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身形却没动,背对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春生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放心你,如果……你执意要带伤上路,那便把我做你的备用干粮吧,我算不上‘和骨烂’,也好歹能充做‘饶把火’。”
春生的语气是哀伤的,那种平静下透出来的哀伤,让晓晓娇躯为之一震,她突然旋身,右手一掌劈在了他的左侧肩胛上。春生猝不及防,踉跄着连退三四步,几欲跌倒,可饶是如此,他手上却没半分松劲。只听“喀”的声细微脆响,晓晓面色瞬间煞白,接骨后未曾痊愈的手腕再次被错开腕骨。
晓晓白着嘴唇哆嗦,无神的双眼瞪着早已一片漆黑的前方,身子蓦地一软,直挺挺的往下坠倒。春生顺势将她抱住,焦急的拍着她的面颊唤道:“白姑娘!白姑娘……白芷!白芷!”
小黑不明所以的在他俩脚边打转,不时的仰头吠上几声。
春生望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娇弱女子,目光转下,最后若有所思的停在了她那淤红高肿的左手腕上。
出绛县向东北往永济城,这一路却并不太平,绛县百姓生计困顿,只求卖身为奴活口,可绛县以北却是一片枯骨饿殍。沿途遇见父母双亲流泪卖儿卖女尚算好事,在靠近永济城时,竟出现一些牙侩,将一群未满十岁的孩童或用木笼驴车押运,或用绳索串联捆绑在一起驱赶行路。
春生背着尚未清醒的晓晓,埋首只顾赶路,不发一语,只是他天生容貌出众,即便想缄默藏拙也无济于事。那些牙侩的注意力早被这一男一女外加一条黑狗吸引,待到快靠近城门时,牙侩中有一年纪在五十开外的干瘦老者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拢着袖子过来搭讪。
“敢问这位小哥,你们可也是往永济城去?”
春生之前故意将发髻弄得蓬松凌乱,这时站在风雪里,寒风将他的一头蓬松乱发吹得贴在面上,倒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即使如此,他闻声抬头的刹那,能仍清楚的听见对面那老牙侩的吸气声。
背上的人有点儿往下滑,春生熟练的颠了下,同时冲那老牙侩抿唇一笑。
老牙侩顿时有点眼晕得找不到北了,拢在袖子里的手放了开来,垂在两侧后又仿佛觉得放得不是地,无措的继续拢了拢袖筒,最后才恍然醒悟的抱拳作揖:“小哥是哪里人氏?”
春生又是一笑,不紧不慢的答:“家住半坡山下,金人来袭,如今想去永济城避避。”
老牙侩先是一愣,而后竟重重的一声长叹:“小哥久居山林,只怕还未得知,若要避金人,永济城只怕是去不得了。”
“为何去不得?”
老牙侩只是摇头,这时身后那些牙侩高声招呼:“老高,老高,快来!”
老牙侩道了声歉,然后急匆匆的跑了回去,那些牙侩聚在一辆驴车周围,对着笼子里一个角落指指点点。老牙侩跑近后,有个年轻的壮汉焦急的问:“高叔,这可怎么办?都快到地了,偏还出这幺蛾子。”
木笼子里挤搡着七八名瘦小女童,其中有一个蜷缩倒在角落里,污糟邋遢的小脸憋成了紫色,明显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高牙侩抬头看看天,低头沉吟片刻,最后跺了跺脚:“不管那许多了,哪怕是死的,也照旧能用。”
话音刚落,边上有人插了句嘴:“不成吧?万一……是瘟死的,这……”
“难道还做蚀本买卖不成?”
几个人凑在笼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高牙侩一锤定音:“总之这趟我们进城做完这笔买卖就马上离开,若有差池,即便是吃死了人,届时也与我们无干。”
余下正拿不定主意的人一琢磨,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这一说法:“反正兵荒马乱,能赚一笔是一笔吧,都是今天不知明天事。”
高牙侩见众人达成一致意见,便催促队伍继续上路,务必赶在天黑前进城。他忙着指挥张罗,无意中回首一瞥,却见身后一道冷冰冰寒凛凛的目光如刀般割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再凝神细看,却是方才背着小娘子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被风霜吹袭的俊美面庞冻得脱了血色,眼神却是柔柔的,怎么看都是一副老实相。
高牙侩心里暗暗道了声奇,因为忙着赶路,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一行人顶风冒雪的赶了半天路,堪堪在天黑城门落闩前抵达了永济城的西南侧门——垦觉门。
垦觉门以南原是一大片肥田,本种了几百顷的冬麦,这时候村庄上早已荒芜,麦田更是被辎重牲畜踩踏得瞧不出半点原样。垦觉门外的护城河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站在岸边上往下看,薄冰折射出的颜色并非正常的透明乳白色泽,而是一种暗红的黑。寒风吹过,迎面隐隐扑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护城河上的石拱桥此刻变得残破不堪,左右石栏早已所剩无几,孤零零的留下一块裂痕无数的石板桥面。
一行人战战兢兢的方踏上桥面,城门口便有门吏过来拦挡,那些牙侩显然是常来常往的熟客,递交路引的同时又是一把铜钱塞了过去。那门吏笑眯眯的收了,目光却在那些孩童身上不住打转,瞳孔熠熠生光。
如此磨蹭了约莫半柱香,才算是验明身份过了关卡。牙侩们吆喝驱赶着那些孩童顺利进了城门,城里早有接应之人等了半日,见他们进来,忙心急火燎的凑了过来。
这一通忙碌过后,高牙侩才猛然想起路上尾随而行的一男一女,依稀感觉这二人进城前似乎还和他们的队伍站在一处,不知道是否一同混进了城,这时想起方才去寻,却早已寻不到半丝人影。
他这头尚在搜寻春生和晓晓的适应,殊不知那头春生背着晓晓早已过了永济城的外城主街。
街上空荡无人,食肆店铺门板紧阖,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鸡犬不相闻。
小黑前所未有的耷拉着耳朵,尾巴笔直的垂在地上,一步三回头,走走又停停,显得非常不安。
春生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朝前走。
七拐八弯的穿过数条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间店铺前。与其他地方门可罗雀的景况截然相反,这间店铺大门外排起了长龙,老弱病残相扶相携的站在大门口引颈相望,那门内一片忙碌,袂影翩跹,偶尔有凄厉的哭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春生只觉得背上猛然一震,他随即抬头看了看门前的招牌,侧头焦急的喊道:“白姑娘,你醒醒,快瞧瞧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地儿。”
晓晓软软的趴在他肩背上,声若蚊蝇:“进去,找掌柜的……就说,无眠公子侍婢白芷求见。”
春生做事倒也麻利,径直越过众人往店堂里走去,身后自然一片斥骂埋怨之声,他头也不回,直奔店堂,抓过一名捧着药包的伙计,问道:“掌柜的何在?”
那伙计一甩手,往边上跳开一步,口中嚷嚷:“瞧病的出去排队!掌柜的不在!”
春生眉头微皱:“麻烦小哥……”
“麻烦什么麻烦,赶紧出去排队是正经……”那伙计欲轰人,没想回神目光一落在春生面上,倒不自觉的愣住了。
春生赶忙放低姿态,婉言道:“不只是为瞧病,这位姑娘其实是无眠公子的侍婢……”
伙计只听得“无眠公子”四个字便已面色大变,身子一颤,立即慌道:“公子随我来!”说罢,恭恭敬敬将春生引入内堂。
洪王
“喀嚓”一声脆响,老医生动作娴熟的将错位的腕骨复原,涂上药膏,用纱布一层层的裹好,最后用两块木板固定住……
晓晓面无血色,精神委顿,可自从意识清醒后,笑容便已然回到她脸上。
掌柜的佟承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床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坐躺在床上的晓晓看,表情古怪至极。
晓晓笑问:“佟叔,公子现在何处?”
佟承恩嘴角一翘:“姑娘倒是个能忍痛的人。”
“好说,好说。”她腆着一张苍白的脸盈盈而笑,“劳烦佟叔和梁医生给我诊病疗伤,白芷感激不尽。白芷受公子恩德尚未能报,两位的大恩大德待我找回公子,一定……”
佟承恩手一摆,阻止她继续长篇大论下去:“公子有口讯捎给姑娘……”飘忽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从春生身上扫过,佟承恩面带微笑,话却突然中断了。
这眼神,晓晓懂了,梁老医生懂了,房里站着的两名丫鬟都懂了,唯独当事人春生浑然未知。
晓晓笑了又笑,面上未见一丝尴尬,反倒是佟承恩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这时候梁老医生从床边的圆凳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药箱,慢条斯理的说:“姑娘的腕骨伤上加伤,再不细心保养,只恐今后要留下不便,后悔终生。姑娘身上的大小伤口之前处理得已是不大妥当,如今内药外敷并用,还望姑娘莫再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的糟蹋。”
说罢,居然躬身朝晓晓行了个半礼,这礼让晓晓受得不自在起来,才想起身还礼,佟承恩已然开口吩咐那两名丫鬟:“好生服侍姑娘洗漱更衣。”
晓晓先还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猛然想起,神农百草门的根基在齐国,齐国于男女尊卑礼仪看得甚重。才想明白这个理,春生已被梁医生拖着手往房门外拉,老医生口中尚念念有词:“小哥你随老夫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春生叫道:“我……我没病。”
“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嘛。呵呵……”
佟承恩等梁老医生给春生把好脉,开好药方,便吩咐伙计抓了六包药连同一封五十两谢银的红包一块儿塞到了春生手里,不等春生辩白些什么,便客套又疏远的将人“送”出了门。
“怎么样?”寻四下无人时,佟承恩慢慢踱到梁老医生跟前。
“新伤倒还罢了,看那年纪也不过双十,怎的那副身子竟是从内到外旧伤无数?瞧这治伤的手法应是出自我神农百草不传之术,否则怎能能任她年复一年伤上加上,尚能延活至今,毫无性命之忧。”梁老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目中渐渐流露出倾慕之色来,“应是出于公子之手无疑,天下还有何人能有这般起死回生的高明医术?”
“这么说,确是公子随身侍婢了。”佟承恩仿佛松了口气,“公子传书吴国百余处分堂,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白芷姑娘,只是于她的长相特征毫无叙述,又无信物作凭。我们若是真把她顺利护送出国,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弄错了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上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冷得叫人抑制不住的想发颤。
晓晓睁开眼的时候,日晕的光芒从透过纸糊的窗棂将室内染得有点昏昏的,她躺在床上没动,默默的掐算了下自己昏睡的时辰,大约猜到了那两丫鬟在熏香和食物里都下了药,所以她才会睡得那么沉。
她笑了笑,在这里她的身份是神农百草门无眠公子的侍婢白芷,没人敢起伤害之心,看佟承恩的样子便知道他在讨好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婢而已,居然能让得一个分堂的掌柜屈尊,如此煞费苦心。
她坐了起来,感觉精神大好,桌上摆着香炉已经熄了,薰炉边上放着一只乌拉草编就的保温圆盒,揭开盒盖,里面果然装着尚有余温的饭菜。
晓晓也不客气,当下端起碗筷大快朵颐。
肚子填得半饱时分,前堂的吵闹声终于还是喧嚷到了后室,丫鬟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白姑娘,原来您已醒了?掌柜的吩咐,让您赶紧收拾一下,他命人在后门等你……”
晓晓放下碗筷,抹去唇上的一层油,咧嘴笑:“原来到了永济城也不得安宁呀。”
所谓的后门其实并不是店铺供内宅出入的小门,而是入口在书房的一处暗道,暗道并不长,出口在院外死角的一株大榕树后。
看见晓晓从“后门”里出来,梁老医生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树下拱手为礼道:“委屈白姑娘了。”
晓晓处变不惊,微笑回礼:“有劳有劳。”
老医生又是客客气气地一揖:“委屈姑娘暂作老夫的孙女。”
晓晓虽满腹疑窦,却还是笑眯眯的点头应道:“孙女全听爷爷的。”
老医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这般好说话,这一声爷爷叫得没有半点不甘或者尴尬,亲亲热热的样子倒像似当真是他的亲孙女一般,他心头一热,说道:“老夫行五,无人时姑娘唤一声梁五便行。”
他越客气,晓晓越加倍客气回去,两个人状似在比拼谁更谦让,如此你来我往,拖得久了,梁五终于撑不住了,抖着花白的眉毛说:“城里待不得了,才接线报,洪王昨夜四更到了永济城,今日怕是……要屠城。”
要屠城!
晓晓眼皮突地一跳,面上维持的笑意慢慢冷了下去。
洪王司寇冽,金国大皇子,金帝司寇擎苍与第一任结发妻子卢氏所出的嫡长子——司寇擎苍生母出身卑微,原是京都厩丞庶女狄氏,十三岁时因家贫采选入宫为浣衣局宫人,一直到二十一岁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偶得先帝临幸,竟而生下一子,此子在诸皇子中排行第十五,也就是后来的金帝司寇擎苍。先帝在位时共有子二十三人,女一十七人,司寇擎苍幼时体弱多病,相貌才智在众兄弟姐妹中皆属平平,以至于长到二十岁都没人记得要给这位不受宠的庶出皇子说门亲事,延续子嗣。彼时,狄氏已逝,司寇擎苍在宫中一直长到二十二时,才由他的舅舅狄钫张罗了一门亲事,又费心打通宗人府上下人情关节,终于在他二十三岁时出宫开府,娶妻生子。
民间传闻,卢氏嫁于司寇擎苍时年已二十有五,原是个丧夫丧子的寡妇,身壮貌丑。卢氏生下长子司寇冽后,司寇擎苍纳的侍妾们又相继给他生了次子、三子、四子,但那时候司寇擎苍在京都仍是个无职的闲散皇亲,每月靠领宗人府的微薄食禄度日。司寇冽长到四岁那年,先帝秋闱狩猎,诸皇子随扈,先帝遭到山中本该冬眠的人熊袭击,危在旦夕时一旁的司寇擎苍飞身将父皇扑下坐骑,拼着自身背上被熊爪生生抓去一大块血肉,几乎丧命。卢氏日夜长跪为夫祈祷,粒米不进,七日后司寇擎苍脱离危险,卢氏却力竭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
司寇擎苍感念卢氏的夫妻恩情,对年幼失母的嫡长子总是格外疼惜,所以即使在他封王续娶户部尚书之女唐氏,与之生下四位嫡子之后,也丝毫没有影响司寇冽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
司寇擎苍登上帝位时是四十一岁,其时司寇冽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早已及冠娶妻生子,于是在司寇擎苍登基之后的两个月,朝中便有人上奏请立太子。假如那时皇帝准了,那论嫡论长论子嗣,太子之位非司寇冽莫属。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司寇擎苍并没有回复这份请奏,于是朝中有大臣观其色辨其势,暗自揣测君意,又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唐后所出的五皇子司寇敦身上,这一场国本太子论足足争议了半年多,司寇擎苍始终不置一词,直至唐皇后驾崩。
唐后谥封淑敏皇后,大殓之日,司寇擎苍追封原配卢氏为哀元皇后,提拔卢氏外戚,与唐氏外戚一视同仁,大有不偏不倚之感。至此,太子之争的风波慢慢平息,以后十多年,再没人提过立嗣之事。
司寇冽相貌酷似父亲,但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二十岁时随舅父卢堃出征扫平浮海夷族,军功赫赫,得金国第一勇士称号,封为洪王。
天会十五年夏,金国撕裂金吴边境鹰涧关的三十万远征军首领正是洪王。
吴国的百姓,对于司寇冽这个名字,上至垂暮耄耋,下至蹒跚小儿,闻者皆如见魔兽。司寇冽略通文墨,不懂诗词文章,却是行军打仗的鬼才,他性情狷傲,视人命如草菅,军队所到之处,时常以屠城收场,十室十空,甚少有活口剩下。
“司寇冽不是应该在飞峡关的吗?”
“那已是年前的事了。”梁五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传言说,新主登基之日,金国洪王曾派使者过岷江至平京进献贺礼。不晓得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这阵子飞峡关内外未再见烽火,洪王此次折返临沂郡,对临沂百姓而言,真是祸福未知啊。”
战后沦为亡国奴的临沂百姓,所剩者不过寥寥十之二三,且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晓晓耳听梁五一声声的叹息,心里止不住的一阵悲凉。
吴徽在位二十年,穷奢极欲,搜刮民脂民膏为己建造华美宫殿,广罗天下美女,浸淫酒肉声色。赋税年年加重,民不聊生。但谁也没想到,撕裂推倒这座腐败奢华的楼宇大厦的居然是金国残酷而冰冷的三十万铁骑。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转眼到了垦觉门,昨日进城时还挺松懈的防备今日突然换防戒严,门楼上搭了竹架子,正有工匠将门楼上“垦觉门”三字凿去。
“只要出了门,便有马车在城外四里恕悲亭等候。”
晓晓抬头望着楼堞间隙来来往往晃动的人影,若有所思。梁五拉着她挤在熙熙攘攘的出城人群里,等了一晌午,日头升起老高,门楼上的三个字也终于被清凿得一干二净时,守门的门吏开始驱赶人群。
人群如潮水般往后涌退,梁五毕竟年纪大了,一不小心被人撞倒,幸亏晓晓及时拉了他一把。
楼堞上,一双眼冷漠的望着底下熙攘哀号的吴国百姓。
谁也想不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捧着手炉,奴颜媚骨的那个人,竟是原临沂郡太守钟兆鸣。
“已经遵照王爷的意思办了,永济城八大城门皆已关闭,从现在起保证只进不出。只是……永济城才归勇王治下,城中本已粮草不足,疫症不绝,这个……”
“粮草不足?怎会?”那寒意十足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往城墙下重重叠叠的人影投去,“那些不都是军队的口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