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晔迅速地把季千姿按进怀中,遮住手臂,宽大的袍摆盖住地上的袖剑。
“公子,你还好吗?”黑影抱拳,冷眼搜索着四周。
“二弟和我在嬉闹,没有什么事,你们退下吧!”司马晔平静地应道。
“是!”黑影瞬刻就没了踪影。
季千姿涕泪纵横地抬起头,额上沾满了他的血迹,“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真心赎罪。”
“又不是你的错。”她抽泣地说。
“不管是谁的错,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觉得心里的痛轻一点,我情愿。”他不在意流血的手臂,一直关切地看着她。
“走吧!”她拭去泪,捡起袖剑,放进怀中,扶着他,“我给你包伤口去。”
“不杀了吗?”
“我杀过了。”象个成熟的大人,小脸上居然一脸深重。
“好!”他放心地闭上眼,把重量倚向纤细的肩。这一关迟早是要经历的,不解开她的心结,她对他的仇视永远不会减轻。
他不要她恨他,可能因为她是他敬仰的稽康之爱女。
不管是付之关心,还是付之金钱,他都愿尽力替稽康好好地照顾她。
“好了!”洗净伤口,涂上云南白药,俐落地用布巾扎上,扶着他躺在榻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看来你擅长此道。”看她绷着小脸,司马晔轻声打趣。
“我在山中救过一些鸟兽。”她收拾药篮,“稍微一些小的疾病,我也会医治,只是不如师父精湛。”
“季。。。。。。。”司马晔迟疑了一下,“你现在应该告诉我真名了吧!”
她瞄一眼他,摇头,“以后不会再见,你不需要知道。”
“什么叫不会再见?”他撑起伤臂,坐起。
“就是后会无期。你做你的太子,我做我的平民,互不来往。”
“我们对天结拜过!”他提醒她。
“那是季二!”
“对于我来讲,没什么区别,只是称呼从二弟变成了小妹。”
她抿起嘴,低下眼,“你那皇帝父亲妃嫔如云,不知为你生了多少个弟弟妹妹,你还要,不嫌累吗?何况我有兄长,唉,只是他现在也做了晋朝的官,而且忠心耿耿,和爹爹率直不拘的个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也分不清好和坏、仇和亲,想不通,只能随性吧!其实我很想在积云山上呆一辈子,可是师太硬逼我回洛阳。没想到一下山便遇见你这位太子,想寻机为爹爹报仇,想不到报仇也这么难。你好象不算坏,自已过得也艰难,我就不麻烦你了,走啦!”
“我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带着叹息的自语,让欲跨出门槛的身子一怔。
“我非常尊重稽学士,如果能够照顾他的小女,听她喊声大哥,我会很荣幸!”清冷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单薄的背影。
“唉,养虎为患呀,说不定,我哪天想起,又会杀了你。”
“我会送你把更小巧更锋利的袖剑。”
“我性子淡泊,如闲云自由自在,不屑达官贵人。”
“做马晔的小妹,与司马晔没有干系。”
“马晔与司马晔有区别吗?”
“马晔很强劲,司马晔很落泊。”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思索良久,“是这样啊,那好吧,大哥,去洛阳,可以搭个便车吗?”
“荣幸之至!”笑意在嘴角徐徐荡开,那双黑潭闪烁着欢喜的光泽“小妹。”
“季千姿!”长声一叹,坐回榻边。
“好美的名字!”
“是呀,起名字的人可是天下第一学士,可惜我和哥哥都没继承下来。我自从那日。。。。。。。行刑日,一看到书藉,便害怕,所有背诵过的诗篇,就象被狂风吹过,一切都没了痕迹,我现在只会弹琴,诵经。”
“但你继承了他对古琴的造诣。”执起柔夷,指着小脸上的肉疤,“这个,到了洛阳后,大哥找名医帮你看看。记得你小时没有,是在山上撞伤的吗?”
“哦,”他不说她都忘了,俏皮一笑,“这个呀,等遇到哥哥自然就会好的。”
原来是乔装,“你也擅长此道?”很毕真,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点皮毛,你想试试?”
“是,非常好奇,你能帮我吗?”
第九章,雪逢霜降 上
洛阳,皇宫同心阁,濒临莲池。红红白白的花朵缀满池塘,清雅的香气从窗外飞进室内,久久不散。
只历时一月,莲池边突然立起了一座飞檐走梁的楼阁,设计冬有火炉、暖榻,夏有凉窗,屋顶可开关,夜晚可清晰地看到满天星斗,也可在炎热的夏夜享受习习凉风。一建好,皇上新纳的匡嫔妃便移居在此。
今年莲开,莲池边不见任何宫人游赏,一池莲花孤芳自赏。
露台上,匡似画慵懒地倚着朱栏,素颜淡妆,意态萧索,神情淡漠地看着水面,又仿佛怔怔地听着阁上一串玉铃的碰撞声。眉眼间紧锁的寂寞与沧桑,楚楚谡谡,如远方的孤云,看着令人心怜。
一阵风过来,她迎着风,不禁呛咳了几声。身边侍候的宫女慌忙跪地递上杯参茶,“娘娘,请你喝下去吧!”递茶的手微微抖,茶不慎泼出杯沿。
“搁下吧,我一会再喝。”
“不,”小宫女诚煌诚恐地跪得更近,“娘娘进宫后,瘦了许多,请一定要多吃补汤。皇上说过,娘娘要是瘦一寸,我们。。。。。侍候娘娘的宫女便要死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