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看上去就这样的软弱可欺?
一个、两个的都来忽悠自己!
从知道宋墨名声之后就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怒火此时被泼了油似的,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你还想干什么?”他激动地站了起来,白净的面孔因愤怒而变得通红。温和的眸子里满是愤懑,“我只有两个女儿!你难道还嫌害得她们不够?”
五太太闻言脸上火辣辣的,强辩道:“七叔怎么能这么说话?当时我没有拦住明姐儿,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想补偿补偿寿姑吗?而且见明比那魏廷瑜出众多了,小小年纪就已是两榜进士,将来拜相入阁,也未可知。又是纪老太爷亲自来提的亲,对寿姑可以说是格外看重,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够了!”五太太不说还好,越说窦世英更加恼火。嗤笑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和纪家联姻,想拉拢纪见明吗?吏部验封清吏司郎中方洲凭什么成为浙江布政司布政使?王映雪凭什么把窦明嫁到了济宁侯府?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是要嫁女儿,不是要卖女儿!”他说着,指了门口,“五嫂,您主持槐树胡同的中馈。是个大忙人,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
五太太从来没有看见过窦世英发这么大的火。
她呆滞了半天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窦家和纪家联姻的事,窦世英不同意!
那可怎么办好?
她忙道:“七叔,您别意气用事!这件事,您还是仔细考虑考虑。见明这样的良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窦世英却再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鬓角隐隐冒着青筋,高声喊着高升“送客”。
五太太看着窦世英正在气头上,想着再说什么只怕他也听不进去,决定等窦世英气消了再说,遂也不等窦世英催第二遍,起身告辞了。
窦世英却像全身的筋都被抽了似的,瘫软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
纪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静安寺胡同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站在静安寺门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从他身边穿过,偶尔还会有人撞上了他的肩膀,连声地说着“借过,借过”。
子上帮纪咏应着话,子息寸步不离地跟在纪咏的身边。
有马车突然在纪咏的面前停了下来。
“纪见明!”何煜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朝纪咏直奔而来,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猝不及防,纪咏被打得一个趄趔,跌倒在地。
子息和子上惊呼着冲了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的何家护卫拦住。
清醒过来的纪咏只觉得眼睛酸酸的,鼻子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一面本能地擦着鼻子,一面喝道:“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何煜欺上前,朝着纪咏又是一拳,“你忘记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
纪咏侧身,避过了何煜的拳头,却被何煜压在了身下。
他心里正窝着团火,也懒得问何煜自己到底答应过他什么,挣扎着和何煜打成了一团。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进退(加更求粉红票)
不过几息的功夫,看热闹的人就在纪咏和何煜身边围成了圈。
何家的护卫驱赶着人群:“看什么看?没看过打架啊?”
有妇人笑道:“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打架!”惹得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
何家的护卫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可驱赶人群的架式却没有了刚才的跋扈。
纪家的护卫见何家的护卫不过是站在旁边看着,并不上前帮忙,知道是得了何煜的嘱咐,纪咏和何煜又是常来常往的朋友,一时也摸不清楚情况,不敢轻易上前插手,只得任两个人没有杀伤力的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扭作了一团。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没了力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纪咏问何煜:“你他妈的到底为什么打我?”
何煜瞪着纪咏:“你不是说窦家四小姐一定会嫁给魏廷瑜的吗?怎么济宁侯成了窦家的二姑爷?听说还是你去顺天府帮着办的婚书?”
看样子窦家姐妹易嫁之事已经传开了。
提起这事纪咏就火大。
他冷笑:“你问我干什么?你去问魏廷瑜去啊?他要是不承认这门亲事,难道我还能强迫他不成?”
何煜没有说话。
纪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何煜追了上来,揽了他的肩膀,道:“算了!我就是觉得气闷。我们去喝酒吧?”
纪咏点头,接过子息递过来的帕子,胡乱地擦了擦鼻子,道:“你没有把我给打破相吧?我明天还要去衙门当差…”
何煜目光闪烁:“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有点伤痕,更显得伟岸!”
纪咏“呸”了一声,道:“那我让你更伟岸点,你觉得如何?”
何煜嘿嘿地笑,道:“我是成了亲的人。就不必再拘泥于这些小事了。你不还得找老婆吗?”
“老婆…”纪咏喃喃地道,有些失神。
窦昭,从此再也不会理睬他了吧?
想一想,他都觉得心痛难忍。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他只不过是想让她过得更好而已,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呢?
纪咏突然间有点茫然。
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走的何煜见纪咏有些失落,突起促狭之心,朝着纪咏挤了挤眼睛,道:“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媒?我有个小姨妹。模样、品行、才学,都很不错,哪天去我家,我指给你看看,你若是觉得满意,我让我父亲去跟你父亲说去…”
纪咏回过神来,拍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好气地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瞎操哪门子的心!”
“我这也不算是瞎操心吧?”何煜不以为然,“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心我儿子都抱上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我觉得魏廷瑜那家伙忒不是个东西,就算是窦家四小姐不成,也不用娶了窦家五小姐啊!这让窦家四小姐以后怎么做人?!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会会那魏廷瑜…”
两人勾肩搭背,渐行渐远。
何、纪两家的护卫沉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起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
宋墨坐在莹莹的羊角宫灯下,摩挲着手中的小纸片。表情有些异样。
陶器重既然已去静安寺胡同拜访窦七爷,想必窦家很快就会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细。
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呢?
从前为了震慑父亲而有意留下来的凶名,如今却成了他和窦昭之间的障碍!
不过。事情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窦昭身上不也有很多的传闻?!
到时候就看他怎么向窦七爷解释了。
想到这里,宋墨提了两瓶御赐的甘露白,去了金吾卫都指挥使邵文极那里。
谁知会昌伯世子董其也在那里。
宋墨大大方方地把酒递给了邵文极的小厮,笑道:“原想着今夜不用当差,想和邵大人喝两杯,又怕邵大人舍不得,索性我自己带了酒过来。正好董大人也在,邵大人就赏个脸,和我们一起喝两盅吧?”
宋墨是什么人?
又一向对他这个上司恭敬有加,邵文极疯了才会泼宋墨的面子。
宋墨都表现得如此大方,董其自然也不能畏手畏脚的。
两人笑着应好,分宾主在炕上坐了。
宋墨发现炕几上放着一个锦盒。
想必那董其是来给邵文极送礼的。
同为勋贵之家的世子,董其和宋墨虽然性子一热一冷,却都是一样的会做人,在金吾卫谨守上下级关系,极得同僚们的赞赏。
宋墨只当没看见。
相比其他人,他和董其给上司送礼就显得大方多了——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送礼是结交朋友;别人送礼,那是巴结上司…
因是在别宫,小厮虽然很快就上了几个菜,也不过是花生米、炒豌豆等凉菜,还不如英国公府或是会昌伯府仆妇的下酒菜,可在别宫,这已经是非常奢侈了。
宋墨十分给面子地主动给邵文极和董其倒酒。
邵文极最欣赏宋墨的就是这点。
“你来得正好,我和尽云正说着这几天的差事。”他不由笑着对宋墨道,“皇上已经决定十二日回宫,你这几天就和尽云负责皇上身边的守卫好了。”
尽云,是董其的表字。
董其恭敬地向邵文极行礼:“谨尊大人吩咐。”眉眼间却难掩喜色。
显然他送礼给邵文极所求正为此事。
宋墨却是哭笑不得。
皇上如果回宫,御前亲军十二卫会一路沿途守卫,因人数众多,又分属不同的卫所,十二卫的都指挥使会事先在一起定下路上当值的人,还会派了人在皇上所经之地巡视一遍。
巡视这差事肯定没有近身服侍皇上露脸,可自己想悄无声息地回一趟京都,让邵文极派自己去巡视最好不过了。
却没有想到会被董其连累,让邵文极误会自己也是为此而来。
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特别是邵文极把自己和董其分配在了一起,董其肯定会特别注意自己的。
宋墨只能不动声色地笑着向邵文极道谢,问起这几天都有哪几个人会和自己一样在御前当值。
※※※※※
此时的宋宜春却像困兽般地在屋里打着转。
“我就说这件事行不通!你看窦家,立刻派了人来打探宋墨的底细。偏偏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我们就是想隐瞒也不行。这件婚事只怕没影了!”他焦虑地道,“如果窦家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选?”
相比得罪了皇上来,宋墨尚了公主。掌握了英国公府实权,让他成为摆设,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要赶快把宋墨的婚事定下来,等到皇上回了京都就没办法了。
坐在旁边太师椅上喝茶的陶器重却笑道:“我前脚走,窦家立刻派人打听世子爷的事,这恰恰说明窦府很想嫁女儿。国公爷稍安勿躁,这件事我早就预料到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一趟静安寺胡同!”
宋宜春也懒得问他有什么主意了,只是催着他:“快点把这件事办妥!”
陶器重笑着应喏,出了书房。第二天一大早,像去好友家串门似的。提了十二色礼盒,去了静安寺胡同。
听说陶器重拜访,窦世英冷笑:“他还有脸来见我?让他滚!”
窦世英待人向来温和,少有这样尖锐的时候,小厮吓得脸色发白,忙去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