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诸人纷纷站起,唐韶琪问道:“你是‘妙手圣医’谢君恺?”谢君恺回答:“正是!”唐韶琪道:“果然少年才俊,江湖上只传闻你医术高明,没想到你武功也这么出神入化。嗯……”她脸色一正,接着道:“谢少侠,今日之事,我们唐门定不会就此作罢,改日自当再找谢少侠讨教!咱们走!”领头便走出庙去,一干人等随后跟上。
唐莞走在最后,临出门时愤愤的朝英珞瞪了眼,目光落在谢君恺身上,不禁面上一红,眼神又哀又怨,低声说道:“你……你若有空暇时,莫忘了到四川来……来玩。”她本想说“莫忘了到四川来找我”,但少女害羞,终在最后改了词。
谢君恺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心想:“四川我早去过啦,又有什么好玩的了?这个唐二小姐说话做事一会儿刁蛮任性,一会儿又温柔似水,实在邪乎的紧啊!”
英珞嘟哝道:“天还没亮呢,怎么他们就都走了呢?”顿了顿叫道:“哎哟,我也要走啦,我还得快快找着他呢。谢大哥,咱们再见啦!”她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门去了,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谢君恺哑然一笑,自行找了块靠近火堆的舒适地方躺了下去。不一会,耳听门外悉悉嗦嗦的响动,有个脑袋伸进门来打探,刚探得两下,便咕咚声栽倒在地,余下人“啊”的声叫,哗啦逃个精光。谢君恺微微一笑,知道门外的那些汉子见唐门的人匆匆离去,想进庙一探究竟,哪知唐门的“九香软骨散”药性并未散去,所以一靠近门,便中了“九香软骨散”的毒了。谢君恺再无顾忌,翻过身,以手枕头,昏昏睡去。
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谢君恺收拾好行囊走出庙门,只见庙门前大片的空地上一片狼籍,却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就连昨晚系白马的小树旁也是空空荡荡,他的坐骑竟然不翼而飞了。谢君恺苦笑一声,心道:“必定是昨晚哪个混蛋顺手牵羊给偷去啦,幸好我把包袱从马上给卸了下来,要不然我现在可真要变成身无分文啦。”那匹白马虽说不上是神驹,但脚力甚好,丢了倒也觉得怪可惜的。谢君恺叹了口气,辩明所在方向,便朝长寿坊走去。
长寿坊位于城西,那里有户姓姜的庄子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姜家庄的主人名叫姜宦青,表面上看他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做着丝绸与布匹的买卖,经常往来于丝绸之路,实际上姜宦青师出崆峒派,是个反武义士,他暗地里捐钱捐物给义军,实在是在难得的爱国志士。只可惜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前一阵子在替父亲偷运粮食时遭到官兵伏击,身负重伤,久治不愈。谢君恺正是听说此事,因敬重姜宦青的为人,便萌生了医治他女儿的念头。
谢君恺一路走来,但见长安繁荣景象,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些金发碧眼的蕃帮荑人走过。谢君恺一路瞧着甚是新鲜,没走几步,见一酒招子高高挑在街头,心道:“我正好肚子饿啦,不如上楼去吃些饭菜,总比啃干粮馒头要来得好多了。”
举步跨进店门,店小二见他衣着华丽,赶紧一溜跑到跟前,笑道:“这位公子爷,您楼上请!”谢君恺跟着小二上了楼,此时离中午用膳时间尚早,可是满层楼面却已坐满了九成的客人。谢君恺一上得楼,坐着的所有食客立刻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盯视他,眼神很不友善。谢君恺见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劲装结束,暗藏兵器,有的桌子旁围坐了十一二人,有的却是独个儿占了一大张桌子。
谢君恺拣了左首靠墙的那张空位子坐了下去,随口要了一壶酒,半斤牛肉,半斤羊肉,慢腾腾的吃将起来,心中却思量:“这些人聚集于此,看样子来意不善,不知要做什么?看来只有静观其便了。”
眼光余角瞥见靠窗的那桌人,见上首坐了个四五十岁的彪形大汉,身材魁梧,神情威武,只是左眼下有条丑陋的刀疤足有两寸有余。大汉身旁坐了七名弟子,年纪最大的约莫三十,长方脸形,唇上留了胡须。谢君恺喝了口酒,大嚼牛肉,目光又瞥向另一桌,这回偌大的桌子旁只坐了一个人,满面胡须,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活象个叫花子,他却叫了满满一桌子的上等酒菜,唏哩哗啦吃的是响声动天。
谢君恺正待再看时,街上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一队队的士兵接连经过,大呼小喝的喊着:“让开让开!街上的闲杂人等一律通通回避!胆敢违令不遵的,格杀勿论!”
底下大街上一阵闹腾,酒楼上有十来人沉不住气跳了起来。谢君恺见那彪形大汉脸现一抹冷笑,身旁弟子也已蓄势待发,一层楼上只有谢君恺和那老叫花子没受任何影响,仍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
街道上的百姓全给士兵用长枪赶到了街边上,临街的窗口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百姓唧唧喳喳议论个没完,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闹着。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先听得咚咚咚的脚步声,三百多名身穿盔甲,高举长枪、宝剑的禁卫排列整齐的跑来,接着又是两百多名禁卫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再然后一阵丝竹之乐袅袅响起,两排太监高举龙旌凤帜,雉羽宫扇,彩凤金黄遮伞,一对对宫女们手持黄金提炉,捧着香巾、拂尘等物,缓缓而行。
谢君恺见到如此盛大的排场,心中一凛道:“莫不是……莫不是武则天那个妖后出宫来啦!”正疑惑间,街道上下的百姓哗啦啦一齐伏地跪倒,口中高呼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呼声排山倒海,振聋发聩。
那老叫花子倏地扔掉手里的鸡爪,油腻腻的双手往衣襟上抹了抹,兴奋道:“终于来啦!”
一顶华丽的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由十六匹大宛名驹拉着,由远及近而来。谢君恺凝神细看,见隔着数层轻飘飘的白纱帐,銮舆内隐隐约约似有三四个窈窕的身影安坐着。蓦地身后有个破钹般的声音大吼:“来啦,咱们上啊!”一阵铿锵拔刀拔剑的金属声,谢君恺回头一看,见满层楼的食客争先恐后的跳下楼,冲入仪仗队伍中去了。
一时间宽阔的长安街道变成了战场,杀声震天。谢君恺惊愕万分,眼见街道两旁不断涌出大批手持兵刃的人,杀进仪仗队,他心惊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冒出如此之多的武林中人,他们意欲劫持公主的銮舆,究竟图谋些什么?难道……难道是想劫持了公主,以此来要挟武则天么?”愈想愈觉得毫无这种可能性,武则天是何等样人,她对亲生儿子尚且毫无亲情可言,更何况只是个公主呢?
袭击仪仗队的人虽不及禁卫军人数众多,但个个身手矫健,武艺不凡,普通禁卫根本不是对手,只一会儿便被杀死数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宫女们吓的丢掉手里的物什,和围观的百姓一起尖叫着企图四处逃命,却仍然难逃恶运,被人乱刀乱剑砍死砍伤无数,长安街上顿时血流成河。
谢君恺站在窗口越看越惊,心道:“这个青衣人使的明明是青城派的武功路数……哎哟,那个人莫非是泰山派的……”眼见有一群蒙面包头的黑衣人中有一人混战中被挑去了头巾,露出一个光头来,头顶戒疤宛然,原来是个和尚。谢君恺心中大叫道:“他是个和尚,难不成他是少林派的?这……这许许多多的名门正派怎么会在此大开杀戒,乱杀无辜。这……这与邪魔歪道又有何区别!”胸中似有团怒火直冲头顶,足下一蹬便跃下楼去。
这许多人砍杀尽泰半数侍卫后,纷纷向公主的銮舆闯将过去。冲在最前头的正是刚才在那酒楼上吃喝的老叫花子,只见他挥舞着一柄染血钢刀,一刀劈掉一名拦在銮舆前的太监的脑袋,跃上舆架猛力一拉缰绳,原本乱做一团的十六匹马一齐迈步冲了出去,老叫花子哈哈大笑道:“我终于得到啦!”
銮舆内发出数声女子的尖叫,惶恐至极。老叫花子浑不理会,驾车穿梭于人迹稀少的小巷中,直横冲直撞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停住马,反手如鸡爪般一扯白纱帷帐,只听“嗤啦”的罗纱碎裂声过后,銮舆内四名锦衣少女拥作一团,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嘤嘤抽泣。
老叫花子目光一扫,见中间有一少女身着一袭玫瑰红的华丽宫装,头戴金丝八宝挂珠钗,粉颈上戴了串黄金璎珞环链,浑身上下金光灿灿,自是公主无疑。老叫花子探手一抓那少女的手腕,硬从銮舆内拖了出来,喝问:“你是公主?”
那少女“啊”的声叫,又惊又痛,满面泪痕,见老叫花子又丑又凶的模样,害怕的点了点头。老叫花子脸露喜色,连连说道:“好,好,好极了!”
正叫好时,斜刺里一根长长的鞭子咻的打到,老叫花子连忙闪避,握刀的手背上却仍是被鞭梢带到,打出一道血痕来。他怒道:“什么人敢暗算老子?”
一个少女声音道:“你不知道么,当然是你姑奶奶啦!”绿影一闪,已抢在老叫花子前面,抓住了公主的另一只手腕,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唐莞。她身后紧跟着她姐姐唐颖,手里提了根黑黝黝发着乌光的长鞭。
老叫花子冷道:“就凭你们两个黄毛丫头,也想和我‘阴阳神丐’抢东西?你们过二十年再来吧!”手里钢刀一挥,刀风凌厉的砍向唐莞,唐莞侧身避过,老叫花子不待前招用老,反转刀柄,戳中唐莞“大横穴”,唐莞只觉腰间一麻,“哎唷”声便动弹不得了。唐颖叫道:“骆绍峰,你如果不想死的太快的话,最好放下你手里的刀子不要乱动!”
阴阳神丐骆绍峰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吗?这小丫头现在在我手里。”钢刀架在唐莞脖子上,他接着道:“你如果不想她死的太快的话,就乖乖扔掉你手里的鞭子。”唐莞无视于脖子上的钢刀,冷冷笑道:“我看你还能横到几时,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力气能杀得了我么?你试试看把刀子砍下来啊。”
骆绍峰道:“臭丫头,你以为我不敢么?”作势欲劈下刀去,却猛然发觉胳膊僵硬,身子发麻,浑然使不出半分劲来,骆绍峰大惊失色。唐莞见他表情惊愕,已料到十分,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浑身都觉得不对劲啦!我知道,如若比武功,我们是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但若说到用毒的巧妙……你却及不上我的十分之一。”
骆绍峰道:“你……你……”唐颖道:“什么你呀我的,她是谁你都不知道的话,我看你呀,是死也不用瞑目啦。你没听过‘天下毒药千万种,难及唐门毒圣手’这句话么?”
骆绍峰此时已全身僵硬,喉咙里嗬嗬两声,白眼一翻,仰天摔倒。他虽摔倒在地,姿势仍旧半分未变,右手挺直伸出握着钢刀,左手抓着那位公主。公主随着骆绍峰也身不由己的摔了下去,跌倒在他僵硬的胸口上。骆绍峰脸色青黑,眼珠凸起,早没了呼吸,死状恐怖至极,公主摔得晕乎乎的,待睁大眼瞧清楚骆绍峰的样子后,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拼命往后退。骆绍峰尸体僵硬,左手五指仍是抓的很牢,公主挣了挣没甩开,哭叫道:“你……放开我……救命!救命!”
唐颖解开妹妹的穴道后,托起公主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说道:“你乖乖的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公主只是一味的哭泣道:“你们……你们杀了那么多人,你们都不是好人,我不要跟你们去,我要回宫!”
唐莞皱眉道:“哭哭啼啼的真是烦死啦。”随手在公主背上敲了一下,公主“嘤”的声瘫软晕倒,唐颖伸手扶住。此时远处有三四个人影往这边疾速驰来,唐莞道:“咱们快带她离开这里。”
正要逃走时,有个低而坚决的女声忽道:“你们不能把她带走。”唐家姊妹同时一回头,忍不住“啊”的声呼唤,都愣住了。只见銮舆上还剩下的三名少女中有个穿紫衣的稚龄少女站在舆架边上,她粉嫩脸颊娇柔如花,闪耀双眸乌黑滴溜,灵丽五官精雕细琢,如若不是她年龄尚且稚幼,身材略显消瘦,实在是个前所为见,绝俗无伦的美丽少女。
唐莞使劲眨了眨眼才相信眼前的是个真人儿,不禁嫉妒道:“怎么天下间居然还会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她……她可要比我美多啦,不、不,若真要比起来,我哪里能及她的一根手指头。”越想越觉自身形秽,无法与这紫衫少女媲美,不觉脸色发白,低下头去。
紫衣少女低声说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般胆大妄为,拦銮舆,杀了那么多人不说,还居然敢挟持大唐公主。你们……你们真是太放肆了!”她的声音听来中气不足,很是虚弱,但自有那么一股让人敬畏的神韵,令唐家姊妹硬是说不出一句重话来。怔忡间,那三个人影已跑到跟前,为首的是那脸上带刀疤的中年男子,后头还追着一个光头和尚与一名华服少年,这少年正是谢君恺。
三人冲至銮舆前,那紫衫少女只微微瞥了他们一眼,三人就都像尊泥像般定住了,痴痴迷迷的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半天那光头和尚先缓过劲来,面上一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唐莞再次见到谢君恺原本心中窃喜,哪知他根本没瞧自己一眼不说,还直盯着那紫衫少女看,不禁恼怒,心道:“好哇!你们男人个个都是些好色之徒,没一个好东西,一见到漂亮的女子,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又听那和尚念佛号,便冷冷说道:“你还假惺惺念什么佛啊,你的心里还有佛祖吗?你的心早给这个……这个女的给勾去啦,我劝你还是趁早还俗算啦,免得佛祖生气。还念佛哩,自欺欺人!”她本想骂那紫衫少女是小妖女,但见她容颜端庄,仪态非凡,实在像个女神,哪里有半点妖气,这句“小妖女”三个字便又咽了回去。她虽然嘴上骂的是和尚,实际上是在气谢君恺,这几句话也是骂给谢君恺听的。那和尚听唐莞挖苦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面有愧色,不住的念颂经文,再不答话。
谢君恺好不容易才强行收回心神,心道:“我刚才是怎么了,真是习武以来第一次这样收不住自己的心思,太不应该了。这位姑娘虽然貌若天仙,但我这般瞧她,实在是无礼之极。唉,唉,她一定把我想成是个登徒浪子了。”心中大是懊悔沮丧,正思量间,那刀疤男子“咣铛”下,手里的长剑给掉落在地,他发疯般冲向銮舆抱住那紫衫少女的双腿,用嘴亲吻她的一双绣鞋。
紫衫少女“啊”的尖叫,满脸羞怒之色,挣扎着后退,刀疤脸毫不理会,仍是忘乎所以的抱住少女双脚,不住亲吻。谢君恺看得火冒三丈,高声喝道:“无耻小人,放开她!”探手一抓刀疤汉子的衣领,用力一甩,嗖的把他甩出数丈远。刀疤汉子身材魁梧,少说也有二百来斤重,却被他这么轻轻一甩就甩出数丈,唐家姊妹知道谢君恺武艺高强,不为惊讶,那和尚却是大吃一惊。
刀疤汉子被他这么一甩,原本非摔个屁股开花不可,但就在那身子快着地的当口,他腰板猛的一扭,双脚使劲一蹬地,竟硬生生的站直了。他这一露身手,其他人便都知他武功不弱,和尚第一个叫了声好。
唐莞脑子里一个念头急速闪过,已猜出他的身份,冷笑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华山派的邱掌门邱伯伯,晚辈不知邱伯伯大驾,真是失礼了。”那刀疤脸正是华山派的掌门邱志荣,他见唐莞识破了他的身份,想起刚才自己放荡失控的无礼行为全被他们四个看在了眼里,一时又惊又羞,面色难看极了。
唐莞见他脸上表情古怪,眼里渐渐显出杀意,不禁心中大叫:“不好!这老家伙为了面子,想杀人灭口。”心中大悔不该叫破他的身份。
邱志荣杀意渐浓,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回来,唐莞心里别别乱跳,要知邱志荣既然身为一派掌门,于武功、心计自有其高深之处,这远非是那“阴阳神丐”骆绍峰所能比拟的。转眼邱志荣便已走到跟前,那紫衫少女突然开口道:“你……你这无耻狂徒,快把鞋子还给我!”
众人纷纷回头,见紫衫少女已跳下舆架,她左脚上的一只绣鞋果然不知去向,再仔细一看,那只失落的绣鞋竟然握在邱志荣的手里,想来是那少女刚才被他无礼轻薄时硬给扯下来的。
邱志荣面上一红,讪讪的说不出话来。谢君恺道:“邱掌门,烦请你把鞋子还给这位姑娘。”邱志荣更为尴尬,恼羞成怒道:“少废话,这是我跟这位姑娘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插嘴!”言下之意是称自己与紫衫少女非寻常关系,已是自己人了。
紫衫少女听他言语暧mei,气恼道:“你这个人恬不知耻,简直……简直……”她原本离邱志荣至少也有两三丈距离,哪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淡淡紫影一掠而过,“啪啪”两声,邱志荣左右双颊竟给火辣辣的扇了两巴掌,邱志荣呆愣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谢君恺与那和尚缄默不语,唐家姊妹均想:“这是哪门子的武功?如此怪异,竟然打得华山掌门这样的高手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没想到出手这么干脆利落。”
邱志荣身为华山派的掌门,武功当然绝非泛泛之辈,刚才被那紫衫少女出手扇了两巴掌而躲避不及,实在是因为一来他被那少女的美貌所迷,不加防范;二来那少女年幼稚弱,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谁也没料到她会武功;三来么那少女出手迅捷,招式怪异。诸多原因加在一起,直打得邱志荣连反应的时间也来不及。这么一来,他的老脸可更挂不住了,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杀意浓烈。
谢君恺见机一个快步,拉过那紫衫少女,叫道:“邱掌门,咱们后会有期!”邱志荣叫道:“哪里逃!”施展轻功便要追去,唐莞突然闪身拦在他面前,邱志荣怒道:“好!既然你想先送死,我就成全了你!”手腕一抖,五指凌厉的抓向唐莞,唐颖在一旁看得惊呼一声,手中皮鞭刷地分上中下三路打到,意图逼得邱志荣收手自保,这招“围魏救赵”固然使的巧妙,却哪知邱志荣理都不理,足下一踢踢中皮鞭腰身,唐颖感到皮鞭那头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鞭子一个抓不稳,脱手落地。
唐莞见邱志荣五指抓来,娇呼一声,赶紧扭头一偏,但邱志荣的手爪仍是扫中她的肩膀,划破道口子,顿时流出血来,唐颖纵上前,左手扶住妹妹,右手一扬,就听飕飕数声,三四枚小飞镖射向邱志荣。邱志荣原想用手接住飞镖,但见小飞镖镖尖碧绿,显是涂有剧毒,一时不敢大意,侧身避过,其中一枚擦鬓而过,隐隐还闻到一股腥味,令人作呕。
邱志荣站稳脚跟,瞥眼见唐家姊妹已逃去十来丈远,提气欲追时,脚下突地一软,差点摔倒。他心中大骇道:“不好,中了那两臭丫头的毒了!”他刚才用右手手指划破唐莞肩膀,此刻手指已然发黑,黑气一路顺着血管上行,邱志荣连忙点了手臂的几处穴道,暂时逼住了毒气。想起自己的徒弟姜子建也曾身中可怕剧毒,活活给废掉了一条膀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道:“难道那两个臭丫头就是唐门的人?他奶奶的,有朝一日,我定当要你唐门十倍奉还!”
稍稍定了定神后,邱志荣才想起今日厮杀的目的来。四处张望却发现那光头和尚不见了,连同那位公主也不见了,整个胡同里只剩下那辆十六匹骏马拉的黄金銮舆上呜呜哭泣的两名侍女模样的少女,以及“阴阳神丐”骆绍峰冰冷的尸体。邱志荣怒吼一声,左手一抬,啪地击中一匹马的马背,那马闷闷的嘶鸣一声,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死掉了,余下的马受惊狂奔,七零八落的拖着黄金銮舆疯狂的冲出了胡同口。
邱志荣猜想那光头和尚带着一个全不懂半点武功的公主不会走太远,便施展轻功往小路追去。他全力追了一柱半香的时间,发觉前面似有人影站在棵大榕树下,急忙奔过去。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光头和尚,心头一喜。
又见他背朝外伏在树干上一动不动,邱志荣叫声:“死秃驴,把公主交出来!”伸手一搭他肩膀,却不料光头和尚身子缓缓躺倒,如滩烂泥般瘫在了树下。邱志荣大吃一惊,用手一探和尚呼吸,竟已然死掉了。
那和尚死状极其怪异,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而且嘴角上扬,仿佛脸露微笑的样子,令人看得毛骨悚然。一阵冷风吹过,吹动和尚的衣衫,那衣衫忽然化作片片碎布,随风吹散,邱志荣惊得倒退两步,打了个冷颤,扭头狂奔。
他心中杂乱的想:“太古怪了,他定然是被鬼害死的!”狂奔了一阵,头脑渐渐清醒,他又想:“不,这个世上哪有鬼怪。他定是被人杀死的,只是……只是……如果是人的话,那又是怎么杀死他的?”愈想愈觉可怕,当下决定立刻返回华山,连徒弟也不去找了。
第三回
更新时间2003-9-23 16:19:00 字数:10429
再说谢君恺拉了那紫衫少女跑了一个多时辰,那少女突然叫道:“停……停下!”谢君恺依言停了下来,回头见少女娇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愈加显得娇艳无比。谢君恺歉然道:“真对不住,一路狂奔没顾及姑娘,你累坏了吧?”顿了顿,又作揖道:“在下谢君恺,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多多见量。”
那少女缓过气来,愣了好久才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起的,也是拦劫銮舆的强匪?”谢君恺忙道:“我当然不是,你千万不要误会。”少女抿嘴一笑道:“我想你应该不是坏人,要不然你刚才也不会救我。”
谢君恺见她笑容灿烂,美艳绝伦,心中怦然一动,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那少女回头张望数下,喃喃道:“我定要回去找她,要不然……唉唉,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那群坏人那般凶恶,她一定是吓坏了。”谢君恺见她说话奇怪,问道:“姑娘的意思,难道还要回去么?”
少女不吭声,默默的往来路走了回去。谢君恺忙拦住她道:“姑娘……”她低声道:“你莫要拦我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妹妹还在那里,我得回去找她。”她声音虽低,语气却十分坚决。谢君恺心道:“原来她妹妹也在那銮舆上,看来她们姊妹二人都是公主的近身婢女。那公主是众人抢夺的猎物,也不知她现在到底落在谁的手上了,也许正被邱志荣那个老色鬼强逼着押上华山哩。”
谢君恺见她眼神中稍稍流露出哀恳的样子,胸口一热说道:“我不拦你,我陪你一起回去。”少女喜道:“真的么?太谢谢你啦,你真是个好人。”
两人于是又往回走,这次谢君恺怕再累着她,所以故意放慢了脚步,哪知那少女反而越奔越快,想必心中挂念妹妹的安危。再奔了会儿,谢君恺听她呼吸沉重急促,便伸手按在她腰间轻轻一托,带着她施展轻功奔跑起来,少女似有所觉,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两人重又回到那个小胡同时,已近黄昏时分,小胡同里除了骆绍峰的尸首和一匹死马外再无其他。少女急道:“她不在这里,我们来晚了,他们把她抓走了!”又高声呼唤道:“彤儿!彤儿!彤儿你在哪里,你回答我啊——”喊到后来声音呜咽,似要哭出来般。
谢君恺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们分头找找,一柱香后我们再回到这里碰头,好么?”她早已急得六神无主了,点点头便要往东边找去。谢君恺望着她的背影,心头突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忍不住又喊道:“姑娘莫要忘了,一柱香过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要回来这里!”那少女却早已去的远了,不知是否有听见。
紫衫少女顺着路往东走,一直走到一片荒地,地面上车辙痕迹清晰可见,车辙旁还有无数杂乱马蹄印。再走得片刻,见前面有个女子躺倒在地上,她连忙跑过去拉了起来。那躺在地上的少女正是銮舆上两名宫女之一,她是被受惊的马硬从銮舆上甩下来的。
紫衫少女轻拍她的脸颊唤道:“妍君,妍君你醒醒啊!”妍君过了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气,待看清那紫衫少女的面容后“哇”的哭道:“公主!御凤公主啊……”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紫衫少女道:“妍君,李彤公主和舞秋她们呢?怎么就只你一个?她们人呢?”妍君哭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和舞秋两个吓的躲在銮舆里声都不敢出声,后来奴婢见一个大和尚把……把我们家公主带走啦!”紫衫少女呆住了,呐呐道:“和尚,是那个光头和尚把彤儿带走了。”
妍君哭着爬起,朝着紫衫少女跪下磕头道:“御凤公主,奴婢求求您啦,你救救我们家公主吧!只要您回去求太后发道懿旨,一定可以找回我们家公主的,奴婢求求您啦!求求您啦!”御凤公主制止她道:“妍君,现在不是磕头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回宫要紧。”妍君连声称是,跟在御凤公主身后,跌跌撞撞的往皇宫方向走去。
其时公主仪仗队遭劫的消息早发回皇宫,此刻大街上布满了巡逻搜索的卫兵。妍君一见到那些士兵,高兴道:“御凤公主,待奴婢前去传报。”
御凤公主却是闷声不答,原来此刻她想起了与谢君恺一柱香的约定,内心踌躇不已:“如若我不去,他会找我么?我与他素昧平生,他怎会如此关心我,最多挂念片刻便可忘怀了吧。”心中不断臆想出不去赴约的种种理由,但总不能完全摆脱那种负疚的感觉,她不由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刚拐过弯,就听见妍君的声音在身后惊恐的传来:“你,你要做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是御凤公主?”妍君惊道:“我是御凤公主的……啊!”一句话未讲完,就听她惨叫一声。
御凤公主脸色发白,躲在墙角偷眼望去,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握了把钢刀深深刺进了妍君的腹部,妍君眼看是不能活了,她拼死抓住那男人的衣襟道:“为……为什么杀我?”那男人恶狠狠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是下了阴曹地府要喊冤报仇,那你就去找太平公主算这笔帐吧!”刷的把刀子从妍君肚子上拔了出来,妍君哼也没哼,头一歪,身子软软的顺在墙壁倒下,鲜血染满墙地。
御凤公主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大叫:“是我姐姐,是我姐姐要杀我!天呐,这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信!”
原来,这位御凤公主正是当今太后武则天的小女儿李悦,那男人所说的太平公主正是李悦的亲姐姐。方才李悦若不是心中惦记着要赴谢君恺的约,早也跟着妍君找卫兵去了,那么现下躺在墙角的肯定就不只是妍君一具尸体。
那男人随手拿妍君衣服擦拭刀背上的血迹,对手下的人说道:“把她带回去交给太平公主。嘿嘿,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以为要满长安城的去找她的人呢,没想到她竟傻不啦叽的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其余的人也跟着他哈哈笑了起来,其中有两个上前抬起妍君的尸首,那男人道:“小心,别让人瞧见。哼,其他人我倒也不放在心上,但我听说为了找御凤公主,连太后身边的那个‘金吾大将军’水霄也出动了!”
一名手下道:“曹将军,难道咱们飞虎营的兄弟还怕了他不成?”曹将军哼道:“怕他,我曹焕会怕他?不过,不是我小瞧了你们,若是真惹毛了他,你们就是有一百人凑在一块,也不经他杀!”手下咋咋舌头道:“他就那么厉害?”曹焕道:“你不信?那你尽可以去试试啊!”声音渐渐远去,想来是走远了。
李悦思量道:“去找水霄,只有他能帮我。现在满街都是太平公主的人,我只能相信他。”她一日之内连遭突变,打击甚大,只觉得胸口发闷,眼睛发黑,迈得几步,脚底下一软便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只看见漆黑的夜空里星星闪亮亮的,犹如镶在黑绒羽上的宝石。她记起母后曾送给自己这么一件猩猩毡子的斗篷,李彤见了羡慕不已,她就索性将那件斗篷送了给她。一想起李彤,李悦整个人立刻清醒了,她翻身坐起,见身上盖了件灰色的毛皮大衣,做工甚为粗糙,她身旁还烧了堆熊熊篝火。四周满目皆是树木森林,寂静极了,偶尔树林深处才会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李悦正纳闷自己何以会到了这荒郊野外,看样子似乎还已出了长安城了,忽然觉得有丝寒意爬上心头,手足无措间耳畔有声轻幽的叹息响起,她猛一回头却仍见四周空无一人,不禁害怕叫道:“谁?谁在哪里?你不用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我已经瞧见你啦!”
身前突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既然已经瞧见我啦,干嘛又那么害怕呢,我的样子很骇人么?”李悦“啊”了声急速扭回头,见篝火旁不知什么时候竟蹲了个男子,正漫不经心的捡些枯枝往火里扔。李悦问道:“你是谁?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么?”
那男子侧过头,李悦见他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极为俊朗,嘴角边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他说道:“我叫郤炀,路过大街时,我见你昏倒在墙角就把你带在这里了。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你如果要回去就只有等天亮啦。”李悦死里逃生,感激道:“谢谢你啦,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早死掉啦。”郤炀淡淡道:“有很多人要杀你是么?你以后都不用怕啦,有我在你身边,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李悦面上微微一红,她明明才刚认识这个少年,可对他却自有那么一股莫名的信任感,虽然他说话有些太过显露,但她却偏偏爱听。郤炀侧头凝望着她柔声道:“我以后就叫你姑姑好么?”李悦道:“我怎么可能做你姑姑呢,我比你还小了许多呢……”她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郤炀微笑道:“这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呢,我就爱叫你姑姑,你不喜欢么?”他说话毫不含蓄,李悦非但不恼,反觉脸颊发烫,羞涩道:“我……我有名字的,我……我叫李悦。”郤炀轻轻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只拨弄着柴火。李悦心里一阵烦乱:“他怎么不说话,他生我气了么?其实他爱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好啦,我干嘛要跟他顶真呢?”
郤炀突然跳起喊道:“姑姑你饿不饿,我去打只野鸡野兔什么的,烤来给你吃好么?”李悦见他满脸诚恳热切,愣了愣说道:“好……那可真谢谢你啦。”郤炀欢愉不掩于色,说道:“姑姑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你且在这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他一跃上树,在树头上连翻几个筋斗,显得兴奋不已。
果然只过了盏茶的功夫,他就转回来了,手里还拎了只小獐子。李悦上前道:“是你打到的么,你好厉害啊。”郤炀笑道:“这不算什么,如若不是怕你等不耐烦了,我还想再打只大些的回来呢。”他动作麻利的用匕首将小獐子开膛剥皮洗尽,用根木棍挑起,架在篝火上烧烤。
李悦赞叹道:“你本事真好,如果换成是我,肯定做不来这些。”没过多久,一阵肉香味浓浓的散发出来,李悦整个下午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一闻到食物的香气,顿觉饥肠辘辘,饿得紧了。郤炀拿匕首割下一大块獐腿肉来,递给了李悦,说道:“烤的刚刚好,你快吃吧。”李悦道了声谢,接过腿肉,咬了一口顿觉满口溢香,实在是人间美味,自己以前吃过的一切宫廷御膳皆无法与之比拟。
郤炀见她吃的开心,说道:“吃饱以后你先睡会儿,等天亮了我便送你回长安好么?”李悦一愣,想到回长安后要与他分别满心不舍:“我回到皇宫以后就再也出不来啦,那岂不是再也没法见到他了……”她虽与郤炀相识甚短,但总觉得如果就此与他分开确实有些难过,更何况皇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她实在不喜欢,现下唯一的知己姊妹又失了踪,生死不明,自己的亲姐姐还派人要追杀她。如果有选择,她实在不愿回到皇宫里去。
郤炀见她神情突然黯淡下来,连獐腿肉也不吃了,便问道:“怎么,我烤的肉不好吃?是烤焦了么?”李悦垂下螓首,默然不语,只听瑟的声一颗泪珠滴落在腿肉上,郤炀吃惊道:“姑姑,你怎么哭啦?”李悦仍是不答,但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弄得郤炀举足无措道:“姑姑,你……姑姑别哭啦!”她抽抽咽咽哭了许久,才道:“你、你不是说……以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管叫别人不能欺负我么?”勉强说完了整句话,郤炀愣道:“你不要回长安了吗?可是我还有事要做,必须到河南去一趟。”李悦细若蚊蝇道:“你去河南,那我便也去河南。”郤炀喜道:“真的么?你不回长安了,要跟我去河南吗?”李悦眼泪未干,面带羞涩,缓缓点点头。
次日清晨两人便一同往东走,郤炀做事说话虽大大咧咧,但对李悦却极为细心,他见李悦身子单薄,体力有限,便雇了辆马车让她乘坐。如此一来,行走的速度自然要慢了许多。李悦颇感内疚,内心隐隐觉得自己拖累了郤炀。
慢步赶了大约十来天,他们才赶到了河南府。李悦对外头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当然事事都得由郤炀一手打理。
这时天色将晚,郤炀把马车赶到了一家福临客栈门前,说道:“姑姑,咱们今晚先在这家客栈安顿下来,明天再走吧。”李悦点头道:“你做主吧,我听你的。”连日的车马劳顿,使她略感疲惫。
郤炀扶她下车,立刻就有个店小二走出门外来招呼道:“两位贵客里边……”店小二的眼睛一接触到李悦便像被雷击中了般,整个人都傻了,痴呆呆的望着李悦发愣。李悦见他目光放肆,微微蹙起了眉头,郤炀上前挡住店小二的视线,冷道:“怎么?没见过大姑娘啊?”店小二回过神,满面尴尬,躬身请两人进店,心里却道:“大姑娘,小媳妇的我倒是见过不少,但似这等貌美如花的天仙姑娘,我可真是只有在画里才见过。”
他们两人一进到店内,顿时吸引住无数人的目光,特别是李悦的花容月貌实在太过惹眼。郤炀只当不知,拉了李悦在一张空位边坐下,说道:“掌柜的,上些好酒好菜,另外给我两间上等客房。”
掌柜应了声,马上亲自张罗,不一会酒菜便上齐了。掌柜犹站在桌边不走,不时偷睨李悦几眼,巴结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小的说就是。”郤炀从身上掏出锭银子,足有五两,往桌上一扔道:“诺,银子都给你了,就别在这边蘑菇,妨碍我和姑姑吃饭啦!”掌柜一接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是是是,两位请慢用,我这就给两位准备房间去!”
掌柜刚要离开,就听左边有人大叫道:“喂,难道本公子吃饭就不给钱了吗?”咣铛声砸出个黄灿灿的金元宝来,金元宝被那人那么不起眼的轻轻一砸,竟深陷进桌面半寸,牢牢的定住了。
郤炀浑然未觉,只顾吃菜喝酒,李悦见那人衣着华丽,是个富家公子打扮,他身旁还有两位青年男子,都是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中间那个穿白衣的公子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犹为突出。他手里拿了把折扇轻摇,折扇上还题诗作画,很是风雅。李悦见他初春天气竟在扇扇子,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不免多瞧了他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