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
夏奕阳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眉头不禁蹙了蹙,上次在资料室听晨间节目的导播说起叶枫是吴锋的故人之女,原以为仅仅是处得不错的关系,却没想到吴锋对叶枫是这么的宠溺、疼爱,宛若捧在掌心的明珠一般。
“我们去那边喝酒!”秦沛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我姑夫一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真是纳了闷,我姑姑怎么就不吃酷呢?”
夏奕阳端起两个装满食物的盘子,疑惑地看着秦沛。
秦沛低头拿了几瓶啤酒,凑近他,“你不相信吧,这个丫头是我姑夫初恋情人的女儿,嘿嘿,爱屋及乌!”
难怪宠上了天!夏奕阳心里面说道,侧过身看站在炉子旁的秦编辑,听到两人说得好玩,弯起嘴角笑得非常愉悦。
“也许心里面想开了,爱情就能变成友情。”他仰起脖子喝了口啤酒,发现是冰过的,一时有点受不了,在嘴里含了一会,才慢慢咽下去。
秦沛大嚼着羊肉,口齿不清地摇了摇头,“我不太相信这种境界。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想想都很呕。对了,夏奕阳,你和那个柯安怡真的在交住吗?”
夏奕阳平静无波地放下酒瓶,抬了抬眼。秦沛的风流在台里是出名的,他最近的新欢就是在综艺台做访谈的莫菲。两人在台里掩饰得很好,但被其他同事在夜店闯进过几次两人亲昵的举止。编导们爱聊这些八卦,夏奕阳无意中听到的。
“你想问什么?”
“台里都在传,你们是黄金搭档呀,我也好奇。不过,她看上去确实很正点,我约过她几次,她甩都不甩我。”秦沛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自己在台里所向披靡呢!”
夏奕阳没有说话,只是向秦沛半倾了下酒瓶,两人碰了碰,安静地喝酒。
另一侧两个热聊的人大概口渴了,各自拿了瓶啤酒向这边走来。秦阿姨烤的食物已经堆了好几大盘,暂时让炉子熄了,也走了过来。
这次有蔬菜,秦阿姨已刷好作料了,叶枫拿了一盘,坐在夏奕阳的身边,脚在桌下轻轻碰了下他的腿,盘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他转过身,“吃吗?”她冲他嫣然一笑。
他捏起一串,斯文地咀嚼着。
“小枫叶,不要只吃蔬菜,也得吃吃肉。这羊肉阿姨处理过了,没有膻味。你尝尝!”秦阿姨把一串羊肉递给叶枫。
叶枫咧咧嘴,无奈地接过来。
趁别人都低头拿食物时,夏奕阳拿过她手中的羊肉串,他正在吃的蔬菜串到了她的嘴边。
“秦沛,你认识不少广告商吧!”吴锋问道。
“姑夫有什么节目需要赞助?”
“不是我,是小枫叶需要二百万的广告指标,你找个客户给她完成下。”
夏奕阳抽出纸巾擦了下嘴角,斜睨了下叶枫。
叶枫正为再吃一根玉米还是一串蔬菜矛盾呢,没有察觉他带有询问的注视。
秦沛哼了声,“这么小的金额还向人开口?”
“又没向你开口,不帮拉倒!”叶枫倒是理直气壮。
“帮到可以帮,只是…你要怎么谢我?”
“能怎么谢?请你吃一顿呗,二百元以下的。”叶枫决定还是吃玉米。玉米放在炉子旁,她起身,秦沛跟了她过去。
“吃饭免了,你告诉我,和你同居的男人是谁?”恭沛笑得很包容、大度。
他的音量不大不小,但被夜风一吹,还是能飘出不远的。叶枫回头瞪着他,“你疯了…”
“谁让你刚刚在姑姑面前让我形像巨毁,我当然要报一箭之仇。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你才回国几天,从哪里找个男人陪你同住?好好,你别瞪眼了,你就告诉我,那男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秦沛竖起双手。
“北方的。”叶枫从齿缝里没好气地挤出几个字。
秦沛嘿嘿地笑,“你不会是向我在作某种暗示吧?”
“你真的是猪八戒的脑子,懒得理你。”
“六年没见了,两人倒一点没生疏,秦沛还是爱逗小枫叶。”秦阿姨看着叶枫和秦沛头挨着头,不禁笑着对吴锋说道。
“是呀,可惜两人不对眼,我扪是打错算盘喽!”吴锋失笑叹息。
夏奕阳默默坐在一旁,喝了一瓶啤酒,然后就没动别的。
“小枫叶,你入学的资料我放在书房里,一会走时记得带上。下周四去广院注册下,导师我也帮你找好了。”吴锋扬着嗓子说道。
叶枫应得很响亮,挑了根小玉米,坐回座位。
秦沛象被挑起了兴趣,不住地凑到她耳边说话,她用眼斜看着他,警告的意味很浓。
“瞧瞧,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象个孩子?”秦阿姨瞧不过去,笑着责备秦沛。
食物吃得差不多时,吴锋和夏奕阳去书房说事情了。叶枫和秦沛陪秦阿姨又聊了一会,夏奕阳坐在书房里,就听到两人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地传了进来。
“怎么了?”吴锋看他眉头舒展又皱起,象是很纠结似的。
夏奕阳淡淡地笑笑,正正神色,“吴主任,我想后面能不能帮我换一个搭档?”
“因为柯安怡在节目上打了个呵欠?”
“不是!安怡是新人,我也不能算是前辈。安怡应该找一位资深主播搭档,这样子她才能学到东西,临场经验也能增,在遇到一些意外时,能处理得更好。上次那件事,我也有些责任。”
“可是你们一直配合得很好呀!这一周停了你们的直播,就有观众问你们去哪了?你俩很有观众缘的。播报新闻是件严肃的事,需要一些亮色来调节气氛,你俩可是我大胆创新,别让我失望。奕阳,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不输那些资深主播。呵欠事情快过去了,让观众再吊吊胃口,隔一周你们就可以继续直播了。哦,《名流之约》的总编导有没有告诉你,收视率很不错哦!”
“嗯,他给我打电话了。”夏奕阳拧拧眉,神色微微紧绷。他无法告诉吴锋实情,但要是再与柯安怡配合下去,他不知道柯安怡是否能和从前一样。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晚上十点很快就会成为黄金时段。到时收视率会更高。奕阳,我听到一个消息,现在还没对外公布呢!青台市有可能会被设为直辖市。”
夏奕阳吃惊地抬起眼,“这可是一条大新闻。”
“谁说不是呢?中国能有几个直辖市呀,嘿嘿,到时的庆祝活动一定很多,在设立那天,台里会准备一个播报组去青台,你也在其中。另外,我还有个想法,你在青台再做两期《名流之约》。”
“嘉宾是谁?”
“现在青台的市委书记苏晓岑。”
夏奕阳轻轻抽了口气,他听说过苏晓岑,中国省部级领导中最年轻的女性,他也看过她的照片,个子娇小,长相很清秀。如果青台市成为直辖市,能找到苏晓岑做访谈,那太有看点了。
“她那时太忙,不知能不能约到她?”
吴锋笑了,两眼温柔,“再忙,她都会抽出时间的。现在咱们先准备着,时间长呢!”
“好!”
“要加点茶吗?”秦阿姨推开书房门。
夏奕阳抬起手腕看看表,“不喝了,我该告辞了。”
“行,明天台里见!秦沛和小枫叶呢?”吴锋问道。
“走了有一会,看你们把门关着,就没过来打扰你们。我让秦沛送小枫叶,放心,一定会安会送到公寓的。”秦阿姨看吴锋皱起了眉,忙说道。
“又不是商谈什么国家机密,有什么不能打扰的,难得见一面。”
秦阿姨斜睨着他,打趣道:“不如咱们让她住家里来?”
吴锋摆摆手,“小孩子都喜欢自由,我不做讨人嫌。”
两人将夏奕阳送到车边,夏奕阳再次表达了谢意,然后上车离开。
不知是不是喝了冰啤酒,心口有点堵堵的,他摸摸口袋,想找根烟,发现没带,咬了咬唇,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紧了紧。
车出了别墅区,下来是个小山坡,路边没有建筑,只有几根树,路灯相隔的距离也很远,灯光柔柔暗暗,树下一个双手挥舞的人影倒是非常醒目,隔了很远就看到了。
“聊什么呀,说了这么久?我在这儿被蚊子咬了一口。”叶枫上车低头,挽起裤脚,咕哝道,“天,都起了个红包,怪不得好痒。”
没有人接话,她慢慢抬起头,夏奕阳一双深眸漆黑如子夜,眨都不眨地瞪着她。
她不自然地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刘海,“我…想等你一同走的,可秦沛有事,秦阿姨催着他送我,我…只得上了车,到这儿,我说我有东西落在吴叔叔家了,要回去取…”
“是这个吗?”他从后座递给她一个写着“北京广院”的公文袋。
“吴叔叔让你捎给我的?”
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不是,是他看到你忘了,正要给你打电话,我主动提出帮他送给你。”
“奕阳…和我生气了吗?”她低下眼帘,从睫毛的缝隙中心虚地看着他。
“生什么气?你去广院进修的事?还是你与吴锋象父女一般的关系?还是秦沛替你完成二百万的广告指标?”他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落寞。
她紧紧咬着唇,沉默地把头转向窗外。
他等了一会,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无力地发动了车。车行过一团漆黑的林荫道,然后拐进一条大路,前方灯火璀璨,明亮如灯的海洋,无边无际。
35 看不见的距离
一路上,车内异常的沉闷。夜空,云层压得很厚,即使开了窗,仍感到空气非常闷热。叶枫只觉得心中似乎乱成了一片,突然生出一种在人海之中的孤单感、无措感。仿佛第一年在新西兰过春节,身边有同胞,也收到爸妈寄的衣物,音乐响得象震雷,有人在唱,有人在跳,她只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心跪弱得不堪一碰,谁稍微一煽情,她就会泪花纷飞。
“怎么停在这?”车停下了,她朝窗外看了看,发现车停在小区门口。
夏奕阳淡淡地说:“我妹妹的火车还有一个半小时到站,我要去车站接下她。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陡然想起他早晨让她把常用的书和常穿的衣服整理一下搬到他公寓里,要借她的公寓用几天,原来住的人是他妹妹。
“我陪你一块去吧!”她哦了一声,接着努力露出热情的笑意。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腿上那个包,洗好澡后涂点风油精就没事了。”他平静地看着她,语调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不快的情绪,但也不象开心。
她撇了下嘴,点点头,推了车门下来,想告诉他自己这就回去收拾公寓,没等话出口,帕萨特划过一个漂亮的流线旋,已经没入了湍急的车河之中。
她涩然地咬了下唇,在原地怔了会,还是扭头向小超市走去。家里的冰箱早已空了,水果没有,点心也没有,不知道他妹妹的宝宝有没有来,如果来,还得买点小孩子吃的零食。她心里想着,索性什么都买了一点,包括几套洗漱用品和换脚的施鞋。结账时,满满两大袋。提在手中走出超市,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真的好沉。
外面刮起了风,夹着细蒙蒙的小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适。
电梯口的灯象是坏了,里面漆黑一团,叶枫呼出一口热气,正要摸索着往里走去,右手臂突然感到一轻,手里的纸袋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了过去。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眼里滑过一丝惊愕,许久,才缓缓地出声打招呼,“嗨!”她把另一个袋子放到地上,“你怎么在这?”
虽然没有灯光,她看不到他的面容,但这温温的气息拂过来,她闭上眼,也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有些记忆,真的是根深蒂固。
“过来看个朋友,听说你也住这个小区,顺便过来看看你。”
她轻轻一笑。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的,他又是听谁说她住在这里的,她一点都不好奇,也没有被人关注的满足感。他们之间已云过风轻,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哦,真是不巧,晚上到一个叔叔家吃饭去了。现在时间有点晚,我还要写稿,不然该请你上去喝杯茶的。”她用稀疏淡然的语气下了逐客令,不愿,也不能与他再有牵扯,即使她心里面此时是波翻浪涌,呼吸都象不能平稳。
她想起他们一起度过了四年最美好的时光,想起他雨夜陪她去山下买卫生棉,想起他为了早点见她,坐车去青台,两人陷在泰安县城的一周…一道道画面象闪电般掠过她的脑海。也许那时是真爱过的,那就把一切埋在记忆里吧,不要再翻阅。
心一阵紧涩,口中如嚼苦连。
“工作很辛苦吗?”他听懂她的话中意,却不想理会。
有人走了过来,他自然地拉了她一把,手搁在她的腰间,给人家让出一条道。
她轻轻拂开他的手,往边上挪了一步。
他的手触摸到湿湿的空气,攥了攥,插进了裤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