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隆隆的雷声渐渐隐去,厚厚的云层散开,东方破晓,第一道曙光终于穿透云层,光芒万丈的照射在藏龙山庄古老而苍凉的屋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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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操 / 作者:李歆

结亲

院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喊声里透着欢愉。果然没过得多久,房门便被敲得咚咚直响,没等房里的人起身开门,那门外之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推门闯了进来。

进门的是位妙龄少女,绯衣粉面,纤细的柳腰间别了把朱蟒皮鞘的短剑,她一甩头发,欢喜的颜色便从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

房内坐了两名年轻男子,靠门边正端着茶盏轻啜的是一位蓝衫少年,那一身蓝布洗得已近白色,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目俊秀,面若桃花,生得竟要比女子还纤细上三分。

绯衣少女直闯而入,眼睛在接触到那蓝衫少年时,脸上突然微微一红,虽然随即恢复常态,但说话时总不免多出几分拘谨,说道:“原来何大哥也在……我是来找我哥的。”

蓝衫少年放下茶盏,冲她微微一点头,笑容温柔,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令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暖意在心头自然漾开。他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道:“沈小姐。”

那绯衣少女姓沈,闺名唤作郁婕,他的哥哥沈郁丹虽然才二十出头,但成名已久。十五岁那年,他在短短半个月内独挑了江北鲨鱼帮十五个分舵,且自身毫发无伤。江湖中人因此送了他一个绰号,叫他“十五郎”。

对于妹妹的冒然闯入,沈郁丹显得既不耐烦又很不高兴。他蹙起浓眉,闷闷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不是说过午时未到,不要来烦我么?”绯衣少女道:“谁又想来讨你的没趣来着?只是……只是……”说到这里,她故意卖关子的诡异一笑,说道:“哥哥,我方才在妈妈房里见着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沈郁丹不耐的道:“今日爹爹金盆洗手,邀请武林同道前来观礼,你遇见谁都不稀奇。”

沈郁婕对于哥哥这样的敷衍回答,显然很不满意,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哥哥,你再如此薄情,小心袁伯母反悔,不把瑾卉姐姐嫁过门,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哦!”她口里说的“瑾卉姐姐”不是别人,正是沈郁丹未过门的妻子。

沈郁丹兄妹的父亲沈慈航人称“中州大侠”,在江湖上声名卓著,隐然已成武林领袖,一代宗师。而袁家却是世代的官宦书香之家,前大元宁宗、顺帝都曾拟旨欲召其祖入朝为官,只是其祖不屑做蒙古鞑子的官吏走狗,避世不出。直到朱元璋打下汉人江山,袁瑾卉的祖父才由诚意伯刘基(字伯温)举荐,入大明朝为官,官至正二品尚书。但不知为何,半年后却又告老归田。

这两家一个在莽,一个从文,按理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但据说十五年前若非沈慈航出手相救,袁氏一门早在回乡途中遭歹人劫杀。袁家为了报恩,当时便将年仅两岁的小孙女许给了沈慈航作儿媳。

沈郁丹那一年也就七岁,哪里懂得这些?待到年纪稍大些,略懂人事,再对这门亲事有所微词,也全被沈慈航一通斥责给骂了回来。

其实,两家自那以后,也仅偶有书信往来,沈郁丹至今连未婚妻子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也不甚了解。更没曾想这一次袁母竟会携女前来,一个闹不好,以沈慈航豁达的性格,还真有可能趁此亲朋好友齐聚之际,顺便替二人完婚了却一桩心事呢。

想到这里,沈郁丹面上一沉,人已推桌而起,沈郁婕望着他夺门而去的背影,手掩红唇吃吃的笑道:“哥哥,别心急,你的新娘子跑不掉的!”忙了一整天,看腻了形形色色的武林侠士,倒还是看哥哥的那一张急吼吼的夹生面孔更为有趣些。她正笑得欢畅,冷不防身后有个声音轻轻咳了两声,她这才意识到这房内还有那蓝衫少年在呢。一时尴尬得羞红了俏脸,悄悄抬头一瞄,他可不正也笑吟吟的拿眼望着她么?她“嗳呀”低低唤了声,满脸通红的从房里逃了出来。

午时初刻方过,沈府内已挤满了人。开出的宴席从厅内一直摆到院子里,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不管是谁,只要是给面子来观礼的人,沈慈航一律视之为友,奉若上宾。也有那些打秋风的人趁机登门,自有家丁出面应付,倒也客客气气的包了银两打发,绝无回绝之言。

沈郁丹在厅里转了两圈,脖子都伸长了,也没见着父亲踪影。酒倒是没少喝,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中州大侠的儿子“十五郎”,不免拉住他频频劝酒。在座的都是长辈,他不好推辞,只得硬起头皮酒到杯干。十几桌下来,他已有醉意,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出大厅。

正想到父母房中去找爹爹,才走到门口,便听房内传来母亲的声音道:“侄女莫要客气,只管当这是自己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随即应了。

沈郁丹欲敲门进去,又觉不妥,正左右为难,沈夫人却已叫道:“谁在屋外头呢?”他忙高声应道:“娘,是我!”母亲笑道:“你不在外头招呼客人,跑这里做什么?”笑声中不无揶揄之意。

沈郁丹涨红了脸,一时酒劲上涌,哪里还顾得避嫌,直接推门进入道:“我找不着爹爹……”话说一半,倒先愣住了。

那屋里中堂上摆了桌酒席,席上沈夫人相陪,丫鬟旁侍。挨着沈夫人旁边首席上坐了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妇人,见了沈郁丹满脸堆笑,笑容甚是暧昧,想来便是那位袁夫人。紧挨着袁夫人身旁坐着的是位绛衣少女,除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外,容貌却是平平,兼之面有菜色,双肩削平,身容娇小,整个人乍看上去更像是个还未及笄的幼女。

沈郁丹犹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霎时连话也不会说了,只觉失望至极。那绛衣少女却冲他微微一笑,神色坦然,笑容甚是亲切。

沈夫人见他两眼发直,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佯嗔道:“没礼貌的东西,见了客人也不行礼,这么大了还改不了冒失的性子么?”指着那富态的中年妇人道:“这是你未来岳母大人!”

沈郁丹心想果然没有猜错,大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磕了头。袁妇人掩唇笑道:“乖孩子,甭客气,都是自家人!”沈郁丹心情郁闷,沈夫人见他耷拉着脑袋,心里暗暗好笑,说道:“这一位……乖孩子,别害臊啊,都快是一家人啦,用不着不好意思的……”边说边拉住自己身旁一位又羞又窘的少女。那少女低着头,直尴尬的想逃进里屋去,无奈被沈夫人拽住了甩脱不掉。

沈郁丹头也没抬,一揖到底,嘴里含糊的问候了句,那少女忙欠身回礼,娇怯怯的喊了声:“沈公子有礼。”沈郁丹听那声音娇娇柔柔的煞是动听,忍不住抬头一望,这一望不禁又教他呆住了。

只见眼前这一位却是身着粉色罗衫,身材娉婷,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娇艳动人。沈郁丹嘴张得老大,脑子顿时懵了。忽听噗嗤一声,他猛地惊醒,回眸瞧去,却是那相貌平平的绛衣少女。

沈郁丹见她唇角微翘,眼中似笑非笑,似乎洞晓了他方才失态的真正缘由,一时心慌,忙道:“我……我是来找爹爹的……娘,你见着爹爹没?”沈夫人不悦的道:“不是跟你说了么,你爹爹怎会来这里?时辰就快到了,他自然应当在前厅准备。”沈郁丹微黑的脸涨得通红,忙道:“那我……到前头找他去!”边说边往后退,谁曾想心慌慌的,背脊竟撞在梁柱上。

那绛衣少女见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毫不做作。虽大有嘲笑之意,却偏偏叫人对她生不起气来。

沈夫人责备的瞪了儿子一眼,回头对绛衣少女笑道:“倒叫兰姑娘平白笑话啦!”低声在沈郁丹耳边说道:“她是瑾卉的手帕交,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你可别对人家甩脸子,回头惹得瑾卉生气就不好啦!”她担心儿子脾气拗,一时受不了绛衣少女的嘲笑而性子发作,在袁家母女面前失了脸面是小,吓坏了瑾卉可是大事!

其实沈郁丹倒并没有见怪于那位兰姑娘,相反见她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望来,心里别地一跳,反生出怕被她揭底嘲弄的混乱心情,连忙告退出来。

一口气跑过几重房舍,转眼到了花园里,他才大大的松出口气。定了定神,却发现一抹熟悉的蓝衫影儿正站在拱门下瞅着他笑。沈郁丹怪叫一声,飞身朝他扑去,那蓝衫人影一晃,闪向一边,笑声已自嘴边逸出。

沈郁丹叫道:“好你个何云栖,连你也敢来笑话我!”

何云栖脚步错动,连避他七八抓,身形飘忽间那种给人赢弱的印象一扫而光,刹时间两人你来我闪的换了三四十招。沈郁丹气急忘形下,竟没留意,被何云栖左手一撩,啪地拍在了后脑勺上,这一掌若是打实了,沈郁丹必死无疑。

当下,沈郁丹懊恼的叫道:“不打啦!不打啦!”何云栖随即罢手,笑呵呵的望着他,转而身子弯了弯,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作揖,无精打采的喊道:“袁姑娘好……”他学得极象,就连沈郁丹那种患得患失的细微表情也掌握得极好。沈郁丹极为尴尬,握拳便要再打,喝道:“你小子欠揍呢!”说归说,也只是做做样子。其实何云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连他这个生死之交也摸不清底,这个家伙绝非如外表那般弱不禁风。沈郁丹每次与他切磋武艺,他总能不着痕迹的永远保持平手。过百招如此,千招亦如此……

何云栖也知玩笑开得过分了些,但两人素来要好,又难得见到沈郁丹脸红尴尬,怎舍得放过这捉弄他的大好机会?

两人在花园里打打闹闹,戏虐笑语,好不热闹。殊不知这一切全被匆忙赶来的沈郁婕看在眼里,她呆呆的看着两个少年,一个文秀儒雅,一个英武俊朗。一时鼻子发酸,也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竟伤心欲绝的落下泪来。

过了好半晌,待她欲擦拭眼泪时,才发现哥哥和何云栖已经不见了,面前站了位绛衣少女,正弯低了腰,一脸新奇的看着她。

沈郁婕吃了一惊,自己在这里哭了老半天,那绛衣少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到自己面前的,她居然一点察觉也无。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凉,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喝道:“你……你是谁?难道不晓得这里是内堂,外人不能乱闯的么?”她还以为那少女是前来观礼的哪一派尊长随同来的女弟子,是以虽然生气,却仍没有恶言相向,缺了主人家的礼数。

那绛衣少女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手指着她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明知故问般的说道:“你在这里哭么?”沈郁婕又羞又气,心道:“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是装傻呢,还是真傻?”绛衣少女见她不回答,又问道:“你在这里哭什么?”忽然一拍手,恍然道:“啊,你定是偷偷喜欢刚才那两位年轻人当中的一个,是不是?”

沈郁婕大为尴尬,双靥飞上红晕,绛衣少女笑道:“我猜对啦。你见他就要娶亲,新娘子却不是你,所以你在这里伤心。”沈郁婕呆了呆,转念才想明白,不由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我哥哥要娶嫂嫂,我欢喜还来不及呢……”绛衣少女脸露沉思,“哦”的拉长声音,说道:“那就不是他,是他了——那个娘娘腔、长得像个女孩子的人有什么好?你怎么就喜欢他了呢?”

一番话终于说得沈郁婕恼羞成怒,叱道:“要你管那许多!你到底是谁,快快出去——”说着便来拉她的手,哪知还没等触及对方手指,她已嘻嘻一笑,翩然拧身而去。这一来,沈郁婕更为惊讶了。要知道她刚才看似随意的一拉,实已暗藏了三种沈慈航亲传的小擒拿手法,她原料想那绛衣少女随长辈前来观礼,自然是习过武的,是以出手便早有意识的防了一招。哪曾料得绛衣少女竟浑然不当一回事,嬉笑间便已躲了开去。

沈郁婕一时起了争胜之心,大叫道:“站住!不许走!”脚下轻点,如流星赶月般追了上去。她正使出全力去追,谁知前头少女忽然停顿住,一个旋身叫道:“好,站住便站住,你还想说什么?一会子叫人出去,一会子又叫人站住,你真是比皇帝还难伺候!”

沈郁婕根本没想到她竟会当真站住了,一个收势不及,向那少女撞了过去。绛衣少女“唉唷”叫唤一声,伸出双掌挡她。

沈郁婕陡觉自己“膻中”“中脘““关元”三处穴位上一麻,全身便一点劲也使不出了。也不见绛衣少女使多大的劲,沈郁婕感觉身子一轻,竟被她双手托着横了过来,耳听她大叫一声:“去罢!”沈郁婕恍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她吓得嘶声尖叫。叫声未完,她发现自己已然毫发无伤的站在了花圃里。

绛衣少女咯咯笑道:“好玩么?不过我现在要到前头瞧热闹去啦,下次得空再陪你玩吧!”她向她挥挥手,腾身逾过花园围墙而去。从她站立处到围墙,起码有五六丈远,她却毫不费力的一跃而过,沈郁婕这时才知遇见高手,自己根本连对方的一半功夫都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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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曲

大厅里人头攒动,正中央的案几上搁了只盛满清水的金盆。沈郁丹焦急的仰首翘盼,日头已渐渐偏西,却还不见沈慈航的身影。内堂的沈夫人终于也被惊动,由沈郁婕陪着,到前厅来一看究竟。

沈郁婕东张西望,想在人群里搜寻那绛衣少女的身影,却是无果。人们显然已等得有些不耐,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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