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个晚上,注定有许多人要受到皮肉之苦。被伤害的包括皇上的蛋蛋,竹翠的屁股,以及康妃娘娘的脸。

啪!

康妃一下被打蒙了,脑袋不自觉地随着对方手掌的力道偏向一边,她捂着脸,回过神来,转回头又惊又怕地看着太后,这个平时把她当女儿疼的姨母。

太后气得嘴唇直哆嗦,抖着手指直指康妃的鼻子,“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她太过生气,一时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康妃捂着脸跪在太后脚边,“姨母,孩儿知错!”

太后由她的贴身宫女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来,悠悠长叹道,“我以前当你是个机灵的,虽做过一些傻事,也只是年纪轻没经历,如今看来,实在是我识人不清。你但凡有你母亲十分之一的聪明,咱们娘儿俩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处境。”

康妃听她说得如此决绝,顿时满面羞惭,膝行至太后跟前,扶着她的膝盖说道,“姨母,我知道我拙笨,丢了姨母和母亲的脸,对不住姨母素日的疼爱照拂。就请姨母看在我母亲的面上,指点一二,从今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太后没有答话,只呆呆地叹了口气。

后宫里的门门道道,哪里是教就能教会的。皇上身边的人,谁不想讨好?可到现在为止有哪一个像康妃这样贸然出手的?儿子敏感多疑得厉害,就连她这当娘的,也从不往乾清宫塞人,以免母子之间有什么龃龉。各宫妃子也只敢把讨好放在明面上,就这样都还小心着,送出去的东西人家不想收就不收,一点辙没有。康妃倒好,公然指使宫女去勾引皇上身边的太监。这不是上赶着去找死么!衡儿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去跟旁人一条心?没杖毙那个宫女真真是给康妃留情面了。

太后现在气得心肝肺一块疼。她知道康妃不成器,但是没想到如此的不成器,不成器到调-教都调-教不过来。这人就是表面一层油光水亮的聪明,其实内里全是浆糊。怎么就糊涂成这样呢!

她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太后十分后悔。现在皇后之位空缺,后宫女人谁不对那位置虎视眈眈。德妃和顺妃这两个,别看表面装得贤良淑德孝顺无比,其实都是一肚子心计,颇似死去的那个贵妃。太后这辈子看过太多心计,她实在怕了,她怕她的儿子被人辖制,她怕她的如意被人算计。儿子和孙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了他们,她必须选一个可靠的人待在那个位置上。可是放眼整个后宫,就找不出一个可靠的,要么是聪明过了头,要么是笨透了壳,更甚者,心怀叵测,手段阴毒。

康妃的身份本来是最适合的。她和她同气连枝,总归更让人放心一些,却没料到她是如此让人失望。

人生最可怕的永远不是你的对手有多强大,而是你三番四次地被自己人拖后腿。太后低头看着跪在她身边哭得两眼发红的康妃,心想,这孩子说甜言蜜语倒是有一套。

然而她是再也不能被那三两句好话迷惑了。

***

纪衡饶了竹翠,却没饶康妃。第二天,圣旨下到邀月宫,盛安怀展开圣旨声情并茂地把康妃骂了一顿,大意是邀月宫的奴才轻佻孟浪,由此可见当主子的是个什么货色,所以皇上下令把康妃降为康婕妤,并且罚俸三个月。

从妃到婕妤,只降了一等,纪衡觉得这个惩罚轻了,他是为了照顾母后的面子。然而这一级的差别,却也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康婕妤暂时就没资格巴望后位了。

纪衡以为母后会再次为康婕妤求情,却没料到,她老人家对此事只字未提。纪衡主动跟她说了,她也只说你自己看着办。

如此甚好。

不过太后娘娘对某一件事很不放心:“衡儿,你自己说说,你有多少天没翻牌子了?”

“咳,”纪衡很不自在,“母后,您总为朕操心这种事情,实在令孩儿诚惶诚恐。”

其实纪衡有自己的苦衷。自从发现自己对着个太监有了念头之后,他就对后宫那些女人都不太有胃口了。考虑到自己成了一个断袖,不再喜欢女人这也可以理解。既然他都不喜欢女人了,那还有什么必要召幸呢?难道是为了体验对着一个女人怎么折腾都硬不起来时的窘迫?呵呵…

再说了,他现在和田七越来越亲密,虽然目前只是被小变态用手伺候,但纪衡也觉得有滋有味的,那种刺激到心尖儿发颤的感觉,是后宫女人不曾给过他的。可以说纪衡越来越喜欢和那小变态厮混。既然喜欢,那就没必要犹豫了。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当然了,为了小兄弟的健康与茁壮着想,用手做不宜频繁,这一点算是个遗憾。

咳,扯远了…

现在纪衡心思一转,便想好了糊弄母后的说辞:“母后,朕跟您老实交代吧,由于前些天后宫之中不太平,朕今年又连着失去两个龙种,所以就找张道成算了一卦。他说朕今年家宅不太平,给朕出了个破解之法。这方法倒不算难,就是得九九八十一天不能近女色。”

张道成就是曾经被纪衡请过来解决田七八字儿问题的那个老道,这老头算卦的水平先不论,反正口才十分了得,太后对他很是信服。

果然,太后听到纪衡如此说,便信了,又抱怨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和我说。”

“这不是怕您担心么。”

于是太后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张天师详细的说辞以及破解之法,纪衡硬着头皮胡扯了一通,好在太后对张天师已经到了无条件相信的地步,纪衡说什么她都信。

因此太后便不过问纪衡翻牌子的问题。纪衡为了做得真切,还又把张道成宣进了宫,陪太后聊天。当然,他提前用钱打点好这老道,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张道成收了钱,把事儿办得的滴水不漏。不仅如此,他还跟太后说了,考虑到皇上身上带着龙气,一举一动关乎天下苍生,所以算起卦来也比常人复杂,这八十一天未必够用,要等到皇上进行完之后看效果,再做定论。

太后深信不疑。从此之后,她就在慈宁宫花厅里挂了一幅太上老君的图画。厅内本来已经有一幅观音送子图,现在观音娘娘对面又多了一位太上老君。这两位神仙一个坐莲花一个骑青牛,一个托净瓶一个执拂尘,一个面目慈悲一个鹤发童颜,一僧一道在一室之内相处得分外和谐。这花厅本是平常时候太后会客之所,皇帝和妃子们的请安都在此处。六宫妃嫔们每天来慈宁宫花厅给太后请安时,总要看着观音娘娘怀里抱着个胖娃娃与太上老君相视而笑,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活动已经结束了,大家不用再要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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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心动

张道士做的事让纪衡很满意,他打算好好赏一赏这牛鼻子,又不愿做得太高调,怕太后怀疑,于是暗地里派田七出宫去三清观给他送钱。

当然了,派田七去也是别有用意,纪衡希望田七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田七怀里揣着好多钱,极其地不想把它们掏出来,因此也不急着办差使,而是在观里上了个香。

京城里笃信张道成的人不在少数,这三清观香火十分旺盛。田七上完香,看到有人求符,她便也想求一个平安符。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如意。如意最近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捂着肚子喊疼的样子忒可怜。

一个平安符一百钱,但前提是你得先在三清天尊的塑像面前磕够二百个头,才有资格花一百个钱买这个符。要是嫌价钱贵也没关系,一百个头折十钱,磕一千多个头,这符就白送你了。

张道成把事情做得很绝,专门派了四个小道士来监督香客们磕头,还一五一十地帮大家数数。

田七磕够了二百个头,脑袋晕晕乎乎的,买了平安符,又一想,王猛的太医院考试就要开始了,不如给他弄个高中符;再又一想,郑少封和唐天远不也要考试了吗,同样需要高中符;紧接着想到她师父,给他的弄个桃花符吧;她自己也要弄个招财符嘛…要不再给皇上弄个护身符,上次不是受伤了吗…

田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要把这些符都弄到,保守估计得磕一千二百个头,她的脑袋非磕成开口石榴不可。于是田七问那散符的小道士,“一个头也不想磕,怎么办?”

小道士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磕头就花钱,一两银子一个符。”

田七不禁咬牙暗骂,这老牛鼻子真会想钱。她掏出几块碎银子,想买六个符,跟小道士讨价还价半天,小道士死活不松口,田七又想让他饶给她一个,小道士快被烦死了,终于又饶给田七一个护身符。

田七心满意足,揣着一堆符要走,小道士却叫住了她,“别走,花五两银子以上能抽奖。”

“啊???”田七觉得很新鲜,“什么意思?”

小道士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田七一听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张道成为了促进大家花钱而使的鬼把戏。这老小子会测字,但是对外一天只测三个字,且这三个字是通过抽奖的方式产生的,香客们花五两银子以上就有参与抽奖的资格。

田七觉得人民群众的眼光一定是雪亮的,一定不会被老牛鼻子蒙蔽,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心甘情愿被蒙蔽的人很多,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得捏着根竹签挤在树荫底下,等待揭奖。

揭奖是由张道成亲自来抽的,他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这里三次,每次只抽一个。他的意思是,即便测字,也要讲究个缘分。田七听了直呲牙,“缘分”是佛家的说法,这老道士真好意思拿来用。

她站在树荫底下,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签子向空中一下一下抛着玩儿,抛了两下没接住,竹签啪地落在地上,新制的浅黄色竹签仰躺着,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三个蝇头小字:六十八。

这时,棚子下一个小道士举着竹签高喊着,“师父抽到的是六十八号,哪一位施主的竹签是六十八号,请随我前来。”

田七捡起竹签,稀里糊涂地跟着小道士来到张道成的会客厅。

张道成见到田七,哈哈一笑,摸着胡子说道,“原来是田公公,我与你果然有缘。”说着便与田七寒暄了一阵。

“田公公今儿是想问人,还是问事?”张道成递给她纸笔,“先写一个字吧。”

田七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在白纸上写了个“季”字,“我问人。”

张道成把那字拉到面前看了一会儿,说道,“‘子’代表人,‘木’代表生机,但是人的生机之上多了一笔,就像一把刀,斩断生气。田公公,我说了你莫怪,你问的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七惊讶地看着张道成。

张道成又摸了摸胡子,“怎么,被我言中了?”

田七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说道,“你再给我测一个。”

张道成摇头,“我一次只能测一个,若是再测,怕就不准了。”

田七却不依,“那么还是这个字便罢,我要问另一件事。”

“你问什么?”

“问一物。你若果真神算,定能猜出我要问的是什么。”

张道成只好又看着那个字,沉吟半晌,说道,“‘禾’长在土上,‘子’在‘禾’之下,也就在土之下,这说明你问的东西也在土之下…你不会是想找一把枯骨吧?”

田七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是如何得知?”

张道成又摆起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那张纸,“是你告诉我的。”

田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找的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三把枯骨。”

“伯仲叔季,‘季’在排行中代表‘四’,你说要找三个人的尸骨,算上你正好是一家四口。他们,不会是你的亲人吧?”

田七眼圈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那么,你能算出他们现在埋骨何处吗?”

张道成见自己猜中了,也有些伤感,摇头叹道,“我算不出。但你既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想必他们遭的是无妄之灾,既是无妄之灾,大概是死在何处,便埋在何处吧。”

田七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找过了,找不到!”

张道成只好把田七宽慰一番,又说道,“你先不要想这些事情罢,我看你印堂发黑,大概最近要倒霉了,切记谨慎行事。”

田七渐渐止了哭声,问道,“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这次会倒个什么花样,能破解吗?”

“能是能,但这次破解了,下次肯定倒更大的霉,我劝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田七便也不以为意,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正经差事,于是把钱给了张道成,临走之时叮嘱张道成,不要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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