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真当自己是救世主,要拯救她于危难之中?真是妄自尊大,时颜虽暗暗腹诽着,可内心却有一股暖流因他一句话不期然地缓慢荡漾开来——
被人关心的感觉不赖。
“不必了。”她格开他的手离开,转念一想,没走几步又停下,“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裴陆臣跟着她到办公室,见这女人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他索性撑着桌角好好欣赏她的模样。
春季的阳光暖而不刺,投射进办公室,茸茸得晕在她周身,使她的皮肤看起来剔透如同初生的婴儿。偶尔一缕头发挡住视线,她习惯性地把它们拨到耳后——
如此简单的动作,原来也有让人迷恋的魔力。
时颜终于找到了一张全新的请柬,她快速在宾客栏写下裴陆臣的名字,递给他。
裴陆臣蓦地回神,一眼瞧见她手里的东西。
张扬的“囍”字,喜庆的颜色,裴陆臣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没有接。
她脸上是近似于餍足的笑:“我和我先生后天婚礼,到时候裴少别忘了赏脸来喝杯喜酒。”
这个女人何其残忍,每次都在他内心生出一丝丝妄想时,果断而狠绝地斩断它们。
裴陆臣无数次扪心自问,为什么就是放不开她?也不是非她不可,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他这次依然得不出结论,半晌接过她的请柬,笑容一如既往地无害,只是眼神颓然:“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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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
曳地的双层式婚纱,光穿上它就耗去时颜半小时。效果与耗时成正比,时颜看着落地镜中的女人,很满意。
其他的倒是简单,她只化了淡妆,配上白玫瑰的发箍,细而璀璨的钻石耳钉,这样一个她,简单,奢华,站在等候多时的池城面前问道:“怎么样?”
他不忍移开视线:“完美。”
时颜明白,其实这婚礼并不完美——
席晟已经开学,时颜的大喜日子,真真没有一个亲人相伴左右。
池邵仁已确定不会出席,却不妨碍池城请上一堆的亲戚朋友和老同学,冉冉只听池城一人的话,池邵仁拿孩子没法子,冉冉这才坐上时颜的婚车。
加长房车,空间余裕,冉冉坐在这对新人对面偷眼瞧时颜,被时颜捉住视线。
时颜冲着孩子一挑眉,孩子一慌,赶紧低头,佯装看书。
天已擦黑,路上堵车严重,时颜等得浑身发燥,一旁的池城笑她:“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他执着她的手,五指交握,彼此无名指上的婚戒恍若一体,不可分离。
堵车仿佛无休无止,时颜手心细细地泌出了汗,池城只得松手,递给她张纸巾。
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时颜捶他一拳:“你取笑我。”
“不,我喜欢你这样。”池城捏住她的手腕,替她擦手汗。
时颜还想说什么,他这时却手机响。
时颜侧耳细听,只听见他对电话那头道:“这里在堵车,可能…”
池城报了路段地址后挂机,“是谁?”
“秘——密——”
前段时间时颜说有大礼相送时说过这话,不料他竟学了去,这回还原封不动地说给她听。
时颜不跟他计较这事,堵车已让她焦头烂额,没工夫管其他。
车流缓慢前行着,不多时再度停下,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有人在敲他们的车窗,时颜也没在意,倒是池城,径直开了车门。
时颜瞥一眼敞开的车门,席晟竟站在车外,笑呵呵地看着车里的她:“Surprise!”
原来池城的“秘密”指的就是他——
这女人很实际,惊诧过后便问席晟:“开学了你还跑回来,是请假还是翘课?”
席晟不敢坦白,扭身指指反方向车道上的跑车,避重就轻道:“这车堵得没完没了了,你们先坐我的车走吧,绕道去酒店。”
加长房车确实不容易调头,时颜改上那辆两座跑车,只是裙摆过于繁复,车座有些挤。
刚理好裙摆,池城就提醒:“坐稳了。”说着,瞬时将油门踩底。
跑车绝尘而去,副驾驶座的她婚纱飞扬,那种在风中肆无忌惮的快意,与即将迎来的她的婚礼,令时颜心脏前所未有地快跳。
席晟站在房车旁,注视着那抹飘扬的白消失在反方向的尽头。
因为是她,所以即使是单调的白色,也美得触目惊心,席晟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这是一种仪式,埋葬他深谙心底、无法成言的情愫。
席晟收回视线,正见冉冉伸个小脑袋在窗外看着,席晟笑着拍冉冉额头:“她是不是很漂亮?”
冉冉似是不愿承认,把故事书放到一旁,转身看向另一边窗外。
席晟刚躬身钻进车里,就听小身子扒在窗棂上的冉冉说道:“我长大以后会比她更漂亮。”
“哦?”席晟忍住笑意,上下打量一下这穿着蓬裙与小红皮鞋的小孩,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夜空。
无星无月,这样的夜色,并不动人。
“所以,你要等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