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有男人吗?”左幽拨空抬下眼,四下看看,又把脸埋在碗中。
“平时不注意举止,真正对着帅哥时,装不象的。”苏雯说起这些,就象个专家似的。
“干吗要装,那多累呀,他要是因为我的吃相不娶我,那种男人咱也不稀罕。”一口气喝完汤汤水水,大碗见底才罢休。这才感到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呼吸也畅通多了。
她把碗放到床头柜,舒服地出了口长气。
苏雯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顺便拨了拨刘海,“打了个吊针就不一样,热度退了哦。”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天,谁送我回来的?”吃饱喝饱,才有精力想问题。
“现在问会不会有点晚?”苏雯白了她一眼,“副总给我打电话,让我直接到你公寓来。至于去医院还有送你回来,好象是那个迈森和后勤科长吧!哇,他好高,站在你家里,我都担心他会碰到屋顶。面对面看他,比海报上帅多了。那种男人怎么能弹钢琴呢,太古板了,他应该去演戏,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和不同的美女幽会。”
“迈森?”左幽惊讶地道。惊讶之余,有一点不真实感。她和他讲话,他都那么不耐烦,怎么还会亲自送她回来?
“可不是,那双修长优雅的手臂抱着你,真让人羡慕。要不是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我怀疑你是故意引迈森注意的。”
“喂,思想健康一点好不,我饥不择食呀,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必要使这招吗?”左幽坐直身子,将枕头放直靠在身后,突地,她神情一变,“迈森今天怎么办?”
打点滴,那得多长时间,他都在等她吗?不会吧!
“什么怎么办?俞俊回来啦,替你陪着他呢,他明天才有演出,今天在熟悉场馆,他好象对音乐厅的音响效果不满意,门票倒是卖得不错,一抢而空,我朋友找我要两张,我也没搞到。”
“不是有好几场吗?”左幽想到左静,她也要两张票。
“不知有没有余票了。”苏雯给她倒了杯水,把碗收进厨房,“你是继续睡呢?还是起床洗个澡?看你恢复得不错,我就不陪你了,我明天有个朝鲜歌舞团来京,我也得忙去了。”
“嗯,你去忙,我稍躺会就起来冲澡,出了满身的汗,身上难受死了。”
“行!记住哦,你欠我一个人情,上班后请我吃饭。”
“行,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吃十次都不为过。”
“有救命之恩的,是迈森!你以身相许去吧!”
左幽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好,我一会问问他去,接不接受我的以身相许。”
苏雯笑得贼贼的,“那自恋狂讨厌是讨厌,到蛮养眼的,共度良宵也不算吃亏。”
“你还真敢讲!”左幽拿起枕头边一本杂志扔了过去,苏雯大笑着跑了出去,门“啪”一声,笑声已到楼下。
左幽又躺回被中,睁着眼睡不着。她在北京同学不少、朋友不多。玩得好的就是元蓝,但那个大影星忙得自己都找不着北,哪里会顾得上她,除非找她有事,才会拨空给她个电话。
按理,应该通知左静的。左静和妙旭已经调整好心态,当她是姐姐,但她还做不到那么自然。能够不见面,就尽量不见。
她叹息地闭上眼。左静怀孕了,孩子象左静还是象姚旭。如果象左静,也就是象她。
象她!!!
秀唇微微弯起,掠过凄婉的苦笑。
起身冲了澡,一身清凉,换了件干净的T恤、长裤,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她在寓所里转了一圈,恢复得差不多,她决定出一趟门。
…
北京国家音乐厅。
没有观众的大厅里空荡荡的,迈森扬起嘴角,两手交插着站在舞台中央,身后一台深褐色的三角钢琴,也象它的主人一般,肃然静默。
明晚,他将在这里举行开始的东方之旅个人专场音乐会。他不承认自己象外界所讲的,已是江郎才尽,他只是有点茫然,象是倦怠,日子太平和,没有让他兴奋的人和事来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于是,他来到东方,在这片音乐贫瘠的土地上,从头来起。
“迈森先生!”突来的轻语,扰乱了他的凝思。他不悦地挑高俊朗的浓眉,缓缓转过身。是昨天那位晕倒在机场的翻译,手里捧着一束天堂鸟,火艳的色彩更衬出她脸色的苍白。
他眉一拧,疏离地问:“有事吗?”
“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院,还有…回家。”左幽礼貌地对他微微一笑,把火递给他。
他漠然地接过,随意丢在舞台一侧。“不必了,我不是特意要送你,是你紧扯着我的衣袖,怎么也拉不开,没有办法,我只得在那间脏兮兮的医院耗了一个多小时。”
左幽向来自认冷静淡然的个性,在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被迈森这句话一说,脸突地就涨得通红,一下有点挂不住,他可真够坦白的。“不管怎么样,为了那一个多小时,还是要说谢天谢谢的。”
“你应该向我道歉,而不是道谢。”迈森态度傲慢地说。
左幽来火了,“迈森先生,这话讲得有些严重,不是故意犯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我那时根本就没有意识。”
“过失伤人就不要承担后果?”
“这是两码事,能混为一谈吗?”左幽打断她,弯腰拾起台上的花束。“你不接受我的道谢,那我就收回。”
迈森唇角勾起一丝轻蔑,“无所谓!你不拿走,一会清洁工也会扔进垃圾道。”
“迈森先生,你真的懂音乐吗?”左幽突然问。
“呃?难不成你想救我?”迈森冷笑着坐在钢琴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都说音乐是高雅的、纯洁的,可以让人心灵得到净化,整天和音乐作伴的人,耳濡目染,不象个圣人,至少也该象个绅士,懂礼貌,尊重别人,这是绅士起码的行为。你做到了吗?”
“你想说的是我不该说实话,我应该说是因为怜惜你、不舍你,才陪你去医院的,那样就象个绅士,满足你的虚荣感。左小姐,不要太过自作多情。我是来演奏音乐的,不是陪你玩过家家游戏的。请出去吧,我要练琴了。”
左幽瞠目结舌地瞪着她,脑中由于太过震撼而不能正常动作,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呆愣地步向后台。待她恢复神智时,人已经站在门外了。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什么叫不要太过自作多情?难道他以为她真的是对他投怀送抱。少来吧!她咬牙切齿地跺着脚,胸中凝聚了足够的怒气,他憋住满腔怒火,突地转过身。
“迈森先生,我现在知道你的艺术生涯为什么会退步了。你的心太小太狭,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看不到别人。”
她一激动,忘了说德语,她直接用中文怒吼出来。
迈森优雅地扬起蓝色的眼眸,扫了她一眼,又专注到琴键上飞快移动的十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