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二十四章

和济尔哈朗的感觉基本相同,住在皇太极家隔壁的阿木沙礼在听到几个舅舅集体纳娶蒙古格格的消息时,德格类与扎鲁特部果弼尔图贝勒的女儿的亲事已成定局。德格类今年十八岁,虽然有过几个苏拉格格,却一直因为没有娶妻而住在木栅。

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其实以莽古济和莽古尔泰等人的打算来看,迟迟不给德格类成亲分户出来,只为了让衮代能找借口和小儿子德格类一起住在木栅,不过显然当初这个谋划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衮代在继阿巴亥生下十五阿哥之后,也顺利生下了十六阿哥。

连续得到两个老来子的努尔哈赤显得无比高兴,人逢喜事倍觉神清气爽的他,将十六阿哥取名叫费扬古,也就是小儿子的意思。而早出生一个月的十五阿哥取名多铎,顺带的,两岁的十四阿哥终于也有了名字,叫做多尔衮。

有了费扬古傍身的衮代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居在了木栅,努尔哈赤让阿巴亥给德格类准备婚事,同时也着手准备替他分户析产。

相对于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被指婚后的得脸,德格类却对自己的这门亲事抱怨有加。甚至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忍不住便冲着莽古尔泰牢骚起来:“蒙古女人长得那么粗壮,远不如朝鲜女子柔顺娇小,身上还有一股子洗不干净的羊膻味……五哥你娶个回来当摆设,家里不过多添双筷子,可我这是娶元妻啊……那蒙古女人会不会说咱们的话还成问题呢,难道要我跟她说蒙古话?这一家主母操持着一口蒙古话,让奴才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木栅的那位阿如娜福晋,这么多年了,那一口怪腔怪调的女真话说的,真难为阿玛受得了……”

那天本是费扬古的满月宴,恰好莽古济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小孩子,就委托阿木沙礼带着佳穆莉去给衮代送了礼。

德格类喝多了以后话特别多,闹完莽古尔泰后,又拉着阿木沙礼不停的说:“对,对,对……老八就住在你家隔壁,你最近见过他没?他家福晋有没有跟他吵架?他下个月可就得娶那个谁……哦,博尔济吉特哲哲了。哲哲……嘿,这名儿念起来倒是好听的,跟孟古姐姐差不多……不过估计人长得也就那样……”[1]“那克出,你醉了。”德格类一身的酒气,他站着不稳,半边身子的分量几乎压在阿木沙礼的肩膀上,这么近距离的承受他满嘴喷出来的酒气,差点儿没把她熏吐了。

“醉?不,不,才没有……我跟说件事,特别逗……”德格类神神秘秘的又靠过来,阿木沙礼厌恶的只想撒手走人,“上个月二哥把人从沃赫渡口接回家,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了吗?哈哈,都说岳托那小子娶的是母老虎,其实啊……二哥家里的那一位可也一点不逊色呢,果然不愧是叶赫姑奶奶……啊!五哥!五哥!”他瞎嚷嚷起来,四处转动脑袋寻找莽古尔泰的踪迹,“那天在衙门你也看到了对吧,二哥的头发好多天没剃了,眉毛胡子耷拉在一起,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哎哟喂,都快笑死人了,听说他那大福晋特别能闹,不仅把那蒙古格格吓得直哭,还把岳托阿哥的福晋给气回娘家了。哈哈哈哈,老二真倒霉……这衰样哪里像是刚娶福晋,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死了女人呢……”

第二十四章

他嗓门扯的大,边上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莽古尔泰从几步开外冲了过来,上前敲了他一脑瓜:“黄汤喝多了,就滚回家睡觉去!”转头面向阿木沙礼,换上一副温和笑脸,“你十舅喝醉了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木沙礼抿着唇淡淡一笑,借着莽古尔泰的力,从德格类的束缚中脱离出来,双手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都是自家人,闲聊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五舅别太紧张了,我十舅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话。今年可不就是大喜之年,我来之前见了额涅,额涅还跟我玩笑说,过几日四姨母赶着又要出门子了,这几个月来,几位那克出、德赫么跟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办婚事,这份子钱都快掏空她整年的积蓄了。”她的笑容轻轻浅浅,揉合着一种令人放松的温润亲和,“好像岳托哥哥的福晋快生了吧?她挺着这么大肚子回娘家合适吗?我原还想着,等她生了,少不得得去沾点喜气的。这要是把孩子生在了叶赫那可怎么办?岳托哥哥也不拦着她点……哦,对了,好像叶赫那边也要办喜事了呢,布扬古贝勒要把妹妹嫁去蒙古扎鲁特。”她用手掩住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笑弯,“其实穆图尔贺是回娘家喝喜酒去了吧?”

她说的逗趣俏皮,看似说者无意,可听者却真往心里去盘算了下。莽古尔泰尚未开口,德格类却已是一脸兴奋的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了,敢情二哥要死要活是为了这个。”

莽古尔泰捂他的嘴,在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叫人去喊在二门外候着的跟德格类来赴宴的小厮。忙了一通乱后,发现阿木沙礼依旧站在原地没走,便劝道:“阿木沙礼也早些回去吧。”

“佳穆莉难得出门一趟,她这会儿正玩的高兴呢,哪里肯走?”

莽古尔泰想了想,这也没法子,只道:“那你去你舅母那坐会儿吧。”

费扬古的满月礼其实没有多铎的热闹,两个孩子差了没多少时日,可努尔哈赤对多铎的偏心却已经让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若不是费扬古这边有莽古尔泰等兄姐撑着,怕是整个满月宴只能草草收场。

阿木沙礼并没有去女眷处小坐,她总觉得跟那群女人们凑不到一块儿去,每次看那些女人脑袋扎在一起嘀咕,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她知道其实这源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害怕,她的名声一度就坏在了这些能够传递流言蜚语的妇人口中,而她却没力辩驳或者证明,只因事实比流言更令人恐惧。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有种自己游离在外的感觉,胸口发闷,令她有点儿透不过气来。细细回想了下,大约是从见到襁褓中的费扬古那克出时,她就开始莫名的焦躁不安。

那包裹在襁褓中小小的、嫩嫩的婴儿,眼睛半睁半眯的打着哈欠。她站在人群中围观。

小婴儿的那双眼睛彻底睁开时,漆黑的眼珠对上她的那一刻,她惊慌而逃。

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心底里像有刀子在搅割,很疼,疼得她快要死了。

然后,她整个人就精神恍惚起来。

最后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主子,我们回去吧!”讷莫颜看着眼前那片透着荒芜气息的高墙,心生惧意,死命的拉住阿木沙礼。

可是阿木沙礼的魂儿像是被勾掉了一般,只是一个劲的沿着墙走,最后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她手心里全是汗水,可一双手却冷得像块冰。

五月的高温捂不暖她那颗死去的心。

木门看似歪歪斜斜,破败不堪,可是透过门缝,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座高墙里头并不是真的荒芜空置的。这里曾经是舒尔哈齐贝勒的宅邸中的一处院落,里头有三四间房,后来努尔哈赤为了关押自己的亲弟弟,又在庭院中央挖掘了一处地牢。

看着门缝内来来往往走动的侍卫,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中三三两两放养着几只母鸡,这里,既严厉肃杀,又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真是个诡异的所在。

她的手重重的拍在门上,呼吸开始乱了。

“主子!”讷莫颜害怕的连声音都抖了。

她使劲捶着门,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门内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好像不只一个人在奔跑,在高声喊着什么。

她全然不顾,只是麻木的捶打着门板。

终于,门闩拉开,有人将门拉开一道缝,探出个头来:“什么人?”

开门的是个壮实的汉子,他并没有将门完全打开,看向阿木沙礼主仆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戒备和审视。

阿木沙礼不说话,只是粗重的喘着气。

讷莫颜抖着声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我……我们福晋是阿尔哈图土门的儿媳……”

汉子的眼神瞬间缓和下来:“杜度阿哥的小福晋?平时不都是宁古希福晋来的吗?”

讷莫颜的表情一僵,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支吾了两声,含混过去。

那汉子又探头向门外四周看了两眼,发觉除了这一对年轻的主仆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防备之心渐渐散去。阿木沙礼那身衣裳装扮不可能作假,是通身的气派的确是大家子的贵女才能养得出来的。

“进来吧。”他招了招手,打开大门。

阿木沙礼毫不迟疑的一脚跨了进去,讷莫颜心里虽然害怕,但是见主子已经进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那汉子随即将门关上,回首冲院内喊了声:“大伙儿不用忙了,是杜度阿哥家的女眷来了。”

院内悬挂着绣着正白旗标志的旌旗,院子的几间厢房大门都洞开着,这里住着十来个人,可看他们的装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像是看守,倒更像是在此地居家过日子的仆役。阿木沙礼是经过主母教导,对仆役管家之类有所了解的人,只匆匆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里住着三家奴役。

这些家生奴才,怎么会出现在拘禁罪人的高墙内?

她的脸色煞白,眼睛死死的盯在了半开的正房房门上。

竹帘子打起,一身月白丝绸夏衫飘了出来,已经圈禁一年有余的褚英看起来风采依旧,虎目圆睁,目光炯炯。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少妇,手里举着一把扇子,正使劲替褚英扇着徐徐凉风,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

阿木沙礼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像是个引子一般,她笑个不停,笑得眼泪溢出眼角,笑得浑身发颤。

富察氏愣住了神,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直到褚英不耐烦的一声呵斥:“连个扇子都打不好,真是废物!”她手里一轻,扇子已被他夺去。

褚英站在台阶上,也不下来,居高临下,气势睥睨,冷冷的看着院子中间那个笑的不停的外甥女。

炎热盛夏,绿荫环绕,蝉声聒噪。

笑声骤停。

那个瘦削的身影挺直了背脊,慢慢拎着帕子轻轻在眼角压了压。

“那克出!”她肃了肃身子,正色看向褚英,目光深幽,“哦,现在应该叫阿玛卡了。阿木沙礼问阿玛卡安,我原还担心阿玛卡久居高墙之内寥寥孤寂,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杜度哥哥将阿玛卡照顾的如此周到,反倒显得国欢哥哥和我太不孝顺了。”

褚英皱着眉头看着阿木沙礼,神情不耐至极:“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宁古希不敢来了,今天换你来替她受骂?”

阿木沙礼轻轻摇了摇头:“阿玛卡知道的,我从小就被额涅惯坏了,受不得一点儿不自在。我心眼小的很,比不了宁古希姐姐大度……阿玛卡,叶赫的布扬古欲与扎鲁特联姻,届时,你让杜度哥哥打发国欢哥哥和我替你去叶赫,向东哥格格讨杯喜酒喝,你看可好?”

褚英怒目疾张,满脸不耐瞬间化作戾气,右手一扬,那柄折扇像离弦之箭般甩射出来,阿木沙礼侧身避过,那扇子砸了她脚边上,滑出老远。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阿木沙礼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褚英咆哮一声,从台阶上冲了下来,三两步追上她,伸手五指一抓,牢牢卡住阿木沙礼的后颈。阿木沙礼在听到脑后风声时,顺着脚步往前一扑,而后将进门前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抽了出来,掩在一片惊呼声中,利刃飞快的随着她的身躯,狠狠撞入褚英怀中。

褚英闷哼一声,急速后退,手中同时用力,胳膊一抡,便将阿木沙礼甩到了草丛中。

阿木沙礼重重的摔砸在地,讷莫颜尖叫着飞扑上去。

褚英将匕首拔了出来,伤口流出了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却连瞧都不瞧一眼,只是满脸杀气的一步步走向阿木沙礼。

周围的奴才刚想过来劝和,褚英环顾瞪目:“滚——”声音不高,却吓得所有人都躲进了屋里,包括富察氏。

第二十四章

褚英上前一脚踹飞讷莫颜,讷莫颜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趴着不动了,生死不知。

阿木沙礼喘着粗气,两眼喷火的瞪着褚英,坐趴在草丛中的身子随着褚英的逼近,双手手掌撑地,一点点的蹭着将身体往后挪。

褚英弯下腰来,声音低沉,充满威压:“你是来杀我的?谁指使你来的?”见外甥女红着眼眶,眼神惊慌,他冷冷一笑,目光冷厉如刀,“是老二还是老八?”

她挪动的速度微乎其微,她在他的逼视下最后放弃挣扎,只是无声的看着他,静默抵抗。

褚英将匕首伸了过来,匕尖抵着她的下颚,轻轻抬起:“你刚才说东哥要嫁去蒙古?这回又是谁想动她?布扬古那混人又想利用东哥谋划什么事?”

褚英声音冷寒,阿木沙礼只觉得抵着冰冷匕尖的下颚一阵刺痛,她瑟缩了下,雪白的脖子上淌下一丝血迹。

头顶的阳光正炽,燠热闷得汗水从皮肤上涔涔逼出,咸津津的汗水漫过伤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回答我!”褚英厉喝。

她猛地仰起头颅,挺胸将脖颈完全露了出来,颤声:“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然后让我阿玛额涅追究你杀人的罪责,不死不休……若是不敢杀我,你用匕首在我身上割上七八十刀也总是没用。”她细细斟酌字眼,突然笑了起来,“我其实并不太清楚几位那克出和东哥格格之间的纠葛,我只是听说二舅让岳托哥哥的福晋回了叶赫……”

褚英腰弯得更低,脸几乎贴上阿木沙礼,那双黑褐色的眸底压着疯狂的暴怒,匕首往前压,紧贴着她的皮肤,冰得她全身战栗,滚起一层鸡皮疙瘩。

“扎鲁特……扎鲁特……”他恨恨的呢喃,表情狰狞,把这几个音在嘴里反复咀嚼,似乎要把什么人一口咬碎。

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扎鲁特家把格格嫁到建州来,转身又去娶叶赫的格格,显然是居心叵测。可是郭罗玛法对此却毫不在意……不过想来也是,东哥格格虽然是美女,毕竟年纪也大了,哪里是年轻有活力的扎鲁特格格们可以比的?”眼见得褚英戾气暴涨,手中握着的匕首柄嘎吱直响,她又加快语速,天真烂漫般的补了句,“二舅和八舅人逢喜事精神爽,真可怜了东哥格格,听说她在叶赫过的很不好,她的兄嫂总是打骂她,几个妹妹也不省心,岳托哥哥的福晋这回回叶赫,这不是火上浇油么?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话没说完,褚英一声悲鸣般的嘶吼,犹如受伤的野兽般仰天长啸。

阿木沙礼趁机连滚带爬的逃向大门口,一路踉跄的扑到门板上,抖着手拔了门闩,冲了出去。

身后是褚英暴怒的声音:“一群薄情寡义的豺狼!东哥眼瞎才相信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东哥——东哥——”

咣啷当的一声巨响,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她不敢回头,只僵着手脚,沿着墙根往外跑。

她的话里真假掺半,乍听好像是真的,实则很多都是她临时瞎掰,没想到真能激怒褚英。看来那个东哥老格格,真的是褚英的一块软肋。

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跑得满头冷汗,最后手足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没跳一下,她的额角便会疼的抽搐一下,同时心中便有个声音伴随着强烈的不甘,蠢蠢欲动的蹦跳着。

东哥!东哥!东哥!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东哥——灰暗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下颌,看着一手的鲜血,突然咯咯的笑出声来。

——————————————————[1]孟古姐姐,满语发音Monggojeje;哲哲,满语发音jerjer。因两者发音相似,汉译时,有的文献中,也将“孟古姐姐”译成“孟古哲哲”。

第二十五章

扈尔奇山城,原扈伦女真辉发部的都城,丁未年辉发与建州为敌,努尔哈赤率军攻打辉发。当时的辉发首领拜音达礼耗时三个月在扈尔奇城外又加筑了两层,使得扈尔奇城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座具有内、中、外三层的城池。不过拜音达礼当时肯定没有料想到,努尔哈赤仅仅利用冒充商户混进城的细作便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山城没有受到战火太多的摧毁,即使过去了七年,依然保留了当年的雄姿。

而今,昔日的辉发都城迎来了新的客人。六月骄阳似火,但挡不住从蒙古草原上走来的科尔沁族人们那一颗颗热切的心。热浪扑面的篝火伴随着马头琴悠扬的琴声,歌儿唱了一首又一首,送嫁的族人们陪着新娘等了一晚又一晚。

喜宴已经准备好,扈尔奇城的建州女真族人们也在翘首以盼,只等他们尊贵的主子——八阿哥爱新觉罗皇太极莅临。

“爷!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叶赫的探子就该发现咱们的行踪了。”

骑跨在乌骓骏马上的锦衣青年,面无表情地俯视山岗下清晰可见的两座城池,狭长的双眸微眯,寒芒乍现。

“爷——”拦在马前的白衣少年扑通跪倒在地,叩首,“奴才恳请主子动身前往扈尔奇。”

“安达里。”声音很冷,不带一丝一毫感情,冷得让人禁不住发颤。

夏蝉尚在头顶抵死吟唱,可那满头的冷汗仍是从少年额头悄然滑落:“奴才在。”

皇太极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视线依旧望着山下,蹚过那条河,那里便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心之所往。

明明已经离得那么近,为何却又感觉隔得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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