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本来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窦昭回娘家住对月的日子,还是昨天她去给婆婆问安,听到张三太太说起,她才知道。然后想到自己因为喜欢这个弟媳,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就想趁着弟弟、弟媳都不在的时候回去和母亲亲热亲热。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

如果是静安寺胡同没有送帖子过来,静安寺胡同可就别怪她这个做姑姐的不息事宁人了!不管怎么,她也要去问个明白的。有了英国公府世子这样的女婿就不把自己的弟弟放在眼里,哪有这么好的事。

田氏的贴身嬷嬷听着魏廷珍话里有话,忙不迭地道:“静安寺胡同来请了!不仅下了帖子,今天一大早,静安寺胡同那边的高大管事还请亲来家。请了侯爷和夫人一起过去。”

魏廷珍奇道:“那他们怎么没有过去?”

田氏的贴身嬷嬷道:“夫人有些不舒服,侯爷听了,就决定在家里陪着夫人…”

魏廷珍听着就沉了脸:“夫人不舒服,可去请了大夫?”

“夫人不过是些许小毛病,不用请大夫。”

魏廷珍一听,直接拐了个弯,去了上院。

田氏的贴身嬷嬷哪敢多问,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窦明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听说魏廷珍进来了。她一跃而起,毫不掩饰其厌恶地道:“她回来干什么?”

“应该是回来看太夫人的吧?”周嬷嬷一句话没有说话,魏廷珍已闯了进来。

“听说你病了?还不愿意请大夫?”她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面色红润的窦明,“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窦、王两家岂不要把我弟弟给撕了?我看。还是得请个大夫给人好好瞧瞧才是。”说着,高声喊着“金嬷嬷”:“拿了世子爷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御医过来给夫人好好把把脉!”

不就是讽刺她小题大做吗?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很气愤,可今天,她想到高升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就觉得十分舒坦。魏廷珍的话,她也就不计较了。

魏廷珍却不放过她,高声道:“侯爷呢?怎么不在屋里?”

自有小丫鬟机敏地道:“侯爷在书房。”忙去叫了魏廷瑜过来。

魏廷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知不知道皇上下了圣旨,宋砚堂不仅升了金吾卫的同知。而且还督管五城兵马司。静安寺胡同那边的人来请,你竟然还不去!你是不是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某些人的枕头风吹得不知道深浅了?谁没有个头痛脑热的。你这样守着就不吃药就能好?不去请大夫,却在家里发呆。那病能行吗?”

“你…”窦明气得指头发抖。

魏廷珍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喝斥着自己的弟弟:“你聋了还是哑了?跟你说话,你还不理!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在家里横。要知道,东平伯不过是暂时代理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这样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迟早都会易人。你不趁着宋砚堂督管五城兵马司,又和东平伯交好,你不好好经营,想办法和宋砚堂的关系更进一步,却窝在家里,你难道想当一辈子的东城副指挥使不成?要知道,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太宗皇上那会儿是撤了的,到了孝宗皇上那会又重新设置的,谁知道这副指挥能干多少,你不想着办法让宋砚堂帮你换个地方,却在这里陪着个妇人玩耍,你怎么骤然间变成了这副样子?”

话里话外,处处指责是窦明带坏了魏廷瑜。

窦明哪里忍下去,毫不客气地道:“姑姐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们!侯爷有事在书房里看书,怎么就说是连累了侯爷呢?何况侯爷是回我娘家去见我妹夫…”心里却恨得不行。

宋墨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他凭什么督管五城兵马司?

这次窦昭回去住对月,想必窦家在京都的亲戚都会去吧?

窦昭的夫婿成了自己夫婿上峰的上峰的上峰,窦昭还不得得意得不行!

她想想就觉得心时堵得慌,就更不愿意去窦昭锦上添花了,所以任高升怎么说,她也不愿意回静安寺胡同。

魏廷珍却当她不存在似的,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对魏廷瑜道:“这可是个机会,你不要犯糊涂?”

魏廷瑜高声的喊了声“姐姐”,窘然地望了眼窦明:“我们去书房里说话!”推搡着和魏廷珍去了宴息室旁辟作书房的耳房里,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不能跟姐姐说的?”魏廷珍的脾气只针对窦明,到了母亲和弟弟面前,却是轻言慢语,很有耐心,“姐姐哪一次不是站在你这边?”

魏廷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赧然地低声道:“上次我去五城兵马司备报,见到了不过来宋砚堂…不过,他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淡…我觉得。我就算是去求他,他也未必肯帮这个忙…”

“他为什么不帮你这个忙啊?”魏廷珍不解地道,可话一出口,她就转了过来,“难怪是因为大窦氏?”她急急地问魏廷瑜。

汪淮海也是这么觉得的。

魏廷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魏廷珍已经炸了毛:“我就知道,摊上窦氏,就没什么好事。”她越想越气,一撩帘子出书房,站在厅堂里朝着对面的内室就骂了起来。“从前宋砚堂和你多好,有好马,送你一匹;有生意,拉你一把;可你倒好,为了个下三烂的女人。却把兄弟给得罪了。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这正妻没有德行,家里就不得安生。这可是上了书的话…”

屋里的窦明气两肋生疼,跳下床就要去找魏廷珍理论。

完了,又吵起来了。

窦廷瑜头痛不已,拉了魏廷珍:“姐姐,您少说一句吧!”

窦明听着脚步一顿。

魏廷珍急得直跺脚:“你到了现在还不反省。难道就准备这样过一辈子不成?我可是听说了,宋砚堂牵线,帮着皇后娘娘的弟弟——嘉定伯万鹏冀和福建那边的大户人家搭上了线,仅茶叶一项两个月就赚了八千两白银。你这笨蛋,你本来也可以参一股的!”

窦明愕然。

是的假的?

宋砚堂给个牵个线,那人就能两个月挣八千两白银,宋砚堂自己那得赚多少啊?

二舅母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东大街开了间绸缎铺子。一年也就一千多两银子的进项,他们这些却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地赚这么多的银子…

魏廷珍的话为窦明推开了一扇门。让她在头晕目眩之余,仿佛看到了一个新天地。

而魏廷瑜却默然不语。

正如姐姐所说,宋砚堂从前和他特别的投缘。

而且,因为宋砚堂的缘故,他走到哪里,那些人都给他几分面子。特别是像永恩伯府冯治那帮人,从前遇到他眼都不抬一下的,现在虽然和他不亲近,可若遇到了,也会笑着打声招呼。

如今他们知道自己和宋墨没什么交情了…

魏廷瑜情不自禁地涌出深深地后悔。

他不由道:“有因就有果。若没有窦明,我也不可能进五城兵马司…”

话音未落,魏廷珍已冷笑:“以你从前和宋砚堂的交情,他贵为金吾卫的同知,督管五城兵马司,让他给你谋个什么副指挥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说不定他还能把你弄到金吾卫去呢!只有你,莫明其妙地被别人算计着吃了软饭还对别人感恩戴德的…”

窦廷瑜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

帘子那面的窦明听着只觉得口中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周嬷嬷等人慌了神。

“夫人,夫人!”全都围了上去。

魏廷瑜听到动静跋脚就要朝内室跑去,可他刚刚跑了两步,就被魏廷珍拉住了手臂:“你在干什么?”

“我,我,我去看看!”魏廷瑜喃喃地道,避开了姐姐锐利的目光。

“她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吗?要你地去凑热闹?她要是不舒服,自然有婆子报了你,你急巴巴的跑进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她这个样,全都是你惯的。你现在不帮着她把这毛病改过来,难道就任由变成个泼妇不成?”魏廷珍质问完,又语重心长地道,“你就是心太软。当初要是你拒绝了窦明,你和宋砚堂会闹到这个地步吗?有些事,你要好好的想了想,是家业重要?还是老婆重要?没有了家业,老婆能对你敬重吗?”

魏廷瑜挺直了脊背。

魏廷珍微微颔首,放开了弟弟。

魏廷瑜道:“姐姐,和宋砚堂的事,我得和你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这就对了。”魏廷珍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把你姐夫叫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总不能叫你和宋砚堂为了个妇人就这样无端端地疏远起来。”

姐弟俩出了正房的厅堂。

周嬷嬷看着窦明面如金纸,急急地撩帘而出,厅堂里已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有夹板帘子上挂着的五彩缨络,轻轻地晃动着。

第三百零九章 添丁

窦昭自然不知道济宁侯府都发生了些什么,窦家都知道窦氏两姐妹不和,对窦明的缺席自然也就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大家热热闹闹地打着牌,说着闲话。天色渐暗,又留在了静安寺胡同用过了晚膳。

宋墨看着天色不由,进来和窦昭打了声招呼,留了几个护卫,起身告辞。

窦世英等人亲自把宋墨送到了大门口,六伯母留下来陪窦昭,其他的人也都散了。

韩氏的乳娘不免抱怨:“您眼看着这几天就要生了,太太还要陪四姑奶奶,就算是四姑爷贵为国公爷的世子,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休得胡言乱语!”韩氏低声喝斥着乳娘,“四姑奶奶是婆婆带大的,就像是婆婆亲生的一样,因为这个,七叔父还曾经想把十二叔过继到西窦去。若是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你就立刻给我回湖州去。”

乳娘诺诺称“是”。

韩氏却暗暗称奇。

婆婆并不是个拎不清的,就算是再疼爱窦昭,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去陪窦昭。

到底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呢?

纪氏正又急又气地和窦昭说着窦德昌的事:“…他外祖母突然染疾,他舅母要赶回老家待疾,我要照顾韩氏,走不脱身,我就让他护送他舅母回宜兴,正好也代我去问候他外祖母的病情。谁知道他回来以后,变得魂不守舍的。我怕他在宜兴受了什么刺激,叫了跟他过去的小厮、丫鬟来问,虽然小厮丫鬟们都是一问三不知,可回禀我的话却是一模一样,不过是或颠倒了说词。或少说了几句,或多说了几句。我心里越发的生疑,不动声色地派了注意你十二哥的动静,这才发现他每隔两天就悄悄地往宜兴送一封信。我不敢截那些信,派了个心腹提前赶到宜兴的码头,守你十二哥的人…”说到这里,她脸色顿时有些苍白,沉默了半晌,才咬牙低声道。“那些信却是送给令则的,送给纪令则有的。”

如果不是两世为人,窦昭肯定会站在六伯母这边,想办法防患未然。

可她知道前世两人是如何的恩恩爱爱,让她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六伯母,你冷静点。”她和着稀泥,“这件事也许不像您想像的那样呢!想当初,纪表哥还不是隔三岔五就给我写几封信!”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自己说话了话,再看纪氏,果然露出窘然之色。可话已出口,再解释就成了欲盖弥彰,反而更让人尴尬,窦昭只好装作从来不知道纪咏心思的。继续道,“令则有表姐聪慧过人,诗琴书画都颇有造诣,十二哥又是是活泼好学之人。遇到了说得来的人,自然会有说不完的话…”

纪氏一指就点在了窦昭的额头上:“你这榆木疙瘩!要是两人清清白白的。令纪为何为不接你十二哥的信?为何不见你十二哥的人?你十二哥的人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另找落脚的地方而不敢大大方方地上书?”她一口气连问了几个“为什么”,望着窦昭的露出几分困惑来,“你十二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你帮着你十二哥打掩护?姊妹间,你十二哥和你是最亲近的…”说着,她神色一凝,端容道,“寿姑,你素来懂规矩,令则有是韩家大归的姑奶奶,不比是寻常的表姐表妹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是令则从此没有立足之地,你十二哥也名声尽毁,前程无着!”

窦昭不由暗叫“糟糕”。

刚才只顾着劝六伯母了,却忘了露出惊讶之色。

“没有的事。”她忙辩道,“我虽经历的少,可也知道轻重。十二哥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是我自己猜的。”然后转移着纪氏的视线道,“那你没有想办法看看十二哥都跟令则有表姐说了些什么?”

正是应了那句“自家的孩子什么都好”,纪氏那么精明的人也没有怀疑窦昭粗糙的解释,锁着眉头道:“我既然发现了,怎么没有拆你十二哥的信?可他信里全是些学问上的事…”

窦昭忙道:“那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这样子,就算是十二哥有什么念想,令则表姐心里也是明白的。照我看,您不如继续让人盯着,两人相隔千里,时间一长,说不定也就淡了。何况还有令则表姐,她可不是个没主见的。”

纪氏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绷着的心悬终于放松了几分。

“你可不知道我这些时日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有心和你六伯父商量商量,是我让你十二哥去的宜兴,令则又是我的亲女,可若不和人说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我得早点帮你十二哥订门亲才是。”

窦昭可不敢多话,问起窦德昌外祖母的病情,这才把话岔开。

好在纪氏心结微解,人精神不少,除了自己的儿子,她心里还装着窦昭的事,生怕窦昭嫁到英国公府去受了委屈,倒把窦德昌的事抛到了一旁,问起窦昭的婚姻生活来。

窦昭自然是捡了好话说,而且宋墨也的确待她很好,相比她上一世,这桩婚姻更让人有盼头。

纪氏听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来,约了她十月初十去开元寺上香:“那里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你去做场法事,求菩萨保佑你早点怀上麟儿。”

窦昭脸色微红,小声道:“还是别做法事了,若是年底还怀上再说。”

“也好!”纪氏想了想,道,“你如今是新媳妇过门,太明显,去开元寺做法事,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窦昭眼角微湿。

只有母亲,才会这样事事处处为孩子考虑。

她重重地点头,不想辜负六伯母的好意,嘻笑道:“那你去帮我在观世音菩萨那里求支好签!”

“你这孩子!”纪氏笑吟吟地摇头。

两人一起去了舅母落脚的地方,说了大半夜的闲话。

第二天。窦昭催着六伯母早点回猫儿胡同:“十一嫂这几天就要生了,有您在,她胆子也大一些。”

“我们两家住的近。”六伯母笑道,“她要是发作了,家里自然会来的报信的。”

她的话音未落,猫儿胡同报信的人就来了。

原来韩氏回去就发作了,她怕打扰婆婆和窦昭说话,没让人去报信,还好的是家里早有准备。稳婆和有经验的嬷嬷早就等着,尽管如此,韩氏是头胎,生了一夜还没有生下来,稳婆和嬷嬷都神定气闲的。倒把窦政昌吓坏了,忙派了人去静安寺胡同请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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