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懋生置若罔闻,手落在了她的腹部。
大家掩嘴而笑,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原来平坦的小腹,现在微微的凸起。
齐懋生像抚摸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细细摩挲着,叹息道:“应该有四个多月了吧……”
望着齐懋生胡子拉茬的脸,感受着他温暖大手里透露出来的珍惜,顾夕颜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嗯……”
“他乖不乖?”齐懋生眼角眉梢都是快活。
顾夕颜点头:“从来也没有顽皮……一次也没有吐过,也不挑食,我吃什么都喜欢……”
齐懋生就仔细地打量顾夕颜的脸。
白皙细腻如凝脂,泛着珍珠般的莹彩,没有一点怀孕的憔悴和萎靡,比去春里之前显得更有精神了。
接到了夕颜的来信,然后又联想到这几个月她的古怪,齐懋生忍不住就把在身边的一平和二平叫来问话,这才知道这几个月夕颜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他悲喜交加。
喜的是夕颜很坚强,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得很好;悲的是夕颜为了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怀孕所带来的困境。
他匆匆交待了行踪,带了几个护卫往雍州城方向赶,走到砀庄县时,接到了徐夫人病危的消息,知道夕颜也从春里启程回了雍州,他心里就更急切。一路上都在心里念叨着“无量寿佛”,求显天大神保佑她们母子一路平安……
现在看到这样的夕颜,他的眼眶微微湿润。
坚强勇敢的母亲,也一定会生出健康活泼的孩子的吧!
齐懋生不由凑过去亲了亲顾夕颜的鬓角。
凌乱的头发,胡子拉茬的脸……一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顾夕颜心里软软的,就高声叫了杏雨服侍齐懋生梳洗。
齐懋生知道顾夕颜最不喜欢让婢女知道两人之间的亲昵的举动,可这一次,他实在是舍不得把从手挪开,恋恋不舍地摩挲了良久,才放开顾夕颜去梳洗。
坐在高大的松木浴桶里,露在热水外的肩头微有凉意。
这一刻,齐懋生才有了真实感。
他捂住了脸,肩头一耸一耸地把头埋进了浴桶里……
* * * * * *
顾夕颜清了几件衣裳进耳房。
耳房里热气弥漫,在冷空气中凝结成了水珠,却看不到齐懋生的人身影。
她微惊,喊了一声“懋生”。
“哗”的一声水响,齐懋生从浴桶中探出头来,满脸的水珠。
顾夕颜嘴角微翘。
齐懋生用手摸了脸上的水渍张开了眼睛。
眼眶红红的,是进了水吗?
顾夕颜拿忙了帕子给他擦脸:“这是怎么了?”
齐懋生就有些不自在的顾目四盼:“嗯,没什么……”说话间,就看见了一旁小几上多出来的一叠衣裳。
他一改平常的端穆,伸了手摸了摸着顾夕颜的腹部,调笑道:“怎么,都这样了还不放心……要亲自服侍我……”
顾夕颜脸色微红,一把夺过齐懋生手里的帕子:“混蛋!”
齐懋生哈哈大笑了几声,神色间说不出来的快活。
顾夕颜俯身要给他洗头。
齐懋生拦住了她,正色地道:“夕颜,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比往日,有什么事,叫了嬷嬷婢女做就行了……”
顾夕颜嘟了嘴:“月份又不重……再说了,我喜欢给你洗头。”
这并不是哄齐懋生的话。
齐懋生的头发又粗又直,像丝一样的滑顺又有着新鲜的韧性,捏在手里,总让夕颜有些感叹,觉得懋生好像从头梢都透着隐忍的桀骜不驯。
只是这一次,齐懋生却表现出少有的坚持:“去歇着吧,让人来服侍我梳洗。”
顾夕颜就有了几份犹豫。
齐懋生就笑着刮了刮顾夕颜的鼻子:“傻姑娘……又胡思乱想的……我把亵衣穿上,让人帮我洗头还不成吗!”
顾夕颜望着齐懋生眼中流露的调侃,就瞪了齐懋生一眼:“你觉得这样很委屈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觉得委屈呢!”齐懋生看着顾夕颜翘得可以挂油瓶的嘴,强忍着笑意起身穿了亵衣,却忍不住调侃她:“夫人,帮我看看,还有哪里捂得不严实……”
顾夕颜抓了一个帕子扬手就打在了齐懋生的脸上,自然又惹得齐懋生一阵哈哈大笑。
* * * * * *
等齐懋生梳洗完了出来,红玉正指挥着嬷嬷们端了炕桌进来。
顾夕颜用帕子包了筷子递给齐懋生,齐懋生却搂了顾夕颜上炕,像抱孩子似的把她怀在了怀里:“一起吃点!”
顾夕颜挣扎着坐了起来,笑道:“我刚吃过了,还不饿。”
齐懋生就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腹部。
“那就等会再吃……让我摸摸……”
顾夕颜望着掩嘴嘻笑而去的红玉,不由娇嗔道:“你是回来看我的,还是回来看孩子的……”
齐懋生听出了几份味道来,笑着亲吻她的鬓角:“当然是回来看你的!”
就像一个独自在外漂泊谋生的孩子突然回到家乡见到了父母般,顾夕颜就是想撒娇,想让齐懋生哄着她。她任性地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对我了……还连饭都不吃了……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说着,人也在齐懋生的怀里扭来扭去,“你偏心,你偏心……”
齐懋生抱着顾夕颜无奈地笑。
她娇纵着:“懋生,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齐懋生笑着啄她的脸:“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小心我们的儿子笑你……”
顾夕颜不依了,嘟着嘴:“我要是生的是女儿呢……”
齐懋生微怔。
夕颜,心里也有些担心的时候吧!
他就笑呵呵地抱着她安慰道:“不要紧,女儿我也喜欢!”
“你敷衍我……明明想儿子,却偏偏说女儿也喜欢……要不,怎么脱口而出说‘小心儿子笑我’而不是说‘小心女儿笑我’……”
顾夕颜知道自己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不用说,齐懋生也好,魏夫人也好,肯定是想生儿子的……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他含着顾夕颜白生生的耳垂低低地笑了起来,“要是生的是女儿啊……那就,那就……”齐懋生故意拖长了尾语,轻轻地咬着口里的那团细腻。
齐懋生的怀里,温暖而安谧,依偎着,懒洋洋的让人觉得醺醺然,他在这一番挑逗,顾夕颜的身子不由得一软,气息有些不稳起来,迷迷糊糊接口道:“那,那就,就怎样?”
淡淡的女人香,迷离的目光,艳丽的双唇……齐懋生的脑海里就掠过了秋夕节那天的极致的妖冶,他的身体立刻像火一样的烧了起来,放在腹部的手就有些变味地滑到了顾夕颜的身下,细细地摩挲起来……醇厚的嗓音里充满了不容错误的情欲:“那我们就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来为止……”
不知为什么,秋夕节那天的靡艳场景就浮现在了顾夕颜的脑海里,她心中一悸,动情地发出了一声娇艳欲滴的吟哦……
“夕颜!”齐懋生口干舌燥地把舌头伸进了顾夕颜的双唇中,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
酥麻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涌动在她的四肢,顾夕颜软软地瘫在了齐懋生的怀里……
“咳,咳,咳……”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几声干咳声。
齐懋生一惊。
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帘子旁的端娘。
他就有几份不自在地放开了顾夕颜。
端娘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识趣地回避,反而笑道:“爷,这眼看着快到掌灯时分了,你等会还要和夫人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天色太晚,小心吓着了孩子,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齐懋生眼中就闪过了几份尴尬,顾夕颜坐在齐懋生的身边,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低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端娘却一副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件事的态度,笑道:“爷回来了,这外间也要安排个值夜的才是……只是丫头们都年纪轻,我怕她们睡得深,服侍得不周到,如果夫人没有其他的意思,那这两天就由我来值夜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社燕秋鸿(中)
“你,你值夜?”顾夕颜张口结舌,不由求助似的望了一眼齐懋生。
齐懋生也是满脸的震惊:“端姑姑,不用了,怎能劳烦您老人家值夜……”以前别说是值夜了,只要是进了内院,身边总是跟着嬷嬷婢女的,也不觉着怎样。可现在,只是听端娘这么一说,齐懋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脑中闪过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夕颜毫不掩饰的娇媚……那可是只有他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一抿,脸上就有了几份凌厉:“这件事姑姑就不要插手了,夫人身边,自有我照顾……”
端娘一改往日的和顺,冷冷地望着齐懋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爷可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闺房之内不知节制,的确是自己的错……刚才,自己也的确有些孟浪……可被端娘这么一教训,齐懋生就有些恼羞成怒。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端娘,端娘也毫不示弱,回瞪着他。
一时间,两人就成了僵峙之局。
顾夕颜鬓角生汗。
怎么会这样?
一边是懋生,一边是端娘。
从内心来讲,顾夕颜自然是不希望让齐懋生心里不愉快,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端娘的顾忌也是有道理的,也是为了她好。
她喊了一声“端姑姑”,又喊了一声“懋生”。
两人都不为所动,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
顾夕颜目光闪烁,抚着额头,就软软地靠在了齐懋生的肩头:“姑姑,我不舒服?”
两个人都大惊失色,齐懋生忙抱了顾夕颜,脸色煞白地道:“夕颜,您哪里不舒服……”
端娘也疾步走到了炕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别慌,静下心来……是哪里不舒服?”
顾夕颜就有气无力地吐了一口气,怏怏地道:“就是头有点晕!”
端娘松了一口气,起身上炕将窗棂开了一条缝,立刻有冷冷的空气透了进来,冲散了屋子里的热气。
顾夕颜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畅快了不少,脸上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端姑姑,值夜的事,就照你的吩咐!”齐懋生突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