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她让人去雷峰塔抱的砖。分明是池舅舅让人去的。
他又怎么会教训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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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江是浙江第一大湖河,北源新安江、南源马金溪,流经杭州、衢州、金华、绍兴、丽水。经由杭州湾流入东海。而真正能看到潮涌的只有杭州湾短短的几里路。
周少瑾他们去的地方离宗家的别院不远,颇为偏僻,但站在堤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钱塘江的潮水奔腾而来,又力竭而退。把堤岸的沙滩冲洗的干干净净,平整如一。
下了马车的周少瑾看得目瞪口舌。道:“这就是钱塘潮涌吗?”
那河水和普陀山海浪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没有普陀山的水干净清澈。
集萤也目露困惑。
正指使着小厮搬着东西的秦子平笑道:“钱塘江的潮涌之所以有名,它和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它的潮涌会因为天气、水流不同使得潮涌的时辰和潮涌大小都不相同。四老爷算过了,宗家别院的这个地段今天的潮涌最大。又正好是在巳时(上午十点),看完钱塘江的潮涌,我们正好回去用午膳。若是您还想看潮涌。我们就得往萧山,申时(下午三点)是萧山潮涌之时。”
周少瑾等大为惊奇:“这潮涌还可以赶着看?”
“要不然为何说是天下奇观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池也下了马车。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望着茫茫的钱塘江道,“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就在岸边走走。我能算出钱塘潮涌的时候,别人也应该能算得出来。等会应该就有人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在马车里坐着喝喝茶,等到潮涌的时候再出来也不迟。”
难怪今天出门她们换了马车。
周少瑾等人连连点头。
集萤拉了她去沙滩上看看。
周少瑾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等潮涌的时候再过去看看。”
郭老夫人却鼓励她:“你就跟着去看看好了!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地玩玩才是。我这边有吕嬷嬷陪着,你不用担心。”
周少瑾还有点犹豫。
春晚几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若是周少瑾不去,她们这些做仆妇的又怎么能去呢?
周少瑾失笑,答应和集萤一起在沙滩上走走。
春晚几个难掩喜色。
几个小姑娘就叽叽喳喳地去了沙滩。
郭老夫人望着她们雀跃的身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对陪着自己的程池道:“看见她们这么高兴,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程池笑着没有做声。
有时候,喜悦的情绪是能感染的。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湖面闪着金光。
小姑娘的笑声像清脆的银铃。
程池看见周少瑾提着裙子笑嘻嘻在沙滩上用力地踩着,踩出一串脚印来,像只欢快的小鸟。
可见平时压抑得多厉害!
程池笑着摇了摇头。
有马车快马扬鞭地驰了过来。
程池目光微闪,扶了母亲,道:“娘,我们到马车上去坐吧!有人过来了!”
郭老夫人指了指沙滩:“少瑾…”
“我让商嬷嬷把她们叫回来。”程池笑道,朝着商婆子招了招手。
第二百零八章 奇遇
周少瑾也发现有人来了,没等商婆子走过来,她已拉了拉集萤,低声地道:“我们回马车上去吧!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集萤不以为然,不过她现在是程池的婢女,既然跟着郭老夫人出来了,自然也就要尊重她的身份地位,尊重她身边的人。
她笑着点头,和周少瑾回到了郭老夫人的身边。
一行人往他们停留在堤边的马车走去。
驶过来的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马车里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看见周少瑾等人,他非常的惊讶,忙转过身去,低声地和马车里的人说起话来。
不一会,马车的帘子撩了起来,一个六旬左右青衣老儒在那青年男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朝着程池拱了拱手,道:“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会遇到公子。老朽姓宋,长沙府人。特带了子孙辈出门游玩。出门能够遇见既是缘分,你我两家是否可以共在此地观潮?”
程池见老儒精神矍铄,谈吐优雅,肤若婴孩,猜测他不是哪位大儒就是哪家世代诗书之家的长者,又见那青年男子不过二十出头,却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自然大方,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老先生不必客气。”他笑道,“良辰美景,人共赏之。老先生还请随意!”
宋姓老儒闻言微笑着捋了捋额下的山羊胡子,对那青年男子道:“宜君,你请了你姐姐和侄儿下来吧!这位公子想必也不是那迂腐之人。”
被称做宜君的男子笑着应是,随行的马车跳下数个健壮婆子,端着脚凳服侍着位花信年华的少妇从马车上下来。又抱了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孩童下了马车。
那孩童一下马车就朝沙滩上跑去。
后面的婆子惊呼着“五郎,小心些”,追了过去。
那青年男子见了哈哈大笑。
少妇却直皱眉,道:“你们这样,会把他给宠坏的。”
那青年男子笑道:“姐姐就是太小心了。五郎不过是被关得太久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爬到屋顶去捉燕子,爹爹也没有说我什么,怎么到了五郎这里。就会被宠坏呢?”
“你总是有道理。”少妇闻言无奈地道。“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黄妈妈,你快去把五郎追回来。”最后一句。那少妇却是嘱咐自己身边的仆妇。可也看得出来,这姐弟俩的关系很好。
青年男子摸了头笑,和老儒说了几句话,回到马车提个礼盒朝着程池这边走来。
程池本不欲理睬。转眼却看见郭老夫人正看着他,想着自己若是就这样走开了。回去母亲肯定要唠叨的,索性朝着那男子善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姓程,金陵人士。陪了母亲和侄女过来观潮。”
那青年男子忙道:“我姓黄,陪着家中的长辈和姐姐、侄儿出来的。这是五芳斋的糕点,打扰了诸位的雅兴。真是抱怨,还请老夫人和小姐不要怪罪。”说着。递上了礼盒。
秦子平忙过来接了,转身拿了包茶叶递给了黄宜君。
程池笑道:“前几天朋友从福建带过来的岩茶,请老先生和公子尝尝。”
黄宜君忙恭身道谢。
河边突然一声巨响。
河堤上的人不由循声望去。
只见一条白浪风驰电掣般地呼啸而来,仿佛江河倒流般奔涌而下地打在河堤上,溅起的水花足足好几丈高,犹如水怪张着大嘴要把人吞没了似,让坐在马车里的周少瑾都慌乱地惊呼着朝后仰去,好像这样就能避开那巨浪似的。
“潮涌了!”程池眉梢也没有动一声,背着手欣赏着潮水“哗”地退去,打湿了地面,淡淡地道,“比我算的早了几刻钟。”
黄宜君却脸色大变,喊了声“糟糕”忙朝那河滩望去。
那孩童正紧紧地被服侍她的妇人搂在怀里。
他不由松了口气。
那孩童脸色苍白,等到潮水退下,这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姓老儒走了过去。
那孩童立刻扑了过去,委屈地喊着“祖父”。
宋姓老儒呵呵地笑,道:“平时说你你总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孩童连连点头,黄豆大小的泪珠挂在嫩嫩的小脸上,很是可爱。
那少妇也走了过去,正欲说什么,又是一个潮头涌过来。
少妇和老儒护着孩子连连后退。
溅起来的潮涌比刚才还要凶猛,被塘堤一挡,轰隆隆地像愤怒水兽般扭头朝旁边的小山撞去,水花如龙般在半空中飞舞。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去想那男女大妨?
周少瑾惊呼着撩开了车帘,挽了郭老夫人的胳膊急声道:“您快看,您快看!”
郭老夫呵呵地笑,道:“看见了,看见了!”说着,伸出手去。
吕嬷嬷忙扶了郭老夫人下车。
周少瑾等人也下了车。
程池忙道:“你们退后些,小心被潮涌给卷走了。”
众人这才相信他所说不虚。
湖水一阵接着一阵的涌过来,轰鸣声不绝于耳,冲刷激荡在塘堤和小山之间,让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人突然变得像蝼蚁一样渺小。
那宋姓老儒不由激动地击掌道:“天排云阵千雷震,地卷银山万马奔。壮哉!壮哉!此生能见此壮景,足矣!足矣!”
众人听了不由微微地笑。
半晌,潮水渐渐小了。
就像个玩累了的孩童,暂时安静下来。
塘堤湿漉漉的。
宋姓老儒激情难抑,朝着黄宜君挥手道:“走,我们去萧山观潮楼去。”
黄宜君为难道:“姐姐…”
宋姓老儒一愣,随后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回杭州城去吧!”
少妇听闻眼圈一红。道:“宜君,你陪着公公去萧山,我由仆妇们护着回杭州城去就是。”
宋姓老儒听着有些意动。
黄宜君却犹豫不决。
那妇人就咬了咬唇,突然朝着郭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老夫人,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等我公公和弟弟从萧山回来,再来接我。”
程池没有作声。
周少瑾却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她不由朝郭老夫人望去。
郭老夫人已笑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娘子不必多礼。若是老先生不嫌弃,你就跟着我们好了。”她说着,指了指宗家别院的方向。道,“我们借居在江南首富宗老爷家。”
宋老儒人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我看你们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萧山观潮吧?据说那边的潮涌又和这边有些不同…”
周少瑾看见程池眼底好像流露出些许的愠色。
她低声对郭老夫人道:“那边人肯定很多,不然宋老先生也不会犹豫要不要带这位娘子过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是去萧山观潮。也不过是远远地在观潮楼上看上一眼,哪里比得上这样。那浪水如同在我们头顶上飞似的,如果不是来了钱塘江,不是亲眼所见,我肯定觉得那些书中所写的都是夸大其词。”
周少瑾的一席话让郭老夫人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