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着他,看到他欠下身,唇离她越来越近。
门铃声让她一下跳了起来,“你同事们来了。”
他轻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什么叫煞风景吗?这就是!”
他无奈地跑去开门,她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如果铃声没有响起,她真的不知道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而她似乎又无力阻挡。
“奕阳,生日快乐!”江一树笑着给了夏奕阳一拳,“你也而立了,与我一起并入奔四大军喽!呃,有人比我还积极?”
江一树抬头看着屋中一脸拘谨的叶枫,眉一挑,回头看看夏奕阳,“嗯?”
“还需要我介绍吗?”夏奕阳笑。
叶枫脸红红地正要招呼,门外又站了几人。“奕阳,快来帮个忙!”柯安怡手里提着几个纸袋,象是很吃力。
“这是送的什么重礼?”夏奕阳忙上前接过,笑问道。
柯安怡揉揉被纸袋压红的手,扫视了下屋子,然后娇柔的视线定格在夏奕阳的身上,“都是你很需要用的。啊,我就说这件背心很好看,你那天还不肯买,说穿了象服务生,江导播,你说,是不是很帅?”
“嗯,衬托得我们夏主播英俊而又优雅,象英国绅士。”江一树点点头,眼角的余光蹩到叶枫不知何时折身站到了阳台上,弯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飞起。
“安怡,真的是重礼呀!”夏奕阳打开纸袋,里面装着几件衬衫,还有配对的领带,这个品牌是柯安怡钟爱的,价值不菲。他淡淡地笑着把纸袋又扎好,“明天去退了,我用不上。”
“肯定用得上。”他的拒绝,已经在柯安怡的预料中了,“其实这礼物送你我是有私心的,你的衣服千篇一律,害我每次为了和你搭配都没好衣服穿。买这几件衣服时,我也给自己同样配了几件,这样以后播新闻时,就能满足自己的小私心了。现在,你没心理压力了吧?”
“奕阳,安怡这么用心,你不收就说不过去了。”随柯安怡同时进来的一个同事笑道。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在台里多请我吃几次饭好了。”柯安怡秀美的眼睛眨了眨。
夏奕阳沉默了一下,笑道:“这个问题暂缓讨论,现在先吃饭吧!叶枫,外面凉,快进来。”
“她是?”柯安怡表情一僵。
“我和夏主播是邻居。”叶枫礼貌地向柯安怡微笑颌首。
“奕阳在哪人缘都好,台里是这样,邻居间也这样。哦,别站着,咱们都坐吧!”
柯安怡招呼道。
江一树清咳了一声,捏捏鼻子。明明没有开空调,屋子里的温度却冷了几冷。
众人拉了椅子各自坐下,叶枫靠着柯安怡,另一边坐着江一树,夏奕阳坐在她的对面,其他几位同事坐在餐桌的顶头。
一开始,闹嚷了几句生日快乐的话,酒倒上后,因为同一部门,聊着就聊到了台里的事。
“奕阳,你明天的访谈准备得怎么样?听说是神六飞船的主设计师。”柯安怡问道。
“恶补了几天,明天估计会有点吃力。专业术语太多,根本搞不清。”夏奕阳说的时候,一直在看叶枫。她专注地吃着面前的一盘炒西芹,仿佛非常的美味。江一树和她说话时,她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你也是搞传媒的吗?”柯安怡察觉了夏奕阳的分神,秀眉拧了拧,转过头问叶枫。
叶枫咽下嘴里的西芹,摇摇头,“我刚回国,学的是金融。”
“我也去国外留学的,我是爱丁堡大学,你呢?”柯安怡来了兴致。
“奥克兰大学。”
“哦,听说那个城市很美,雨后就能看到彩虹…”
叶枫的手机好似梦中惊醒的孩子,突然放声叫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叶枫心想这电话来得真是及时。
她拿着手机走向阳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
“叶枫,是我!”
“对不起,我听不清梦,你能大声点吗?”屋里在举杯,声音很喧闹。
“我是边城。”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生怕不慎会掉下楼去似的,“有事吗?”
“我在零点酒吧等你。”边城的声音清冽疏离,象隔了几重天般遥远。
“我们还有相见的必要吗?”叶枫心中一阵紧涩。
“我已经到了,路上不要着急,不管多晚我都在的。”
叶枫刚想严词拒绝,回头看看连喝酒都仪态万方的柯安怡,她闭了下眼,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合起手机,进屋抱歉地对众人笑笑,“有点急事,我必须赶过去。”
“好的,你忙!以后和奕阳去台里玩,请你喝茶啊!”柯安怡代表众人接话道。
“我送你过去。”夏奕阳站起了身。
“不用,你快陪客人!生日快乐!”她挥手让他不要出来,匆忙回屋拿了件外衣。出来时,夏奕阳站在门外,后面的门掩着。
“是台里的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模糊地笑了笑,“进去吧!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隔在她的视线外。她看着锃亮的电梯墙壁映着自己身上浅粉的衣裙,不禁哑然失笑。
18 不是暧昧
边城给他打电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式。以前,她是喜欢的,感觉听起来即霸道又柔情。她是个很懒的人,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从来不愿多考虑,边城让干嘛就干嘛。因为他爱她,听他的准没错。
广院最美的风景是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那个时间还应算是在秋天里,图书馆前有一片挺拔的枫林。枫林似火,初雪飞扬,没到这个时候,学生都簇拥在那里拍照。她穿了件毛衣也跑去凑热闹。边城从图书馆出来,一眼看到冻得直发抖的她,厉声问她是不是傻了。
她很无辜的仰起头,“昨天回宿舍时,你又没提醒我要加衣服。”
他气得无语。
“我现在说不迟吧?”
“不迟,我刚刚才感觉到有点冷。”她娇憨地吐了下舌,由他拽着回宿舍拿衣服。
艾莉笑她装纯蠢,她理直气壮的回答:我这是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爱他爱得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他。
“你就不怕他累?”艾莉问道。
她眨眨眼,“爱会累吗?”
大三那年的春节,离开学还有一周。爸妈已经上班了,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上网玩,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竟然是边城。让她觉得十分意外又有些惊喜。
“干吗?”早晨起床时,他们刚通了短信。
“给你一个小时,把行李收拾一下。懂我的意思吗?”
“难度太大,不懂!”
“笨,我在青台车站。二个小时后去泰山的火车就要开了,你想不想去?”
“想!想!”她跳了起来,软绵绵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出来。
气喘喘地赶到火车站,他站在一棵雪松下,阳光透过针状的树叶洒在他的肩上,斑斑驳驳地闪着亮光,看见她,俊逸的面容上绽开一波波笑意。
“你来啦!”他伸手去接她的行李箱。
“边城!”他伸手去接她的行李箱。
“边城!”她纤柔地唤他,力道轻得像呢喃、相私语,“你怎么会来青台?”
“到现在才问,笨!”他笑了,“想你就过来呗!”说这话时,他没有看她。那时候,他们的恋爱还仅仅是纯牵手、偶尔碰下嘴唇。象这么直白的话,他从来没说过。
他连耳朵根都是通红的,她也有些羞涩,却主动地抓住他的手,紧紧的。
泰山在下雪,他们没上得去,就在泰安城里住了几个晚上,每天上街去吃烤地瓜、煮玉米,捧着一袋糖炒栗子,在电影院里看夜场电影。看完出来,都是午夜了,积雪在他们脚下咯吱咯吱的作响,走的不好,就会滑倒。倒就倒吧,两个人跌做一团,笑声在夜空下回响,惊起树上憩息的夜鸟。
她呵着手,埋在他的怀里,让他掸去身上的落雪。
天气真冷,可是真的很幸福。
“小姐,零点酒吧到了!”出租车司机回头把叶枫把回忆中惊醒。
“嗯!”她推门下车。
天空像被一块黑布密密实实地遮住,之前的那轮满月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压抑的夜晚,连一盏盏路灯的光束也比平时微弱了许多。
“零点酒吧”是一幢老旧的欧式别墅改建的,霓虹交辉,墨黑的夜掩藏不住它曾经的奢华靡丽。
酒吧里也是暗暗的。在奥克兰工作时,叶枫有个同事曾风趣地说,酒吧是一个暧昧的地方。男人和女人关系很明确,通常就不相伴到酒吧去。男人和女人还没什么关系却又想发展点什么关系,才往往到酒吧去。
边城约她来酒吧,是想发展点什么吗?叶枫自嘲地弯起嘴角。
扑面而来的不是喧闹的热浪,而是萨克斯管吹奏的《落叶》,音符圆润、柔亮、旖旎,旋律舒缓曼畅,忧郁而又优美。每一个人的头都循声而转,目光聚集在一张线条硬朗的面容上。
叶枫深吸口气,向过来招呼的服务手摇摇手,斜靠着吧台的柱子,一条手臂平伸在吧台上,仰起下巴,静静聆听。
那是边城。
他是多才多艺的,不仅会吹奏萨克斯,还会拉小提琴,歌也唱得非常好,但只有她听过。一帮同学去KTV疯,他只坐在一边喝喝啤酒,从来不唱歌。他说那样象个傻子,她却傻得彻底,麦克风一到她手,不管会唱不会唱,她都能嚎个半小时。
旋律已近尾声,他挑挑眼角,看到吧台旁的她,站起身,酒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嚷着让他再来一曲。他仿佛没有听到,目不斜视地向她走来。
“请收好!”他把萨克斯交给吧台里的酒保。
她愣了下,他是这里的常客?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她,领着她到里间的包厢。一样灯光微弱,他将自己笼在灯影里,她面朝房门,淡漠疏离的表情全落在他的眼底。
“酒吧的法式牛排不错,你要几分熟?”服务生进来,他看了看菜单,抬眼问她。
她分不清法式牛排与英式牛排有什么区别,三分熟和五分熟嚼在嘴里有什么不同,她合上菜单,摇摇头,对服务生说:“请给我一杯柠檬茶,谢谢!”
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她总是拘束的,胃口向来不好。
他深深看她一眼,“我要一杯薄荷酒。”
服务生又站了一会,确定两个人真的不要别的,才失望地带上门出去了。
她低头玩着桌上的火柴盒,等着他发问,然后她准备回答。
他沉默着,静静地看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工作还好吗?”
“嗯,不坏。”她抬起头,目光平和。柠檬水有点酸,微温,喝下去涩涩的。
“你…现在住在哪?”
“公寓。”这个答案很萌,听着就是应付,可她觉得他只是在为后面的问题热场,并不需要确切的答案。
他倾了下嘴角,象是轻笑,又象是嘲讽,“你和以前有点不同。”
“人都是善变的。”她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
“世界在变,人不得不变。”他说了一句哲理深奥的话,引得她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