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让宋翰住进樨香院。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宋墨既然连蒋氏的这些小东西都要讨回,从前分给宋翰的那些田产铺子他又怎么会白白送给宋翰。

没有了蒋氏的陪嫁,宋翰身无长物,以后就得靠他养着…他现在自己都缺银了,又来了个白吃白喝的…

宋宜春开始头痛。

宋翰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已经委婉是向父亲说了自己没钱,可父亲却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由着他和宋墨的小厮扯皮…这也太抠门了!

万一宋墨把在他名下的蒋氏陪嫁也讨了回去,他吃什么喝什么!

不行!蒋氏留给他的产业不能交出去!

他惶恐间,松萝走了进来。

“国公爷,二爷,您请看!”他将手中的一本厚厚的账册摆在了宋宜春的面前,“你看,这是个那羊脂玉狮子滚绣球的摆件吗?您再看,丁巳年九月,变成了缀脚…那个时候,正是夏天的东西入库的时候,您看这样,戊午年的五月,十二个羊脂玉猴子滚绣球,缀脚,上房用,经手人竹君,这是盖的手印…”

松萝哗啦啦地翻着账凹,宋宜春只看到一行行黑黑的字,又从哪时辩别真假呢?

屋里的光线渐亮,此时天色已泛白,从知道宋翰被宋墨教训到现在宋翰被宋墨讨要东西,惊慌,忐忑,气愤,恼怒,气躁,这一夜,让他仿佛从山脚爬到了山顶,又从山顶滚落到山脚,全身都酸痛难忍,他朝着宋翰就是一番吼:“你是怎么把东西从上院搬出来的就把东西怎么给我搬回去!你是英国公府的二爷,不是路边的乞丐,看见什么东西就往自己屋里拖,你能不能争口气,别总像狗肉似的上不了台面。”

他拂袖而去。

松萝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宋翰,心里却在想,廖先生可真厉害,发现东西不见就把账房的人叫进来连夜抄了一本账册,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自己要不要催一催二爷呢?

世子爷可正等着他们回话呢!

他暗自高兴着,宋翰已抓起床边的药碗就朝松萝扔去。

松萝“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

栖霞吓得脸色发白。

松萝却想,如果出血就好了,等会回去的时候世子爷看见了,肯定会夸他办事用心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临盆

宋墨看见松萝头上的包,虽然没有夸他,但赏了他二两银子。

他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廖碧峰将清点上院的诸多事项一一向宋墨禀告。

宋墨很满意,道:“先把上院封起来,派老成的仆妇在那里照应着。你准备准备,过两天我要把宋翰名下的产业要回来,到时候依旧由你带着账房的人帮着查账。”

廖碧峰恭声应“是”。

宋墨回了内室。

窦昭先前吩咐灶上给宋墨炖的人参鸡汤已经做好了,她正在往小碗里盛汤。见宋墨眉头紧锁,温声劝道:“这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你昨天一夜没睡,除了能把自己的身体熬坏,还能有什么用?喝了汤,你就去衙门里吧!家里的事有廖先生忙着,不会出什么错的。就算他不济,不还有严先生吗?”

廖碧峰昨夜那一手假账做的,不仅宋墨,就是窦昭也对他刮目相看。

宋墨不禁莞尔。

他刮了刮窦昭的鼻子,打趣道:“我倒忘了,我们家还有你这位女先生。”

窦昭扬了眉笑,道:“严先生不行了,我再出手也不迟。”

宋墨哈哈大笑。

心情好了很多。

喝了鸡汤,他和窦昭商量:“父亲为什么和母亲反目,父亲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我想,你能不能瞅着机会探探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的口气?如今活着的长辈,又知道我们家里事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我也是这么想。”窦昭吩咐甘露把宋墨的朝服拿进来,道,“还有大伯母、三婶婶和四婶婶那里,都可以问一问,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看事情就会不同,也许她们那边知道些什么事也不一定。”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宋墨叹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母亲是个明理的人,夫妻之间最亲密不过,父亲有什么事不能跟母亲商量,非要莫名其妙地用嫡长女换了外面的庶孽,还为了掩饰这件事毒杀了母亲…他都长了个什么脑子?!母亲又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这样害母亲?!”

他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窦昭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胸口:“不气,不气!”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着“我没事”。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来:“闹得你快生产了,也不得安生。”

窦昭笑道:“等我生了孩子,罚你每天晚上给孩子端尿。”

“一定,一定。”宋墨说着,温柔地摸了摸窦昭的肚子。柔声嘱咐她,“我去衙门了,你小心。我给宫门口值守的留了口信,若是我们家的小厮找我,让他立刻禀了我。你若有哪里不舒服,直接让小厮去叫我。”

他就怕自己在宫里当值的时候窦昭发作了。

“我知道。你就安心去衙门吧!”窦昭送他出门。

等过了两天她发作了,却不声不响地吃了半只乌鸡,这才让甘露去请稳婆。

甘露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世子爷报信”。

窦昭笑道:“你去给世子爷报信有什么用?他能代我生吗?你去跟严先生和陈先生说一声就行了。”

宋墨在宫里。

颐志堂全是宋墨的人,有严朝卿和陈曲水在外面守着,宋宜春就是亲自来也能挡得住,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甘露慌慌张张地去了。

窦昭发作的事还是很快就传遍了颐志堂。

虽然窦昭说不用请宋墨回来,但严朝卿还是派松萝去给宋墨报了信。

蒋琰白着脸跑了过来。

“嫂嫂。嫂嫂,您怎样了?”她紧紧地握着窦昭的手。见窦昭痛得咬了牙不说话,眼泪涮涮地往下落,道,“我去帮您倒盆热水来?还有包侄儿的小被子,我这就去拿了来。”

窦昭身边的稳婆忍不住道:“这些事都有人。表小姐只管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别人生产的时候都要安抚神情紧张的产妇,她倒好,要安抚这表小姐。

蒋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阵痛过去的窦昭温声地安慰她:“我没事,你哥哥都安排好了,医婆是太子妃介绍过来;稳婆是我娘家的六婶婶帮着找的,曾经给我十一堂嫂接过生;太医院还有两个大夫在外面守着;高兴媳妇生过两个孩子,有经验…你不必担心,听稳婆的话,去外面的厅堂坐了,等会儿我六伯母和十一堂嫂会过来,你帮我招待一下客人。”

蒋琰点头,被甘露请了出去。

六伯母和韩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是说六月底的吗?这才二十五,怎么提早发作了?”六伯母焦急地问。

“夫人这是头胎,早几天晚几天都是常事。”稳婆和窦昭都非常的镇定,反倒是六伯母和韩氏有些紧张。

“人参呢?医婆呢?谁负责灶上的活计?”她肃然地问高兴的媳妇。

人参用来吊命养气的;医婆负责望闻问切,好告诉外面的大夫;灶上要烧热水、准备吃食。

高兴的媳妇忙将准备好的药材和人手一一指给六伯母看。

甘露隔着帘子禀道:“槐树胡同的五太太和六少奶奶、十少奶奶过来了。”

六伯母交待了窦昭几句,去了厅堂。

韩氏接过高兴媳妇手中的红糖水,喂了窦昭几口:“痛得不行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了。这汤汤水水的少用些,等会我让人给你煮几个鸡蛋。”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着额间的汗。

窦昭朝着她笑了笑。

韩氏道:“都不是外人,你少笑些,留着力气等会生孩子。”

窦昭忍俊不禁。

那边五伯母并不只是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还有高升的媳妇。

她跟在五伯母和郭氏、蔡氏的后面,上前给六伯母行了礼,低声道:“我们家老爷先前就吩咐过,若是四姑奶奶这边有动静。就让我过来看看。”

六伯母点了点头。

五伯母向六伯母抱怨道:“得了信怎么也不等我一会?我急急忙忙的,只带了枝三十年的人参过来,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边早准备了两枝百年的老参,药材倒是够了。”六伯母道,“寿姑内院没有个长辈,我这不是心里发慌吗?”

五伯母的目光就落在了陪在六伯母身边的蒋琰身上。

蒋琰忙道:“嫂嫂让我帮着她待客。”请了窦家的女眷坐下。

六伯母见五伯母看蒋琰的目光有些不悦,知道她是觉得蒋琰是孀居之人,在这里不吉利,低声和五伯母解释了蒋琰的身份。

五伯母大吃一惊。

窦昭虽然带蒋琰去过槐树胡同,对蒋琰的身份却没有过多地谈及。此时听说真相,她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蒋琰,想到窦昭什么事都对纪氏说。心里又有点泛酸。

蒋琰被五伯母看得不自在,装着去看茶好没有好,出了厅堂。

迎面却看见宋墨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

“你嫂嫂怎样了?”他远远地问着蒋琰。

“嫂嫂娘家的伯母和嫂子都来了。”蒋琰快步迎了上去,道,“稳婆和医婆也都在产房里。”

宋墨颔首。道:“你快回你自己屋里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蒋琰听人说过,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踏在棺材里,一只脚踏在棺材外,十分的凶险。只是她性子柔顺,从不曾驳过别人的话。听宋墨这么说,虽然担心窦昭,但也不敢作声。抿了嘴,闷头跟着宋墨进了厅堂。

宋墨心里全是窦昭,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进门就问“寿姑怎样了”,然后才给五伯母和六伯母等人见礼。

六伯母把他给赶了出去:“女人家的事。男人不要插手。她这是头胎,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你去书房里好生呆着。睡一觉,孩子就生下来了。”

听得宋墨直冒汗,道:“那我就在耳房里等吧!”

“让你去书房你就去书房。”六伯母强硬地道,“你别让我们一心挂两头。”

窦昭也在里面道:“世子爷去书房看会儿书吧,我这边有伯母和嫂嫂们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墨无奈地去了书房。

只是过一会就派武夷过来问一声怎样了。

武夷毕竟是个小厮,最多也就站在门口问一声。

屋里的人也就马马虎虎地答一声“挺好”,再多的,他既不合适问,屋里的人也不会告诉他。

宋墨急得团团转,想到了蒋琰,把蒋琰叫了过来:“你去看看你嫂嫂怎样了?”

蒋琰是成过亲的,五伯母和六伯母倒也没太避着她。

见哥哥心浮气躁的,她不由柔声道:“嫂嫂没事,稳婆说,要到半夜才会生。让厨房煮了糖鸡蛋喂给嫂嫂吃!”

总算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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