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这流言蜚语…让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宋墨却道:“这传言传得好,我们正好可以放出风去,就说那些银子被盗贼抢了,也免得再有人打你的主意。”

“此计甚好。”窦世英赞道,又有些迟疑,“如果说银子被盗。去顺天府报案的时候就要写在状子里…这恐怕不大好吧?”

宋墨笑道:“我会和东平侯、黄大人说是为了让那些盗贼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

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那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发现那些贼盗竟然偷了十万两银子,就算他想放过那些贼盗。就是那些亡命之徒也不会放过那些贼盗。

一群被追杀的贼盗,哪还有心思打英国公府的主意。

窦昭朝着宋墨笑了笑,和父亲坐了下来。

“…英国公府守卫森严,这次不过安逸久了,被宵晓所趁,”她不以为意地向父亲说着府里的事,“外院也不过是烧了个马棚,几间厢房——没什么事!重新修缮一番就行了。”

“砚堂已经告诉过我了。”窦世英笑吟吟地望着女儿,或者是听了宋墨的讲述,他总觉得女儿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比在静安寺胡的时候更漂亮…更从容了。

窦世英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亲自出马,立刻就解决了女儿的婚姻大事,不像舅母娘,到今天也没有把璋如嫁出去。

想到这里,窦世英就有点小小的得意。

几个人坐在书房里说了话,窦世英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就起身告辞:“我来的时候你舅母和表姐非要跟过来,我不知道你是怎样一番情景,没敢让她们跟过来,还有你六伯母,正派了人过来问我,我还要回去给他们报个信,让他们也安心。”

窦昭觉得有些遗憾:“您第一次来,连个饭也没吃…”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窦世英却很满意自己的此行,“等你回门的时候我再和砚堂好好地喝几盅。”

宋墨和窦昭送窦世英和纪咏出了英国公府。

 

第二百八十三章 络绎

回颐志堂的路上,宋墨问窦昭:“事情还顺利吗?”

“嗯!”窦昭想起大太太婆媳离开时狼狈的身影,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不过是和各房管事的嬷嬷见个面,又没有打算抓着后院不放,彼此倒客客气气的。”

英国公府毕竟是英国公的,管家的权力他随时能收回去,窦昭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宋宜春知道,不管他想把英国公府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谁,没有颐志堂的同意,都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她问宋墨:“华家的事,可有什么动静。”

他们俩口子说话,丫鬟小厮自然不敢靠得太近,都远远地跟着。

宋墨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华家长子任丘灵千户所千户的公文已经发往了蔚州,”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不过,那户人家的老太太也决定亲自去京都来靠御状——暂且让华家高兴高兴。从山顶落入谷底,比较精彩。”

一个老无所依的妇人,竟然敢到京都来告自己正三品的大员,是个人都会怀疑这妇人是受了人指使…窦昭不禁道:“你小心点,可别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会让人以为宋墨针对的是长兴侯和安陆侯。宋墨现在还年轻,根基不稳,不宜树敌过多。

宋墨毫不车畏惧,道:“就算有人怀疑老太太后面有人指使也不打紧。事情闹大了,拔出萝卜带着泥,你以为吏部和兵部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他们只会就事论事,快刀斩乱麻地把眼前的事平息了。万一他们真的发现是我指使的,也不打紧,正好让他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不定华家很快主动退亲。还省了我之后提点他。”

前世的印象太深刻了,窦昭向来觉得宋墨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闻言不由的颔首。

远远的,宋翰丢下簇拥着他的小厮跑了过来。

“哥哥。哥哥,你可总算回来了!”他抱住了宋墨的胳膊,眼角闪动着水光,神色很不安地看着宋墨。“家里走了火,还有盗贼趁机闯了进来,陶器重却什么也不知道。”他抱怨道,“我跑去看嫂嫂。哥哥的护卫都守护着嫂嫂…”他飞快地睃了窦昭一眼,见窦昭只是静静地站在宋墨的身边微笑,他顿时松了口气。却没有看见宋墨脸上一闪而逝的窘然。

自己只顾惦记着窦昭好不好了。却忘失去母亲的疼爱又被父亲粗暴相待的胞弟…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宋墨揽了宋翰的肩膀,一语双关地笑道,“等父亲回来,我会跟父亲说的,派几个护卫给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宋翰已惊喜地道:“真的吗?那我岂不是像哥哥一样,有了自己的护卫?”他拉着宋墨的手撒着娇。“哥哥,我要比你的护卫还厉害的护卫!”

这是小事。

宋墨呵呵笑,道:“我会帮你留意的。”

宋翰咯咯地笑,笑容十分的欢畅,像晨曦中的太阳,带着些许的暖意。

这是宋翰吗?

是那个被宋墨斩断了四肢,哀嚎而亡的宋翰吗?

窦昭只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有小厮追着个身影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

窦昭定睛一看,竟然是顾玉。

宋墨和宋翰也看到了,宋墨笑望着顾玉,宋翰小声地嘀咕了几声。宋墨没有听见,窦昭却听得清楚。他嘀咕的是“他怎么来了”,语气中有着没能掩饰住的厌恶。

窦昭装作没有听见。

“天赐哥,家里怎么会走了水的吗?”顾玉满头大汗,神色有些惊慌,“家里有没有人受伤?”他说着,瞥了眼窦昭和宋翰,见两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长长地松了口气,神色也渐渐平和起来,道,“那些贼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昨天跟汪大海去喝酒了,寅时才回家,朦朦胧胧听说你们家走水了,这才赶过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应该是跟邵文极的假吧?皇上知道了吗?皇后娘娘知道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进宫一趟。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惯人推诿,顺天府也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望着他们帮着追贼,还不如指望着铁树开花…”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

窦昭却只感觉到心中温暖。

宋墨可能和窦昭是一样的想法,他看着顾玉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皇上把太宗皇帝的宝剑赐了我,让我追查英国公府走火的事…”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顾玉立马道:“天赐哥,我帮你。京都的三教九流我大部分都熟悉,不把他们翻个地朝天,我就不姓顾!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打天赐哥的主意…”他说着,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些许的煞气,让他秀美如女子的面容变得有些阴冷,“不把人交出来,那些什么爷字号、哥字号,一个都别想脱干系!”

窦昭吓了一大跳,可转念却有个想法冒上了心头。

她朝着宋墨使了个眼色。

宋墨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对顾玉笑道:“你也别乱来,这件事最好还是以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为主。”又道,“你用过早膳没有?走,让你嫂嫂给你弄点吃的,你休息休息,等会和我一起去见东平伯…你看你现在这样子,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也没有喝多少。”顾玉小声嘟呶着,“中途遇到了冯治他们,推了几把牌九,所以有点晚…”

宋墨有些恼火,道:“从明天起你就给我早起,跟着家里的师傅蹲马步…”

顾玉不作声,有些别扭地跟着宋墨进了颐志堂。

窦昭有意落后几步,瞥了宋翰一眼。

他盯着顾玉,两眼冒着火花。

窦昭笑着问宋翰:“二爷用过早膳了没有?”

“没有!”宋翰生硬地回答,旋即像感觉到了自己的生硬慢,忙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我吃不下!一听说哥哥回来,就赶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大,让走在前面的宋墨和顾玉不禁回过头来。

宋墨就道:“那你等会和顾玉一起吃点。”

宋翰笑着点头。

窦昭却发现宋翰的手紧紧成了拳。

她不动声色地帮顾玉和宋翰张罗了早膳,回到内室换衣服。

宋墨不失时机地跟了进来,却一眼就看见了窦昭雪白圆润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想到那晚自己在上面留下来的梅红色烙印…顿时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淡然地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窦昭心里有事,并没有注意到宋墨的异样,她去了屏风后面,一面窸窸窣窣地换着衣服,一面把日盛银楼的掌柜张之琪拉着父亲入股的事告诉了宋墨。

是谁说的,犹抱琵琶半掩面的女子是最动人的。

宋墨站在屏风外面,听着那衣裳摩擦的声音,脑海里全是那一夜他看到的旖旎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鼻尖冒出一滴汗来,无声地落在了衣襟上。宋墨悚然,这才拉住心猿意马,静下来听窦昭说话,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心绪还有些打结,半晌才道:“你是想让我趁机把岳父留在张之琪那里的东西都要回来吗?”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窦昭嗔怒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玫瑰色的妆花褙子映衬得她人比花浓。

“我是让你帮我查查张之琪的底细——一个小小的商贾,和谁做生意不好,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詹事府少詹、行人司司正的身上,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如果宋墨能因此发现辽王的影子,那就更好了。

想到自己已经进了一些时候,久留下去,别人还以为是窦昭把他留在了屋里,对刚刚入门的窦昭不利,宋墨笑着应喏,回了厅堂。

顾玉和宋翰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前用早膳。

宋墨想着窦昭的话,越想越觉得窦昭的话有道理——这个日盛银楼只怕不简单,所图的也决不是仅仅一个银楼。岳父一向淡泊,和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在一起只会被拖累。趁机把岳父留在张之琪那里的东西拿回来也好。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岳父,其他的人去办这件事不太好。

待顾玉和宋翰用过早膳,宋墨让宋翰早点回去读书,却把顾玉叫进了书房。

宋翰凝视着书房紧闭的槅扇,好一会才捏着拳手出了厅堂。

窦昭吩咐素心:“你安排个人,想办法和二爷屋里的人说上话。”

素心应声而去。

汪清淮夫妻前来拜访。

宋墨接待了汪清淮,窦昭接待了汪少夫人。

两人一个在花厅,一个在正院的宴息室,把英国公府走火的前前后后又说了一遍。

汪清淮义愤填膺,要和宋墨一起去见东平伯,请东平伯尽快缉拿盗贼。汪少夫人则两眼汪汪地抓着窦昭的手,不停地说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些盗贼也太猖獗了!还好你没有什么事。遇难成祥,必有后福!”

汪氏夫妻还没有走,陆湛夫妇奉了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之命前来探望。

宋墨和窦昭只好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他们的话还没有说话,张续明夫妻连袂而来…没到中午,宋墨和窦昭的嗓子眼已经开始冒烟,而东平伯也终于出了宫。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失望

宋墨果断地把家里的这些应酬都交给了窦昭,自己则拉着顾玉去了东平伯府。

东平伯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多年来声色犬马的生活让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浊浑。

突然间接手五城兵马司,并限期他一个月内结案,他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从宫里出来,他直接回了家,和幕僚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个好办法,他正烦躁着,小厮送了宋墨的拜帖进来,他不由得苦笑,把拜帖递给了幕僚:“你们说,我怎么办?”

幕后略一沉思,道:“定国公被处死,蒋夫人病逝,可英国公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这样的人,东翁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见肯定是要见的…不过您刚刚接手五城兵马司,还不了解案情…皇上不是把太宗皇帝的佩剑赐给了他,让他追查英国公府走水之事吗?说起来,他也有查案之责…不如等明天一起去了五城兵马司,问清楚了案件,大家再一起想个办法,最好是把刚上任的顺天府尹黄大人也请到五城兵马司…”

东平伯连连点头,带着给他出主意的这个幕僚去了花厅。

宋墨和顾玉以子侄辈的身份给东平伯行了礼。

东平伯笑呵呵地请他们坐下,关切地问起英国公府走水的事。

宋墨只好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的话音刚落,东平伯立刻气愤地道:“这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也太娇纵了些,要是他们接到了报案就立马赶过去,怎么会有贼人闯进去?也不怪皇上雷霆震怒,这件事决不能姑息迁就,否则京都的勋贵之家都成了菜园子门了,想就进想,还有何安全可言?这什事一定要查,而且还要一查到底,谁敢包容怠慢。等同盗贼处置!”话虽然说得声色俱厉,却很空洞。

这样的官僚,宋墨见得多了,再联系到东平伯的为人行事,他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东平伯在推诿他。

“伯爷说的有道理。”宋墨语气谦和地道,“只是这人海茫茫的,从发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时辰,就算是此时全城戒严。只怕也难以找到几个盗贼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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