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况空前的时装秀,让他俨然成为日本媒体争相捕捉的宠儿,走在街头,他已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他是一个邪魅又性感、让日本女子为之疯狂,心甘情愿沦陷的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大岛浩冷笑,把车疯狂地驶上车道,加大马力,不问方向地向前疾驶。
春末的风带着清爽之意,花香浅淡。他把车停在山路的一侧,开了窗,对面是幢掩盖在绿树丛中的古雅的日式别墅。
那个人就住在那里,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财富每年都在巨增,而他却独爱这一片风景。别墅里的没有添一株植物,没有多建一栋小屋。所有的景象和二十四年前,他离开日本时一模一样。
苍白的童年能记忆的事并不多,愿意去记忆的更少,一个医生换过一个医生,医院由这家转到那家,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然后是母亲尖锐的哭叫、那个人的驳斥。夜晚总是充满了吵闹声,无休止的吵闹声,终于一切都平息下来了。樱花在路边静静开放,东京从视线中慢慢远去。
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母亲牵着他的小手,坚定地对他说,脸上的表情冰冷僵硬。
但是他回来了。
夜风轻轻吹过,山路两边树荫浓密。一路黑色的房车缓缓开进别墅的大门,司机打开后座的门,以为头发稍有点灰白的男子跨了出来,朝站立在廊下的和服女子张开手臂,相拥着走进客厅。
灯光亮了起来,爽朗的小生借着夜风飘进空中。
大岛浩僵立着,耳边是静静的风声,静得就像漆黑夜空中传来的炸雷。树叶狂乱地响。在浓密的阴影里,他的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他以为自己会死去,可是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却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别墅里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温馨得就像传说中的天堂。大岛浩勾起自嘲的苦笑,现在的他就像安徒生陛下的那个小女孩,蹲在别人的窗外,嗅着扑鼻的香气,在彻冷的冬夜,一点一点的慢慢死去。
他木然地倒车,顺着车道,胡乱地开着。
心脏阵阵撕裂的剧痛,痛得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就像踩在恶梦的乌云中,黑夜里,他的脸苍白如纸。
PUB里灯光迷迷蒙蒙,南美风情的轻音乐柔柔地飘荡着。
太和走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台边的大岛浩。大岛浩呆的地方,女人定然不少。他穿过人群,走进吧台。
大岛浩面前已经放了几个空杯,他一边让酒保倒酒,一边邪恶地和身边的女子调情。
太和要了一个玛丁尼,礼貌地请贴着大岛浩身上的女子暂时先让开。
“浩,你去哪啦?刚刚我去看了下米兰几家服装公司在日本的专柜上架新闻会,哇,那个订单雪片似的,大师就是大师,反响就是不同。我们模特公司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演出合约都签到明年了。”
“是吗?那恭喜了!”大岛浩端起酒杯,凑近嘴边,一口一口,不间歇的,一会儿,杯底朝天。他抬手向酒保示意,酒保热心地为他又端来一杯。
“浩,你不能再喝了。”太和皱起眉头,觉得大岛浩有点怪怪的,他悄悄移开他的酒杯,想找个别的事来转移大岛浩的注意力。“浩,你一个下午去哪了?”
大岛浩眨了眨眼,用手掌撑起吧台,“去看了位老朋友。”他把酒杯我在了手中。
“哦,是亲戚吗?”
大岛浩灿烂地笑着,“不,是仇人。”
太和只当他是醉言,“是吗,那有没有趁机报个仇?”
“没有,我…。是个懦夫,站在门外,连见面都没敢。”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突地心脏炸开。
痛,有什么关系?大岛浩慢慢地端起酒杯,酒吧里的灯怎么熄了,人生嗡嗡的,好吵。
眼前漆黑的眩晕。
“哈,这好像不是大岛浩的作风呀!大岛浩现在可是时尚界呼风唤雨的人,想什么有什么。”
太和的嘴巴上上下下动着,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杯身一打滑,金黄色的酒汁泼溅上光可鉴人的吧台桌面。
“当”一声,大岛浩手一松,酒杯落在了地板上。静静地…。
太和看见大岛浩的身子一歪,静静地像片树叶般,缓缓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沙沙作响的风声,似乎有惊呼从身边传来,可是呼喊的内容也听不清楚。
大岛浩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一滴一滴,液体流淌进大岛浩的左腕。“大岛君,你怎么会晕倒了呢?”荷子趴在他枕间,娇柔地抚着他俊美的额头,娇滴滴地说。
大岛浩难得没有耍帅,沉默着,手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发间拨弄着。
“医生说你太累了,体质有点弱,只是感染了春天的风寒,没有大碍的。输完这个点地,我们就可以走了。大岛君,你不要这样严肃,人家有点不习惯。”
大岛浩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我向来喜欢互相不约束的情人,你若不习惯就离开吧!”
荷子脸一红,眼波一媚,“干嘛那样凶,人家只是撒个娇,都不可以吗?”
大岛浩邪肆一笑,扳起荷子的下巴,在她的双唇用力印下一个吻。荷子娇呼,说门外有护士和医生。
大岛浩慢悠悠自荷子的粉唇间抬头,“荷子,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我再和你联系。”
荷子惊讶地坐直身,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凑身轻吻了下他的唇角,“那好吧!我会想你的,大岛君。不管何时,我都在电话边。”
大岛浩懒洋洋地将两条长腿叠起,唇角勾起轻浮的笑意,“好的,宝贝。”
病房门轻轻关上,大岛浩收起笑容,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还有无力的悲痛,一切为什么要来得这么快呢?他以为还可以撑个两年,等他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好了,上帝想如何就如何吧!
现在,他不能倒,他要壁纸地站着。
“浩!”太和脸色苍白,推门进来,静静凝视着他。
大岛浩掀开被,跳下床,脱去身上的病号服,“说吧,我能承受。”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最后一定会这样,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岛浩笑意不减。
太和愕然地跌坐在床上,像回不过神来,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你明知是这样,还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为什么?”
大岛浩耸耸肩,系上衬衫的扣子,“我没有爱惜的理由,纵情地享受每一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