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宋老太爷祖孙来拜访他!
世间的事就有这么巧?
他觉得宋秀之不错,没等他开口,少瑾就碰上了…
程池只觉得满嘴的苦涩,但沉默了几息之后,他还是道:“那应该是宋老太爷的孙子,也就是宋夫人的继子,他单名一个‘木’,表字‘秀之’,是计相宋景然宋大人的长子,去年两湖省的解元,今年才十八岁,可以是几省最年轻的解元了…”
池舅舅说得这么详细做什么?
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周少瑾不解,可听到撞见她的人是宋夫人的继子,宋森的大哥之后,是相熟的,她的确松了一口气。
程池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少瑾,注意着神色间的变化,见她听到宋木是宋夫人的继子里整个人都松懈了些。他想到周少瑾的前世,瞬间明白了她的心结。
因为长得漂亮,前世看到她的男子多对他有倾慕之心,这与她所受的闺阁教导又是极为相悖的,让她不禁对自己的品行有了怀疑,加之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个程许来,她对碰见外男。甚至是别人惊艳的目光都极为不安。生怕因此而引起什么事端来…
这个小傻瓜!
可怎么得了!
程池心痛不己。
也更加坚定了给周少瑾和宋木作媒的决心。
有了性情温和又不失主见的同龄夫婿作陪,她应该会很快从这些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的!
程池的声音就更加温文了:“少瑾,这件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宴息室的。我已经吩咐怀山添几个内院行走的婆子。等下次你去榆钱胡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特意追了过来已让周少瑾怨气全消,她哪里还听得这种道歉的话,忙红着脸打断了程池的话。道:“池舅舅,这件事原本是我不对。我。我不应该就这样跑回来的…既然能在您的宴息室进出,肯定是您的知交好友或是得了您首肯的人,我不应该见自己不认识就慌慌张张的,”她想到宋木退出宴息室时有些恐慌的背景。忙道,“那位宋公子没什么事吧?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他有没有被吓到…”
程池望着她仿佛会说话的一双妙目里盛满的担忧。心里好像被塞住了似的,过了一会才笑道:“那你有没有被吓着?下次看到宋秀之不会害怕的躲了起来吧?”
“池舅舅!”周少瑾红着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眼角微微上挑。如五月妩媚的好春光。
程池情不禁捂住了胸口,想了想,笑道:“那好,你不生气了吧?我有话跟你姐姐说,你去帮我报个信。”
周少瑾闻言满脸兴味地跑到了程池的身边,道:“池舅舅,您要和姐姐说什么?”
程池呼吸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不像他闻到的香粉味那么馥郁,也不像他闻到的花香那么鲜活,而是若有若无的,带着丝丝的暖意,像女儿香。
程池有些不在自起来。
他佯装呵斥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报信还不快去?”
周少瑾咯咯地笑,俏皮地朝程池眨了眨眼睛,一溜烟地跑了。
程池看着她如小鹿般轻盈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
周初瑾惊愕地望着周少瑾:“池舅舅有话要和我说?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跟你姐夫说不行吗?或者是跟…”
她把“太太”两个字咽了下去。
万一是程辂的事或是程许的事呢?
她神色微变。
周少瑾还沉浸在程池带给她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异样。嘟着嘴,眉宇间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欢喜,让人能感受到她与其是在不满,还不如说她是在撒娇:“池舅舅说,我是小孩子,不告诉我。”
周初瑾忍俊不禁,对在一旁服侍她的樊刘氏道:“樊妈妈,快拿面靶镜给你的二小姐照照,看她这个样子到底像不像个孩子?”
周少瑾不依。
樊刘氏呵呵地笑。
周初瑾也跟着笑了一通,吩咐丫鬟服侍她更衣,问周少瑾:“你去问问池舅舅,就上房宴息室能行吗?”
周少瑾又欢快地跑了。
周初瑾笑着直摇头,传话下去,让内宅的妇人回避。
程池无所谓,在哪里见周初瑾都行,问周初瑾在哪里见面,也不过是考虑到她还在月子里头,他不懂这些,怕犯了什么忌讳。而他不是和廖绍棠也不是和周少瑾的继母说宋家的事,也是因为知道周初瑾决不会伤害周少瑾。
两人在宴息室里坐下,程池把宋秀之的事告诉了周初瑾。
第三百七十九章 拜访
周初瑾又惊又喜,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没有想到程池会给周少瑾做媒,更没有想到程池会给周少瑾挑个如此好的人家。
自从她知道程许和闵家的大小姐订亲之后,私底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总觉得这世间的事对妹妹不公平,那程许明明轻薄了她妹妹,最后不仅什么事也没有,还高高兴兴地娶了高门之女,她妹妹却忍气吞声地离开了金陵城。
还不知道九如巷的人是怎么在背后议论妹妹的呢?
她做梦都盼着妹妹能嫁个更好的人家,让他们知道她妹妹比谁行得正坐得直,温柔娴静,没有了程家,一家能嫁高门大户,一样夫贵妻荣,子显母尊。
不说别的,就冲着那宋秀之是去年两湖的解元、阁老的长子,就应该相看相看。
她忙道:“池舅舅是想让我写信给父亲吗?”
周家、程家、宋家都是读书人家,虽说程池和宋老太爷有联姻之意,可周镇怎么想?宋景然是怎么想的?不然一方答应了另一方却不满意,就得罪了这做媒的人。这中间总得有个牵线搭桥的人,就算是拒绝,也要找个听上去堂而皇之的理由,另把媒人和是罪了。特别是这种媒人要是身份地位都不与男女双方低的时候,两家就更要慎而又慎了。
程池道:“暂时还别告诉你父亲。”他把宋家的事告诉了周初瑾,并有些担忧地道,“若不是宋秀之足够出众,就凭他们家内宅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是绝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的。所以我想让少瑾相看相看。若是她自己愿意,秀之也喜欢,她嫁了过后,就算有王家这样割舍不断的亲戚,有丈夫护着,那王家的人也不过只能是个苍蝇在少瑾面前嗡几声。”
周初瑾见程池这样看重自己的妹妹,又形容的有趣。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声音表情都柔和起来,道:“池舅舅是男子,怕是不大关心这内宅的事。实际不能算是看上去怎样好的人家。都有自己一本难念的经。不瞒您说,您看我现在嫁得好吧?可廖家的事说出来要让你目瞪口呆。”她羞红着脸,把公公勒诈他们钱财的事告诉了程池,“…宋家这样的情景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宋老太爷和宋阁老都是开明之人。没有因为恩情瞒了双眼,宋夫人的性子温柔又宽厚。那宋秀之又是成了气候的长子,宋老太爷亲自瞧中的人,若是这件事真的成了,少瑾既不愁让婆婆厌恶。也不愁让公公看不顺眼,又是年纪相当的结发夫妻,还有比这更好的姻联了吗?”说完。她打趣道,“有句话叫情深不寿。照我看来,菩萨让我们到这世上来,就是让我们来受苦的。若是有什么事十全十美了,肯定不长久。不过是有门亲戚不靠谱,或者这就是少瑾的业障,有了这业障,少瑾的日子就能过得和和美美了。”
年纪相当的结发夫妻?
程池听着微微皱眉,想着,这不就是自己目的吗?
帮着少瑾找诗书礼仪传世的好人家,嫁个年纪相当、温润如玉的少年好夫婿,欢欢喜喜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等到午夜梦回,若是能想起他,会抿了嘴笑,暗暗地笑自己当年有多傻吗?
程池压下心里的那一丝不快,笑道:“这些事我的确不太懂,所以来和你商量。我想让少瑾先相看相看,若是瞧中了,再和宋阁老,你父亲说也不迟。免得闹得人尽皆知这事又有波澜,让少瑾被指指点点。”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周初瑾对周少瑾的相貌非常的自信。
看到妹妹的男子十个里面就有九个会喜欢上她妹妹。
这长得好的人又比其他的人有机会。
等彼此相处了,以少瑾温柔和顺的性子,夫妻间肯定会举案齐眉,琴瑟美满的。
她越想越美,起身就要跪下身给程池行个大礼,语气恳切地道:“池舅舅,多谢您给少瑾做媒。您对少瑾的维护之心,我一辈子都感激…”
程池忙拦了她,笑道:“等这事成了你再好好的跪拜我一番也不迟。”
心里却道,若是换了我来求娶少瑾,只怕你这会儿要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程池心里又苦又涩。
到时候他也就只是少瑾的舅舅了。
周初瑾只觉身子有些艰难,怎么也跪不下去,还道是自己在月子里,加之程池说得真挚,她只得作罢,歉意地朝着程池笑了笑,决定像程池说的那样,等事情成了再好好地谢谢池舅舅也不迟。
最好和廖绍棠一起。
这样才显得隆重。
程池就道:“这件事你也暂时别和少瑾说,她脸薄,免得到时候了抹不开。我找你,也是想你找个借口让她去我那里一趟…”
巧遇,通常都让人觉得有缘。
如果少瑾和宋秀之两次巧遇,在少瑾心里,宋秀之肯定会有些不一样。
周初瑾也想这一点。
她对程池感激的无以言表,连声道:“池舅舅放心,我省得。”
这样一来,那个宋秀之也会觉得自己和妹妹的婚事是天注定的。
程池见周初瑾一点就透,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道少瑾的性子随了她母亲不成?
可九如巷的人提起庄太太都称赞有加,庄太太不可能是少瑾这个样子啊!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片子随了谁。
他对周初瑾道:“嫁妆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本就是看中了榆钱胡同离你近,准备给少瑾做陪嫁的。我在大兴还有个百来亩的田庄,在保定府还有两倾地,西直门这边还有几间铺子,到时候会一并给了少瑾的,金银首饰什么的。你也不用管。只需给她准备些日常用的什物锡器,铺盖被褥就行了…”
难道这是长房对少瑾的补偿?
周初瑾神色微凝。
程池看着怅然地笑了笑。
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近乡情怯?
所以想快点摆脱这件事,急急地把事情都托付给周初瑾,让她去操持,自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程池也不解释,起身告辞。
周初瑾后悔不己。
就算长房对少瑾的补偿,那也是长房的一份心意。
自己又何必像刺猬似的容不得人。
他们愿意给。她们收着就何妨?
长房觉得不欠少瑾什么了。他们也得了实惠。
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她补救般地笑道:“哪里就要池舅舅破费。家父一直在给妹妹攒嫁妆呢!”
程池不想说话,朝周初瑾笑了笑。道:“等我安排好了,你就让少瑾去我那里一趟。”
周初瑾恭声应诺,陡然想到一件事,笑道:“程辂的事。多谢池舅舅帮忙。到时候我不如说是为了程辂的事让她去给你送个信,您看可好?”
倒是个玲珑心肠。
少瑾对程辂很是忌惮。若是知道程辂的事是他的手笔,只会对他感激涕零,别说是让她对他送个信了,就算是让她给自己倒茶倒水。铺床折被,行那仆妇之事只怕她都毫无怨言,只会感激。
周初瑾倒知道怎样指使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