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
宋墨面露震惊,失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辽王咧了嘴笑,笑容里有着没法掩饰的自傲:“我可是嫡子龙嗣。”
所以要夺宫!
所以要谋逆!
宋墨默然。
辽王道:“砚堂,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待你如何,太子待你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你当初拒绝我,我也能理解,家族大义,你必须选一项。今日我拿蒋夫人的簪子给你,也是为了让你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你又何必墨守陈规,非常要拦在我前面,让朋友变仇人呢?放实话,我这样也是迫不得己,你见过哪位太子登基会放过同父异母的嫡兄弟?你也不要怪心狠手辣!”
宋墨抿着嘴一言不发,表情却有些倔强。
辽王看着就叹了口气,道:“砚堂,我知道你安排了人手在蒋夫人的身边,我要是没有记错,好像领头的叫陆鸣。我听说他身手很好,手下的一批人也堪当重用,就请了史川帮忙去对付陆鸣,还有你的妹夫陈嘉,也是个人才,史川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褒奖他,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史川叫去了锦衣卫的衙门,由柳愚陪在品茗呢!蒋夫人那里男女有别,其他人去不合适,我就请令尊和令弟帮忙,佯装出游崴了脚,就算你再不喜欢宋翰,我想以蒋夫人的为人,让宋翰进庄去歇息片刻的面子情无论如何也是要给宋翰的。还有你的小舅舅,蒋家向来忠烈,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我这次来,把他带来了,暂时安置在辽王府,由耿立看着…”
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好了,没有破绽!
宋墨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晦涩不明。
辽王也不催他,和宋墨对峙而立。
汪格就更不敢出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四更鼓远远地传了过来。
辽王不由皱眉。
难道宋墨想用拖字诀!
他正欲说话,宋墨声音嘶哑地开了。,道:“你把那簪子给我看看!”
辽王和汪格的表情不由一缓,汪格更是十分殷勤地捧了簪子。
宋墨走到灯下,细细地打量着簪身。
小小的椭圆形印记,像朵牡丹huā的huā瓣,雕着小小的“寿姑”两个甲古文。
宋墨紧紧地捏着簪子,指尖发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辽王和汪格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一松,嘴角都浮现浅浅的笑意。
宋墨却陡然后退,高声厉喊着“有刺客”一脚踢倒了庑房的门。
外面一阵骚动。
不断有灯被点亮。
汪格的笑容凝结了嘴边。
辽王却神色聚凝,冷冷地道:“宋砚堂,你以为我会贸然涉险不成?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跟着宋墨巡查的总旗已拔刀朝宋墨砍去。
宋墨避过刀锋,直奔昭仁殿皇上的内室,自有人和那总旗激斗在了一起。
昭仁殿已是灯火通明。
有个小内侍用匕首架在汪渊的脖子上出现在了昭仁殿的大门口。
宋墨面如锅底,高声道:“皇上呢?”
汪渊苦笑,道:“皇上在庑房,服侍的是白喜。”
皇上幸临妃子的时候,会在昭仁殿后的庑房。
而白喜是汪格的干儿子。
也就是说,皇上在和嫔妃喜好的时候被白喜劫持了。
宋墨不由暗骂一声,对着围上来的金吾卫道:“为皇上肝脑涂地,死得其所。救驾!”
小内侍的匕首入肉三分,汪渊吓得大叫。
没有人理他。
众人朝昭仁殿冲去。
汪渊小声嘀咕:“宋砚堂,要是我死在了这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话间,他已经很诡异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匕首,猛地捅进了那小内侍胸口。
小内侍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汪渊身上怎么会有匕首。
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是不允许带任何器械!
他轰然倒地。
汪渊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死命地用衣角按住了血流不止的脖子,看着宋墨飞奔着从大殿穿过去了庑房。
庑房只点了一盏宫灯。
被临幸的妃子瑟瑟地缩在皇上的身边不敢抬头。
皇上由怒目金刚般地瞪着白喜,喝道:“小畜生,竟然敢行刺!”
积威之下,白喜拿着刀的手抖个不停,声音也打着颤,表情却带着几分毅色:“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皇上开恩!”
说话间,外间传来一阵打斗声。
皇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阵暗喜。
屋外传来宋墨焦灼的暴喝声:“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内侍,竟然敢意图不轨!”
没有人回答。
打斗声却越来越激烈。
皇上的神色微变。
宋墨执掌金吾卫,有头有脸的内侍他都认识。现在却出现了陌生人,而且还混进了宫,能瞒过宋墨的,除了他自己,唯有住在后面坤宁宫的那位。
皇上顿时心如如绞。
他不由抚胸。
庑房的门被撞开,有穿着内侍服饰的陌生人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对白喜道:“快,请皇上去坤宁宫,他妈的宋墨不要命了!”
白喜为难地望着来人。
来人却不管这些,上前就揪了皇上往外拖。
皇上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他气得指头发抖,说不出话来,还赤身裸体的妃子则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又有两个人进来,架住了皇上,快步出了庑房。
月色下,金吾卫的人和一群内侍斗成了一团,宋墨更是以一敌七,他没办法摆脱对方,对方也没办法擒拿宋墨,胶粘在了一块。
皇上心里拔凉拔凉的。
有撞击殿门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武孔有力的声音:“皇上,太子殿下救驾来迟,还请您恕罪!”
皇上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宫中入夜后各殿落匙,不管是出了动静,也没人敢走。特别是东宫,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金吾卫对东宫的巡查也是最严厉的。
太子软弱,皇上心底对此也有些不满。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太子却有这魄力,这样的灵活,果敢地领了人来救驾。
皇上莫名长吁了口气,生出老怀宽慰的轻松来。
“放开朕!”他喝道,架着他的两个假内侍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皇上整了整衣襟,大步朝坤宁宫走去。
乾清宫的大门轰然倒地。
金吾卫的人蜂涌而入。
太子望着眼前的情景,脸色苍白如此,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辽王吗?”他喃喃地道“他怎么敢如此冒险?”
扶着他的纪咏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翻白眼,温声道:“不管是不是辽王,殿下此时都应该立刻去救驾才是!”
太子闻言定了定神,踏脚就要朝里走,却被紧紧跟他们身后的崔义俊给拦住了。
“还请殿下且慢一步!”他目露精光猜疑地望着纪咏“纪大人怎么有金吾卫的腰牌?而且还好像是宋大人的腰牌?我要是没记错,今天好像也不是纪大人当值…”
第五百零五章 宫变
崔义俊的话让太子神色微震。
不错,今天并不是纪咏当值,但自下午纪咏就在东宫和太子讨论黄河治理的事,太子又因今年黄河水患,听得特别认真,直到宫中有落匙,两人还兴致勃勃,崔义俊索性吩咐内侍们在庑房给纪咏留了间房。半夜三更乾清宫这边闹出动静来,也是纪咏劝太子前来救驾的。
纪咏很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赧然之色,道:“这腰牌是假的!是我仿宋墨的腰牌找能工巧匠做得。”
太子和崔义俊目瞪口呆。
纪咏怕他们不相信似的,将腰牌递给了崔义俊。
崔义俊也不过是见过宋墨的腰牌而已,至于分辩真伪,他还真不知道怎样分辩,更不要说在这种情况下了。崔义俊笑着将腰牌还给了纪咏,道:“我看着倒和真的一样,竟然连金吾卫的人都瞒过了。”心中却越发的警惕起来,“你仿宋大的腰牌做什么?”
纪咏讪讪然地笑,道:“我和宋墨有些私人的恩怨。原准备给宋墨添乱的,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察觉到这腰牌有问题了!”
太子和崔义俊交换了一个眼神。
纪咏口口声声地称宋墨的名,显然和宋墨很不对盘,而他们现在却依仗宋墨守护。
崔义俊笑道:“是什么恩怨?要不要我做个和事佬?”
“不用,不用。”纪咏窘然地道,“不过些小事而已。”
崔义俊不好再问下去。
太子道:“金吾卫拱卫禁宫,责任重大,见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纪咏忙低了头道:“下官知罪!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子见状,声音微缓,道:“不过,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乾清宫出了事。”
不管纪咏是不是辽王的人,前面是不是有个大坑等着好。当他决定来救驾的时候,已身隐其中,不是他站在乾清宫门外就能幸免于难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步履坚定地走进了乾清宫。
那些假内侍退到了坤宁宫,乾清宫一地的尸体。宋墨满身是血地站在宫门前,神色很是焦虑。见太子走了进来,他忙迎上前去行了个礼,自责地道:“殿下。都是下臣疏忽,让人冒充内侍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