就熄去了怒火,他顿了顿,才道:“学生在喻春,也微有薄名,这种寻常脉象,是决不会诊错的。”
“那就多谢大夫了……”帐子里的人,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喜怒,却如一道甜汁,轻轻地流进了他的心间。
丁大夫不由坐直了身子,张大眼睛朝幔帐望去,好像这样,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似的。
“我给太太开几幅安胎药……”丁大夫慢慢地道,只希望再听听那声音。
帐子里的人果然开了口:“为什么要开安胎药?孩子很顽皮吗?”声音里,就带了一丝紧张,有了几份担忧。
丁大夫听了,心中突然就升起了几份不忍:“不是,不是,孩子很好……不过吃几服药,更好一些!”
请他来的大姑娘就笑着请丁大夫起身:“既然如此,请您跟我去开方子去。”
丁大夫望了望青色的帷帐,里面的人却没有再开口相问。
他有些失望地起身。
幔帐里的顾夕颜就露出了一个梦幻似的笑颜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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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缨络折回来,就看见顾夕颜嘴角微翘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脸上发出珍珠般的莹莹光彩。
“这附近前前后后都‘失踪’了三个名医了。照你的主意,要等孩子满三个月以后才放人……小心府衙查起来,有人会联想上去。我看,还是早点通知齐灏的好,让他来处理这件事。再说了,你也不能这样瞒着他……”
那怎么能行!怀孕的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要是有什么……齐灏知道了,还不要伤心死了!
顾夕颜就故作娇纵地望了段缨络一眼:“你不知道,孩子都娇气,三个月以前是不能到处说的……”
段缨络疑惑地望着顾夕颜:“你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真是担心孩子太娇气了……说实话,我可一点没有觉得这孩子娇气,你好像到现在也没有开始那个什么‘晨吐’。”
顾夕颜就望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皱了皱眉:“我就是为这事担心……别人怀孕,都容颜憔悴……我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能吃能喝能睡面色红润……”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柳眉儿抱怨的声音:“怎么院子里又一个人也没有……夕颜,你在屋里吗?”
顾夕颜和段缨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夕颜就急急地道:“这事以后再说……你盯紧了……”
段缨络很快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星火燎原(二)
陈四达“啪”的一声,把嘴里嚼着的狗尾巴草茎吐了出来。
他最近,很有些烦。
十三岁入伍,十五岁就成为燕军最优秀的斥候,十七岁入选燕地的谍报机构,二十五岁就成为了负责晋地谍报的头目之一。四十天前,他没有任何征兆地接到了回燕地的调令,拼死拼活地赶回雍州,结果是和别外十九个一流的谍报人员一起,每天蹲在这树林子的草丛里监视一幢屋子。
刚开始,他兴致勃勃的,以为这屋里隐居着晋地的什么显贵,所以特地调他来的。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是越看越觉得迷惑。
那屋子不大,护卫也不多,但如果放到江湖上去,也都是一流的身手;值夜、巡逻、布控等,却是军中防卫那一套。再就是屋子里的人,虽然说是女眷不常走动,但常有各种吃食用品送来,多的根本不用她们出去采买。用的不知道好坏,可那些吃食,全是各地特产,而且不泛珍品,很多都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就皱了皱,无聊地又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把草茎含在了嘴里嚼着。
就在这时,陈四达看见屋子的侧门走出了五十几岁的健硕婆子,摇摇晃晃地朝东边走去。
他跟踪过这婆子,知道她每隔几天就偷偷溜出来到集市上去打点酒喝。
李四达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继续嚼着他的狗尾巴草。
刚刚嚼了几口,就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他机谨地起身,就看见李荣华动作敏捷轻快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李荣华是燕地在晋地另一个谍报机构的小头目,在这之前,两人曾在一次回燕地述职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一次,他也被调到了这里。
陈四达吐出狗尾巴草迎了上去。
李荣华神色有点凝重:“看到那个买酒的婆子没!”
陈四达立刻明白过来。
他挑起一旁的柴,道:“我走了。”
李荣华点了点头,道:“你仔细一点……刚才得到消息,要仔细的查她。”
陈四达就郑重地点了点头,挑着柴慢慢地走出了树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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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咔嚓咔嚓”地嚼着苹果,口齿含糊地道:“就她们两个吗?”
宁州的特产,个顶个的拳头大,红扑扑的,咬在口里清脆爽口……段缨络忍不住也从床前小几上的藤筐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道:“燕地谍报机构送来的消息……就她们两个……送到魏夫人那边去的消息,我已通过修罗门的人得到了证实;另一个追踪到青州,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知道……”
顾夕颜点了点头,三下两下把萍果吃完了。
“那就不等了……这都十月中旬了,孩子都快三个月了,我们马上也要回雍州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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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翠玉把两碗鸡汤分明放在了顾夕颜和柳眉儿的面前,柳眉儿喝了一口,笑道:“这味道真是鲜,这次里面又放了什么的?”
顾夕颜端起碗,笑道:“我让她们放李子的,这样有点酸酸的,应该比平常好喝一些……”话没有说完,她眉头一皱,捂住了嘴。
柳眉儿忙放了碗:“你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蹙着眉头:“这是什么味,我怎么闻着有点想吐啊!”
柳眉儿张大了眼睛,咳咳巴巴地道:“想,想吐……你有没有搞错……”
顾夕颜就捂住胸口:“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舒服……”
杏雨在一旁殷勤地道:“夫人,不如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春里的天气虽然好,但你昨天中午还在院子里晒太阳……指不定是被风吹了……”
柳眉儿一听,忙道:“是啊,是啊,还是快去请个大夫来。”
顾夕颜还有点犹豫,柳眉儿已唤了四平进来:“快去镇上请个大夫来……夫人觉得不舒服……”
四平脸色一白,急急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跑了出去。
顾夕颜就皱着眉头望着那碗汤:“我一点胃口也没有……翠玉,你让红玉给我做点酸酸甜甜的开胃菜吧!”说着,有气无力地起身,“我要去躺躺……”
翠玉应声而去。
杏雨忙扶了顾夕颜躺到了床上,然后蹲下来帮她脱了鞋,满脸关切地道:“夫人,你怎样了?”
顾夕颜小声地道:“我还没吃东西,你去厨房把给鸡汤悄悄给我弄一碗来。”
杏雨一怔,忍俊不禁地笑道:“知道了,夫人!”
跟着她们进来的柳眉儿却急得团团转,待杏雨一走,她就坐到了床边,拉着顾夕颜的手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夕颜就想到自己那天的主动。
她脸色一红,道:“秋夕节的时候,爷来看我了……”
柳眉儿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嗔怪道:“我看你这段时间就不对劲,可没敢往上想……看你这样子,十之八九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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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请了同春堂大夫来,毫无悬念地诊断出来是喜脉。
柳眉儿当场就念了一声“无量寿佛”,亢奋地道:“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我要告诉母亲去……不,还是先告诉姨母……她肯定高兴死了!高姑姑那里,也要派人去说一声才是……”
顾夕颜忙拦着她,并嘱咐在场的人:“这件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爷那天是偷偷来的,大家都以为他那时候在山南郡……你们是知道这其中厉害的,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谁要是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出,我是不会轻饶的!”
除了翠玉的笑容有点勉强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杏雨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等爷回来,就能看到了一个大胖小子了!”
特别是四平,当场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