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仿佛看到你稽伯伯和稽伯母。”山涛哽声说。
“爹爹一直说千姿是他和娘的综合。今日忽见,面容、形态、气质好象娘和爹,我。。。。。。。”稽绍悲不成声。
季千姿无措地站在中央,搓着衣带,跟着落泪。
“千姿,坐下来说话吧!”唯一保持冷静的马晔说道。“你千里寻亲,见到家人,应该开心呀!”
所有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忙拭去泪,“对,对,今日应该高兴呀!”
“高兴的事,有我一份吗?”一位着白衫的俊美男子笑着接话走进室内,环视一周,视线落在季千姿的身上,“这位妹妹我见过,”他神声忽地一怔,扭头看向稽绍,“天,是小千姿。”
说完,不顾礼节地上前抱住千姿,大笑着转了几圈。
季千姿惊恐地怒视着男子,马晔不禁握紧了双拳。
“好啦,湛之,别闹,把千姿放下。”山涛含笑说道,转过头看着马晔,“马先生,不要见怪,湛之是阮藉兄的公子,阮藉先生听说过吗?”
“听说是惯使青白眼、喜杜康的帅气杰出之才。”马晔点点头,在稽康遇难那年,阮藉郁郁而终,追寻知已而去。
“先生真是广闻,呵,湛之不似绍儿,他遗传乃父百分百的性情,豪放不羁、无拘无束,现在太学院授教。”
“哦哦!”马晔点点头,瞧着阮湛之放下季千姿,眼中溢满溺爱。
“小千姿,当年是阮哥哥送你去积云山的,你一路上对我又嘶又咬,鼻涕眼泪涂满了我全身,但当我临走时,你又眼泪汪汪的拉着我的衣角,害我午夜梦回,长吁短叹,想念我的小千姿。”
“咳,为了阮哥哥伤痛的心,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为妙。”季千姿象不喜与阮湛之太过靠近,稍稍退后几步,回头看着马晔,抿嘴一笑,神色安定下来。
“阮大哥,你不要吓千姿,她走的时候还小,现在刚回洛阳,我们讲的一切,她很陌生。”还是女孩儿心细,察觉到千姿的回避。
“阮哥哥是欢喜疯了,小千姿,明日随阮哥哥去太学院,多少太学生都很仰慕稽叔,爱屋及乌,对你更是常常念叨起。你兄长在朝中任职,没有功夫陪你,阮哥哥陪你逛洛阳,游洛河。你干脆住到阮府,好吗?”
稽绍和山月不依,抢上前拒绝。山涛和闻声而来哭得浠哩哗啦的山夫人纷纷出主张怎样安排季千姿。
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把最好的一切捧在她的面前,博取她的欢喜。每一个都在细声呵护,唯恐她一点点的不慎。怜她幼时失去双亲,怜她孤单长大,怜她娇美无双。
他能给她的一切好象微不足道了。马晔淡漠地站起身,抬手,“马某还有别的事,不打扰了。”
“我随先生走!”季千姿挣开人丛。
“你刚和家人团聚,还是留下吧!”
“我习惯住在先生家。山叔叔家,我日后可常来。”季千姿低下头,语气坚决。
一丛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她居然还把自已当了客人,看来这感情还要慢慢温习。毕竟分离太多年,她不太适应。
“马先生,那麻烦了。”稽绍看了小妹一眼,无奈地对马晔说。
“不妨事,千姿在楼外楼住惯了,我也习惯了。”
“楼外楼?”阮湛之俊美的面容一亮,“那家新开的京城最大的酒楼吗?”
“是,欢迎诸位光临。还请稽侍中和同僚们同去捧捧场。”
“好的,会常常麻烦马先生的。”
认亲没到两个时辰,除了书生变千金,来去都是同一辆马车,坐车人不少一个。
“出尔反尔,小气巴拉的,最多我给饭钱和房钱,居然扔下我。”生气的瞪人,毫不在意绝丽容颜该保持的风范。
“唉,千姿,你虽为平民,但娇贵不输公主。天下的文人都视你如稀世之宝。”
“那是沾了爹爹的光,我只想做属于自已的季千姿。”
“你已经有自已的光华了。”
她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对于我来说,除了哥哥我有点印象,其他人对于我都很陌生,论熟悉度,不抵大哥。”
言下之意,楼外楼更象是家。
“千姿,答应大哥一件事,穿回男装,妆上肉疤好吗?”
“呃?”
“大哥会很忙很忙,没有多余时间帮你赶苍蝇。”
苍蝇?不是马上秋天了吗,哪来的苍蝇?
“大哥,你今日同行的目的达到了吗?”
“呃?”换另一个人目瞪口呆。
“你会结识所有的朝中重臣,直到堂而皇之走进皇宫吗?”
“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大哥想念似画姐,想早日救她出来。”
谁这么多嘴,把他的心事坦露无遗。纵使救她出来,他们也不可能了。
马晔忧伤地闭上眼。
第十二章,醉翁之意 上
洛阳城今秋是只趾牙咧嘴的老虎,都立秋有些日子了,但日日火阳高照,明晃晃的把个洛阳城烤得象透明似的,树叶卷成一团,不动一丝。出外办个事,稍走几步,便汗流颊背,热得胜过三伏、四伏时。
这样的天气,人人只爱吃个瓜果什么,要不就喝点绿豆汤,那些鱼呀肉的,想着就没胃口。
楼外楼偏偏在这个时候请客。
“公子,客人们都到齐了,要开席了吗?”钱卫在金陵楼外楼主事多年,今日这场面,他神色间极是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