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成都王不是把洛河的河堤加固又增高了吗?不碍事的,好象这雨只是雷阵雨。”千姿抬头看天,只一刻,天就全黑了,云在天下走得很快。

“嗯,这天气,招待高丽国有些麻烦。”雷电交加,呼啸的骤雨化成连续的啪哒声。

“你为何不亲自接待呢?也是给自已一个机会呀!”这话说得有些酸,让心里很不是味,但却是真心的话。

“我曾经给过一个人一个承诺,答应过她,今生不娶妻、妾!”他一字一句,郑重地吐出。

“如果嫁人,那个承诺是不是就不存在?”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可惜,失望了。

“千姿,那个神医公子很出色吗?”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问她走后的一些事,看来孔先生说得可不少。千姿一笑,“子秋算是出众的男子吧!我爹爹和兄长都非常俊逸,他不会输多少的。”她实话实说。

司马晔有点受伤了,她说话的口气好亲昵,象是很温柔。她喜欢他?

“那就好!”他强挤出笑意,“你就该配位优秀的男子。那么,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们?”千姿好奇了。

“不是你马上要和他成亲了吗?”

“谁说的?”千姿想笑,“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也说要嫁人?”

“我是说的你讲的那个人。”

“我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一说出口,司马晔窘住了,绕来绕去,怎么象是表白一般。可他们已不适合说这些了。“对不起,千姿,我。。。。。。。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不提。我真心的想你能过得比我好些,找一个与你相配的男子,牵手一生。”

千姿是连连点头,嘴角扬起笑意,“不必一再提醒谁与我配不配,放心啦,我不会扯上你。嗯嗯,我知道,和皇上相配的人必定是。。。。。。。”她突地凑近他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司马晔哭笑不得地瞪着她,“胡闹。”但笑意却象水波在他阴了太久的俊容上一圈圈荡开。

这个坏心的千姿,她竟然说和他相配的是哑女,又瞎又哑,绝配,唉!

第八十四章,不诉离伤 (四)

明经堂,隐没在古朴、雄浑的松柏树下,缕缕青烟飘着香气,从墨绿色树冠的缝隙凫凫升腾着。此处乃是皇家做寻常做佛事、念经祈福的所在。

堂前,一位身披大红袈裟,头戴昆罗大帽的高僧,双手合十长跪地上,敲着斗一般大的木鱼口中默诵着经文。身侧,匡似画面容素净,神态谦恭,双目微闭,随着木鱼的节奏,一丝不苟地抚着胸前的佛珠。

猛一时,千姿差点认不出她来,与中秋赏月那时的她比,简直判若两人。那时的她正被司马炎宠着,锦衣玉食,华贵逼人,此刻,只是象一个诚心向佛的善女,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但是她很安宁。

“她好吗?”司马晔与千姿没有打扰僧人做功课,远远地立在树下,看着这里。

千姿有点不悦司马晔为何要让她陪同他过来看匡似画。

匡似画,是司马晔的未婚妻,司马炎的妻子,是她兄长心动的女子,也是令她兄长葬送生命的女子,是令山月姐伤心欲绝的女子,是害司马晔失去光明的女子。任何一个与她有着密切关系的人,非死则伤。说实话,匡似画没有任何一个让她怜惜与喜欢的理由。

对,匡似画的境遇令人同情,但她不是佛祖,没有普渡众生的善心,她可以不去恨匡似画,但也没必要在意她。

司马晔原来特地来看的人是匡似画呀!他还是丢不开她,他是君子,千姿是小人物,冷漠地扫了一眼,“如果你问表象,看起来还不错,至于别的,我没有洞察人心的慧眼。皇上要往前再走点吗?”

“千姿,”他声音低低颤抖着,“别人不懂,你也不懂我吗?我不能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但是希望她能生活得平静些!她已经够可怜了。我的眼睛,她不是故意的,我不要她心中有阴影,今日过来就是告诉她,我会恢复的,让她心里好受些。”

“皇上,她为你又担心多少?人和人之间的关心是相互的,没有谁愿意永远单方面付出。”千姿低喃一句,扭过头,无意多语,心中却很为司马晔不值。

“对她要求不能高,她是深闺中娇养的花,现在还能有这样,算很坚强了。”

“呵,皇上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千姿轻笑,“她如何与我没有关系,皇上珍视的人,我非得也珍视吗?”

司马晔愕然愣在那里。

雨刚停不久,树叶上还有许多水珠,不时掉下一两滴在颈中,很是讨厌。“皇上,你和高僧聊会话,我想起晚上还要挑些药出来煎熬,先走一步。”她的笑容没有完全退去,但是却很冷很冷。

“我这样做,就是不想你误会我。对她,我没有债了。我只是尽仁尽义而已。”他有点难过千姿不能体会他的心意,可却又没有办法强要求她。

“皇上,经过很多事后,我渴望过得很单纯,太过复杂的事物,我碰都不愿碰。”千姿口气不改,象和谁赌着气,语气间带着刺。

“你能选择,我呢?”司马晔苦笑。

“所以我们不同。”她心酸得口不择言。

“所以你回洛阳,真的只是为我的眼睛,而非别的。要是我好好的,你可能今生都不会见我。如你所讲,我的人生和世界都太复杂,你碰都不要碰?”司马晔又感到那强烈的心痛了,象被人生生割去一块,双唇没了血色。

气氛突地就僵了,这是二人见面以来,说的最接触情感也是伤彼此最重的话。

千姿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浮上一层湿雾,“你想要的不也就是一个大夫吗?”

司马晔苦涩一笑,戚然转身,幽幽往前走去。

罗什先发现了他们,忙起身迎了过来。匡似画也抬起头,在看到司马晔茫然呆滞的双目时,慌乱地移开视线。目光一下落到了千姿身上,细细打量后,她不禁惊呼出声,“季小姐?”

一种亲切而又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几步跑上前,“请问是季小姐吗?”

“匡太妃好眼力,我是季千姿。”她们只见过二次面,她在与兄长眉目传情时,还分心注意到她,真是意外了。

“你好吗?这几年,你都在哪里?”看着眉宇间与稽绍似曾相识的痕迹,匡似画眼中突地涌满泪水,“对不起,你兄长他。。。。。。。”

那不是很光荣的往事,那是应让岁月深埋、尘封的回忆,千姿不想多提,“我过得非常好,多谢太妃挂念。”眼角的余光看到司马晔冷然坚毅的脸,特地来看望匡太妃的人,却没得到她半点的注视。自已沾着兄长的光,反客为主,到占了匡太妃全部的身心。

他好不好,匡太妃关心吗?这真是一种悲哀。

“你来这里,是?”匡似画心中猛地涌上一个疯狂的念头,难道稽绍曾经留下什么话,千姿特地跑过来告诉她吗?她期待地凝视着千姿。

“她是朕的大夫。”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开口说话了。

匡似画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被动地转过目光,招呼道:“皇上,你来了!”

司马晔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应付式的语气他听出来了,心中对她的不舍不禁又减了几份。千姿说得不错,人和人是应相互在意的,她对他,还有几丝挂念?“朕来看看太妃过得可好!”

“太妃对佛经的领会很深,某些地方,老僧也自愧不如。”罗什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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