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大步过去,选了个热菜前面的位置,把景泰蓝一放。
“吃。”她道。
厮打戛然而止。
施知县和李扶舟花寻欢已经厮打完了,各自坐了主位和最尊贵的客位,剩下的位置推让激烈,目前县丞大人即将胜出。
目光唰唰地集中过来,在景泰蓝头顶交织纵横,强度好比X光,景泰蓝稳稳地坐着,眼皮子也不掀一下。
嗤。瞅啥瞅,俺每年正月十五在广御殿开大宴,都坐得首席!
王霸母子俩一打岔,这厮打也不厮打了,推让也了,推让也不推让了,六处席位迅速坐齐了,县丞坐在太史阑下手,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照例开席,套话,齐贺陛下安康,太后安康,国泰民安,通城风调雨顺,然后就是一番腴词,各种吹捧,学生们个个化身盖世豪杰,救民水火,普济众生,满团花样文章,乡绅们想必早已背好,一篇和一篇不重样。
每个男人的座位边,还有个小椅子,太史阑看看那些男人,嗯,表情很骚动。
果然,所有人刚刚坐下,香风阵阵,环佩叮当,先前跟在乡绅后的一群女子,莲步姗姗地上来,站在厅口笑吟吟。
“这是本县醉花坊的姑娘们,都是清倌。”柳文案笑得自如,“你们过来,快来侍候各位英雄。”
正在喝汤的景泰蓝,啪嗒一声,勺子掉到了汤碗里,眼珠子瞬间定光了。
太史阑一瞧,这小子口水哗哗地。
再一瞧,一位姑娘正从景泰蓝面前过,这姑娘脸盘子也就中上,但她所经之处,人人眼神发直无它,那一捧酥胸,跟发面盆似的,人还在厅口,胸都已经到首席了。
没办法,景泰蓝向来对这种大波妹子毫无抵抗力,当初那个倒霉的奶娘,也就是因为波大,才被他念念不忘。
这姑娘看来也是通城一宝,昂首挺胸,一步三摇,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姚知县一改先前庄重严肃状,笑眯眯接着她的手,道:“媚儿,今儿你好好侍候李先生。”顺手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手背悄悄一蹭,一揉,那胸上的荡漾,顿时就蔓延到老脸上。
媚儿抿唇一笑,姗姗往李扶舟面前走。
花寻欢放下筷子,笑眯眯开始托腮。
太史阑埋头,吃菜。
“呔!”
蓦然一声大喝,惊得众人一颤此刻当有人发声,不过…怎么奶声奶气的?
再一看,景泰蓝已经跳上了椅子,一手指定媚儿,怒发冲冠。
“我的!”
“下来。”太史阑拍拍景泰蓝屁股。当众不责子,等回去好好教训。
“我的…”景泰蓝声音立即低了八度,所幸还能坚持。
“好可爱的小少爷。”媚儿一笑,伸手捏了捏景泰蓝的小脸,一屁股在李扶舟身边坐下了。
“我的…”景泰蓝探过短短的小身子,努力地够啊够,一把抓住李扶舟的手,捧在掌心,声泪俱下地道,“这个别再和我抢了…我把我麻麻让你还不行吗…”
…
托下巴看戏的花寻欢一时没托住,下巴磕桌上了。
正忙着让媚儿的李扶舟,撞翻酒杯了…
啃鲍鱼的太史阑,被鲍鱼呛着了…
饶是淡定如此,也忍不住要仰天长叹,骂一声,尼玛。
尊荣诚可贵,麻麻价更高,若为大波故,两者皆可抛。
《壬申年四月七日因争抢妓女故为景泰蓝临桌赋诗》
名字都齐全了。
太史阑扶着碟子,深切地想,教育果然是一件任重道远艰难困苦的活计…
景泰蓝顺利争抢到了他的大波妹。
当他把小脸靠在那朝思暮想的大波之上时,他感到很幸福。
说真的,自从奶娘之后,好久没有这样的幸福了。
一堆人默默地低头,姚知县鄙视地瞥一眼太史阑的平胸,嗯,估计这当娘的没奶。
太史阑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清蒸鲈鱼。花寻欢目光坚定地笑吟吟看着她,顺便不住地捣李扶舟,“你想抢你快抢啊,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你想抢呢?既然你想抢就明说啊,咱们还可以帮你抢啊…”
李扶舟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多刺的鲥鱼,“这是雅江春汛后的鱼,最肥美,肉质最胶黏有弹性,不可多得。尝尝,香不香?”
“香!”花寻欢两眼发亮,立即埋头奋战。
注意力成功转移…
“来,喝酒,喝酒。”一位乡绅试图打破诡异的气氛。举杯劝酒。
太史阑注视着清冽的酒液,那般清亮的颜色却不能让她静心,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有点烦躁,忽然道:“不喝酒。”
正待举杯的众人一怔。
李扶舟看了看酒杯,接口笑道:“差点忘了,二五营师生在外公务期间,不允许饮宴作乐,尤其不得沾酒,我等不敢违背营规,望诸位海涵。”
“哪有饮宴不喝酒的。”姚知县一脸不以为然,“再说你们出门在外,无人监督,这什么规矩的,大可以不必理会,规矩嘛,就是给人破的嘛哈哈。”
一堆人赔笑附和,坚持要给李扶舟满酒,李扶舟含笑,手轻轻按在杯口,“多谢诸位好意,只是扶舟作为此次考练学生的总负责,如果带头违背营规,日后也难以管教学生,诸位大人都是麾从如云,自然知道此中利害,当体谅扶舟难处。”
起身要给他斟酒的柳文案手一顿,有点尴尬,眼神瞟向姚知县,姚知县哈哈干笑一声,道:“既如此,便把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