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嗯。”

“我们是不是还要爬山?”

“你真相了。”

容楚凝视太史阑半晌,她走了这么一截,已经显出疲态,却还坚持着“散步”。他叹口气,抄起她负在背上。

“好,我们继续散步,爬山。”

太史阑抱着他脖子,嗅着他淡淡的酒气,悄悄地道:“不会让你白爬的…我也有礼物送你。”

容楚笑一笑,侧头吻了吻她唇角,“你给我背一背,予我也是礼物。”

他喝了酒,却丝毫不影响脚下行路,太史阑着迷地看着他的步伐,轻捷如风,袍角如月光一般流过。他的背不算十分宽阔,却线条流畅,她能感觉到腰间收束的线条,而乌黑的发流泻在她眼前,被月光镀上一层迷离的银光,她忍不住咬在嘴里扯一扯,换他一声轻笑。

这回快了很多,太史阑指导着他,“左转…向右…嗯,这路比较奇怪…向前走一截…快到了…”

容楚只笑,道:“便是不到,这么走一夜,我也是乐意的。”

太史阑不说话,在他背上看月亮,也觉得今夜月色特别近,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那般玉色的脉络。她忽然想起上次她专心看月亮,还是穿越不久,在通城遭遇伏击,李扶舟牵着她的手在屋脊上飞掠,抬头看一轮圆月的金黄。

那时她被春日般的温暖吸引,那时她觉得那轮月亮大而完满。然而此刻在容楚背上,看这一轮寒光幽幽的上弦月,终知道这一弯才勾魂,他的背才人间最暖。

一路向上,山石重叠,海水在脚下遥远地吟唱,天空高远又似近在眼前。她忽然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自我感觉很狗血地道:“闭上眼睛。”

他笑,“蒙着我眼睛,还闭什么?”

她哼一声,道:“小心脚下。”

脚下已经没有嶙峋的山石,是一条逶迤的小道,乍看自然,仔细看却能发现是用粗麻石铺就,和容楚的别墅比起来,别有拙朴意味。

然后她看看面前的东西,和他给自己的别墅比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傲娇,叹口气松开手,道:“算了,今天都给你闪花眼了,还惊喜什么?”语气颇有些懊恼。

容楚睁开眼睛,随即便笑了出来,太史阑越发懊恼——送礼也能撞车。

“我猜到这边这屋子是你的,但我没猜到它这么…”容楚绕着屋子走,上下打量,“用景泰蓝的话说…可爱。”

太史阑歪了歪嘴。

面前是一栋只有两三个房间的木屋,原木制造,只经过了简单的打磨处理,保持了原木的风味,走近了可以看见清晰的木纹,嗅见原木的自然清香,屋顶上藤萝垂到窗口,隐约露出里面手工编织的花窗帘。整个房子的造型是憨拙可爱的,圆木的檐角探出松绿的菇。

这风格…实在很不太史阑。

她应该造个铁屋才对。

太史阑操着手,淡淡道:“据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木屋的梦。”

“真的?”容楚牵起那段藤萝嗅了嗅。

“假的。”太史阑面无表情,“我只是因为这块地方就这么大,只能造这样一个木屋而已。”

确实,对海石山景致虽然好,却不是建造房屋的好地方,苏亚走遍全山,才找到这么一处地方,视野开阔,面对大海,两侧却又有山石相护,可以将屋子牢牢嵌在其中,不至于被海风侵袭。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只有这巴掌大一块,她回头请示太史阑,太史阑倒没犹豫,就命在此处建房——她本来就是穷人,没打算金屋藏娇,建个小房子娶容楚,挺好。

她想象着凭海临风的小房子,一定可以让容楚欢喜。

不过今天被容楚的别墅撼了,她的得意自满顿时被重重打击,没想到他送她的也是房子,还是那样的房子。她的惊喜顿时打了折扣。

容楚回身,看见她的表情,微微一笑。

“很懊恼?觉得礼物重复了?”他上前揽住她的肩,“你错了。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你看,我们同时为对方准备了自己能准备的最精心的礼物——一个家。”他道,“如此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正说明你我心意默契。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太史阑想了想,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此时换个方向一想,也觉得两人能同时互赠屋子给对方,是件诚然惊喜美妙的事。

要说遗憾,遗憾的是没能抢先罢了,不然懊恼的就该是他。早知道就先把他打昏,扛上山,往小屋子里一扔。

“再说你这小屋子和我那屋子可不是一回事。”容楚笑道,“地形更有特色,景致更开阔,更私密也更温暖。看到它,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是的。度假小木屋,两人世界。”太史阑抬起下巴,“吵架了有地方去。”

容楚的眼光荡来荡去,看样子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个次元,大抵是“夜黑风高山顶无人大被同眠尽情嚎叫”之类的事儿。

“可能不合你的审美眼光。”太史阑慢吞吞地道,“乡野简陋,不符合你华丽精致的关键词。”

“不,美得质朴。”容楚眼神满意,“尤其这是你设计的。”他斜眼瞟着那飘着麻布窗帘的屋子,“房间只有一个吗?”

“嗯。”太史阑道,“鄙人俸禄低,造不起大房子。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

“很好。”容楚眼睛发亮,“那我们还等什么?去试试那张床…”迎上太史阑眯起的眼光,“…的模样。”一把抄起她,推开小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听着让人想起茅舍竹篱人家的田园生活。一股木香扑入鼻端,清爽而温暖。迎面就是一个砖砌的壁炉,炉火已经点燃,红光跃射在两人脸上。

“啊,这是什么…”容楚立即很有兴趣地凑过去,太史阑咧咧嘴,庆幸自己没有将所有现代那世的房屋风格都说给景泰蓝听。

最起码这种壁炉容楚是没见过的。

此处在山顶,又靠海,相对风大湿气大,冬天一个温暖的壁炉,可以抵消所有的缺陷。

壁炉前一个躺椅,是太史阑安排特制的,铺了线织的褥垫,容楚抱着她过去,想要在壁炉前的躺椅上好好晃晃,忽然一顿,低头看褥垫。

太史阑抿嘴,表情颇有些怪异,等着那句“好丑的垫子!”

这垫子诚然很丑,丑到她这么厚脸皮的人,拿出来给苏亚带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丑到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本想就这么扔了,苏亚苦劝了半晌,她才同意用上。苏亚想铺在床上,被她拒绝了,最后放在不是很显眼的壁炉前躺椅上,指望着不被发现,或者发现时有壁炉的火光照耀着,能好看上那么一点。

不过此刻她发现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垫子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越发狰狞,垫子上四个图案看起来就和四坨排泄物一般的非主流。

偏偏容楚还低头看得极为认真,都忘记将她放下来,太史阑盯着他高挺的鼻子,考虑着是不是要在他开口之前把他给闷了。

半晌容楚伸手拿起那垫子,太史阑眼一闭——扔进火里就扔进火里吧,虽然她折腾了几个月,但容楚不能接受她完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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