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辽王等人歇息香山脚下的一个地土庙里,一夜未见,他已两鬓白发。

“你来干什么?”他语气尖酸地道,“是来看我笑话还是给太子传话?你们英国公府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次次都给我们家擦屁股,也不嫌腌臜!”

宋墨把腰刀丢给了贴身的护卫,上前朝着辽王的脸就是一拳。

立刻有人攻击宋墨。

宋墨的护卫拔刀相迎。

而辽王微微一愣,然后面露凶光地朝着宋墨挥拳。

两人打成了一团。

辽王的护卫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睛睁睁地看着他们互殴。

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辽王的护卫上前想制住宋墨,辽王却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还不给我退下去。”

护卫面面相觑地退到了一旁。

宋墨和辽王却跌跌撞撞地分开,斗鸡似地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最后还是辽王先开了口,道:“你说吧!他是什么意思?”

“放了皇上,你贬为庶民,禁圈辽王府,”宋墨看他的目光闪过一丝阴沉,简明扼要地道,“由你的长子代你镇守辽东。”

“母后呢?”辽王咄咄逼人地望着他。

“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宋墨冷笑,“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到了这个时候,你眼里已经没有了皇上,可太子却始终知道自己是谁。你输得不冤枉!”

他有心在太子的心里种下一粒怀疑的种子。

辽王果然神色微凝,有些出神。

宋墨道:“行不行,你给句话!”

辽王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嘴,道:“保证母后的尊荣,我就乖乖束手就擒。”

宋墨起身,道:“我把这话传达给太子殿下!”

辽王颔首,跟着站了起来。

“不行!”皇后满脸憔悴地从土地公的塑像后面走了出来,她伸手握住了辽王的手,道,“你不能归顺。这不过是太子的承诺,皇上回了宫,正下之事自由皇上定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宋墨对皇后的感情已从最初的尊重变成了鄙视。

他淡淡地道:“依娘娘之意,如果是好呢?”

皇后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墨看着辽王:“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你这样左右摇摆,能干什么事?”

辽王脸涨得通红,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地道:“你帮我问问太子,他准备怎样处置母后?”

“辽王!”皇后急起来。

宋墨当没有看见,给皇后和辽王行礼,出了土地庙。

皇后在内宫的势力太大,太子又不能出入六宫,没有把握能约束皇后。阴着脸在那里团团地转。

宋墨提醒他:“你是不是去请太后娘娘拿个主意?”

宫里出事后,太子妃带着三个儿子在慈宁宫陪太后娘娘。

辽王眼睛一亮,匆匆去了慈宁宫。

等他回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拉着宋墨进了耳房,满脸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流淌出来:“太后娘娘知道我为了恭请父皇回宫,不仅许诺不追究辽王的大逆不道还愿意保住皇后的封号,直夸我孝顺,还说,让我只管保住皇后娘娘的封号,这宫里有封号不受宠的嫔妃多着呢,她老人家从前不过是不想搓磨儿媳妇而已。还说,这个事让皇上去处置,让我不要插手,我是未来的诸君,金口玉律…”

宋墨微微一笑,又跑了几趟香山。

下午酉时,太子亲自往香山恭迎皇上回宫。

宋墨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奖赏

皇上回宫当前的头等大事,之后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召见臣工议事,谁又敢喊饿?

大家只有勒紧了裤带,在乾清宫的书房外等候。.至于皇后和辽王,前者被崔义俊“服侍”着去了坤宁宫,后者被金吾卫的人簇拥着在弘德殿歇息。

皇上像苍老了十岁般怏怏地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满脸的疲惫。

汪渊不敢吱声,脖子上绕着厚厚的布轻手轻脚地给皇上敬茶。

皇上挥了挥手,道:“你下去歇了吧!”

汪渊忍不住眼眶湿润。

皇上这是依旧要用他的意思啊!

不亏他和宋砚堂站在了一路。

他含着眼泪退了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太子垂手立在皇上面前,态度恭敬。

皇上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算准了他不敢杀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想着这法子救我!不过,把辽王圈禁在辽王府,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他盯着太子,目光十分的樨香。

太子背后立刻起了层薄汗。

他想了想,认真地道:“之前一心想把父皇救出来,倒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时父皇提起,儿臣想,五弟在辽东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犹不能宫变成功,如今失去了助力,又被圈禁在辽王府,如若还能再起波澜,那就是儿臣无德无能,也怨不得别人。”

皇上很是意外。

他对太子的感情向来很复杂。既怕他像辽王那样自有主张不听话,又怕他柔弱忍让难当重任。而此刻的太子,既不倨傲浮夸,也不唯唯喏喏,显得极为质朴踏实,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如释重负。

也许,有些事自己应该试着放手了!

皇上闭上了眼睛,道:“让汪渊进来服侍吧!朕累了,你退下吧!”

他两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太子不敢打扰,柔声应喏,出了书房,迎风而立,这才感觉到后背心湿漉漉的。

他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庑廊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王公大臣,众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模样。

太子暗暗叫苦。

辽王的事闹得这么大,想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把太子的罪行宣告天下,他的那些叔伯兄弟们知道辽王谋逆不过被圈禁了事,恐怕哪天会忍不住就蠢蠢欲动起来,难道还要让他千日防贼不成?他这次可是因为纪咏才发现辽王阴谋,有了宋墨忠心耿耿才幸免于难,下次他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太子头痛欲裂。

他索怕把纪咏和宋墨叫到旁边说话。

纪咏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说皇上病了,秘密召了辽王回宫侍疾就是了,至于那些黎明百姓相不相信,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忘了。殿下根本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是吗?

太子朝宋墨望去。

宋墨笑道:“纪大人方之有理。”

我的主意还能有错?

纪咏神色谦和地站在一旁,心里却嘀咕着。

太子笑道:“那就这么办好了!等会让行人司的拟个草稿,等皇上歇息好了,看皇上看过就可以张榜天下了。”他着说,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郁色,“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就不能给大家请功了。”

这种放长线吊大鱼的事谁不会?

纪咏忙道:“本是我等份内之事,殿下如此,折煞我等。”

宋墨也道:“金吾卫拱卫禁宫,如今却被人混了进来,死不足惜,怎敢居功?”

太子正为没有东西赏给这些救了自己的人犯愁,听两人这么一说,不由感动地道:“两位放心,只要有机会,孤定会为两位请封!”

现在说这些虚得有什么用。

纪咏心中不耐,笑道:“行人司那边,我去跑一趟吧!倒是几位阁老那里,恐怕要请宋大人在旁边护卫着殿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着靠这件事升官发财呢!”

让你去和那些内阁老头子啰嗦去!

我可懒得奉陪。

他瞥了眼宋墨。

宋墨微笑地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纪咏不由气结。

太子已道:“那见明就跑一趟吧!”

纪咏应喏而去。

宋墨则陪着太子去了皇上还没有回宫之前厢房议事。

听说太子决定隐瞒辽王谋逆之事,梁继芬的态度不仅强硬而且激烈:“这怎么能行!辽王犯得可是十不赦!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殿下的威严何在?”

宋墨本就有梁继芬一口,这时不出手何时出手?

他笑着打断了梁继芬的话:“梁大人,当初殿下请诸位想办法恭迎皇上进宫的时候你怎么什么也不说,等到皇上回了宫,你倒挑起毛病来。这本是皇上的家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太子殿下胸中自有沟壑。”

“你…”梁继芬气得脸红通红。

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学问了得,后又入阁为相,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讥讽了,他不禁恼羞成怒,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自己应该忍一时之气,可一想到宋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儿竟然当着太子的面如此指责他,他就忍不住反驳道:“宋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这怎么是皇上的家事呢?辽王谋逆,动摇国家根本,当诛之以儆才是…”

姚中时低下头来,嘴角微翘。

这个宋砚堂,只知道是功勋世家的子弟,不曾想挑起事一点也不含糊。

太子刚掌权柄,正是立威的时候,梁继芬脖子这么硬,太子未必会喜欢。

他睃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他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抚了抚衣袖,正要开口帮腔,谁知道坐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窦世枢却突然道:“梁大人,辽王谋逆,这天下没有谁比殿下更痛心疾首了。可殿下宅心仁厚,事孝至纯,为了皇上安危,不计得失,这才顺利地将皇上迎回了宫。事前不说,事后再追究对错,又何意义?”他说着,朝太子拱了拱手,“众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京中异常,百姓们议论议论本是常理,我们越不理会,百姓越是不放在心上,我们越郑重,百姓越是好奇。臣倒觉得殿下这主意极好!”

太子神色舒缓。

姚中时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忙道:“臣也觉得殿下这主意好。”又道,“皇上这几天劳累奔波,臣等不便打扰,可这件事宜早不宜尽,臣觉得,殿下不防一面派人散布消息,一面等皇上醒来后张榜公布天下,也可两不耽搁。”

曾健后悔的要死,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根针落在地上谁也看不见,缩着肩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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