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是另外一个原因,他怎么会听她的…
或许还能再想多一点,比如那时候为什么见死不救啊什么的…
很多疑惑可解,但现在并不是应该想这个的时候,疑惑解了就解了,不要去想,没有丝毫的益处,不要被情绪所困。
薛青抬起头,柳春阳的手也忙伸过来要按住,那边的大殿里传来一声巨响……
“门塌了!”
“抓住秦潭公!”
“追!”
喊声叫声兵器声脚步声震动。
太医嗖的站起来,扒着隔扇缝向那边看,果然见大殿里门倒下一扇,木屑飞溅,而金吾卫正如潮水般踏过其上向外涌去,喧嚣声震天,秦潭公和笃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他跑不了!”大殿里宋元吼声回荡,“这皇城他插翅难逃!这京城他们插翅难逃!”
这边宋婴吩咐就近的几个官员看护胡明尸首,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殿下。”陈盛喊道,“外边凶险还是不要去了。”
宋婴道声无妨阔步衣角飞扬踩着跌倒碎裂的殿门走了出去,季重在她身后跟随,宋元陈盛等人跟上,其他官员也都纷纷随后。
张莲塘裴焉子落后,对视一眼,侧殿那边守着的金吾卫也已经去追击秦潭公了,二人刚要迈步过去,侧殿的门也砰的被撞开了,柳春阳抱着薛青向外跑去,眨眼就冲下了台阶…
“伤!她不是还有伤吗?”太医在后追出来,不知所措的喊道,“跑什么啊。”
“你的医术不行,我要去找神医。”
柳春阳的声音扔过来,头也没回。
可是连看都还没看呢,怎么就看出他医术不行了?太医恼怒又委屈。
“趁乱。”张莲塘道。
趁乱,想出以及需要出皇城门的并不只有秦潭公一干人…
张莲塘裴焉子健步如飞追上去。
皇城脚步纷乱兵器碰撞人声叫嚷,混乱一片。
此时纷乱的不止皇城,京城的四门紧闭,城内兵马奔驰,原本在街上的民众的都被喝令退避就近的茶楼酒肆房屋内,吩咐关门关窗,否则刀剑无眼杀伤不论。
整个京城一瞬间铠甲铁蹄,刀剑厮杀声传来。
“捉拿谋逆。”
“缴械不杀。”
喊声也接连不断。
那是禁军京兵在破门入户的宣告,京城四面八方数十上百的府宅被撞开,有的人家束手不反抗,有的则家丁护卫对抗官兵,浓烟火光不时的腾起……
躲在屋内的民众惊骇不已,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有谋逆了?但此时此刻知道厉害,呆着屋内半点不敢露头。
西凉驿馆也被兵马围住,索盛玄在一众护卫少年的拥簇下站在院内,看着遍布搜查的官兵,没有惊怒,反而神情好奇。
“秦潭公谋反啊?”他问道,“真的假的?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奉命前来的官员神情木然,道:“所谓大奸之人便是如此,善于伪装。”
索盛玄道:“但秦潭公谋反跟秦梅没关系啊,你们抓他也没用。”
老子谋反儿子当然要抓,怎么叫没用,没听过斩草要除根吗?当年西凉王还不是杀了七个兄弟包括他们的儿子才登上王位的,装什么傻,官员干笑几声。
“大人。”各处搜查的官兵前来回禀,“没有找到秦梅。”
官员看向索盛玄,道:“殿下,国之大事,还请不要袒护秦梅,将他交出来吧。”
索盛玄耸肩道:“我没有袒护啊,他早就走了没在这里。”
真的假的?官员狐疑。
“他哪里用我袒护。”索盛玄道,“他去找他爹了。”
竟然…那不早说,官员神情恼怒。
索盛玄一脸无辜:“你们又没说是秦潭公谋逆,进来就抓人,我还以为秦梅谋逆呢。”
秦潭公谋逆跟秦梅谋逆有什么区别!老子小子一条绳跑不了,这个索盛玄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待安稳了国朝,再跟你们西凉理论!官员一甩袖子:“走!”
……
……
皇宫大殿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禁军如同潮水涌涌,但下一刻又退开,随着这一涌一退,内里的空地便向前挪动一块,内里的男人身上官袍依旧整洁,抬脚迈步恍若以往上朝进殿。
砰的一声,袭在他身前的男人被挑起翻滚落地,广场上的青石顿时被砸碎,如蛛网般裂开,但这一次,笃的拳头砸中了秦潭公的胸口,闲庭信步一顿,向后退了一步,嘴角也有血流出来。
他们这种一击,如果不伤人便伤自己。
笃的衣衫已经凌乱,碎裂,露出的胳膊胸口沾染着血迹,不是吐出的或者大伤口涌血,而是恍若蛛网般密布,渗出点点血迹,擦完了又冒出一层,乍一看都是小伤,细看则不由头皮发麻…
他再次站了起来,对于身上的血浑不在意。
秦潭公轻轻擦了擦嘴角,道:“许久不见,你有些长进了。”
笃道:“承蒙你十年锤炼。”
秦潭公笑了笑,待要说话,四周传来刷拉声,围绕的禁军退开,四面城楼殿顶上出现无数手重弩手,日光下森森寒意的弩机对准了秦潭公。
“秦潭公,你再不束手就擒,就格杀勿论。”将官们高声的呼喝也随之传来,“今日你休想走出皇宫。”
秦潭公抬头环视,神情依旧平静,直到一声喊传来。
“爹!”
第四十二章 俯首
此时皇城殿前几百官员居高临下围看,大军四面云集,弓弩遍布,场中两人对立,将官们呼和声声回荡,但这一清脆的喊声瞬时盖过呼喝,恍若甘霖落地。
秦潭公神情未变,只是原本落在笃身上的视线看向宫门处,眼神柔和。
后边陈盛等人也看过来,这个声音他们或许不熟,但这个称呼没有别人。
秦潭公的儿子秦梅。
宋元的眉头皱起,秦潭公的儿子自然是第一时间要抓捕的,不过并没有吩咐抓了之后要带到这里来……以儿子威胁老子这种事,只要口头说一声秦梅已经伏诛就足够了,没必要带到眼前来。
随着声音落,皇城门那边的禁军如水般分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走过来,形容依旧漂亮,没有丝毫的阶下囚的狼狈,宋元脸色大变,那年轻人何止没有阶下囚的狼狈,他根本就是没成为阶下囚。
秦梅缓步而行,衣角如同眉角一样飞扬,白如玉的手里慢悠悠的抛着一块黑乎乎的什么东西,巴掌大小,黑色,在日光下飞舞,乍一看像是一只蝙蝠,随着这只蝙蝠的上下飞舞,两边的禁军纷纷退避……
“黑蝠令!”宋元喊道,旋即上前伸手指着,怒声喝道,“秦潭公弑君谋逆,欺君罔上,黑蝠令无效,众军不得听令!”
当年先帝为让秦潭公安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钦赐黑蝙蝠,天下军马见之如朕亲临莫不从命。
先帝过世后,黑蝠令便是如秦潭公亲临军马听从,这对于官兵来说是理所当然人人皆知的规矩。
现在纵然他们的弩机刀剑对准了秦潭公,当看到黑蝠令的这一刻,还是军令如山倒。
这样的话谁还能阻止他们父子!
黑蝠令的威令是秦潭公忠君的恩赐,既然秦潭公弑君谋逆,黑蝠令必然无效。
还好宋元机敏喊出这句话,在场的官员们稍微松口气,而原本避让放下兵器的禁军们也再次举起了兵器,聚拢…
已经走到皇宫内的秦梅神情似乎惊恐,只是他的脚步懒洋洋,将手中的蝙蝠令一握。
“爹,他们真要抓你啊?”他喊道,清脆的声音落地,迸起,跳跃。
秦潭公看着他点点头:“是啊,污蔑我有罪。”
污蔑?陈盛的声音从后传来在场中散开:“秦潭公弑君证据确凿,何来污蔑,你们父子立刻束手就擒。”
秦梅道:“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有弑君!”声音拔高满含恼怒,又似乎委屈再次喊了声爹,“爹,他们要抓我了!我才刚从西凉回来!”
还没有好好作威作福…在场的人下意识的都在心里接出了这句话,这样想来还真是怪可怜的,旋即又打个机灵,不过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
秦潭公已经笑了,道:“没事,不关你的事。”形容声音皆是安抚。
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淡然,这是强撑镇定哄小孩子吗?这骗得了谁!这里谁又是小孩子!
秦梅重重的松口气,道:“那就好。”抬手拍了拍胸口,声音恢复了轻松,“爹,那我就先走了。”
走?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去吧。”秦潭公已经答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秦梅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抓住他!”陈盛喝道。
两边的禁军们举着兵器聚拢,四面房屋上的弓弩齐刷刷的如视线凝聚,对准了秦梅。
秦梅手中握着的黑蝙蝠再次飞起,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让开!”他喝道。
清脆的声音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如同一只手猛的揪住你的心脏,不少站在后边的官员忍不住伸手抚耳色变。
……
……
柳春阳的耳朵在声起之前就被一双手按住,而他的手还抱着薛青。
怎么办,薛青怎么办,怎么捂住她的耳朵?
“这小子瞎闹什么。”
怀里的薛青嘀咕一声,双手在柳春阳的耳朵上揉了揉,原本手不能阻挡的砸在心里的声音一下子就散了。
而那小子显然不是瞎闹,随着他的这一声喊,以及抛起的蝙蝠令,原本凝聚的禁军以及弓弩都停滞,围拢禁军随着他的走来再次分开……
这是要救走秦潭公!
“秦潭公谋逆弑君,宝璋帝姬归朝。”
“捉拿秦潭公父子!”
身后官员们的喊声响起,旋即一片重新占据了皇宫内殿的上空。
秦梅已经在分开的禁军中疾奔,如利剑直直的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