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却没想到他就这么跪着给睡着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奴才,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个问题:这个人心里没鬼。倘若他真的与宋昭仪之死有什么牵扯,无论伪装得多么好,也不可能在驾前睡得这么沉。

于是纪衡没等问,就先相信了田七。他踢了踢田七的膝盖,“起来。”

田七咂咂嘴,继续睡。

纪衡只好捉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起来,田七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映入眼前的那张脸,登时吓得头发几乎竖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眼见此人的眼睛从横着的两颗枣核一下变成杏核,纪衡不禁好笑,心情好也就对她的失仪不予追究。他放开她,“你回去吧。”

田七不知道自己这一睡睡出了怎样的信任。她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皇上唱的是哪一出,又有点后怕,她好像又干傻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可以平安退身。田七觉得皇上虽然是个人来疯,但是心地好,大度。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将把后两项一笔一笔地划上好多叉。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大危机

第三天去更鼓房上值,田七和王猛也有些熟了,彼此分享了话本子和吃食,坐在一处聊天。

王猛在酒醋面局当差,别看这衙门的名字不够上档次,却也是个能捞好处的地方,因此虽然他品级不如田七高,也收获到田七的嫉妒。

这小子因得罪了人,被打发到更鼓房。这种理由是内官们获罪的普遍原因,相比之下田七的获罪原因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什么,冲撞圣驾?!

不独王猛,连监督他们的太监听说此,都瞪大眼睛,摇头感叹田七不幸。不过她也是幸运的,毕竟冲撞了圣驾,到头来连板子都没挨,可见这小子背字儿并没走到底。

倒不是说皇上有多凶残,这里头有一个缘故:皇上他讨厌太监。

之所以讨厌太监,完全是先帝爷给这个儿子留下的心理阴影。死去的那位皇帝在朝事上是个甩手掌柜,这也就罢了,他还培植宦官势力,致使宦官坐大,手握重权,在朝堂上横着走,百官也要看他们的脸色。

太不像话。

太监们眼里都是钱,哪里会治国,一朝让他们得了势,必然要干些令人发指的坏事。朝上那些苦读十载考上来的官员们对这些太监又嫉妒又鄙视,还很无奈,必要的时候还得讨好这群阉竖,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年有个一手遮天的大太监,跟贵妃娘娘暗暗勾结,天天给皇帝上眼药,想劝皇帝废储,改立贵妃娘娘的儿子为太子。

差一点被废的那个太子就是今上。

这下梁子可就结大了。

你说,皇上能喜欢这群阉竖吗?

所以后来皇上登基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宦官势力,以司礼监秉笔大太监为首,领头的那些太监一个没跑,全部人头落地。行刑那天大理寺卿亲自监斩,京城里万人空巷,都跑去看杀太监。朝野上下一片叫好声,皇上的威望就是从那时候建立起来的。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是都很默契地达成共识:

你比你爹强多了!

皇上登基时才十八岁,之后打了这场漂亮仗,直接把权力收回到自己手上。大臣们见识了他的手腕,也就不敢搞什么幺蛾子,一个个乖得很。于是皇上虽然是少年天子,却没遇到大多数少帝初登基时所面临的难题:怎样与老臣和谐相处。

到今年,皇上已经登基五年了,这五年间许多东西改变了,却有一点从未改变:他讨厌太监。

综上,在这样的背景下,田七只是被皇上打发来更鼓房,可见他手下是多么的留情了。

田七有点意外。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径,拿皇上的衣服擦鼻涕,在皇上面前睡大觉,这些怎么看怎么是罪无可恕,掉脑袋也不为过,怎么皇上对她就如此宽恕呢?

一旦出点事儿,有些人喜欢从自身找原因,有些人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田七这两种都不算,她才不管谁对谁错,她喜欢举着放大镜扒拉着找阴谋。

…皇上不会是想憋个大的吧?

于是她就有点不安了,又自我安慰着,皇上九五之尊那么忙,才不会无聊到追着一个小小的监丞找别扭。

王猛看到田七的表情跟走马灯似的一会儿一个样,不知道她的心思转了几道。眼看着要打一更了,他推了推田七,“嘿,该打更了。”

今儿田七依然到得早。不过她反正白天睡够了,估计到了后半夜也睡不着,于是摆了摆手,“你打前半夜吧。我一整晚不用睡。”

王猛又没跟她客气。

五更三分,下了值,田七低头紧走,王猛却追上来,跟在她身边。

见田七没搭理他,王猛低声说了句,“知道吗,你快没命了。”

田七猛然顿住脚,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说着转身又要走。

王猛跟上来,说道,“我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所以想帮你一把。”

田七快困死了,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于是王猛就这么一路跟到十三所,还很不礼貌地跟进了田七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对田七说,“你把腰带解下来。”

啪!

未等细想,田七的手先一步反应,甩了他一巴掌。

王猛捂着脸,有点委屈,“你不会以为我要非礼你吧?你觉得一个太监要怎样非礼另一个太监?”

田七摸了摸鼻子,看着他脸上迅速浮起来的红肿,有点愧疚,“你到底想干嘛?”

“你把腰带解下来,我先确认一下。”

田七只好听从此话,解下腰带递给他。

“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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