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得嘴里全是水泡。
当初他已用自己知道的东西交换了汪渊的谅解,宋墨没有杀他灭口就是好的了,他怎么敢再去见宋墨?
更不要说请宋墨出面帮他说项了。
可如果他这次请不动宋墨,他这些日子拉着宋墨的虎皮的事就会被揭穿,等待他的,一样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么办?
陈嘉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虎子给他出主意:“要不,想办法和静安寺胡同的窦大人搭上话,我看世子爷待自己的岳父很是敬重的样子。”
这些日子,为了以后能英国公世子夫人搭上话,他们没有少调查英国公世子夫人的事。
“恐怕行不通。”陈嘉否定了虎子的提议,“当初王氏进门,窦赵两家就闹翻了,要不然,西窦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银子给世子夫人做陪嫁了。这些年世子夫人一直住在真定,每月和舅舅舅母都有书信往来,却和继妹窦明水火不容,而且一入京就发生了姐妹易嫁的事,可见世子夫人和窦大人的关系了。就算世子夫人因为孝道不能怨怼窦大人,但也不可能真心尊敬窦大人。我们和静安寺胡同走近了,未必是件好事。”说到这里,他想到挂在窦昭名下的那些产业,不由的牙痛。
这样一个女子。有权有势有钱有人还有副比男人还要果敢的心肠,就算他们能和她见上一面,凭什么打动她呢?
陈嘉不由抚额长叹,喃喃地道:“世子夫人,到底缺什么呢?”
虎子忍不住抱怨道:“也是!您说她一个出身世代官宦的妇道人家,给自己请了个举人幕僚不说,还养了一堆身手高超的护卫,就算是那些高门大户里当家的爷们。也没有这样的气派,真是比男人还彪悍,世子爷怎么就忍了下来,还让世子夫人幕僚和护卫住进了颐志堂…”
“你等等!”陈嘉神色一震,目光如炬地落在了虎子的身上,“你刚才说什么?世子夫人的人住进了颐志堂?”
“是啊!”虎子道,“你不知道吗?窦家三老爷和三爷已经回了真定,可护送窦家三老爷和三爷的人却留了下来,我悄悄去看过,正是从前在真定跟着世子夫人的那帮人…”
“不。不,不。”陈嘉兴奋地搓着手。满脸红光地道,“我知道这件事,我是责备我自己怎么没有往这上面想。”他坐到了虎子身边的太师椅上,“你想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嫁到了英国公府,世子爷又如此的尊重她。她只要一句话,世子爷的人就能为她所用,她为何不把从前的幕僚和护卫都打发了?她肯定有所图!而且所图还和世子爷的利益相关!我就说。世子爷和她从无交集,怎么突然间就对她如此的看重。虎子,这世上不管干什么事,只要走在了别人的前头,就会事半功倍,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封疆大吏要巴结朝堂小吏甚至是太监的原因。你说,我如果能以镇抚司佥事的身份效忠世子夫人,让锦衣卫为她所用,你说,世子夫人能拒绝吗?”
“什,什么?”虎子吓得跳了起来,“这,这怎么能行?镇抚司是皇上的耳目,观察百官…”
陈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家奴,不过是利用镇抚司的权力,在一定的范围帮世子夫人做几件不危害朝廷的小事,这种事,镇抚司的那些百户千户谁没有干过,要不然他们凭什么在镇抚司里吆三喝四的装大尾巴羊子…”
虎子还是觉得不妥:“那还不如投靠英国公世子爷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把柄捏在世子爷的手里了,他用起来也方便顺手些啊!”
“你好糊涂!”陈嘉道,“以英国公世子爷现在身份地位,史川只怕都盼着世子爷能找他办几件私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投靠无门,我们拿什么打动世子爷?只能另辟蹊径!”
虎子不由讪笑。
就算是想做英国公世子爷手里的一把刀,也得有让英国公世子满意的锋利才行!
陈嘉吩咐虎子:“你这几天什么也别干,亲自盯着颐志堂,只要是夫人的车马出行,世子爷没有跟在身边,你就通知我,我想办法见上世子夫人一面,我就不相信,锦衣卫镇抚司都打动不了世子夫人!”
虎子连连点头。
窦昭并不知道有人处心积虑,只为见自己一面。
赵良璧跟着钟秉祥看账本,她则和陈曲水坐在宋墨的小书房里商量着素心和素兰的婚事:“…你看这样妥当不妥当?”
陈曲水说起来,也是别氏姐妹的长辈了,由陈先生出面试探素心的意思,最好不过了。
“良璧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两年素心和素兰跟着你进了京,别师傅坟头的草,每年的祭拜,可都是良璧这孩子自手操办的,品行端良,人又肯上进,如果这两个孩子能成事,我想就是别师傅,也不会有什么话说。”陈先生闻言很是高兴,“素兰嫁给陈核也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和颐志堂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了,只是素兰活泼,陈核稳重,不知道两人能不能过到一块去…如果素心不答应,你不如考虑甘露和素绢,这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
窦昭笑道:“您老人情世故经经历得多,这件事还得请您出面。”
她从前和魏廷瑜过不到一块去,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只能想办法让日子红火起来,再苦再累,再多的委屈,也没有想过抱怨。可这世跟了宋墨,才知道和有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过日子是多有盼头,她也希望身边的人嫁得好,不要成怨偶。
陈曲水欣然应允。
第二天。给赵良璧送茶水的人就换成了甘露。
窦昭抿了嘴笑。
赵良璧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晚上竟然支了甘露来问素心:“姐姐为何不给赵管事他们送茶水了?”
素心望着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给宋墨做衣裳的窦昭,脸红成了一块布,道:“我是因为夫人去看他,所以随手而已。难道还让我去服侍他不成?”
她说话从来不曾这样的尖锐,把甘露吓了一大跳,茫茫然地去赵良璧回话。
宋墨回来,窦昭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宋墨揽了窦昭的肩膀,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面颊,笑道:“你啊。越来越顽皮了!”
是吗?
窦昭想想,得自己这些日子的确不像从前那样严谨了。
只是她念头刚起。宋墨已笑着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含笑在她耳边低语:“不过你这样,我很喜欢。”女人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了身边的男人,才会放松下来,不去管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
窦昭却想起他们这些日子的床第之欢来。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
的确是太“顽皮”了些。
念头闪过,窦昭微微一愣。
她的小日子。好像没按时来。
难道?
她的心情顿时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随后又拼命地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千万别弄错了。
莫名的,她本能地觉得如果自己闹出乌龙来,宋墨会很伤心难过的。
她深深地吸着气。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却引起了宋墨的注意。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前世她怀几个孩子的时候,除了偶尔的晨吐,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给她接生的婆子还曾开玩笑地道“像夫人这样的有福气的人,就应该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等到两个月的时候能诊出喜脉了,再告诉宋墨也不迟。
窦昭打定了主意,晚上却不敢让宋墨碰自己。
他在这事上太过凶猛,完全不像他人前的样子那样的清冷雍容,她怕他伤着了孩子。
宋墨自然不会勉强她,又看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像对待孩子似的,一直抱着她。
窦昭本来挺坚强的一个人,前世从怀孕到生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在宋墨的怀里却无端端地觉得胸闷气短,一会儿朝左翻,一会儿朝右翻,一会儿想喝水,一会儿又觉得灯光太刺眼,把宋墨折腾了大半夜,她自己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宋墨望着蜷缩在他怀里的窦昭,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窦昭肯定有心思不愿意告诉他!
他第二天中午不动声色地叫了素心过去问话。
素心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陈曲水的话,哪里知道窦昭为什么异常,脸涨得紫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墨索利去问陈曲水。
陈曲水哈哈地笑,把窦昭找给他的事告诉了宋墨,并道:“毕竟在她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像姐妹似的,怎么舍得?”
宋墨回去和窦昭商量:“要不,就让素心住颐志堂算了,赵良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多跑两步路好了,素心只要像从前那样陪着你说说话就行了。”
如果素兰能嫁陈核,自然也要住在颐志堂,这样安排,窦昭的生活就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第三百二十九章 碰巧
窦昭前世今生,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家,为此,她上一世甚至是雀跃着嫁给了魏廷瑜,将心比心,她自然不希望素心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上。
“不用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间,“等素心和素兰的婚事定下来,就让她们搬出去单独过吧!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我就行了。”然后和宋墨说起添人的事,“我已经托了大兴田庄庄头的媳妇,趁着素心这些日子还不忙,让她去趟大兴的田庄,挑几个人回来了。”
如果真的有了身孕,头三个月胎位不稳,她要好生地静养。
这些都是小事,宋墨自然是全都依着窦昭。
窦昭让人给大兴的田庄带了个信,定了十一月二十一去大兴的田庄挑人。
正巧那天赵良璧的父母得了消息从真定赶到了京都,和陈曲水商量赵良璧的婚事。素心羞得满脸通红,一大早就吩咐人准备马车去大兴的田庄,窦昭为了给素心做面子,让宋墨的马车夫驾了宋墨的马车送素心去大兴,自己则见了赵良璧的母亲。
赵良璧能有今天,全靠窦昭的提携,如今又要把最体己的大丫鬟许配给赵良璧,赵良璧的母亲对窦昭感激不已,进门就跪下来给窦昭磕头。
窦昭忙亲自上前携了赵母:“都是崔家庄的人,赵太太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就当是一家人走动。”
赵母是个老实的妇人,面对雍容中带着几分飒爽的窦昭,喃喃地抬不起头来。窦昭就主动和她说着家常,问今年的庄稼怎样,家里的几个孩子可都说了人家。养了几头猪,几只鸡。赵母见窦昭说话亲切又贴心,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定,开始回答窦昭的问话。
陈曲水那边就谈得更好了。
照赵良璧父亲的意思,赵良璧在窦家的这几年不仅有出息了,而且有了见识,赵良璧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聘礼多少,新房设在哪里。娶嫁在哪里举行,他们老俩口都没有异议。
赵良璧此时才知道窦昭要把素心许配给他。
多年的梦想成了现实,他百感交集,眼眶湿润得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恨不得立刻见到素心。想看看素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
她是高兴还是失望呢?
她是也和自己一样期盼着这门亲事?还是碍于情面才勉强答应的?
赵良璧惴惴不安地站在陈曲水厢房外的庑廊下。
陈曲水和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赵父走了出来。
看见赵良璧,赵父嘿嘿直笑,忍不住道:“难怪我和你娘不管跟你说谁家的闺女你都不愿意,别家的闺女好!”
赵父是见过素心的。
当时就觉得素心这姑娘不仅长得好,品行端庄,而且聪明能干,不知道谁家能有这福气娶回去。
没想到竟然成了他们家的媳妇。
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
赵良璧红着脸上前搀了自己的老爹。
赵父就客气地朝着陈曲水挥手:“您进屋去歇了吧。孩子的婚事,我再和他娘好好合计合计,绝不会委屈了别姑娘的。”
陈曲水笑着点头,送了赵氏父子出门。
赵母亲由甘露陪着。正在陈曲水院子门口等着赵氏父子。
一家人碰头,赵良璧赧然地抬不起头来,赵氏夫妻则又和陈曲水、甘露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赵良璧在颐志堂的厢房。
陈曲水去了窦昭那里。将事情的经过讲给窦昭听:“…老俩口高兴得很,听说是要给良璧说亲。把家里积攒的八十几两银子都带了出来,他们准备下午就请个官媒过来提亲。”
在前世,赵良璧的父母就是待儿媳妇十分和善的老人。
窦昭听了盈盈地笑,叫了高兴家的进来,让她也帮着请个官媒过来。
素心要嫁给赵良璧的事瞒不住,传了开来。
宋宜春的病情虽然大有好转,可心情却没有好转,他依旧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樨香院因此没有人敢将素心在说亲的事告诉宋宜春,倒是宋墨,早早就从五城兵马司赶了回来,问亲事说得怎样了。
“很顺利。”窦昭忍不住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赵太太很通情达理,让素心成了亲之后跟着赵良璧在京都生活。我准备给素心买个一进三间的小宅子做陪嫁。”她说着,想到了素兰,又道,“给素兰、甘露、素绢她们也都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