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平时是睡摇床还是睡炕?若是睡炕,就把它放在这里好了。我看着他!”
南方的孩子睡摇床,北方的孩子睡炕。
“睡炕。”乳娘笑着,自有眼色机灵的小丫鬟过来铺了个小铺,乳娘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了铺了。
周少瑾就坐在一旁给程池做袜子。
和上次一样,她依旧用十字针给程池缝袜子,不同的是雪白松江细布袜子,她用了琥珀色、黄栌色、浅绛色依次走线,华丽而又奢侈,让人看了有些挪不开眼。
池舅舅那么讲究,所有的精致都在细节之处了,这样的袜子他肯定喜欢。
周少瑾抿了嘴笑。
若说之前做的袜子颇有些出尘脱俗的味道,而现在的做的袜子就颇有些凡尘繁华的味道。
她喜欢池舅舅如世俗凡人一样的生活,不喜欢池舅舅出家人般心如枯槁。
※
程池一踏进院子就看见周少瑾正坐在内室的窗前做着针线。
清晨的阳光如碎金般般过亭亭如盖大槐树的叶缝洒落在青石的地砖。给阴凉的庑廊平添了几分静谧。肤光如雪的周少瑾眉目温婉地坐在那里,仿佛尊玉人,珠光流转,一直映到程池的心里。
他大步走了过去。
有人看到他进来,低低地惊呼。
周少瑾抬起头来,那神色也是柔柔的,然后她睁大了眼睛。呆呆的。像被吓着了似的眨了眨眼睛。
程池就笑了起来。
不知怎地,他就受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这副模样来。
让她惊讶又稀奇。
再平凡普通的事也让他觉得有趣起来。
程池回快了脚步。
周少瑾陡然间像醒悟了过来似的,她脸上就绽开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丢也针线就跑了出来。
“池舅舅,池舅舅…”她甜糯的声音像是在撒着娇儿,犹如在抱怨他怎么丢下她这么迟才回来似的。
程池想想心中就是一荡,就想张开手臂抱了她。
可她却硬生生地在厅堂的门槛前止住了脚步。目光清澈黑亮,却带着盈盈的笑意。红红的脸颊更像是盛开的玫瑰,娇艳至极。
“池舅舅!”她温温地喊声着程池,声音里带着百转千回的柔情,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不安地拧在了一起。
程池只觉得气血翻滚。恨不得把这小人儿揉到身材里去才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舌尖才强行把心中的悸动按压下去。
商嬷嬷等人当没有看见程池进来了似的,可服侍官哥的仆妇们哗啦啦上前给程池行礼。
程池如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心中的躁热冷了冷,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抬手让拜见他的仆妇站了起来,这才大步进了厅堂。一面内室去,一面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看赛龙舟?筝姐儿不是包了两间雅间吗?她没有给你下贴子吗?”帘子一撩,却看见炕上躺着小娃娃,程池的声音一滞,道,“这是官哥?”
池舅舅走了这么长的时候,她身边的事他却全都知道,她都不用多和他说什么,仿佛他不是走了月余,不过是昨天刚刚出了一趟门而已。
周少瑾心里像决了堤的河,喜悦一浪高过一浪地漫过她的心田。
她脑子里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后回答哪一句,胡乱地道着:“我不想出去,外面好热的。我在家里给你做袜子,然后把官哥留下来了,我怕姐姐碍着情面,不愿意求助筝表妹,官哥要是晒病了可怎么办?”
程池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官哥比那天他去恭贺的时被乳娘抱出来时样子白了很多,壮实了很多,五官也长开了,不由弯下腰去用手指戳了戳官哥睡得红彤彤的小脸。
官哥闭着眼睛就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程池有点傻眼。
周少瑾忍不住笑了起来。
商嬷嬷忙带着乳娘进来把官哥抱了出去。
又有小丫鬟上进来上了茶点。
程池不免有些讪讪然,道:“没想到小孩子这么容易就哭了起来。”
周少瑾眉眼含笑,说不出的柔美,道:“他脾气可大了。我刚才不过挨了挨他的脸,他就大哭了起来呢!”
“是吗?”程池坐在了临窗的大炕前,见炕桌上的小篮筐里放着双没有做完的袜子,炕桌下还放着几分做好了的。
他眼神微凝,道:“这,是给谁做的?”
难道是廖绍棠?
她因前世的事,素来对廖绍棠尊敬有加。
念头闪过,他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
那廖绍棠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今生什么也不用做就让周少瑾对她别眼相看!
他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为周少瑾抱起不平来,道:“他又不知道前世的事,你也不用待他那么好。免得他生出什么疑心。”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接触
周少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程池的心也跟着忽闪了两下。
“池舅舅,”周少瑾不解地道,“是不是我姐夫他…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我代他给您赔不是好不好?”
那模样儿,竟然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忐忑。
程池觉得有块大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似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就为了个廖绍棠,她就这样在他面前陪着小心,还要代廖绍棠给他赔不是…她姐周初瑾不比她精明能干一百倍,还要她帮着出这个头?
程池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周少瑾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程池的身上,程池的喜怒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能感受得到。
她不知道程池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刚才还好好的。
就算是她姐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他也用不着和她这么生气啊!何况她都说代他姐夫向他赔不是了…难怪姐夫真的做了什么事?
周少瑾心中既惶恐,又不安。
她不由拉了程池的衣袖,低声道:“池舅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让姐姐去说姐夫…姐夫向来都很听姐姐的话的…”
程池看着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要被他抛弃的小猫似的,心里一软,随后又是一紧。
他这是怎么了?
就算这袜子是给廖绍棠做得又怎样?少瑾的女红一向都好,初瑾对她又是亦母亦姐,她帮着周初瑾给廖绍棠做几双袜子也是人之长情…只是以后别再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了,还在袜子上刺绣,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妒忌?
他在妒忌少瑾对廖绍棠比自己更好?
可这也太可笑了…
程池心里有些乱。
可在这纷乱的背后。心里又像明镜似的。
只怕他真的是在妒忌了!
他不由就把周少瑾搂在了怀里,亲着她的头顶道:“我没有生气!你别害怕!我见你做了这么多双袜子,那花纹又是如此的复杂,怕你伤了眼睛…”
池舅舅觉得这花纹太复杂了吗?
周少瑾想到南屏给他做的那些袜子,一下子就推开了程池,道:“您,您不喜欢那袜子上的花纹吗?”
她花了好多的心思才设计出来的。
程池一下子醒悟过来。
少瑾是给他做的袜子。
没有出去玩。而是在家里给他做袜子。
他想到那静谧的浓荫。想到恬静娴婉地坐浓荫里做着针钱玉人儿…心就像发了酵似的,荡漾的全是柔情蜜意。
“少瑾,”他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小人。“我很喜欢,很喜欢…”
呢喃的声音低哑醇厚地在她耳边响起来,热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脖颈,她的心热腾腾的。身子酥酥麻麻的都要站不稳了。
“少瑾…”他喊着她的名字,突然就把她耳垂含在了嘴里。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我的乖乖…”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心发慌,腿发软。抬手就去推程池:“不要…不要…”
那声音支离破碎,如奶猫在叫,更撩人心扉。
程池神魂颠倒。理智早就被丢到了旮旯角落里去了,哪里舍得放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搂着她的背,狠不得把这身子镶嵌进去似吻上了她的唇。
粉粉的唇,清凉柔软,小小的舌,温热细腻,唇齿间的纠缠,如蝶舞花间嬉戏…一切的一切,都让程池沉醉不已。
也第一次生出放纵的情欲来。
“少瑾…”他一面吻着那个让他知道一次她的心思就会更爱一次的人,一面在吻她的间隙心甘情愿地哄着她,“我去了二十几天,天天都想着你…只盼着能快点回来…天气又热,身上都起了红疹子…冰片粉都不管用…你呢?想不想我…”
池舅舅又这样!
一点也不尊重她!
周少瑾泪盈于睫,又羞又气,正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样随意的对待自己了…耳边偏生传来程池做小伏低的声音…她心颤不已,连推开程池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正懊恼着自己没用,又听说他为了赶回来,背上都起了红疹子…她心疼不已,哪里还顾上自己的种种不适,忙急声地问他,又被他趁机含了她的舌吸吮了半天,声音断断续续地不成了腔调:“哪里…哪里起了红疹子…有没有找个大夫看看…”
程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就知道,小丫头最最心痛的就是他了。他只要说哪里不舒服了她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忍着让着他,也会顺着从着他…前世,程许那个混蛋怎么能把她逼到那个份上?不过,没有程许,小丫头只怕是重新投胎也轮不到他了。
想想这些,他对程许的怨气都淡了很多。
他继续地哄着她:“我急着赶回来…想着回到京城就能请大夫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就是傻瓜了。
程池趁机握了她的手把她往他的衣衫里引…
“你摸摸看,那些红疹子还没有消下去呢?”
“不行,不行!”周少瑾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手缩成了拳直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