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绍沉默了一会,才道:“是的,我会幸福。”
她松了口气,“那哥哥成亲后,我回积云山吧!师太很想我的。”
“回积云山很容易,什么时候都能成行,但何时能再回洛阳呢?洛阳让你失望了,没有相谈的知音,还是寻不到清静的处所?”阮湛之目光灼灼从另一侧背手走来,倜傥的风姿令人眩目。
“我随遇而安,没那么多要求,只是洛阳太繁华,我不习惯。”
“我随你住到稽宅,扔了那教职,种菜去!”
“你不要再重复,我听得分清。”她叹息,这位阮大哥时不时引诱她一下,知道她恋家。
“湛之,不要乱开玩笑。”稽绍推推好友,眉头皱着。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同意把千姿交给我吗?”他真真地看着稽绍。
稽绍呆住了,唯有季千姿面不改色,自顾玩着手中的柳枝。
“千姿才十六,而且你们才认识,不会吧!”
阮湛之不掩饰地大笑,“绍弟,错了吧,千姿三岁时就是坐在我膝上上的积云山,算来认识十三年了,再者,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一定要象你和山月那样朝朝暮暮多年才能牵手吗?”
稽绍愣在那里,象被说中了心思,脸色惶恐,“千姿她太小了,我没有准备,我要考虑。。。。。。。”
“打住,”闲游的人半路插了进来,“请问是在讨论我的事吗?”她一点也无害羞之感,只觉得烦闷,当她是隐形人。
阮湛之眸光如酒,“是!”
“那么,我有发言权啦!”她咽咽口水,握柳枝的手抖了下,“稽宅我暂时不会住进去,阮大哥你就不要冲动了,哥哥也不要担忧。对了,再次提醒一句,我带发修行,此生与佛结缘,谢谢阮大哥抬爱,不胜荣幸,请另择佳丽。”
“哈哈!”阮湛子愉悦地看着她,她这样子,佛当然会心动。但是他不会就这样被说服的,“我也与佛有缘,哪天,我们一起在街头弹琴吹箫,化点缘,建个庙堂,一起侍奉佛祖吧!”
“不错哦,我有兴趣。但现在,我想进去了,马先生一会又该找人了。”她神色还是自然,扔了柳枝,转过头进楼了。
“千姿,我来真的了。”阮湛之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低语。
一碗冰过的银耳八宝汤,两块菊花饼,搁在睡房的茶案上,清新悦目。
“小姐晚上没有吃晚饭,马先生说要稍微吃点。”侍女拿着食盘,轻声交待着。
这里是他的地盘,她是客,只有听话的命。“知道了,我一会就吃。”
“先生说,要看着小姐吃完,才能离开。”
她猛然抬起目光,做了件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事,她把一碟一碗端起,从敞开的窗户中扔了出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疲惫地坐到床边,挥挥手。好象她有做野蛮小姐的天份,这样,会不会很快被扫地出门呢?
侍女没有表示出吃惊,保持笑容掩上门,退出去了。
她又不是他真的妹妹,为什么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夜色深浓,熄了灯,披衣独坐院边,一下一下把刚出的药苗扯掉。秀俊的男子身形就在十步外的地方,如果不是衣袍拂动,她差点看不出身边有人。
“千姿!”
这声音温和慈爱,包容宠溺,她心头莫名一跳。不只心头一跳,还惊骇于这人的无声无息。
“大哥,客人都走了吗?”
“是,意犹未尽,刚刚散去。你不休息吗?”很好的风度,没人告诉她拂了他的好意。自黑暗声显形,扬起清眉,朝她一笑。
她闭上眼。
他来到她身边,跟着蹲下,帮她扯着药苗,迳自道:“这些粗活我来做比较好,你那双弄琴的手,还是别伤着。”
她赌气地扯得更凶,借他吉言,苗的根刺碰破了手指,她疼得不禁叫出声。
“唉!”马晔叹息地抓住她的手,“说了吧,不听我的话,吃。。。。。。”
“就不听,就不听,”她摔开他的手,哭了,“什么哥哥,什么妹妹,其实什么都不是,我是季千姿,是季节的季,不是稽康的稽,见什么皇上,成什么亲,不听,不听。你们每个人都很复杂,我不想要了。”她失控地跑向屋内,哭声一路。
马晔呆愣在那里,俊容严峻,没有迟疑,追了上去。
门从里闩紧,只有哭声低低地传了出来。
“千姿!开门,不然我就闯进去了。”他的话没有玩笑的份。
她到听话,“吱”一声,门开了,灯也跟着亮了起来,一脸的眼泪鼻涕,马晔有些想笑,真是一个不爱惜自已的美人。
也不拭脸,语意哽咽,“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说,什么皇上,什么成亲?”他声音有异,目光微厉。
“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呵,千姿,你是我妹妹,如果成亲,我自然要备嫁妆,如果和皇上扯上什么关系,我跟着沾光。”
她听着这话好别扭,象讽刺般。
“皇上让哥哥带我进宫与他见一见,阮大哥向哥哥求亲,哥哥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到稽宅。”她什么都坦白了,泪水也止住,抑在心中的委屈已散,其实这一切都是小事,她哪样都能解决,可是事事从亲近的人嘴中说出,有点不能承受。
当然还有理不清的其他思绪,好烦。
他也烦,保护得这么严实,还是有消息传了出去,轻拉住小手来到水盆边,净了面,净了手,按住她款款落座,“听大哥说,皇上那儿可以找理由拒绝,阮湛之与你家是世交,阮公子人才很优异,但是你还小,过几年谈这件事,稽宅,如果想住,大哥会陪你过去住住,但现在大哥有太多事要做,我们还是住楼外楼,好吗?”
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落莫地扯扯嘴角,“好,多谢大哥关心。”
“这话有点疏离,见外啦!”
怎能不外呢?她又想哭了,忍住低下头,不愿他看到湿润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