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清楚算了,我不喜欢重复。你快下去,别让苏书记久等。”
“好!叶枫,你很久没回青台,我替你买了写礼物寄放在酒店总台那儿,你打电话让你爸妈过来取一下,不准插话,这是你应该做的。”
“可是…”叶枫撇嘴,暗暗想这人其实挺有心计的。
“哪有什么可是,我不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对总台服务小姐也只说了你的名字。”
“好吧!”她不太情愿地回应。
“那去换衣服,准备去电台,我也该下去了。”
“奕阳…”她迟疑了一下。
“嗯!”
“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谢谢,但是…六年前那个雷雨夜,你没有丢下我,真的…谢谢…”连再见也没说,匆忙拿上电话,耳朵很热,脸很热,额头也很热。
直到电台,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无名的亢奋之中,收发室的大爷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头。
“有你一封快寄,下午送过来的,那个人非要你亲自出来签收,我说了一大箩的知,他才勉强相信你要到深夜才过来上班。”大爷把快寄递给叶枫。
叶枫在签收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宇,收件单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信封挺大,里面却像没什么内容。
她走进办公室,节目组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隐藏着同情,组长很体贴地建议:“叶枫,你如果今晚不想直播,我们可以把前几期的与专家的情感分析拿过来复播。”
“我没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播?”叶枫纳闷地看看众人。
音响师咽了下口水,欲言又止,拍了拍额头,“那好,准备开会吧!”
叶枫点点头,撕开快寄信封,往外倒了半天,连张便条纸都没有,奇怪了,难道寄信人给弄忘了?
北京盛夏的凌晨,温度并不比白天低多少,只是仰起头,在安静的幕色中,可以看到满天晶亮的星辰。
领口灌进一丝微风,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再呼吸,仍是马路上干燥的水泥味道。
叶枫在电台门口与同事道别,缓慢走向马路对面的站台,不远处一辆银灰色的宾利向她慢慢驶来。
“快上来。”边城打开车门,伸手欲接她手中的包,鼻子微微皱了皱。
她咬唇,扰豫了下,跨进车内。
“发呆想什么呢?心情好像不太好?”他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
“边城,你刚刚才出院,身体还没恢复,你不知道现在几点吗?”她无力地看着他。
“等身体恢复后,就可以天天过来?”
“也不要,我们的工作时间是截然相反的,你公司的事那么多,你还有各种应酬,如果晚上再不休息,是想累倒再进医院?”
“我只当你是在关心、体贴我,而不是不想看到我出现在城市电台门。”边城含笑的嘴角耷拉了下来,表情一下子像降温了好几度。
路灯的光线从车窗照进车内,他的颈部和肩膀的轮廓被描上了一层昏黄朦胧的边。
“照你这样的说法,我们就没机会再见面了。白天我在上班,你在休息,晚上你在上班,我要休息。似乎夏奕阳才是和你最合适的?”他瞪着她,声音又冷又硬。
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到夏奕阳的名宇,两个人一直回避的话题就这样逼到了眼前。
见她不说话,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叶枫,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如果是,我现在立马从你面前消失,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如果不是,你觉得不便向夏奕阳启口,我去和他谈。”
“边城,你冷静一点。我和奕阳…”
“你和奕阳?”他恼怒地打断她,冷冷一笑,“既然你已经决定接受他,为什么我让你回到我身边时,你没有拒绝我?”
“你喝醉了,又在生病。”她脱口说道。
“那你现在决定了,是不是?”
车内忽然沉寂了下来,空气中干燥的水泥和灰尘味道一点点淹过来。叶枫觉得呼吸困难,她拿起包推车下来。
下一刻,她听到车门猛烈地一响,接着,一件东西呼地向她飞来,她本能地一让,边城的手机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叶枫,我不会…不会再给你打一个电话,也不会…不会再见你。”
宾利像缕飓风,刷地一下从她身边刮过,转眼就没了踪影。
她按住飘动的裙边,蹲下身,想看看还能不能把手机凑起来,最终,她放弃了。
深夜的公车半空着,左右的人都沉默不语。她把包放在膝盖上,努力不去想地上那堆手机的残骸,在那张卡里,边城亲人的那一类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宇。街头的竟虹依然五彩斑斓,一幅幅广告画面偶尔飞快地掠过,一站过后不多远又是另一站,每两个出口之间都隔着一段黑暗又封闭的路程。
她听见MP3里的音乐声:
我有多么天真想给你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愿等
想要你的心却怕不能成真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
在前方还有等着我的人
虽然你对我的认真真我也感动万分
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人
…
她把头压得很低,手忙脚乱地翻着包找纸巾,眼泪流下来弄花了睫毛,纸巾从下眼睑擦出一片黑糊糊的痕迹。
54 芳心难测(上)
青台市政府的庆祝酒会晚上七点在国际俱乐部举行。
整个直播组都悄悄地呼出一口长气,今天是整个行程任务最紧凑的一天,直播结束,这次的工作已过大半,《名流之约》也已录制完毕,所以今晚是可以放开来,轻松的喝点、吃点、玩个痛快。
下午五点,所有的人就在为晚上的酒会而作准备。女人们在行李中早就备下了礼物,只是还要化妆、弄个头发什么的,比较而言,男人们就简单多了,一套西装可以从南闯到北。
江一树斜倚在门有框上,看着夏奕阳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两条领带,似乎决定不了用哪一根。
他捏了下鼻子,跑过去,“用这根吧!”他指着蓝底缀满白色星辰的那条。
“我对搭配衣服永远无能。”夏奕阳笑了笑。
“你以前出差好象没这样纠结过。”江一树调侃道。
“是啊,以前我一直都是一式头的衬衫和领带,只要看上去和谐,就多买几件换换,不用费脑筋。这次行李是叶枫收拾的,我都不知她给我带了这么多衣服,而这条领带好象是刚买的。 ”
“应该是叫幸福了。哦,她还给我塞了一瓶防晒霜,大概是让我游泳时涂的。我找刮胡刀时才发现,蓝色的小瓶子,你说我哪需用这些。呃?哪去了?”夏奕阳走向洗手台,想把那瓶防晒霜给江一树看看。那瓶不是男士专用的防晒霜,而是买化妆品时专柜送的赠品。他拿在手中时,乐到不行。
“我早晨还看到的。。。。。”夏奕阳里里外外找了两遍,都没发现那瓶防晒霜。
“怎么,你要涂吗?”江一树的嘴角抽了一笑,眼中泛出戏谑。
“那到不是。”夏奕阳摇头。
“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操心那个小瓶子,而应该多想想回北京后,怎样向叶枫解释那束玫瑰的事!”
“这个我和叶枫已经沟通过了。”
“她的表现是?”
“冷淡得令我很受伤。”
两人对视,都哈哈大笑。
“这么有个性?”江一树有些意外。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要非常检点、谨慎、但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在这时,都很渴望家人能够理解、支持。但是言论的压力、网上的捕风捉影,还是给身边的人带去一点害,很少有人能坦然面对。“奕阳,你有没觉得叶枫在这方面有着与年龄不太吻合的大气?”
“也许是她生长的环境的影响。”夏奕阳皱了皱眉。
他买的礼物搁在酒店大堂的第二天就被取走了,那时,他正在电视台的直播间。回到酒店,大堂经理告诉了他。他问是谁过来取的?经理说是泰华地产公司总经理叶少宁,他正在酒店宴请客户,走的时候顺便拿走的。
泰华地产公司有自已的官网,他查了下叶少宁的资料,三十出头,清秀俊朗,是从小技术员起步的,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工作踏实,作风温和。叶枫好象是独生女,从姓氏上来推测,叶少宁有可能是叶枫近房或远房的堂兄。
他不便冒昧地去找叶少宁,看来这次只能遗憾地离开青台了。
海晶酒店里住的不止是央视的工作人员,还有其他各方的参礼客人,市政府派了辆大巴车在俱乐部与酒店之间来回接送客人。
国际俱乐部今晚灯火辉煌,贵宾如云。
苏晓岑早晨在庆祝仪式上穿了一套红色的职业正装,胸前佩着礼花,晚上则是换了一件银灰色小礼服,没有什么亮目的首饰,只有耳朵上缀了两粒钻石耳钉,水晶灯下,是另一番娇柔小女人的味道,她的身边站着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头发略带灰白,戴无框眼镜,书卷味特别浓。苏晓岑每说一句话,眼角自然上抬,温柔地看向男子。男子轻揽着她的腰,或点头,或微笑。
夏奕阳一行刚进来,她抬眼就看到了,忙笑着迎上来。
寒喧完,所有的人各自散开,她叫住了夏奕阳。
“我爱人叶一州。”苏晓岑现在和夏奕阳已经很熟稔了,讲话间自然而然多了点长辈的关爱。
夏奕阳恭敬地和叶一州握手,“你好。”
“夏主播也是广院毕业的。”苏晓岑低声说道。
叶一州深究地看了看夏奕阳,“是吗?”他握着夏奕阳的手不禁紧了紧。
“是的,我是跨世纪那一届的。”夏奕阳脸上的表情还很镇定。
夫妇俩眼睛不禁同时瞪大了些,好像很讶然。话题还没展开,又一波客人从外面进来,两人冲夏奕阳点点头,暂时履行自己的职责去。
夏奕阳抬起头寻找自己的同事,柯安怡从左侧走了过来。她穿一字领的黑色半礼服,手腕上一款蒂凡尼的限量版手链,装扮不特别招眼,但她的气质却足以让她令人瞩目。
“累不累?”她从桌边端起一杯香槟。
“有一点。”
她轻吻他的图片在网上疯传之后,组里的人都知道夏奕阳是有女友的人,这图片怎么一回事,大家心照不宣不提一字,柯安怡态度坦荡自然,夏奕阳依然和平时一样温和自如。
“我好累。”她拧拧秀气的眉,依着大厅的柱子,悄悄为蹬着高跟鞋分担一些重量。“要不是顾及礼节,我事实上想在酒店好好睡上一觉。”在只要他看到的角度,他俏皮地吐了下舌。
正式进入直播状态,两个人睡得很少,不是在直播间,就是在外景地。
夏奕阳也累,什么游泳、戏水,早就抛到脑后了。
昨晚上和叶枫通话时,提到她帮他带的海滩装,他直感叹没机会试一试。平时他这样说,叶枫要么调侃他,要么就是被他逗得直笑。叶枫听完,只是哦了一声,心情象是很低落。他问怎么了,她说北京热得把她全身的力气全蒸没了。
她现在白天要抽时间去广院听课,晚上到电台上班,两个地点成相反方向,这样的天气在北京城穿梭个来回,非常疲惫。
没说几句,他听到她一直打呵欠,而她马上还得出门去电台,他握着手机,心疼得都揪着。
如果服在北京,开车送她,至少在车上,她能闭上眼休息一小会。
“还有两天我就回北京了。”
“嗯,我还点想你。”挂电话时,她对他说,语气阑珊。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柯安怡一饮而尽杯中的香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难测。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大厅里的人看着他俩站在一起,笑容不自觉就得暖昧,他看着扎眼,神情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