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秦梅哦了声道:“好啊,我就是出口气,出了这口气就好了。”一笑,“给爹你添麻烦啦。”

秦潭公道:“不麻烦,去玩吧。”

秦梅笑着应声是摇摇摆摆的走出去了。

门关合脚步远去又有脚步而来,门被推开,不经禀告就能进来的也只有太后了。

“怎么回事?”秦太后急急道,“把谁的房子烧了?”

秦潭公道:“陆月。”

秦太后一时没想起陆月是谁。

“许侯的那个乡亲。”秦潭公道。

秦太后恍然,道:“她啊,是许侯给七娘提起她了吗?”一笑,“真是痴情人。”又不解,“七娘烧她家房子干什么?按理说许侯应该托他照顾这陆月啊。”

秦潭公道:“七娘说是不服气。”

秦太后更不解:“不服气?不服气什么?”在一旁坐下来,“虽然当初哥哥用陆月威胁了他,他才肯去西凉照看七娘,但哥哥也许诺了让陆月这辈子富贵荣华顺心顺意万事如意,这一点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作证哥哥做到了,那些妇人们进宫来,私下里谈论这个陆月,小门小户却又大富大贵,丈夫的差事清又贵,儿女双全家里家外没有一件烦心的事,多少人都羡慕这陆月天生的好福气,却不知道这世上哪有天生的事。”

秦潭公笑了笑:“些许小事不提也罢。”

秦太后得知七娘无事心里便轻松了,懒洋洋的倚在看自己新染的指甲,道:“要说那许侯也是可笑,喜欢人家又不敢说,眼睁睁的看成亲嫁人,都成亲嫁人了,跟他还有什么关系啊,结果一提她的名字,就怕成那样最可笑的是,他做的这些那陆月都不知道,悲欢离合都是自己一场戏,真是可笑的男人。”

秦潭公道:“不要笑,这般至情,也是圣人。”

秦太后撇撇嘴,道:“七娘走了吗?让他留下到我宫里吃饭,好些天没有见他了。”起身急急的向外走去。

门再次关合,脚步声远去。

秦潭公坐在椅子只摇摇头,拿起奏章继续翻阅,对这件事浑不在意。

秦太后没有追上秦梅,那少年已经到了宫门前,大斗篷裹住了身子飘飘,皇家禁卫们见到他就恍若没看到,不闻不问,任凭那少年飘然走出门跃上马。

少年口中嘀嘀咕咕。

“情深,深情。”少年漂亮的脸皱起,像一朵摇晃的花,“傻瓜,傻瓜,你担惊受怕满腹委屈不情不愿,换的人家一世平安富贵,凭什么你孤苦伶仃客死他乡,让别人荣华富贵万事如意?别人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有病是什么,不是傻瓜是什么?”

手中的马鞭一甩,眉眼飞扬。

“万事如意?护她一世平安?我可不是那种傻瓜好人,不可能了,也该让她尝尝不顺心不如意担惊受怕的滋味。”

青霞先生的屋子里摆好了饭菜,有鱼肉鲜汤还有嫩蔬。

“这是青子少爷从家带来的酒。”老仆笑呵呵说道,将一壶酒放上来,“青子少爷真有心了。”

青霞先生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肴,除了酒,她还拿了一袋大米来又想到周先生李知府写信说这少年在黄沙道给他们也写信了,这孩子在长安府行事的确有些吓人,但却又处处乖巧贴心,真是让人不得不喜欢。

她倒不是讨好谁,而的确是与人为善。

所谓明君,必然是要有善心的,这种品性不是大学士帝师教能教出来的。

青霞先生神情更柔和几分,道:“吃吧。”先拿起筷子。

薛青应声是要端碗,有小厮从外跑进来。

“先生打听到了,李家的案子撤了。”他气喘吁吁道,“放火的人也没有抓,就了结了。”

青霞先生皱眉将筷子放回桌子上,道:“真是荒唐。”

薛青端起碗拔了口白米饭,垂着眉眼没有丝毫的震惊和愤怒,没什么可荒唐的,放火而已,他还敢下药递答案射箭杀人

听小厮叽叽咕咕的讲述,也说不清,总之这件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结束了。

“对方来头不小啊。”青霞先生叹气,又看着薛青,整容道,“薛青,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京城,与长安府不同啊,你在这里不可意气用事。”

薛青放下碗筷,点头应声是:“先生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她从来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呢,用话或者用拳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故旧

京城豪权水深不可测以及富贵子弟的肆无忌惮并没有影响到薛青的情绪,她并不是青霞先生担心的热血青年,听到这种不平事便挺身而出匡扶正义,被烧了房子的李大人她没有同情,烧房子的秦梅她也没有厌恶,总归一句话,与她无关呐。

“今晚你就住这里,国子监三日后才入学。”青霞先生道。

薛青应声是,又道:“我出去拜访个朋友。”

青霞先生愣了楞:“京城有什么朋友?”不是第一次来吗?

薛青道:“是杨静昌杨老大夫,当时在长安曾治过我的伤。”又停顿一下,“蝉衣也在他那里。”

青霞先生一时没想起蝉衣是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当初宗周事件真是让人想想就后怕。

“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他道。

薛青笑:“当然不知,我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呢,许久未见他们也记挂着我,我在路上也已经告之他们我要来了,进了国子监后就要专心读书,且也不方便随意见人”

不方便的意思是她的真实身份,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无关人等的安全,这孩子也不是不懂事,青霞先生点点头。

“所以我想趁着刚到,京城对我不熟悉,认识我的人不多的时候去见见他们。”薛青接着道。

青霞先生道:“你去吧。”又唤老仆带路。

薛青道谢,告之老仆地址,带着黄居拎着包袱出了门。

青霞先生看着外边的暮色,虽然天色阴沉,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人平安无事的到了,总算松口气,唤过小厮泡茶,准备在书房看几卷书,但尚未坐稳,门外便报有人来访。

青霞先生自从被王相爷请去吃饭后,门前就变得热闹,只不过与先前不同,这一次青霞先生没有闭门谢客,来者皆请了进来,想来是好意难却了吧,两边街坊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两个男人走在院子里,他们年纪都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个穿紫衫,一个穿蓝袍,纵然穿着便服也掩不住威严,只是此时威严的神情有些紧张,看着前方的屋子,忽的又停下脚理了理衣衫整了整帽子

青霞先生从屋中走出来道:“你们来了。”又道,“她出去了。”

两人神情一怔:“怎么出去了?我们听到康大人送信说来了,即刻就过来”

青霞先生道:“去见一个故友,长安府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紫衫男人道:“才入京城怎么乱走?京城这么大”

青霞先生含笑道:“不用担心,她做事还是很有分寸。”又请这两人进来喝茶,“晚一些就会回来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摇头。

“长途奔波疲累,还是让她早些歇息,就不要见客了。”他们说道,“我们改日再来吧。”

青霞先生道:“如此也好,这几日她住在我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来见一见。”亲自送这两人走出去看他们上车才回来。

马车咯吱咯吱离开小巷子,驶入虽然暮色但依旧繁闹的街市,车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子隔绝了外边的嘈杂。

两个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意。

“怎么刚来就出去了?”蓝袍男人皱眉叹气,“早知今日到,我们也该来这里等着。”

紫衫男人捻须道:“早知?恐怕青霞先生也没有让我们早知,说不定懒得见我们才让殿下出去的。”

蓝袍男人皱眉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的学生呢,他什么都知道,不用我们操心。”紫衫男人道,又笑了笑,“青霞先生当初也算是走对了,如今殿下的身份再无疑虑,他这帝师也坐稳了。”

“现在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蓝袍男人淡淡道,“他一个帝师能让殿下重回大宝坐稳位置吗?坐不上那个位置,帝师又有什么用。”

“是啊,现在最要紧的是殿下身份恢复的事。”紫衫男人道。

蓝袍男人道:“奸贼那边起了疑心,到处乱抓人,万事当小心,回去要告诉大家,还是不要让殿下这样随意乱走,青霞先生久不在官场不知险恶。”

紫衫男人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汇入渐渐亮起灯火的街市远去。

薛青并不知道又有人来拜访自己了,知道了也不在意,老仆在前边带路,她与黄居错后一步跟随。

“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你要记住。”她对黄居低声说道。

黄居嗯了声。

“要想杀一个人,你要对他所在的环境熟悉。”薛青低声说道,“你想一想,如果此时那人就走在那边,你要如何动手?”

黄居看向一旁的街道,街上人头攒动,商家挑亮灯火,这边多是售卖吃食,一锅千层油糕刚出锅,掀起蒸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那人如果走在那边,黄居眯起眼。

“他的护卫会紧紧围住他”

“会驱赶民众回避”

“有民众后退拥挤踩到那边的台阶那扇蒸笼倒地”

耳边随着那少年轻声细语,黄居的眼前勾勒,他恍若已经走到那边,在人群中拥挤着,空隙来了他手中的刀刺出去,穿过了两个护卫,避开了他们扑来那人向前躲避,他的人没有跟上,而是向另外一个方向倒去,手中的刀却甩了过去

砰的一声,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街市上腾起一阵阵烟雾,原来是一家店铺请了杂耍在表演喷火,火光与灯光交映,夜色绚丽。

老仆回头见这两个少年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视线看着热闹的街市,到底是少年人,初次来京城这般繁华之地,一路走来看傻了眼吧。

“等晚上还热闹呢。”他笑呵呵道,又伸手指着前方,“到了,拐进这条巷子”

薛青对他一笑道:“多谢了,劳烦你陪他在这里看街市,别走丢了。”

这少年对自己的书童真够贴心的,老仆笑着应声是,看薛青接过黄居手里的包袱向巷子里走去。

“小子,来这边站着,别被人挤到。”老仆招呼黄居。

黄居依言过来,一双眼只在街上巡弋,对老仆在耳边“小子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絮叨并不理会。

薛青按照早已经得知的地址站到了一间院门前,院门上悬着一盏灯笼,此时还未点亮,她抬手敲门,听的内里脚步碎响,伴着女声。

“来了,谁呀?”

许久不见,还有长安府的旧音,但也多了些许京城口音,小姑娘学的不错啊,脚步声在门边停下,但并没有开门,大约是等候外边人的回答,薛青嘴角含笑。

“长安府薛青特来拜见”她道。

话没说完,门咯吱一声被拉开,动作突然且猛,门上悬挂的灯笼一阵摇晃。

蝉衣打开门,门前昏昏,但她却清晰的看到眼前站着的少年,长身玉立,青衫白肤,眉眼含笑,让整个门前都亮起来。

长安府,薛青啊。

蝉衣抬袖掩面。

女孩子在门前呜呜的掩面哭起来。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薛青吓了一跳,又失笑,莫名的眼也有些发热,其实跟这个女孩子也算不上多熟吧,但想着那女孩子笑嘻嘻的将自己多的果子留给自己吃,真心实意的时时刻刻关切这个来投亲的小可怜是在郭家第一个朋友。

薛青笑着拍她的肩头:“要哭也进去哭啊,在这里哭,邻居看到了还以为我是坏人,打我怎么办。”

蝉衣哭着笑了,捂着鼻子闷声闷气:“还是爱说笑话都当了解元公了。”一面转身让开。

薛青笑道:“哪有说笑。”迈步进去。

蝉衣擦泪关上门跟上,院子里点亮了灯,拉长那青衫少年的背影,摇摇晃晃,个子好像没怎么长啊,人倒是瘦了很多蝉衣忍不住抬手在头顶比划与前方的少年比了比,二人的肩头持平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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