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褚风的火一下子败了,震惊地望向上房,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她没那么老实,竟然敢直呼王爷名讳,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先帝死后,王爷坐拥天下,皇上都得老老实实喊他皇叔,谁敢喊名讳?

宋钦也很久没听过别人喊自己名字了,他停了手收了嘴角的笑,跪在唐瑜腰间看她。

终于得到解脱,唐瑜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脸红如霞,宛如刚刚在烈日底下狼狈逃窜,浑身都是汗,鬓发皆被打湿。挽发的簪子掉了,一头青丝铺散,衣裙也被他挠乱了被她挣松了,特别是外面的长裙,没了裙带束缚,滑落到两边,露出里面小姑娘藕荷色的兜儿。兜儿上绣着精致的白牡丹,现在那牡丹花晃啊晃,好像被风吹了一样。

宋钦看直了眼睛。

他同样出了汗,不是挠她挠的,而是被她叫的,她根本不知道,她那一声声王爷,有多勾魂。阎王来招魂,他绝不会去,倘若换成她做鬼差,纵使一死,他恐怕也要先抢了她这个鬼差,纵情风流一回再去见阎王。

他扑了上去,吃那朵位置绣的巧妙的牡丹花。

头顶传来她短促的哼声,转瞬即消,宋钦抬起眼帘,看到她紧紧捂着嘴,捂得那么紧,五个指头压得脸都白了几块儿,而他手掌下柔韧的小腰就像被寒冬大雪冻住了一般,了无生机,捏起来索然无味。

她的心就在他眼前,与他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可她心里没他,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父亲,她绝不会如此老实。他宋钦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在乎,她给的是摄政王,是能救她父亲性命的摄政王。

可他现在只是宋钦,是宋钦看上了她,不是摄政王的朝服权势。

翻身下来,宋钦再次靠到里侧床板上,凤眼盯着帷帐。

唐瑜心已经死了,可是等了半晌,男人依旧没有过来,她心存侥幸,又陷入恐慌,收礼才会办事,宋钦不碰她了,是要不管了吗?

“王爷?”唐瑜撑了起来,颤声喊他,什么礼仪羞耻都不顾了,任由外面衣袍滑落下手臂。

“穿上。”宋钦目不斜视。

唐瑜眼泪滚了下来,低头哭:“王爷,我哪里做错了吗?您告诉我,我改……”

救父的希望再度渺茫,唐瑜怕极了,男人不说话,她别无手段,膝行着扑到他身上。她知道美人计,但她不懂男人不主动时该怎么诱惑她,只想到了宋钦曾经的举动他曾经的话,唐瑜流着泪,闭着眼睛去亲他紧抿的薄唇,同时拉起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宋钦看着渐渐靠近的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默默扭头。

唐瑜是对着他唇去的,亲到的却不是唇,她眼睫翕动,轻轻地拂过他脸庞。但她很快又闭上了,笨拙地亲他,往他嘴角挪。

“够了。”宋钦攥住她手,弯腰捡起她衣裙罩住她肩膀,怕她继续纠缠,宋钦一扯纱帐出去了,赤脚走到桌前,拎起水壶仰头就灌。她很笨,妆容花了都不知道,还以为她现在有多美,可他还不如她,竟然连这样的她都想要。

纱帐里传来呜咽的哭声,绝望无助,宋钦放下水壶,僵立良久,重新折回床前,却见她毫不认生地伏在他被子上,呜呜地哭,恐怕鼻涕眼泪都抹上去了。宋钦看看自己胸口,那里还有她的胭脂红,白色中衣被她泪水打湿好几圈。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穿上衣服,不然就等着替你父亲守孝。”宋钦靠到床头,一双大长腿平伸,刚好挡在蜷缩起来的她一侧。

唐瑜哭声一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难以置信地跪坐起来,扭头看身后的男人。

她上面就剩一件靠两根缎带挂在身上的兜儿,遮了前面遮不住后面,春意盎然。秀色可餐,宋钦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游走。唐瑜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形,连忙披上衣服,匆匆往床下挪,想去外面穿。

宋钦抬起一条腿,拦住她,什么都没说。

唐瑜很识趣,背对他跪在床上,低头整理衣服,心里一片迷茫。听宋钦的意思,他决定救父亲了,可他又不要她……

“本王今晚没心情。”知道她穿好了,宋钦大脚勾住她腰,将她往自己这边转。唐瑜别开眼,眉尖儿微蹙,主动转了过去,盼他赶紧拿走他的脚,虽然不臭,但唐瑜心里嫌弃,只觉得脚是男人身上最脏的地方。她照顾过父亲,父亲靴子里有味道她不在乎,别的男人,她一眼都不想看,更不想被男人的脚碰到她。

宋钦看得出来,他瞅瞅自己的脚,笑了笑,故意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将双脚搭在唐瑜跪叠的大腿上,慢悠悠地道:“唐瑜,你长得美,本王确实惦记许久了,也愿意为你破例一次,只是,这样的美人只能用一晚,本王却要头疼匈奴一年甚至几年,你说,本王是不是亏了?”

唐瑜闻言,如坠冰窟,原来他不急着要,是因为他想要更多。

“王爷觉得如何才算不亏?”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唐瑜垂下眼帘,努力平静地问。

宋钦晃了晃脚丫子,瞥见小姑娘脑袋微微左偏,宋钦无声笑,“算了,本王不为难你,一个月,你来王府住一个月,一个月后,本王保证放你回去。”

第23章

一个月?

唐瑜猛地抬起头,悲愤难抑:“一个月,王爷是要看我们唐家身败名裂吗?我死不足惜,可唐家有什么错?王爷真要如此,那我宁可跟家父一起死,也好过活着连累祖宗,死了无颜去见他们……”

话未说完,扭头又哭了起来。能做的她都做了,他还要再三逼迫,非要他们父女的命是不是?

宋钦最烦她哭,挪开脚讽刺问道:“怕坏了名声,今晚为何过来?”

唐瑜真是不想理他了,但心底终归还舍不得放弃,小声抽搭道:“我们等夜深人静才来的。”

“胆子倒不小。”

宋钦享受她半夜来找她,却不赞成她的做法,今晚她运气好,万一被巡夜士兵抓到,名声就真的坏了。见她哭哭啼啼没懂他的言外之意,宋钦直接提醒道:“本王与唐家无仇无怨,无意坏你们名声,这样,今晚你先回去,然后装病,随便什么病,你自己想,找个借口搬去庄子上休养,能瞒得了多少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本王给你三天时间,等你搬进庄子,本王当晚派人去接你,王府这边保管天衣无缝,唐家有事你必须露面,本王也会安排你回去,但缺陪的天数后面要补上。”

唐瑜没心思跟他计较那几天,跟一个月相比,几天算什么?

她在思量宋钦的计划,一个月,真的能瞒天过海吗?她又找什么理由?

等等,这些都不重要,她最在意的,是父亲,只要父亲能回来,她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王爷的意思是,一个月后才换我父亲回来?”唐瑜抹抹眼睛,皱眉看向男人。他为了几天斤斤计较,她也得为父亲争取,多在匈奴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多遭一天罪,唐瑜无法忍受父亲在牢狱里受苦。

“明天早朝我会派人传信过去,八百里加急,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翌日换人。”她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一看就知道在那儿跟着他的话偷偷算日子呢,眼里光彩越来越盛,夜星璀璨,她装着泪漾着笑的眸子比夜星更亮更美。

“答应了?”既然她心情好了,宋钦又把脚丫子放了上去。

父亲有救了,唐瑜哪还会计较他的脚丫子,擦擦眼睛点头,刚要说话,对上他的大脚,那么大特别显丑,唐瑜悄悄地往旁边转脸,“只求王爷言出必行。”

“本王说到做到。”盯着她虽然哭花了但也俏生生的脸蛋,宋钦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你这人忘恩负义不是一次了,本王倒担心你过河拆桥,这样,本王先安排你父亲驻守青城整顿边疆,等你陪我足月了,再调他回京。这期间你要听本王的话,敢有忤逆,本王自有办法惩罚在你父亲身上。”

唐瑜抿了抿唇。她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只有别院那次他真的救了她,她愿意报恩,是他想要的报答太过分。可惜人在屋檐下,唐瑜不敢再逞口舌之快激怒他,一声不吭地算是认了。她得到了她求的,无颜事后反悔,也没胆量不认账。

“再有,你人来王府就行,丫鬟衣物什么都不用戴,本王会为你准备好。”两个脚指头夹着她衣裳扯了扯,宋钦似乎很嫌弃地道。

唐瑜默认,她也不希望身边人看到她被宋钦玩弄。

她够乖,就是不看他,想到她喜欢看的那人,宋钦不再动脚,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卫昭,你不会嫁给他了?为了不让你抱不该有的希望,今晚本王先把话说明白,接下来的一个月,本王夜夜都会与你同床共枕,甚至白天……”

“王爷不必说了,我知道,我的事我会解决,但求王爷给我一条生路,别让话从王府传出去。”唐瑜眼帘低垂,面无血色。父亲得救了,她这辈子也彻底完了,永远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敢有片字走漏,本王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宋钦姿势懒散,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唐瑜信他有这种本事,该说的都说了,她看看男人的大脚,无力问道:“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我先回去了,不打扰王爷休息。”

“脚伸出来。”宋钦凤眼盯着她,大脚插到她大腿小腿中间,示意她伸平腿。

唐瑜嫌弃他脚,也没觉得自己的脚多香多好看,这与被他占便宜又不一样,被占便宜,唐瑜只会屈辱会痛苦,但是给他看脚……

“王爷要做什么?”唐瑜脑袋垂得更低,“臣女走了一路,脚上恐有异味,怕冲撞了王爷。”

“尽管冲撞,本王不怕,在南疆与人厮杀,下雨就用雨水冲冲,不下雨就脏着,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再脏又能脏到哪去。”宋钦继续勾她腿,“快点,这点小事都不听话,你让本王如何信你会乖乖守约?”

被人拿住了命脉,有一点违逆便抛出来恐吓,唐瑜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也没见过不占她便宜却坚持看她脚的权臣。拒绝不了,唐瑜紧紧闭上眼睛,身子朝里侧床板歪过去,然后咬着唇,慢慢地将左腿伸到他那边。到底难为情,脸蛋红了。

“另一只也要。”宋钦握住她脚,用力往自己这边扯。

唐瑜这个姿势本就不稳,被他一拉就倒了,右腿本能地伸了出去。她不知道宋钦要做什么,只知道一定会让她难堪,便抓住旁边的被子蒙到脸上。看不见,但她感受的到,他一点一点扯下她脚上的白绫袜,双手攥住她脚踝,又往他那边拉了下。

像个面做的人,任他扯来扯去。

唐瑜咬住被子。什么大家闺秀,什么自尊自爱,就在今晚,那些她原本在乎的东西,都被他粉碎了彻彻底底。

宋钦没想那么多,她总嫌弃他的脚,他当然要看看她这双美人足有多金贵。一个脚指头一个脚指头数过去,不也是十个?除了比他小几圈比他细嫩点,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引以为傲、目中无他脚的?

他心里不屑,但握着一只小脚丫,感受着她身上传过来的轻轻颤抖,宋钦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的脚好看。

小小的脚丫,对着掌心比比,还没有他手大,脚心细的嫩豆腐似的,五个指头圆润可爱,指甲圆润,无处不美。宋钦举着看了又看,抬起自己的想跟她比比,凑近了才突然发现他也嫌弃自己的大脚,怕熏臭了她的。

放下脚,宋钦握着她的脚捏了又捏,今晚第一次夸她:“怪不得嫌弃本王,你的脚确实好看。”

刚说完,手里的小脚害羞般蜷缩起脚指头,还想往回缩。

宋钦紧紧扣住,想到之前她又哭又笑的勾人样,宋钦喉头滚动,突然挠她脚心。

没有什么地方比脚心更怕痒了,唐瑜倏地抓紧了床褥,下一刻一边挣腿一边哀求起来:“王爷,王爷,我求你了,放过我行不行?”她宁可他要了她,要完就走,也不想他这样折磨人,折磨完了再要。

“本王喜欢看你笑,哭丧着脸太晦气,你不笑,本王只能出此下策。”宋钦任由她扭动踢腿,他牢牢地攥住她左脚踝,挠的乐此不疲。

唐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难受,在献媚哀求与给他一脚中间,唐瑜没骨气地选择了前者,“王爷,我知道了,我,我以后绝不敢仇视王爷,王爷……”

那种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痒,苦得小姑娘真的变成了脱了水的鱼,身体一抽一抽的,王爷喊得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却暧昧惊叫,苦着苦着,竟然累出了一身香汗。淡淡的女儿香飘散开来,在纱帐里慢慢积累,宋钦闻到了,他看着眼前的挣来挣去鱼儿摆尾般的小脚,鬼使神差地亲了一口。

他停了手,唐瑜死里脱生,刚松口气,脚背上忽然多了一种陌生的触感,像……

“走吧,记住,本王只给你三天时间。”

男人突然丢下她腿,抬腿跨下架子床。

唐瑜怔怔地望着床顶,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这个晚上,她以为她会痛苦会生不如死,却没想到她确实痛苦得生不如死了,却是以另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还有宋钦最后的……是手指,还是嘴唇?

可他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亲她的脚?

后面恭房传来刺耳的水声,唐瑜陡然惊醒,意识到宋钦在做什么,唐瑜飞快整理衣物,抓起发簪逃也似的跑到了此间。看不到宋钦了,唐瑜简单挽起头发,披上放在外面的斗篷戴上兜帽面巾,匆匆离去。

听到开门声,褚风看眼沈寂,从黑暗里走出来,送小姑娘出去。

唐瑜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哭得有多大声,但她知道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足够让宋钦的侍卫误会她已经成了他们王爷的人。一来就做好了准备,唐瑜眼睛只看前路,如来时一样沉默。

褚风呢,光棍一条,不太懂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小姑娘哭得求得那么厉害,他觉得王爷应该是成事了,虽然也疑惑王爷怎么做到让人家姑娘边哭边笑的。不论如何,这姑娘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他就得敬着点。

知道自家王爷说不出甜话,褚风好心替主子安抚美人,“姑娘,王爷面冷心热,特别护短,如今你跟了他,就别惦记旁人了,也别往宫里走得太勤快,安心跟王爷过,往后有好日子等着你,包括你们唐家所有人。”

唐瑜出来时浑身是汗,被冷风一吹,身上凉得发冷,脑袋也清醒。宋钦没有收了她的意思,她没想坐他后院里的妾室,不过是一场交易,她付完了该给的,两人就再也没有瓜葛。他继续做他的摄政王,她终身不嫁孝顺父亲,井水不犯河水。

随褚风误会吧,她无话可说。

褚风自讨没趣又碰了个钉子,悄悄瞪了小姑娘一眼。王爷要了她,就肯定会把人收进后院,那两人相处起来,都是硬的肯定不行,王爷没法劝,这姑娘不乖顺点,往后受罪的还不是她?偏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姑娘……”柳嬷嬷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了快半个时辰,隐隐约约还听到姑娘哭了,笃定大事已成,小姑娘估计走路困难,立即冲过来扶住唐瑜胳膊,顾忌褚风在旁边,柳嬷嬷就当不知情似的,紧张问道:“姑娘,王爷怎么说?”

唐瑜点点头,低声道:“咱们走吧。”

柳嬷嬷哎了声,体贴地扶着她。唐瑜猜到她误会了,碍着褚风也没法解释。

褚风跟在后面送两人,快走到王府后门前,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看眼识趣停下来的二女,褚风转身,问追上来的沈寂,“王爷有吩咐?”

沈寂嗯了声,“王爷让你安排马车,亲自送唐姑娘回府,路上若有半点闪失,自领五十军棍。”

说完就走了。

褚风呆呆地望着同僚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只是睡了唐姑娘一晚,他却陪王爷几度出生入死了,敢情几年的忠心追随,还不如人家哭哭啼啼的几声王爷?这心快偏到匈奴草原去了吧?

柳嬷嬷同样震惊,但她很快就转过弯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唐瑜这样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宋钦再冷,刚在温柔乡里享受一遭,也会忍不住要怜香惜玉。

褚风去安排马车了,柳嬷嬷四处看看,怜惜地关心小姑娘,“姑娘受苦了。”丢了清白,确实委屈,但一次侍寝既救了侯爷又解决了太后的心腹大患,这样大的功劳,太后心里也是记着的,提前给了她解药,明早她神不知鬼不觉放到姑娘茶里,事情也就过去了。

老人家胳膊一直托着她,唐瑜低声澄清道:“嬷嬷,他没碰我,具体回府我再跟您说。”

柳嬷嬷还算硬朗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下。

宋钦,宋钦没碰她?那这半个时辰,孤男寡女的,做什么了?

震惊归震惊,柳嬷嬷心里犹抱一丝期望,宋钦没碰唐瑜更好,亲了嘴也成,只是当柳嬷嬷上了马车,看到唐瑜脸上哭花的妆容、安然无恙的嘴唇,她终于明白小姑娘口中的“没碰”是什么意思了。

宋钦……这样的美人都不碰,他真的是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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