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是汀兰,这就是苏姑娘惯吃的桃花酪啊。”芊芊委屈道:“并无不同…”

“前几日早早便与你们说了,”汀兰声音又高了一分:“俞二小姐不喜花生,这桃花酪上洒满了花生碎,存心叫苏姑娘难堪是不是?!”

俞兮不喜花生?我竖起了耳朵,

花姐忍不住道:“俞二小姐不喜欢,不吃便好了,今日送去了六盘糕点,苏姑娘大可…”

“放肆!”汀兰上前一步:“苏姑娘做甚么不做甚么,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她说罢,反手一扬,竟将那盘桃花酪生生泼在了花姐身上,我冲过去阻挡不及,袖子也波及了一些,但远不如花姐满头碎渣来得狼狈。

众人面带怒色,汀兰没见过我,只是吓了一跳,然她是苏灼灼的婢女,大概很快便意识到我是谁,面上隐隐现出几分不屑,只微微低头道:“原来是金姑娘,婢子一时失手,对不住了。”

瞧她神色,哪有半分歉然。我帮花姐拂了半天衣衫,心中虽不爽,但这到底是瞿门地盘,轮不到我来管教婢女,便偏过头不理她。

岂料那汀兰以为我怯懦,得寸进尺道:“久闻金姑娘亦是奴婢出身,想来住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与您身份倒是相衬得紧呐。”

她说罢笑了几声,又吩咐了重做桃花酪,转身便要离去,我淡道:“站住。”

汀兰不耐:“金姑娘还有何吩咐?”

“你会武么?”

她一怔,下意识道:“不会。”

“明白了。”我从地上捡起那些桃花酪,缓缓走到汀兰身边,对她呵呵一笑,然后…一盘子扣在了她脸上。

“对不住,”我面无表情道:“我亦是一时失手,你可别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 3=群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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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

这桃花酪黏黏腻腻,糊在脸上大约不是很好受。

汀兰呆了呆,一把拍开我的手,抹着脸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没有啊。”我无辜的转过身:“你们谁瞧见我是故意的了。”

伙房众姑娘一起摇头:“我们甚么都没看见。”

“你们…”汀兰磨了磨牙根,终于未按捺住勃然大怒:“金百万,莫以为攀上曲公子便做凤凰了,有苏姑娘在,曲公子早晚——”

我又将一块桃花酪拍在她嘴上,顺势使劲抹了抹:“你若再嘴巴不干净,下一个塞的就是鼻孔。”

汀兰反抗了数下,无奈她在我的钳制下还不了手,便卯足劲儿挣脱了,恶毒的环视我们一圈,遂愤恨离去。

大约是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伙房众人经此一事,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景仰。花姐芊芊直呼痛快,我此番以武欺人,终过了把做恶人的瘾,爽是爽了,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忍不住又忧愁起来。

想了半天都觉得不靠谱,主要是因为曲徵这货太过聪明,甚么借口搞不好都会弄巧成拙。我思量到最后,觉得还是照实说比较妥当,便亲自下厨做了份红豆饼,问过曲徵院子的路线,一路小碎步疾奔而去。

彼时午膳时间刚过,我敲了门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曲徵正在房中习字,冬初的阳光温淡,落在他身上毛茸茸的,一人一案如在画中。

俞兮和苏灼灼都不在,好机会!我嘿嘿一笑,端了那盘红豆饼出来:“闲来无事做的,给你尝尝。”

其实我若想讨好于他,应做些精细的点心卖弄手艺,只是时间紧急,且伙房现成食材亦不多了,便将煮过的红豆调了蜂蜜捻碎,面粉中掺了黄油和鸡蛋,多揉几次,这样制出的红豆饼皮酥馅绵,且没有放糖也不会过于甜腻,适合男子口味。

曲徵弯起一抹笑,手下紫毫未停,大约想写完了再与我言语。然他眸光流转,旋过红豆饼时忽然顿了顿,这一字便失了笔锋。我瞧他将笔架回,乐颠颠的把红豆饼又往前推了推:“趁热气未散,这时最好吃。”

他垂下眼睫:“百万是有事找我帮忙么?”

有、有那么明显咩!

我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开口,难道要说“婚约泡烂了,我怕你反悔所以再给我写一张呗”…最悲催之处在于,我怕他真的反悔,那还有甚戏唱。

然灵感这东西,总是诞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眼前这张桌子上摆了砚台,墨石,与一排大小不一的毛笔,我眼珠转了转,作出一副蓄谋已久的样子讪笑道:“这个…甚么都瞒不过你,我想你教我写字。”

曲徵瞧了我一眼,弯起嘴角道:“好啊,你想写甚么字。”

金百万你简直太聪明了啊!

我上前一步将宣纸抹平,压好镇纸玉石,递上硬豪笔亮着眼睛望着他:“先写咱俩的名字罢。”

他转过身,却不接笔,在桌前腾出了一个人站立的位置:“百万先来写写看。”

“啊?”我一怔,然曲徵已做了副请的手势,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我怕拒绝会凭白惹他不快,便抿了嘴走过去,抬笔蘸饱了墨汁,写了个“曲”字。

我只道自己识字,却不想自己写出的字倒也能看,然与曲徵流水般的行书一比,也就只是能看罢了。他名字的第二字笔划甚多,我写了一半,只觉愈发像鬼画符,便迟疑的停了笔,正欲说话,却见一只修长的手覆上我指间,轻轻握起。

曲徵左手撑在案上,右手又与我一处,便将我整个儿拥在了桌前。他带着我的手缓缓下笔,写完了“徵”字,又写下一个“金”字,顿了顿我耳边淡道:“百万有根基,用些力气便好看了。”

然我根本没注意听曲徵在说甚,他的长袖与我的衣衫叠摞一处,鼻间满是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香气,侧目便是他微微弯起的菱唇,如同五月的芍药般艳丽惑人,呼出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顺着脖颈一路麻痒向下…

“还写甚么?”他轻道。

我僵直着身子,只觉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嗯…写、写…靖边镇。”

曲徵握着我的手,又缓缓写下“靖边镇”三个字,默了半晌弯起嘴角:“百万,下一句要写‘此生敬爱,百年如一’么?”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嘤嘤嘤。

于是曲徵又写了一张婚约给我,为了遮掩方才尴尬,我坚持说自己确是想与他学写字的,是以这半会的光景,我在桌前临摹这张婚约,他便在一旁品鉴红豆饼。

我面上淡定,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曲徵这般容易便帮我写了婚约,当真只为了璞元真经么?可事到如今,许多线索他已然得到,根本不需要同我一起了,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断不可能只为许一个意愿便做无用之事,但除了这些,却还有别的解释么。

难道将我带在身边,是为了引托镖人出现,亦或…

我脑中想到一个可能,心中霎时乱蹦跳了几下,脸嘭地红了。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仿佛只是偷偷想着,便微微欢喜起来。

…不能这么容易荡漾要挺住啊百万!

我呼了口气,故作一副镇定自若模样:“眼下我们该如何?”

曲徵隔了帕子拈了一块红豆饼,目光向我看来:“百万可听说过武湖会么。”

武湖会我自然知晓,其名取自武林江湖之意,二十年才举办一次,胜者便可拥有武湖玉印号令天下英雄。上一次在何时我亦记不清了,慕秋只与我说,当年瞿简与俞望川打成了平手,没有胜者,是以武湖玉印已多年未现江湖。

“下个月初,便是武湖会了。”曲徵悠然道:“届时各大门派齐聚俞家,必会热闹得很。”

我望着他乌黑的眼眸,心中默默浮现出四个字:会有好戏。

假御临风与托镖人筹谋已久,各大派如今都盯着瞿门的璞元真经亦是蠢蠢欲动,不知这让所有人觊觎的权力、武功、财富牵扯到一起,会是怎样的波涛暗涌。

“可是…”我忍不住道:“我们手中的是假经,若有些人图谋不轨联合谋害,那瞿门岂不是忒冤枉了些。”

“若有这个胆量,一早便下手了。”曲徵沉声道:“瞿门而今的威望,连九重幽宫都要思虑三分。至于假经…”

他唇畔噙着笑意:“亦不会一直是假的。”

我听得背后一凉,脑中又乱了良久,手下的字写了几张也愈发不像样,便索性停了笔,只掠过那几幅字一眼,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待归琅中立时完婚…”我指着这行字哆嗦着手指:“这意、意思岂不是…你若不回琅中,便一直不能完婚?”

“起初是这般打算的。”曲徵淡淡一笑:“但武湖会后,我须回琅中一趟。”

起初起初起初起初…

曲狐狸你娘亲的,算计人眨过眼睛么?眨过么?眨过么!

我心中咆哮了许久,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后半句话的意思。

待武湖会结束,便要回琅中完婚了。

我脑中空白了一瞬,先前那点恼火霎时熄了,只忆起桃源谷大婚那日御临风与慕秋喜服加身的璧人模样,只不过人却换成了我与曲徵。

…这种想张开双臂原地转圈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我站了一会儿,只觉恍恍惚惚如在梦中,手里的衣角拧过来又拧过去,很快变成了麻花状。

“百万。”曲徵忽道。

我恍然回神:“啊?”

“听闻师父今日叫你去见他,可为难你了么?”

居然把正事忘了!我一拍脑门,赶紧将那几张婚约收在怀里,对曲徵嘿嘿一笑:“红豆饼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我随手关上门,赶紧向芳华楼行去。

本以为取个婚约却用了这么久,瞿简定会生气,然他此刻坐在那里悠然品赏字画,仍是将我无视得很彻底,反倒是苏灼灼瞪起美目,只是碍着师父在旁,也不敢太过放肆。

她先将婚约承给瞿简,老头儿瞥了一眼,冷哼一声,算作看过了。苏灼灼复又拿起来瞧了半晌,面色阴晴不定。我便在一旁等着,只不过薄薄一张纸,就不信她能看出花儿来。

“此生敬爱,百年如一…”苏灼灼喃喃道,我瞧见她的神色有些戚戚,然转而抬眼看向我,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黠,我心中咯噔一下,便想上前去,她亦向我走过来,侧身将婚约递给我。

“师父既看完了,那便还给你罢。”

然还未等我伸手拿到,苏灼灼便松了手,身后陡然刮起一阵风,将那婚约旋起,打着转儿便飘出了窗子,落进了外面的池塘中,眼见便被池水没湿了。

我瞧了一眼她身后的瞿简,老头儿仍悠然的品赏字画,仿佛完全不知发生了甚么。可是初冬天气之凉,为何就忽然开了窗子,那一阵奇怪的风,当真不是高明内功的聚力成气之法么?

原来这二人打的是这个主意,毁去婚约,再伺机让曲徵翻脸不认?我默默的抽了抽嘴角,旁人大约都觉得是我缠上曲徵的,只是也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些,若他当真想翻脸不认,我还会站在这里么。

“哎呀。”苏灼灼轻轻叹了一声,眼中似有得色:“金姑娘真是不小心,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将她和俞兮比了比,愈发觉得她这点小心思真是娇憨可爱,连瞿简这老头儿都跟着胡闹。

半晌待苏灼灼得意够了,我也弯起一个笑,从怀中掏出刚刚习作的一摞婚约:“无妨,我这有的是。”

苏灼灼看着我牙齿磨得咯咯响。

“你既知我与真经之事,便该知曲徵为何要娶我。”我懒得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道:“有这功夫做无用的,不如去劝曲徵放弃他想要的。”

苏灼灼哼道:“可你的经文是假的。”

原来她已知晓此事,想来瞿简是不舍得瞒她的,整个瞿门知道璞元假经一事的大约也就他三人。我耸耸肩:“那你便更要去问你的好公子了,他那人心眼忒多,我怎知他打的是甚主意。”

我说罢,刚想潇洒的转身,便听身后一个声音沉道:“若我既要真经,又不想你嫁与曲徵呢。”

瞿简终于放下了那套字画,然目光仍然没有看向我。我瞅着他握了拳头,努力按捺一直以来的不爽,只可惜最后还是没控制住。

“瞿门主,说话之时可否看着人。”我慢悠悠的道:“莫非你有眼疾么?”

作者有话要说:= 3=

艾玛存稿君战败,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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