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蒋骊珠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劝道:“你以后不再见陈大人就是了。”

蒋琰连连点头,但心里始张像有根刺似的,让她不舒服。

她在吴家勉强待了半天,就打道回府了。

锦衣卫里的人都觉得陈嘉这是在给柳愚挪位子,又暗暗猜测陈嘉是不是得罪了宋墨,待他的态度从以前的巴结奉承渐渐转为观望试探,让陈嘉心烦不已,倒是柳愚,隐隐知道些内情,待陈嘉却十分的尊敬,两人的很顺利地办完了交割,柳愚又在醉仙楼设宴给陈嘉送行,史川又派了心腹亲自接了陈嘉到锦衣卫的衙门上任,锦衣卫的人见了这才知道陈嘉背后依旧有人撑着,纷纷给他接风,迎来送往的闹了四五天才消停,陈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虎子去找蒋琰的事。

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蒋琰可是藏不住一句话的,虎子这去一闹,她还不去找宋墨去说情,宋墨见他指使得动蒋琰,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他拿起板子就给了虎子一顿好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拿主意了?竟然敢背着我去找蒋小姐!英国公府那也是你随便能进出的?我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要闯下什么大祸来呢!”

虎子咬着牙不求饶,道:“要不是蒋小姐,大人能沦落到被赶出镇抚司的地步吗?”

“你还嘴硬!”陈嘉又多打了虎子二十板,“没有世了爷,我能进镇抚司吗?如今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就受不了,嚷得到处都是,这是做大事的人吗?你是不是想让我在锦衣卫同知的位置上坐到死啊?”

虎子这才后悔了。

陈嘉下决心要收收虎子的性子,把人丢在院子里不管他,自己换了衣裳出门,去了英国公府。

他不好直接拜见蒋琰,借口有黎亮的事跟蒋琰说,让段公义帮他传了个话。

蒋琰听了蒋骊珠的话,觉得非常的道理,正想找个机会劝劝陈嘉,让他安心在衙门里当差。听说陈嘉要见她,她立刻在小花厅里见了陈嘉。

陈嘉见面就急切地问蒋琰:“我的事,你可向世子爷求情了?”

蒋琰不免讪讪然,心虚地道:“还,还没有…”

陈嘉如释重负,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蒋琰奇道:“你不让我服着跟哥哥说项吗?”

“不是,不是。”陈嘉忙道,“这全是虎子自作主张。”他把前因后果说一遍。

蒋琰就拿了蒋骊珠的话劝他:“…我哥哥不是那不问盯着人不放的人。等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宋砚堂不是那“盯着别人不放的人”?那还有谁敢称得上是“盯着别人不放的人”?

陈嘉听了只好笑,可当着蒋琰的面却不好流露丝毫,怕蒋琰追问起来不好交待,索性随着她笑着称“是”,把此行的来意告诉她:“外面的事复杂的很,不要说你一个内宅妇人了,就是我这样常在官场里混的人遇事也要在脑子里多转两道才敢开口,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插手了,知道了吗?”

蒋琰愕然。

陈嘉想着她像白纸似的,自己的这番话只怕说服不了他,想了想,道:“我这次虽然失去了锦衣卫镇抚司镇抚之职,却得了个世袭的百户作补偿,这可能是世子爷和史大人背后调协的结果,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受了世子爷的什么惩戒。虎子不懂事,乱嚷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随后庆幸道,“还好你这次没有立刻去找世子爷求情。不然可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一席话把蒋琰说的脸色通红。

想着自己竟然误会陈嘉是被自己连累了,陈嘉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羞愧地低声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陈嘉看着她神色不对,心里一急,就叫住了蒋琰。可等蒋琰温顺地停下脚步。低着头等他开口的时候,他望着蒋琰乌黑亮泽的青丝,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不说什么,更不合适,只好慌乱无章地道:“是不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有时候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一个人自己琢磨,就越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事情没发生,倒先把自己吓着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家里不自在,我看吴大奶奶倒是个爽快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和她多商量…”他说着,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自己原本是想着以后恐怕现也见不到蒋琰了,趁着这次见面,就好好地给她打打气,她以后遇事胆子也大一些的,可他这话里话外的味道却全变了,变成了批评她了,她原本就脸皮薄,这下子只怕要伤心的掉金豆豆了,又忙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道,“不过你这次做得很好,没有立马就去找世子爷,这件事我还是刚知道,当时我还在想,这下可完了,世子爷十之八九会误会了,没想到你这么冷静,还没有跟世子爷说,倒是我急吼吼的跑过来,显得有点可笑了…”

可没等他的话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的蒋琰突然一转身,跑了。

陈嘉傻了眼。

忙追了上去。

可刚出院子门,就被段公义给拦住了:“赞之,我给你报这个信,是因为夫人同意了的,你要是这样贸贸失失地闯进了内院,可有失君子之道。”

陈嘉急得额头冒汗,但也冷静下来。

是啊!

自己再不能和蒋琰纠缠不清了。

要是让宋墨或是窦昭知道了,不是事也成了个事了!

念头闪过,他心里一慌,忙拉了段公义的衣袖道:“段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我见蒋姑娘,是夫人同意了的?”

段公义颔首。

陈嘉只觉得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馅饼

段公义一把扶住了陈嘉,似笑非笑地道:“陈大人,您看您既然来了英国公府,是不是给夫人去问个安啊?”

陈嘉身子有点发软。

他自幼丧父,母亲性子软弱,小时候在族中受尽了欺辱,长大后又苦苦挣扎,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害怕过。他不由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硬着头皮道:“自然是要去给夫人问个安的。”

段公义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请陈大人随我来!”

陈嘉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段公义的身后。

蒋琰却是低着头,一股脑儿地往碧水轩去。

她羞愤难当,都不知道怎样面对陈嘉好。

若不是她胆小怕事,又怎么会去找蒋骊珠商量?若她不找蒋骊珠商量,她又怎么会按兵不动?陈嘉却说她比从前懂事多了…她怎么当得起他这样的夸奖?

要不是蒋骊珠,她恐怕就坏了他的大事了!

蒋骊珠,真的是很好。

不仅漂亮,而且还有头脑。

而且待人也很真诚。

像她嫂嫂似的。

所以哥哥非常的尊重嫂嫂。

吴家也很尊重蒋骊珠。

她如果能有蒋骊珠一半好,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何尝不想做个让人喜欢的女子,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嫂嫂或是蒋骊珠那样…

蒋琰把自己关在了内室。

映红吓得脸色发白,忙叫了自己心腹的小丫鬟去给窦昭报信,自己早在内室的门外。

颐志堂正房的厅堂,窦昭坐在罗汉床上,笑盈盈地请陈嘉坐下,吩咐小丫鬟把前几日宫里赏的水晶梨和福建的桔子都装些进来,并对陈嘉道:“虽说是贡品。可未必就比外面得好,你且将就着尝尝!”

陈嘉在英国公府经营了一年多,可从来不曾得过到杯茶。

如今不仅得了个座,还有瓜果茶点招待。

不知怎地,陈嘉就想到了那狱里的犯人,临行前狱卒们都会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吃饱吃好了好上路…

他背心里全是汗。

谁知道窦昭什么也没有问,说了说京都的天气,说了说这些日子的菜价,就端了茶。

陈嘉战战兢兢地进去,又摸头不知脑地出来。心里却越发的惶恐起来。

他想给蒋琰带个信,让她小心点,又没有传话的人。更怕自己弄巧成拙,让蒋琰的处境更艰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怎么从英国公府出来的都记不清了。

而窦昭送走了陈嘉之后,仔细地问过段公义陈嘉和蒋琰都说了些什么之后。不由地暗暗点头。待到晚上宋墨回来,她就提了陈嘉的事。

宋墨还没有等窦昭说完就跳了起来:“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琰岂是他能觊觎的!他是不是看我这些日子抬举他,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趁早跟他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窦昭就知道会这样。

宋墨在蒋琰面前是长兄为父,而全下的父母都有个通病,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纵然有什么不好。那也是受别人的影响。

她不作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做针线。

宋墨讪讪然挨着她坐下,柔声道:“我不是在怨你。我知道你治家向来严厉。我只是在气陈嘉…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窦昭想了想,问宋墨:“你和我成亲可曾后悔过?”

宋墨瞪着眼睛,道:“当然不曾后悔。”

“可外面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窦昭道。“可见俩口子过日子,如穿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我们又不需要琰妹妹锦上添花,又不需要她帮扶一把,你又何那么看重对方的出身门第呢?”

宋墨何尝不知,可陈嘉…在他心里就是一把好使的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他的妹夫呢!

窦昭能理解宋墨的感受,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不能接受陈嘉。因而她也不逼他,笑着打了水服侍宋墨洗漱更衣。

宋墨默默地任由窦昭摆弄着。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了起来,用手肘拐醒了窦昭,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人不行。”

窦昭睡得正香,闻言打了迷迷糊糊地道:“你爹还看我像悍妇呢!你不同意,琰妹妹觉得好,你能怎样!”说完,翻个身又去睡去。

宋墨一个激灵,再也睡不着了,他趴在窦昭的耳边喊着“寿姑”:“你别睡了,阿琰觉得陈嘉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硬是把窦昭给闹醒了。

窦昭想着的正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了起来,把前因后果都跟宋墨说了一遍。

宋墨听了半晌无语。

窦昭就劝他:“这日子得自己过,你就是再不喜欢陈嘉,可琰妹妹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在,我们就由着她吧!她小小年纪,却把另人一辈子受的苦都受完了,你就不要再强求他了。”然后又讲了前世她曾经听到过的一个故事,“…因在庙会的时候见过一面,惊为天人,不顾那女子只是个小户人家出身,非娶了回去。结果那女子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没两年就去了。老祖宗讲求‘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琰妹妹从小在市井长大,你非要她嫁到哪个大户人家去做宗妇,也要她拿得起才行啊!”

宋墨沉默了好一会,道:“你说的是宣宁侯郭海青的侄儿吧?”

“咦!”窦昭惊道,“你怎么知道?”

宋墨笑道:“我还要问你怎么知道的呢!郭海青的那个侄媳妇才去世没两个月。”

窦昭就有些出神。

前世,她曾帮着郭夫人去治丧,这世,她和郭夫人却始终形同陌路。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墨就搂着窦昭亲了亲她的面颊,道:“我搂着你,你在我怀里睡会!”

窦昭就顺势搂了宋墨的腰。

屋里子静悄悄。灯芯爆出噼里啪啦地灯花。

宋墨沉声道:“反正,我觉得陈嘉不合适。”

窦昭不由失笑,道:“我和你打个赌吧?你做出一副要惩治陈嘉的样子,如果琰妹妹立刻就赶来给陈嘉求情,琰妹妹的亲事就听我的。如果琰妹妹过了片刻才来,她的亲事就由你做主。你觉得如何?”

宋墨有些犹豫。

窦昭笑道:“可见你心里也知道琰妹妹和陈嘉合适!”

“没有这回事。”宋墨不承认,道,“打赌就打赌!”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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