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们在说你!”外头齐声答。
“我凭什么要伺候贱婢们?”景横波问。
“因为你地位最低。”外头那群昂起头,提裙子的提裙子,拂袍角的拂袍角,还有人掏出残破不堪的小镜子,照了照满是皮屑的脸,将一缕油垢厚厚的刘海,拂到脑后去,“这里按资排辈,你地位最低,来得最迟,大家商议决定,以后就你伺候我们了!”
“是吗?”景横波弯唇一笑,外头那群齐齐一呆,景横波忽然手一挥,噼里啪啦,一大堆石子劈头盖脸朝着那群“贵族”砸了下去。
一大群人抱头鼠窜哎哟乱叫声里,景横波声音清晰,“按你妹的资!排你蛋的辈!谁拳头大谁定规矩!我来得迟,你们要照顾新人!我是女王,你们要尊敬陛下!以后就你们伺候我了!”
“是是是你是新人,你是女王!”侯爵贵妃郡主大将军们狂奔跑远了,景横波格格一笑,正要关门,忽然看见那黑衣少年,站在不远处廊下,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是个异类,她对自己说。
和那群不着调的“贵族”不同,这位才真正像个贵族。他穿的是黑色粗布衣,眼神却像君临天下。他住在这个院落的最中心的一间屋子,他的屋子明显比别人干净。
他的毛病似乎也没别人重,只除了特别苍白些,以及掉了不少眉毛,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很特别的肃杀英俊。
景横波对他笑了笑,直觉这位才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然而笑容才展开一半,那黑衣少年霍然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景横波讨了个没趣,却坚持把那一半的笑容笑完,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回应你的善意,但好心情才是自己的。
然后她转身,对上头看了看,天窗上已经没有了耶律祁的脸,她走出屋子,看见靠近自己这边屋子的院墙外,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座竹楼,竹楼很高,高到可以俯瞰她的屋子,竹楼很简陋,却搭得精巧青翠,唯一的窗子开在对她的这一面。一股药香从竹楼里传出来,味道她很熟悉,是耶律祁最近一直在吃的,司容明开的方子,控制毒性的药。
景横波对着竹楼发了一阵呆,笑着摇了摇头,耶律祁哪里是暖男,简直是奥特曼,一夜之间连竹楼都搭好了。
他现在不在,可能是看早饭给糟蹋了,重新去觅食了。
景横波自己去找水梳洗,忽然那边正屋门又开了,那黑衣少年直直走了出来,景横波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正考虑要不要展开笑容,那少年已经目不斜视地擦过她身边,一直走到她屋子的墙边,仰脸望那竹楼。
景横波以为他是对竹楼有意见,竹楼太高,能俯瞰这院子的大多数情况,正想解释两句,忽然看见那黑衣少年闭上眼睛,鼻子抽动,似乎在闻那药味。
随即那黑衣少年睁开眼,面若寒霜,冷笑两声,又看一眼竹楼,转身就走。
他来得突然,去得古怪,景横波竟然没有机会询问怎么回事,只觉得那家伙眼神不善,却又无从揣摩。
看着那边紧紧关起的门,她叹了口气,就着井水草草洗了脸,又找了桶,拎了水,准备去打扫厕所。
她发着低烧,浑身无力,泼泼洒洒拎了半桶水,到那简陋茅厕门口,做好准备面对一个肮脏恶心的茅厕,然而推开那半扇木门,不由愣住。
茅厕还是简陋的,只有一个蹲坑,但干干净净,搭脚的盖板是新的,泥土重新翻过,墙面上居然还衬了一层原木木板。
景横波怔了良久,软软地靠在墙边。
半桶水映着她微微憔悴的脸,她抚了抚脸颊,苦笑一声。
厕所不可能这么干净,也不可能是这群侯爵王爷贵妃给打扫干净,只有耶律祁。
只是她没想到,连这种打扫女厕的活儿,他也给做了。
昨夜他一夜没睡吧?
有种情意深厚如山,巍巍可依靠;细腻如水,时刻在围拥。
她却觉得承当不起,羞于领受。
她在茅厕门口愣了良久,才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懒洋洋回去,上床发傻。果然不一会儿,耶律祁又空投下一个竹筒饭,里头新鲜的鱼虾拌清香的米饭,那鱼肉居然都挑去了刺,说不出的肥美甘鲜,她捧着热腾腾的竹筒饭,却觉得喉间哽住,吃不下去。
不一会儿,“鼎城郡主”敲她门,将一碗药汤放在她桌子上,就忙不迭地走了,没敢逗留,脑袋上刚才揍出来的包还在呢。
景横波端起药汤便喝,也没问裘锦风不给她切脉就开药是不是不妥当。那家伙有透视眼,切不切都一样。只是药喝完,碗底竟然能看见半只蜈蚣油亮的黑壳,她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硬生生勒住咽喉忍住,心里知道八成是裘锦风的恶整,这货心眼真是忒小。
喝药时,日光投射在桌子上,一片金黄油亮,她怔了怔,认出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她放下碗,转了一圈。屋子很小,仅一床一柜一桌而已。但仔细看就看出了不对劲,三样家具,都是名贵木料,做工精细,饰花鸟螺钿,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百姓家的凡品。
这家具,就和她发现的那些“郡主王爷贵妃大将军”的衣裳一样,是一种超出此地实际的奢侈品。
景横波心底升起浓浓的好奇,这个麻风病院一样的地方,有很多疑点。一个不像病人行事神秘的主事人,一个简陋却里头装饰华贵的院子,一群自称身份高贵却连食物都要抢的奇怪病人,还有那个性情古怪的裘锦风,还有这湖心岛所在的落云浮水之间的位置,这岛的禁闭和神秘…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哪怕避开世人,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岛治病,麻烦,迟早还是会来。
女帝本色第七十四章旧日风流
景横波已经住下了好几天。
那些病人大白天很少出来,对她示威失败后,就缩在了屋子里。到了晚间,才出来群魔乱舞。
白天有人来送三餐和药汤,她的专门放在一边,待她自己去取,裘锦风并没有对她进行望闻问切,便开出了药。不过她是不吃那些粗陋食物的,有耶律祁供给。据耶律祁说,这岛上林子茂密,不少野兔松鸡,湖水里更是鱼虾无数,时不时还可以去裘锦风院子厨房去偷米油盐和腊肉。裘锦风本人武功不高,擅毒,擅医,岛外布有阵法,但对耶律祁无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厨房里的米一少一整袋,还都是质量最好的精米。
裘锦风的药似乎十分霸道,每天景横波都能看见碗底的各种恐怖玩意。喝完后常常会陷入昏睡,睡梦中能感觉到体内的灼热如熔炉,醒来一身大汗。每次醒来,都能看见桌上一盆热水,搭着雪白的布巾,她只能抬头对着竹楼笑笑。听那边传来的清幽雅静的笛声。
耶律祁不怎么见她,他削了一支竹笛,以竹笛为号,通知她吃饭或者拿东西。她时常从昏睡中醒来,就能看见自己的新礼物。有时候是窗口悬了一串手工风铃,用新鲜的花儿和竹片制作,晶莹的丝线错落有致串起,花瓣粉红粉黄娇嫩鲜艳,竹片碧青雪白,风过相击,没有铃铛的清脆琳琅,却有花的香气和竹的清雅。那一只竹片风铃,装饰了她的窗,连那些疯子从她窗下走过,都会不自觉地仰起脸,定定地看许久。很久之后,眼底泛出些光彩,似泪光,似对过往人间生活的回想。
有时候是草编的各种玩意儿,花样多到可以搭一座戏台,囊括这天下异兽和文武百官,其中有三个娃娃,一个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一个站在锅台边卷着袖子,一个坐在树下钓鱼。景横波对着三个娃娃笑了一阵,都放在桌子上,心情好的时候,坐在桌边对着娃娃发呆,嘀嘀咕咕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将那个钓鱼娃娃吊起来,对着发出一阵呵呵的冷笑。
有时候是一簇少见的野花,插着野花的瓶子却在日光下闪烁着七色光彩,仔细一看瓶子就是普通瓷瓶,却贴了一层晶亮的鱼鳞,鱼鳞用鱼鳔熬出来的胶黏住,日光下七色纷呈,不同角度能变幻不同颜色,那一只瓶子,用了上千鱼鳞,她像看万花筒似的,看那瓶子许久,想着那个人,一双温柔手指,不知花费多少时间,做这样常人难及的细致活儿,想着他收集着杀鱼剩下的大小一致的鱼鳞,雨天里慢慢熬胶,一点点将鱼鳞粘上陶土瓶子,日子都似因为这样的巧思和心意,而化腐朽为神奇。
这世上没有谁天生就会为他人倾尽巧思,支撑那份心意的背后是恋恋深情,他是人间烟火中的高贵公子,这一身烟火气不染他红尘浊气,只衬那心意更加高贵。
景横波却有些担心他的毒,司容明开的方子和那些灵药,治标不治本,时日拖久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效果。很多时候她心情矛盾,又怕宫胤寻来,怕他寻来后自己病还没好令他染上,又希望他寻来,他寻来后或许耶律祁就有机会解毒。这种矛盾心情中,她每天起床,都会忍不住对天窗望望,然后吁一口气,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不得不说裘锦风的治病之法,很古怪,但是很有效,她喝了几天那古怪的药,低烧就去了,脸上的痘痘也开始脱落,呕吐晕眩感觉都在转好。她寻思着,争取机会和裘锦风修复关系,也好请他长期帮自己了解孩子的情况,只是这家伙十分古怪,不闻不问,至今没有亲自来过。
这院子也一直很古怪,每天夜里都能看见那些将军贵妃郡主王爷鬼一样的晃,似乎不需要睡觉,白天他们在树荫下呆着,似乎很怕阳光,经常按照等级排序,一个参拜一个,参拜完了就聚在一起呜呜哭。里头男男女女,都穿白袍,但她渐渐发现,这些人居然是每天换衣服的,每天换的都是不同的绫罗绸缎,都是白色,穿上一个周期,再换一次,但是从来不洗,所以每件看起来都差不多的脏。景横波还发现,他们很多时候教养很差,但偶尔却又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风范,她曾亲眼看见一个疯子吃鸡蛋,面前放着一只金杯,将鸡蛋放在金杯之中,用一枚完全和金杯不搭调的脏兮兮的铁勺,极其斯文优雅地将鸡蛋敲碎,然后舀了两口吃了,便搁下了勺子。
这完全是贵族做派,有段日子,帝歌也流行这么吃鸡蛋,说捧着鸡蛋剥皮实在是一件很丢分的事,让侍女剥好又觉得脏,这吃法一度被认为是吃鸡蛋最高贵优雅的吃法,尤其蛋煮成半流质,只舀两口,视为贵族做派。
这种对于吃法的变态讲究,自然不仅仅鸡蛋,折射在大荒贵族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很多时候形成习惯,就是他们自以为豪的所谓高贵教养。
到了晚间,景横波又发现,那个优雅吃鸡蛋的家伙,又把那只舀过两口的鸡蛋,从藏着的石头底下拿出来,躲在树后面,脏兮兮的爪子捧着,三口两口,吃完了。
景横波无语了很久。
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
有天早上醒来,闻见耶律祁竹楼传来的药香,看看头顶犹自濛濛的天色,她忽然发现,耶律祁熬药的时辰,似乎越来越早了。
她起身,推开门,对着竹楼望,竹楼门关着,耶律祁应该知道她起身了,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心中隐隐忧虑,却没有试图进入竹楼,耶律祁想要躲避她,她去侵扰也没用。
一转身,看见一角黑色衣袍,迅速地隐入主屋的门后。
那黑衣少年又在看竹楼。
景横波可以确定,又是那种不善意的目光。
她微微皱皱眉,忽然听见身后动静,转身看见一个少女,正怯怯地望着她。她记得这少女在别人口中,被称做什么县主。
那少女也是一身脏兮兮却质料精美的白袍,但袍子上已经有了破口,破口偏偏还是在靠近裆部的地方。这已经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她透过那破裂的袍子,看见那少女里头裤子上隐隐一片红。
那少女盯着她手中的鱼肉饺,不住咽着唾沫,却又捂住肚子,脸上神色微微痛楚。
景横波看看她,看看那群自顾自喃喃自语的病人,叹了口气,将她拉入屋子里。
看她沾血的袍子,就那么坐在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凳子上,景横波又忍不住叹气了。一边叹气一边将饺子递给她,在她狼吞虎咽的时候,景横波在自己包袱里找出一件较小的衣服,又剪了被褥和床单,缝了一个长长的带子,两头有扣子扣在腰上。
她将东西递给那少女,道:“换了。”
那少女举着沾油的手指,愣愣地看着她。
一只手忽然从窗下伸上来,慢慢接近桌上还没吃完的饺子。
景横波啪地一声推开窗,那只手唰地缩了回去。窗下抬起一大片脏兮兮的脸,那些郡主贵妃啥的,都蓬头垢面蹲在窗下,馋兮兮地望着饺子。
“看看看看什么看?”景横波一抬手叩地敲了最近一个女子的脑门,“就知道吃了吗?生存下来的目的,就知道扮家家和吃了吗?我知道病重被弃,除了吃似乎也没什么好追求的,但你们的人生,就真的只剩下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吗?”
那群人傻傻抬起头,目光呆滞,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看看她,看看,”景横波将那少女从饺子盘面前拖起来,拖到一众女子面前,“你们生了病,发了疯,被丢在这里,就忘记生而为人,生而为女人的本能了吗?没看见她来癸水了吗?没看见她快要露肉了吗!就算你们什么都忘记了,当初做女人,做母亲的本能,都忘记了吗?就这么让她在那群男人面前晃吗?”
那群女子怔怔地,目光转到那少女的裤裆处,那少女傻傻地站着,呵呵地笑,小小声地道:“肚子疼…”
“那就别只顾着吃!”景横波把衣裳递给她,“拿去换!尤其裤子要换掉!这个东西,垫上棉絮,用在…”她示意给那少女,“回头我帮你和裘锦风要布,或者把你不穿的衣服洗了剪了,要勤换知道吗!这几天不能沾冷水,不要乱吃东西知道吗?”
那少女乖乖点头,景横波示意她去自己的厕所换衣服。回头对那群脏兮兮的女人道:“吃饭倒知道会吃,衣服就不会洗了吗?衣服倒晓得天天换,天天都换脏的好意思吗?头发不知道梳一梳吗?你们得了病,就该自己糟践自己吗?以前的好日子没有了,就不知道怎么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吗?没人把你们当人看,你们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吗?在这湖心岛破屋子里喊一万声贵妃公主,过得却不像人,有脸喊吗?”
那群人仰着脸,还是怔怔地瞧着她,眼底却渐渐有了光,湿湿润润。
似乎有人低低啜泣起来。
景横波出门,随便拽起一个人,往水井边走,打了一桶水,道:“脱下衣服,洗。”
那位自称贵妃的女子,慢慢脱下了外裙,却又对着裙子发呆,一脸不会的模样。
景横波把她的脏衣服,劈头盖脸地甩她脸上,“你闻闻!”
又取出自己的香囊,往她鼻子前一凑,“你闻闻!”
那女子眼睛一亮,鼻子跟着凑过来,景横波已经飞快地收起香囊,冷笑道:“香吧?熟悉吧?以前用过吧?怀念吧?觉得难受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配用这么香的东西吗?”
那女子垂下头,半晌,低低道:“…我有病。”
“我也有病!我还有孩子!我还不知道肚子里孩子有没有问题!”
“…我…我以前…”
“我还是女王呢!谁特么没过过好日子,可我像你们这样吗?抬头,看着我!”
那女子抬起脸,景横波一挺胸,一叉腰,“我也有病,我也沦落,我什么样子,你什么样子,有脸和我哭?”一踢水桶,“我都自己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照顾自己,你们一样有手有脚,凭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把自己照顾得好一些?洗衣服,赶紧地,臭死我了!”
那女子看她半天,蹲下身,不等景横波教,自己搓洗起衣服来,动作居然还很熟练。
洗完,将衣服晾起,她才忽然道:“我以前还在洗衣司呆过呢…”
“不是不会,只是忘了。一边怀念过去,一边沉沦于现在。”景横波叹息一声,打了盆水,忍痛拿出自己的木盆,道,“洗个澡。”
眼看那女子又露出惊吓的表情,她咬牙道:“不洗,就滚远点!”
那女子犹豫半天,才迈入了澡盆,其余人一直默默看着,自动围过来挡住了她。
景横波一向是随身备洗漱清洁用品的,和耶律祁偷跑出来后,在落云的一处商场分部,也特地去拿过一系列女子用品带着,此刻忍痛拿出半套,帮那女子洗浴。
那女子宽大的衣裳一脱,她才发现她肚子大如鼓,凸着青筋和血丝,竟然如怀孕的妇人,肚子里还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听来熟悉,她呆了呆,道:“你是浮水部的人!”
妇人不答,她转头看其余人,这才发现这些人,不管外头病灶如何,都有一个大肚子,只是被极其宽大的袍子挡住,一直不明显。
浮水部的人靠近浮水沼泽,受当地沼泽影响,体质特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这咕噜咕噜之声,后来浮水王族请了名医,也就是司容明的师傅医生,改换了王族的体质,咕噜换成了打呃。景横波对这事还曾经腹诽过,因为她觉得那打呃更恶心些。
她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这群人,难道真的和浮水部有关系?
给那个所谓“贵妃”洗澡,费了三大盆水,第一遍洗出来的时候,满地黑水皮屑,第三遍才勉强算清水,费了景横波半块胰子。
那头发纠结成块,面饼一样,景横波戴了两层面罩,防毒面具一样,才逃过了那“毒气”的杀伤力。
景横波用的东西,都是女子商场里生产的最好的东西,比王族还讲究精致,香气浓郁得满院子的人都望过来。世上没有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那群女人两眼发光,越围越紧。
洗干净了,景横波再不肯贡献自己的衣服,好在夏天阳光烈,先前洗的衣服已经快干了,给那女子穿上,景横波帮她梳了个头,然后递过了一面镜子。
那女子接过镜子一看,“啊”地一声,眼泪哗地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