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中突然像有一朵礼花升天:“你在哪儿?”

“你公司楼下。”

他都不知怎么跑下的楼,定定地看着马路对面穿着粉蓝羽绒衣的小女生,说是百感交集,说是欣喜若狂,说是……怎么说都可以,悬浮太久的一颗心优哉游哉地落了地。

这五年没有白疼,终是他最最知心的小安安。

“不要找了。”胡乱递了张钞票过去,打发走了司机,先在冻得通红的两颊各印上一吻,然后便吻住了两瓣鲜红的唇。记忆里的滋味在一次次回忆中早忘了,只知这一刻是如此的甜美如此的柔软。

她羞涩地推他。他笑,忍不住还是一再轻啄

。“怎么一个人来了?”

“裴伯伯有托人一路上照顾,在机场才分开的。”

“为什么不给我电话让我去接机?”

“你说呢?”她搓着手,跺跺脚,巴黎真冷。他呵呵笑,拿起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揽着她的腰。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吗?是的,惊喜呀,他已感受到了。

将她安置到沙发上,脱去大衣,想着晚上该带她去哪里吃晚餐,后面的日程要如何取消。周到的秘书走进来,体贴地问可否要帮这位小姐订酒店。“不需要,她和我一起住。”他骄傲地扬起眉角。秘书怔住,女生单薄而又纤瘦,还没成年吧!

“介绍下,这是我秘书莎丽,这是我……”他转身温柔地拉起小女生,“未婚妻叶安柔。”

莎丽失态地瞪圆了眼。裴浩然耸耸肩,偷瞄安安,两只耳朵悄然红了。是不是该庆幸安安听不懂法语呢?

沏杯热热的红茶递过去,人跟着也挤上沙发。那是单人沙发,幸好宽敞,幸好安安瘦,勉强把他容纳下。

“为什么不是咖啡?”安安双手捂着茶杯,歪着头问。巴黎市区最有特色的地方不就是街头的咖啡馆吗?

他环住她的肩:“你没成年,不准碰咖啡。”

她噘起嘴,不知嘀咕了什么。仿佛是说这是在法国,应该自由些、纵情些,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过两天带你去吃法国大餐,今天就随意吃点,你需要适应下时差

。法国大餐吃下来,至少得两个小时。”

“真让人兴奋。我下飞机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我真的到了巴黎。”她搁下茶杯,双手平放在胸前,按捺不住激动。

“你是为了观光来巴黎,还是为了别的?”

她睨着他,真佩服他敢这样问。“当然是观光呀,不然这么冷谁愿意飞越半个地球过来。”她很认真地回答。

“再想想?”

“啊,我想起来还没告诉舒畅阿姨我到巴黎了。”她从他身边跳开,忙不迭扑向包包。

长臂一伸,缓缓地把她又拉回沙发上。“我来打。”然后,他又给童悦打了通电话。

以前他唤童悦是童阿姨,安安来港之后,他改口唤“悦姨”。他总是主动和童悦联系,和叶少宁联系少。一是因为叶少宁的工作,讲起来以公事为主,聊到私事怪怪的,还有叶少宁对于安安去香港读书,一直对他不满。所以他能回避就不会主动亲近。

不过,安安的公公和婆婆却极喜欢他。他只要去青台,总要去叶家别墅看望他们。婆婆罗佳英知他是世家公子,心中别提多欢喜了。他还带他们到香港玩过几趟,亲自做导游,行程安排得好,活动又丰富,还不累人,走时还赠送礼物多多。公公对安安说,放在抗战时期,婆婆肯定是叛徒,糖衣炮弹一发,她就投降。婆婆死活不肯承认:“这是浩然送,我才收的,别人金山银山堆在我面前,我眼

都不会眨。”

“现在是圣诞期间,属于巴黎的旅游旺季,酒店不好订,你就到我那里挤挤吧!”牵手下楼,他打开车门,回头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下,免得她一会儿横眉竖眼,当他是图谋不轨的坏人。

“你公寓很小吗?”她扣上安全带,注意力全放在沿途的街景上。咖啡馆真的很多,那些匆匆疾行的女子光着双腿,只着大衣,不知冷不冷。

“两个人没什么问题。”

她体贴道:“你如果工作忙,明天给我报个团吧,我跟团玩。”

“如果我真这样,我怕你会一辈子恨死我。”

她扭过头:“为什么?”

“某人很小心眼呗,说说看,有多久没理我了。”

“那你呢?”

“我在等你的答案。”

“那是问题吗?”

“当然是。安安,你不再是十二岁。”

她在座位上动了动,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着他。前方恰好是红灯。

“十二岁时,我很讨厌和你拍合影,我喜欢星星胜于一切。香港拥挤而又闷热,街头巷尾讲着令我发毛的广东话,食物吃起来也没青台的可口;想来巴黎我希望是初春或深秋,那样更能领略这座城市的美。可是十五岁时我去了香港,现在我在巴黎。裴浩然,你说我为什么这样做?”

他震愕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比任何时候都严肃的小脸,有一种柔软的感觉从脚底漫上,一点点发烫。他握住她的手,她白了他一眼。

裴家在

法国有几处房产,甚至在普罗旺斯还有幢古堡,裴浩然却住着一套小公寓,“这又不算家,只是个休息的地方,小了比较好收拾。”他解释道。

可是也太小了,连个客房也没有。安安站在客厅里四下环顾,只一眼就看遍,两人还得共用一个浴室。室内暖气倒是开得很足。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做饭。我只会炒饭哦!”他把行李拎进卧室,打开,“需要我帮你准备睡衣吗?”

“我们要睡一张床?”安安呆住了。

“床给你,我睡地毯上!”

洗了米放进饭锅,等着蒸熟,同时打开冰箱,找出蔬菜做个汤。他耳朵竖着,她不知碰翻了什么,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她小声嘟哝。心情真如三月微风,轻快得不知方向。

宠溺地扭头朝紧闭的浴室看了看,两人从来没有这样共处一室过,他真是非常期待这个浪漫之夜了。

海鲜饭配蔬菜汤,这可是裴宅大厨手把手传授的,他一直引以为傲。

这个澡泡的时间也太久了,都过去四十分钟,她还没出来。他正要过去敲门,门开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身后,小脸红润,睡衣有点大,袖子挽了几圈,雪白的脚丫蜷在胖胖的拖鞋里。她有些难为情:“我没带毛巾,用的是你的。”

心一颤,他上前抱紧她:“这是我的幸福。我一直想着有一天,我们可以这样亲密。一间房,一间浴室,一只水杯里放两只牙

刷,毛巾架上,你的我的挨在一起。”

她评价:“有钱人!”

“嗯?”

“普通人家能有几间房,哪家不是一个浴室,哪家的毛巾不是都挤在一起!”

“不解风情!”他气得弹她,她抿嘴直乐。

厨艺不错,不留神还以为是在香港的裴宅呢!饱了,暖了,睡意自然漫了上来,“床真的让给我吗?”他揉揉她的头发。

床够大,灯光柔和,枕头靠垫松松软软,感觉枕上去,必然很舒服。

“怎么不睡?”他擦着头发,裹着毛巾,走了进来。

她回过头,叫道:“你又不穿衣服?”

“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穿衣服?”

她急得跺脚,怎么会聊出这个话题?“有一次不小心看到的。”

“我在洗澡?”他慢慢向她走去,她紧张地后退。

“不是,你在睡觉。”

“哦,都看到了?”

“没……就一半多点。”

“还想看吗?”他的手放在毛巾的结上,安安捂着眼睛,高声尖叫。

毛巾扯开,露出里面宽松的运动中裤。他哈哈大笑,她气得用拳头捶他。

他在地毯上铺了条被子,她担心地问:“会不会冷?”他说:“没事,我身体结实着呢!”

她想了想:“上来睡吧!”

他摇头:“我意志力不强,再等等,至少等你十八岁了,不然叶叔会杀了我。”

她嘟囔:“不能纯睡觉吗?”

他很诚实地承认:“不能。有时候男人不是用大脑思考的。”

熄了灯,黑暗里

他听到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浩然,我知道的,你是爱我的。”

傻瓜,这不是明摆的吗?“晚安,宝贝!”

许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裴浩然一看时间,九点半。阳光透过窗帘,室内半明半暗。安安还在睡,像小婴儿般,双颊红扑扑的。仿佛察觉到有人注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笑了。小雏菊一样,一朵朵地绽放。

“早!”他微笑印上早安吻。

“早!今天天气不错哦!”

“是,阳光很好,天很蓝。适合外出。”

他牵着她的手去常去的街头咖啡馆。已过忙碌的早餐时间,店中客人不太多。这次不要外带,他悠闲地坐在吧台边,他点蓝山咖啡,她喝皇家奶茶,一人一块三明治。“我每天早晨都吃这个,尝尝。”他说道。她捧着,张开嘴巴咬了一大口。

来巴黎,卢浮宫与巴黎圣母院肯定要去膜拜的,埃菲尔铁塔也要登一登,在凯旋门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沿着塞纳河走一走。河畔有流浪艺人演奏,还有路边画家为游人画像。她也画了一幅,画中,他从身后环住她,她仰起头,一脸幸福。

在广场边,恰巧有模特拍时装秀。只着薄如蝉翼的裙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光鲜照人地摇曳飘过。她咂嘴,说:“真辛苦。”

他替她扣好松开的大衣纽扣,笑着答:“赚钱不是这么容易的,不过,你无须担心这些,

你有我,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对了,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来巴黎?”知道是个惊喜,还想得到更深的答案。

十二月的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甩开眼前的发丝:“你以为我不会想你吗?”

他留下的问题,在他走后,她一下就找到了答案。觉得他很好玩却又觉得心疼。爱,要懂得体贴,必须处处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裴伯伯说他为了能在香港多待几天,彻夜加班,假期没休满,却走了。她的身边有了别的男生,他有点伤心,但他并没有要求她必须怎样去做,他要等她自觉地回应。

从那之后,她就疏远了高岗,也远离了他的朋友圈。相思满到一个高度,连呼吸都染上了轻愁。舒阿姨在饭桌上聊起巴黎的冬天,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起身时,她问舒阿姨,如果去巴黎旅游,需要办什么手续。刘管家在一边接话说,安安小姐有护照,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于是,她来了。

“再想,也没有我想得厉害。”他轻叹,揽住了她的肩。

圣诞前夕,他带她去买高跟鞋,不是逗趣,他神情很认真,“女孩长大后,应该有一双美丽的高跟鞋。”

她看过迪亚兹演的《偷穿高跟鞋》,剧中姐姐那满满一柜的高跟鞋,确实是所有所有女孩的梦想。

他细心地挑选,不厌其烦地向店员描述想要的式样。最后,一双粉紫缀水钻的高跟鞋放在她面前

,他蹲下身为她试穿。她走得小心翼翼,在镜子前缓慢地转了个圈。因为这双高跟鞋,她觉得她似乎是美丽的。

他又为她买了件粉紫的小礼服、粉紫的水晶发卡、粉紫的包包。“这只是圣诞礼物,你还是学生,不会时时这样奢侈的。”

“知道啦,我又没要。”

结账时,他让她等了一会儿。

高跟鞋、礼服、包包,当晚就派上了用场,他带她去吃西餐。“西餐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情调与浪漫。”在车上,他不住扭头看她。她第一次化淡妆,美得令他吃惊。

“放心,我不会丢你脸的。”西餐的礼仪很繁杂,偶尔吃一次两次,她能忍耐。

他替她开门,挽着她走进餐厅,替她脱下大衣,交给侍者。餐桌上花瓶中的玫瑰开得正艳,厅中乐队正演奏一首舒缓的乐曲。侍者递上菜单时,朝她投来质疑的一眼。在法国,未满十八岁,是不允许饮酒的。这女孩有十六?

他笑笑,要了香槟,她自觉喝苏打水与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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