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还拿了她的婆婆廖大太太来压她。

她一个仆妇,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还不是受了她的旧主子程池的指使。

周初瑾气极而笑。

周少瑾是她的妹妹,她比谁都更珍惜她,更爱护她。要他程池在一旁指什么手脚?

她才不给程池再次接近妹妹的机会。

周初瑾不由地冷笑,道:“长辈赠,不敢辞。可也不好劳烦小檀姑娘。我看就让小檀姑娘在榆树胡同住下好了,平时指点指点家里的丫鬈婆子。别让她们失了礼数!”

你不是要让小檀在少瑾身边服侍吗?

那行,我就把人给留下来,然后放在身边敬着供,丫鬟进了她的屋,他程池难道还能管到她屋里来了不成?

商嬷嬷客气地道:“大姑奶奶是高门大户出生,小檀怎么敢在大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不过二小姐宽厚和善,让她在身边帮着端个茶倒个水摆了!”

二小姐宽厚和善,她就尖酸刻薄了?

周初瑾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再敲打敲打商嬷嬷几句,钟嬷嬷的声音隔着帘子响了起来:“大奶奶,大奶奶,大太太听说二小姐过来串门,特意命老奴过来请了二小姐过去说话,还让老奴跟大奶奶说一声,请您吩咐厨房多做几道二小姐喜欢吃的菜,今天要留了二小姐在上房用晚膳。”

这样一来,周初瑾根本不可能拘着周少瑾了。

周初瑾面沉如水平。

程子川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怕她打骂了周少瑾不成?

或者是还想私会周少瑾?

商嬷嬷看着心里直打鼓。

四老爷怕二小姐被大小姐责罚,这才让她过来的。

可大姑奶奶毕竟二小姐的姐姐,二小姐又素来敬重大姑奶奶,若是真的把大姑奶奶得罪完了,只怕二小姐心里也不痛快。

她忙道:“大姑奶奶,这主子是花,我们就是叶。主子是云,我们就是泥。二小姐要绣花,总得有人帮着分线;二小姐要修枝剪叶,总得有人帮着递个帕子擦手…奴婢们都只在一旁服侍着。”

言下之意,她们只护着周少瑾,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周初瑾冷笑。

周少瑾却潸然泪下。

前世,程许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任她由着袁氏磋磨。今生,池舅舅总喜欢逗她,却始终把她放在心上,生怕她受了一点点的委屈,就是如母亦姐的姐姐把她拘了,也要派人跟着她才放心。

姐姐也说,男子若只是给你买东西,哄着你开心,愿意在你面前伏小做低,却不愿意娶你,给你名分,不值得相信,不是好男子。

那是不是说,池舅舅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周少瑾抱了姐姐的胳膊,红着眼睛道:“姐姐,我都听你的。你就让商嬷嬷和小檀她们留在我身边服侍好了!”

不要处置春晚和樊刘氏。

她相信池舅舅会证明,他没有欺骗自己。

第四百四十五章 捷足

真是好手段。

难怪能把妹妹哄得团团转。

他就算准了她不敢把妹妹拘在家里?

他就算准了自己不敢和婆婆生隙?

如果是其他的事,她也就顺势而下了,可这关系到妹妹以后的幸福,她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不管不问。

周初瑾看着向她求饶般的妹妹,她更是气恼,半晌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周少瑾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在我送你回保定府之前,你都不要出自己的院子了。若是让我发现你和人私下会面,我就立刻去向父亲要了春晚和樊刘氏的卖身契,把她们远远地卖了。”

周少瑾点头,乖顺的像只小猫。

周初瑾看着心中不忍,声音又温和了几分,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在家里看看词话本子,或是绣绣花做些女红也好。再不济,让小檀陪着你踢毽子…”

就是干什么都可以,不允许再和池舅舅见面。

周少瑾明白姐姐的心意,连声保证,周初瑾这边脸色微霁。

程池那边得了消息,知道周少瑾好生生的,只是被拘着不允许见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就会直接把责任归到女子的身上,轻则辱骂,重则捶打,他怕少瑾为她受委屈。

还好周初瑾像周少瑾说得那样,亦母亦姐,对她疼爱有加,只是不让他们见面而已。

程池去向郭老夫人辞行:“…没想到被初瑾看出端倪来。这么大的事,她肯定会请周大人出面解决。我想趁着初瑾的信还没有送到保定府,亲自去趟保定府。见见周大人,向他的提亲。”

他还没有能够厚着脸皮当着母亲的面说他欲对少瑾不轨,被周初瑾给碰见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

他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肯定有办法让别人不知道。

就算是露马脚,多半也是周少瑾没能藏住。

郭老夫人也不点破,笑道:“若是初瑾的信已经送到了保定府呢?”

程池老神在在地道:“不会的。我肯定比初瑾的信先到保定府。”

也就是说,要使使手段了!

郭老夫人闻言都不由为周少瑾担忧起来。

这孩子。遇到了四郎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道:“你快去吧!若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礼品。就到我的库房里去取。见到了周大人,也要小心谨慎,该低头的时候低头。该赔礼的时候赔礼。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人家如珍似宝般养大的女儿,要到我们家来操持家务,帮你孝敬老人。生儿育女,你要心生感激才是。别把你在外面的副臭脾气带到周家去。更不要依仗着少瑾喜欢你,你就觉得有了底气。越是这样,你越要对周家恭敬,越要对少瑾好才是。这样的夫妻。才能长长久久,越过越好。”说完,又不由叹道。“可惜我只生了你们三个儿子,若是有个女儿。也可以一家有女百家求,尝尝这被人看眼色的时候!”

程池哈哈地笑,道:“娘,您放心!我又不是那不懂人情世故的,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您若是想尝尝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滋味,让少瑾进了门给您生个孙女,到时候她的婚事由您做主不就行了?”

“你们也就说说罢了!”郭老夫人才不上当,“等到儿女落了地,稀罕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哄我开心了,快去把你的泰山大人说服了才是正经,不然哪来的媳妇,哪来的女儿?”

想当初,她也是这么跟大儿子和二儿子说的。

结果呢,成了亲,一个个就先有自己的小家了。

不过,谁都是一样。

她年轻的时候也一样。

都先想到自己的小家。

郭老夫人微微地笑。

程池却哄着老太太道:“少瑾不比别人,是您看着长大的,以后嫁过来了,这屋里的事也少不了您指点。只要您别到时候撂挑子才是!”

郭老夫人笑着摇头,道:“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老了,有些事你们得自己当家作主。”

可等程池走后,她老人家却坐在镜台前看了又看,凑到了镜子跟前对史嬷嬷道:“我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些?”

自老太爷去世后,郭老夫人就不再注意自己的容颜,慢慢长出白头发来,史嬷嬷等人也劝了老夫人染一染,老夫人却大手一挥,道:“染什么染,是怎样的年纪就是怎样的年纪,难道我染了头发就会真的变成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不成?”

怎么事隔这么多年,老夫人却在意起自己的白头发起来。

郭老夫人含蓄地道:“我寻思着,大郎我帮他带大了筝姐儿和箫姐儿,二郎我帮他带大了笙姐儿,四郎成了亲,我怎么也要帮他带个姐儿出来才行!”

原来是怕四老爷嫌弃她老人家年纪大了!

史嬷嬷笑道:“所以您要好好保养身体,以后四老爷那边还指望着您给他当家作主呢!”

她想,郭老夫人听了这席话肯定会自谦一番的,谁知道郭老夫人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大郎和二郎家的都不需要我操心,四郎若是娶了少瑾,那孩子那么点小,头几年怎么也要帮衬帮衬他们!”

史嬷嬷忍不住抿了嘴笑,低声道:“老夫人,夫人请了方家二太太和廖大太太过来做客。”

郭老夫人笑着没有作声。

杏林胡同,袁氏的乳娘正在帮袁氏选库房里的料子。

袁氏好不容易挑中一匹墨绿色的柿蒂纹折枝花的妆花,吩咐贴身的大丫鬟云彬:“拿去给王娘子,让她帮我做件褙子。”

云彬应声而去。

袁氏从金陵来,把九如巷针线房的王娘子带了过来。

她对她的乳娘道:“如今搬过来才知道,这杏林胡同实在是太窄了些。就是设个针线房都不成…等到闵家大小姐进了门。家里的人口越发的多了起来,总不能事事都交给王娘子,我看得给王娘子那边添个人才是。也不知道家里的丫鬟里面有没有谁的针线好的?”

那乳娘给袁氏说了几个名字,袁争都不满意,最后道:“那就在外面买一个进来好了。”

乳娘笑着应“好”,面露迟疑之色。

袁氏笑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但乳娘还是犹豫再三。这才低低地道:“把方家六小姐嫁过来…合适吗?”

方家六小姐才十六岁。和四老爷隔着十几岁呢!

而且那方家六小姐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四老爷又是个极其冷峻的人,两人南辕北辙。能过到一块去吗?

袁氏见身边服侍的都不在屋里,若有所指地道:“正因为方家六小姐是在密罐里长大的,心思单纯好说话,我这才起了这个心思帮四叔做媒——你是不知道。老太太手里厚重着呢!仅仅搬到朝阳门那边的箱笼就有二百六十几个,老太太的心又偏到了咯吱窝里去了。二弟妹是个不管事的人,若是三弟妹不能和我一条心,我就是偷天换日的本事,也架不住有人(撤)扯后腿啊!”

原来是图着方家六小姐好拿捏。

可老夫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乳娘不由道:“夫人。我看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若是老夫人不同意,您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方家?您不如先和老夫人商量了之后再请方二太太和廖大太太来家里做客也不迟。”

袁氏笑道:“我总得先探探方家二太太和廖家大太太的口气吧?别我们剃头担子一头热才好!”说着,她眉头微蹙。沉吟道,“倒是家里的这宅子。实在是太小了…如今我们和九如巷已经分了宗,大老爷是长子,老太太这样久居在朝阳门毕竟有些不好——知道的,说老太太贪图朝阳门那边宽敞;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在为分宗的事生大老爷的气,误会老太太不愿意分宗,大老爷和老太太有罅隙。但嘉善要成亲,老太太搬回来住到哪里?总不能让老太太住在后罩房吧?老太太这一生富贵,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呢!大老爷还不得和我急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变出个地方来吗?

“我寻思着,要换个宽敞些的宅子才是。”

这种事,乳娘就不敢说话了。

袁氏在心是地琢磨着,越想就越觉得现在住的地方太小。

等到程泾回来,她就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了程泾。

程泾这日子也因为母亲住在朝阳门那边心里有些不自在,可他现在又没有银子换个更大的点宅,听了不禁皱了眉道:“这件事我会和娘商量的,你就别掺和了。这宅子是制公置办下来的,都百余年了,长辈们在京为官的时候都住在这里,四郎甚至就是在这里生的…这宅子怎么能说卖就卖?”

多年的夫妻了,袁氏知道丈夫的脾气。

小事上他通常都不管,由她行事。可若是关系到老太太和程家的事,他都会亲自过问,非常的重视。

听他这么说,她连连点头,显得很是恭敬,说出来的话却让程泾非常的为难:“那娘搬回来了住在哪里?如果不是因为嘉善要成亲,到时候要在正堂里拜堂,我早就把正房让给了娘。现在怎么办?大老爷您得给我拿个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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