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他们只要拖到天亮,就能脱困。
段公义立刻道:“我去试试看!”
窦昭颔首。
段公义一面小心翼翼地朝门口去,一面高声道:“我是窦夫人身边的护卫,有几句要问你们!”
对方阴柔却客气地道:“蒋夫人直管问。”
段公义和窦昭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我们夫人说,如果她和大爷跟你们走,你们能不能放过老安人?”
祖母听着就要说话,窦昭忙朝着祖母使了眼色,祖母这才勉强没有作声。
“我们根本就没有伤害夫人和大爷,老安人的意思。”对方想也没想,立刻道“不过不能立刻就送老安人回城,得委屈老安人和夫人的护卫在这里住几天。”
也就是说,对方觉得只要几天的功夫掳手他们母子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窦昭心神俱震,失声低喊了声“不好”。
屋里的人都望在了过来,段公义甚至忘记自己正和对方在说话,俱都屏气凝神地支了耳朵。
“是辽王!”窦昭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动手了…要掳了我和元哥儿做人质威胁世子…因为只要几个时辰,甚至根本不需要几天就能分出胜负…”
到时候他登基为帝,所有阻碍都将不是阻碍了。
老安人的死活,宋墨的生死,对辽王来说,都不是问题了。
所以对方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段公义的条件。
“我怎么这么蠢!”窦昭又悔又恨,忍不住喃喃自语“今生有了这么多的改变,我怎么还会被前世的事迷蒙,分不清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记忆…”
她不由地跺了跺脚。
段公义却不明白。
但他也不准备明白。
进京也有两三年了,京都的复杂,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夫能左右的,他还不如好生生地做好眼前的事。
他道:“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窦昭如闻暮鼓晨钟,人清醒过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联络上宋墨,不仅需要宋墨搬救兵来救他们,而且还要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宋墨,让宋墨有个应对策…怕就怕宫里也有了变化,宋墨自顾不暇…
想到这里,她不由倒吸了。冷气。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预料,那他们就只能自救了。
窦昭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心神这才稳定下来。
她站在炕前,目光从这些自真定跟着她来京都的护卫面庞上一一扫过。
护卫们都不由地站直了身子,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他们只有抱成一团才可能闯过这道关。!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个决定也许会让她隐于险境,但也许会让她有背水一战的能力。
窦昭不由回头,望了元哥儿和祖母一眼。
祖母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能以她朴素的智慧知道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
她朝着窦昭坚毅地点了点头。
窦昭不由笑了笑,这才转过身去,挺直接脊背,道:“有件事我和世子爷一直瞒着大家…”
她把辽王的异象娓娓地告诉了屋里的人。
段公义和陈晓风是有所察觉的人,只是沉默不语,其他的人却个个面露惊恐,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的同时,他们明白了窦昭的用意。
大家沉默了片刻,有人道:“夫人,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我们既然跟着夫人奔前程,自然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道理。主辱臣死。小的愿听候夫人的差遣!”
其他的人也激动起来。
“夫人,您要我们干什么,您吩咐就是!”
“是啊!反正不能善后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夫人和大爷有难,我们这些人就逃得过去不成?刚才要不是夫人,我们早就死在了驽下!”
“了不起再搏一次!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到时候请夫人告诉我们家里,我们出来的,可没一个给真定丢脸的!”
窦昭泪盈于睫,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填得满满的,觉得全身都是力气:“好!我们就和他们斗一场,我就不相信,我们还斗不过这些藏头藏尾的人。大不了我领着你们去天津,世子爷在那里还有个船坞呢!”
最后一句她临时想起来的话让大家的情绪更高涨了。
窦昭道:“他们敢这样,肯定是到了生死关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世子那边也有了变化,怕他们拿我们的安危唬弄世子,让世子失信于太子,那我们可就是两不着落了。我们得想办法联络上世子爷!”
还是需要人冲出去给宋墨报信!
或者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涉及到了朝堂的变故,让这些护卫觉得自己是在为国家社稷而出力,众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个人都站了出来,还有人道:“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不管是谁逃出去了,就想办法去见世子爷。”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段公义道:“留几个人和我在这里守护夫人和世子爷,其他人分头摸出去。”
陈晓风凝视了段公义良久。
如果失败,那些人很可能会把怒气发泄到窦昭的护卫身上,段公义就非常的危险。如果事成,段公义不过是尽了护卫的本份,功劳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段公义何尝不知,他笑着拍了拍陈晓风的肩膀,道:“我年纪大了,只想跟在夫人身边,你们还年轻,去闯个前程吧!”
陈晓风眼眶微湿,扭头对众人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家不敢大声说话,神情却非常的毅然决然。
陈晓风点了点头。
大家按两人或是三人一组分先后顺序往溜。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有人被发现。
对方大喝着“留步”毫不留情地射杀。
裂帛的尖啸在耳边响起,人影从墙头落下,四肢抽搐着伏在了墙角,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窦昭眼神顿时一片模糊。
陈晓风的声音却越发的清冷:“轮到你们了,小心点。”
三个护卫点头,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
祖母紧紧地握停了元哥儿的手。
又是一声闷响。
屋外响起了宋翰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我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嫂嫂,是辽王要掳了你去,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辽王早就在皇后娘娘的安排下秘密进了宫…”
※
宫里。
宋墨今天当值。
床太硬,被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饭菜是水煮盐拌,他只盼着天快点亮,就能回家休息一天。
可长夜漫漫,宫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他巡视回来,索性拿起笔来开始练字。
估摸着要打三更敲了,他放下笔,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朝门外走去。
月明星稀,凉风徐徐。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
和宋墨一起当值的金吾卫主薄听到动静忙从旁边的茶房走了出来,殷勤又不失恭敬地小声道:“都指挥使,您去巡夜啊!”
宋墨“嗯”了一声,开始按照每天既定的路线开始巡查。
主薄和和几个金吾卫跟在他的左右。
第五百零四章 一枝
金吾卫负责禁宫内的守卫,一门之外,则由五军营负责。.但禁宫夜间有门禁,所谓的巡查,也不过是围着乾清宫走一圈而已。
宋墨不紧不慢地从月华门往隆福门去。
走到了凤彩门,却看见汪格站在弘德殿庑廊下朝着他招手。
宋墨想了想,笑着走过去向汪格拱了拱手。
汪格笑给宋墨还礼,指了指私德殿旁的庑房。
宋墨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庑房。
汪格长长地吁了口气,身板都直了起来:“这秋老虎,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闹得皇上的心情不好,咱们也跟着得的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伴君如伴虎。往年皇上都会在西苑待到了八月初才回宫,今年七月中旬,跟着皇上去西苑避暑的刘婕妤却突然暴病而亡,闹得皇上没有了避暑的心情,七月下旬就回了宫,以至于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个个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皇上。
庑房里只有一床一椅一桌。
宋墨笑着坐在了屋里唯一一把太师椅上,笑道:“等到重阳节,皇上就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或者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从前把重阳节当成登山节的皇上连着两年都在重阳节的时候宴请朝中致仕的老臣,场面一年比一年宏大。
“那也是折腾我们这些二十四局的人。”汪格显得比平时高调,说话隐隐透着几分跋扈“我倒宁愿皇上去登山,至少还有金吾卫,锦衣卫,旗手卫的人帮着担待着,有几个难兄难弟。”
宋墨微微地笑。
汪格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我找世子爷来,是想给您看件东西。”他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簪子来。
那簪子长不过三寸,赤金的,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蓝宝石周围是圈米粒大小的红宝石。
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墨神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如刀似箭地射向了汪格。
汪格不由地畏缩了一下,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笑道:“看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真如大家所传得那样伉俪情深,世子夫人的东西您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咱家也就明白人面前不说暗话了,辽王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请了世子夫人和翮哥儿去辽王府小住几日而已,等辽王爷进宫面圣之后,就会派人把世子夫人和翮哥儿送回去的,还请世子爷行个方便。”
宋墨冷笑,白皙鬓角青筋可见:“和我谈条件,你还不够资格!”
汪格最仇别人瞧不起他,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怨怼。
屋里却响起一个略带着几分笑意而显得有些和善的声音:“那我够不够资格呢?”
宋墨眼睛缩了缩,闪过针芒般的异彩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内侍服饰高大身影从床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