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甥女也行啊!”
一阵轻微打闹后,海棠坞彻底静了下来。
次日,傅容领着弟弟妹妹看喜婆替傅宛梳妆,在熟悉的鞭炮声里,亲戚们的吉祥话里,再一次目送兄长将傅宛背出屋,一直送进花轿。
花轿前面,梁通一身大红喜袍坐在马上,又黑又傻。
傅容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抹抹眼睛,抱着弟弟赶到马前,“姐夫,官哥儿有话跟你说。”
声音特别大,是说给周围的宾客听的,等梁通好笑地低下头看官哥儿,傅容这才低声道:“姐夫,我就这一个亲姐姐,你自己说的,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那你记住了,不许食言!”
她重生了,她帮姐姐换了段姻缘,但她无法确定,姐姐这次有没有选对人。
“三妹妹尽管看着就是,我梁少渠敢负了你姐姐,就叫我天打雷劈。”梁通沉声回傅容,大手却揉了揉官哥儿脑袋,随即再不耽搁,回头看一眼花轿,缓缓前行。
☆、第81章
九月下旬的傍晚,已经很冷了。
京城北面五百里以外的云山围场,只会更冷。
暮色四合,许嘉大步走进帐篷,将一封密信递给歪靠在铺着虎皮垫长榻上的男人:“王爷,冀州来的信。”
柳如意死后,王爷又派人去了冀州,许嘉心里总算有数了,自家王爷这是跟傅三姑娘怄气呢,并非真的不想再搭理,只是不知两人何时才能和好。说实话,许嘉宁可三天两头跑夜路去吹香,也不愿王爷如今这般难见笑容。
徐晋接过信,慢条斯理地拆开。
一切如常,傅宛婚期将近,傅容待在家里不出门。
徐晋收好信,算算日子,今日正值傅宛出嫁。
“下去吧,这里没事。”徐晋淡淡地道。
许嘉偷眼看他,看不出喜怒,壮着胆子道:“王爷,属下记得,今日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
徐晋轻轻“嗯”了声,“你记得倒清楚。”
许嘉干笑,想提醒王爷可以送份贺礼给三姑娘,转眼又想到那晚傅容将玉佩珍珠还给他的情形,临时改口道:“二姑娘出嫁了,来年三姑娘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正好王爷及冠,双喜临门。”
太子康王成亲时年龄都不小,跟他们相比,自家王爷二十成亲,不早不晚。
徐晋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下去吧。”
这次许嘉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徐晋闭上眼睛。
他跟梁通同岁,还比他多活了一辈子,现在梁通成亲了,他依然是孤家寡人。
可谁让他碰不得旁人?
唯一能碰的,又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奸诈女人,她若有她姐姐半分温婉守礼……
懒得再想,徐晋侧转过去准备入睡。
风不知从哪个缝隙吹了进来,徐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空空的。
~
芙蕖院,傅容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是姐姐纤细的身影,是梁通壮壮实实的个头,傅容总觉得,姐姐今晚要遭罪了。
触景生情,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的新婚夜。
跟徐晋的当然不算,除了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的些许紧张,她没什么多余念头。倒是徐晏,傻乎乎的,才褪了她外衫,便不争气地流了鼻血……
傅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这辈子徐晏会娶谁,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嫁给那人。
~
孤枕难眠的人总会胡思乱想,而那些注定要开始习惯与他人同眠的人,就没有那份闲情了。
傅宛坐在外间榻上,因为无事可做,只能拿本书看,却是半天也没能翻开一页,不时看向窗外。
她的大丫鬟白汀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见她心神不定的,轻声道:“姑娘别急,姑爷在外面陪客呢,一会儿就到了,姑娘累了一天,不如先歇下,姑爷回来我再叫醒你。”
傅宛哪睡得着啊,对着书道:“我没急,就是,怕他喝太醉一会儿你们伺候起来辛苦。”
白汀低头笑,不拆穿她的谎言。
傅宛却心虚地去了内室,没叫人跟着伺候。
内室里龙凤喜烛已经点上了,床帐是红的,被褥也都是大红的吉祥颜色,傅宛想去床上躺着的,一看这满屋的红,突然记起昨晚母亲非要跟她说的那些话,顿时脸如火烧,快步走到梳妆镜前,低头一看,脸红的不成样子,怎么看都比平时丑。
傅宛捂住脸,急得要哭了。
这样如何见人?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白汀喊姑爷的声音。
按道理,傅宛应该出去接的,可是想到上次私会时她因为梁通不守规矩打了他一耳光,傅宛就不敢出去,怕在他眼里看到报复,更怕看到更不加掩饰的大胆渴望。
不敢见人,站在这里也是要见的……
慌得心好像要跳了出来,傅宛咬咬唇,趁男人进来之前飞快爬到床上再放下帷帐,躺到里面装睡。她知道自己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可成亲了,那种事情怎么都避免不了的,现在她早点进来,就算点着喜烛,纱帐里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楚,好歹免了一样尴尬。
傅宛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外头梁通醉醺醺进屋没看到新婚妻子出来相迎,有点失望,进了外间一看,还没有看见心上人,就更失望了,撵走丫鬟挑开内室帘子,依然没看见人,刚要喊,发现床帐放了下来。
这是先睡下了?
生怕吵了媳妇美梦一般,梁通屏气凝神地靠近架子床,凑近了,终于看出里面大红被子拱起了一道动人的长条鼓包,中间最高,两边塌了下去,上面因为有肩膀撑着弧度不明显,下面那长腿……
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
但他没有着急扑进去,而是心花怒放地去西屋沐浴。昨晚回家,试过喜袍后老爷子把他叫进书房好一阵嘱咐,说什么成亲后必须洗干净才能去抱媳妇,免得一身臭气熏到人家花般的小姑娘。
梁通欣然应允。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傅宛,她是百花丛里的仙女,他只是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糙汉子,能娶到傅宛是他撞了天大的运气,当然要小心养着。读书这种需要天分的事情强求不来,要是连洗澡去味儿这种小事都办不到,那这辈子他恐怕都难以叫她真心喜欢上自己。
为此,梁通在浴桶里泡了足足两刻钟的功夫,浑身上下包括脚趾缝都搓了一遍,若不是怕一会儿丫鬟们进来收拾时笑话,他都想把旁边应该是她用剩下的一些花瓣放到水里,给自己加点香气……
洗完了,梁通只穿一条中裤回了内室。
傅宛知道这次梁通进来应该就不会出去了,紧张地缩了缩身子。
“宛宛,我回来了,你醒醒?”梁通盘腿坐在床上,隔着被子晃了晃小姑娘胳膊。她十六岁,不算小了,可在梁通眼里,才到他肩膀的心上人就是小姑娘,他轻轻松松就能举起来的那种。
也不知是因为他刚刚沐浴过,还是他身上本来就热,傅宛只觉得梁通一进来,床帐里好像比之前热了几分,特别是胳膊,哪怕隔了睡衣和被子,被他碰到的地方也是烫的,忍不住又缩了缩身子。
梁通发现了,意外地眨眨眼睛。
他没想到傅宛竟然会装睡,在他眼里,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处处守礼,可大家闺秀也会骗人?
“宛宛,你醒醒,我有话跟你说。”梁通又晃了晃小姑娘,见她依然没反应,大手一扯便将被子甩到了床脚。傅宛惊叫,急着要抓被子回来,却被梁通抓兔子般轻轻松松抱到腿上放着。傅宛不敢看他,只好往他怀里钻,未料直接撞上了男人结实胸膛,羞得连忙用手捂住脸。
梁通看乐了,“你捂脸做什么?”
傅宛不理他,想要挣脱下去,才动便感觉……有什么如雨后春笋般迅速长了起来,怪异极了,怔愣之际,脑海里莫名浮现昨晚小册子上看到的画面。
原来,小册子上画的一点都不夸张……
傅宛吓得再不敢动。
梁通知道她发现了,有点尴尬,佯装镇定地去扯她手,“给我看看。”
傅宛没他力气大,拒绝不了,紧张地闭着眼睛。
“宛宛你真好看。”梁通笨拙地夸道。
傅宛不说话。
梁通咽咽口水,目光在她娇美的脸庞颤抖的眼睫红润的嘴唇上来回流连,哑声道:“宛宛,那会儿咱们没成亲,我亲你,你打我,现在,咱们已经拜堂了,我可以亲你了吧?”
傅宛想说不可以,知道他不会听,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亲,可是不说话,他会不会误会成默认?
犹豫不决时,感觉他在靠近,傅宛惊讶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梁通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
她紧张地去抓他手臂。
那手臂结实紧绷,仿佛内藏无穷力量,烫得她马上又松开。
“停,停下,你,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察觉男人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傅宛趁梁通往她耳根处凑时急着劝道,眼睛茫然地望着床顶,还要扭头躲他。
“一会儿再说,宛宛,你真美,我做梦都想这样。”梁通想放小姑娘到被褥上,又舍不得跟她分开,干脆两人一起慢慢往下倒。
“你先说,我想听你说。”傅宛紧紧攥着衣襟,不肯让他扯。
“可我现在不想说。”梁通哪里停得下来,见她不肯放手,改去扯她裙子。
傅宛赶紧又去捂裙子,想守两处,却一处都没守住,不消片刻便如剥了叶的糯米粽子一样,完全露在了梁通面前。梁通不想让心上人吃亏,趁她捂脸之际爽快地把自己的叶子也剥了,瞅瞅两人,笑着打趣道:“宛宛你看看,你好像是白米,我是麦粒儿。”
傅宛羞得都要哭了:“你别说了……”
梁通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抹一把额头的汗,低头去尝他的蜜枣粽子。
暖融融的屋子里,渐渐响起了女儿家娇娇的哀求,像是遇到了不讲理的伙伴,软声求他听话。他非但不听,反而越发欺负她,小姑娘吓哭了,他终于肯开口哄人,却在她放松戒备时动了真格的。
架子床轻轻晃了一下。
纱帐里没了声音。
就在窗外耐寒的秋虫以为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时,那床又晃了,哭求声也再次传了出来。
半晌方歇。
“宛宛,宛宛……”
梁通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满足,撑在傅宛身上,低头亲她脸上未干的泪,“宛宛别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祖父跟父亲说了,让我这次回京就把你带过去,让你去京城照顾我。宛宛,到了京城,家里就咱们俩,你喜欢吗?”
傅宛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看他,“真的?”
她终于肯说话了,梁通连忙点头:“真的,我哪会骗你?”
才说完,发现妻子神色大变,梁通自知失言,尴尬哀求:“刚刚不算,我,我不知道你……”
“出去!”想到刚刚受的罪,傅宛哭着斥道。
梁通怕了她的眼泪,忙不迭离开了她。
傅宛转身哭,不知为何委屈,明明心里是高兴的,高兴能跟丈夫一起进京。
哭着哭着累了,在身后男人各种温柔好话里睡了过去。
☆、第82章
????新妇出嫁,三朝回门。
一大早,傅容傅宣就赶到母亲身边,一起等姐姐回家。林氏娘仨明日走,傅品言避嫌去了前院。
“大嫂难得来一次,多住几日吧?”乔氏柔声劝林氏。
林氏遗憾地笑:“我也没住够呢,只是侯府里事情多,来时便说了明日返程,不好改啊。”
乔氏拉着傅宝的手叹息:“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侄子们还好,何时回去都能瞧见,这几个小姑娘,一年比一年大,真舍不得嫁到旁人家。”
林 氏想到在太子府当侧妃的长女,心中黯然。论身份,太子跟梁通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女儿进了太子府,看着颇有体面,她却宁愿换个梁通这样的女婿,至少女儿是堂 堂正正的正室夫人,有空便可回娘家坐坐,她想女儿了也能过去串串门。哪像现在,太子不曾真正将他们夫妻当岳父岳母敬重,对女儿也不过是一时贪恋美色罢了, 将来女儿老去,那日子……
林氏不忍再想,只恨当初太子无耻,竟然……
“夫人,二姑娘跟姑爷到了!”有小丫鬟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欢喜地禀报。
林氏闻言,收起心绪,起身跟乔氏一起往外走,傅容傅宝两个早就携手跑了出去。
看着两个小姑娘顽皮的背影,乔氏笑骂道:“看看,阿宝都被浓浓带坏了,姐妹三个,宛宛宣宣都守规矩,偏不知她是怎么长的,吃的都是一样的水米啊。”
林氏还是很讲道理的,笑着回道:“别怪浓浓,阿宝从小就淘气,说了多少次都不改。罢了,反正是在自家,没有外人,随她们闹去吧。”
母亲们又爱又无奈,傅容傅宝是不知道的,很快就跑到了正门前。
傅品言已经出门了,侧身朝西看,傅容快步赶到父亲身边,就见姐姐的马车还差两个大门就到自家这边了,车旁梁通骑在马上,古铜肤色的脸庞迎着秋日明媚晨光,一脸神清气爽。
傅容在心里轻轻“呸”了声,她娇滴滴的美姐姐,就这样被一个莽汉拱了。
“岳父,三妹妹,四妹妹。”
梁通飞快下马,朗声喊道,满脸是笑。
傅品言看了甚为刺眼。他是满意这个女婿,但疼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女儿一朝成了别人家的,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习惯,点点头算是招呼,目光投向车窗。
傅容了解父亲的心思,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她又怕梁通人傻误以为自家人真的不喜欢他,便甜甜喊了声“姐夫”,寒暄道:“我娘她们在后头,马上就到了。”
梁通才没察觉岳父的“冷待”,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畅快。第一晚妻子可怜巴巴的他有意克制了,第二晚根本没给碰,昨晚他厚着脸皮再三哄求,总算尽兴了一次,那滋味儿,一想到下午他要提前回京妻子明天才出发,他就想将妻子抱到马上,一起上路。
他心不在焉,傅容撇撇嘴,余光里见傅宛要下车,忙上前去扶,抢了梁通跟白汀的活儿。
“姐姐,我想你了。”站稳后,傅容抱住姐姐胳膊撒娇。
对面乔氏林氏等人也都出来了,在长辈们还有秦云月了然的注视下,傅宛不受控制地红了脸,摸摸妹妹脑袋道:“我也想浓浓,走吧,咱们进去说话。”
傅容乖乖点头。
姐妹俩才往门口走了两步,官哥儿挣脱傅宣的手跑到傅宛身前,“二姐姐抱!”
傅宛心软似水,弯腰去抱,结果还没碰到官哥儿,腰处便传来酸痛,动作不由滞了一瞬。
乔氏看得清清楚楚,哪有不懂的,悄悄瞪了那边尤不知情的女婿一眼,主动将小儿子抱了起来,“真会撒娇,你二姐姐刚下马车,累着呢,哪有力气抱你,去找你父亲吧。”硬是将官哥儿塞给丈夫,她领着女眷们去了后院。
林氏很是识趣,看过新女婿后便领着傅宝跟儿媳妇回了客房,让二房一家人叙话。
乔氏想跟长女说贴己话,将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往外赶,傅宣乖乖去了西屋等着,傅容好奇姐姐婚后跟梁通相处情形,朝巧杏挤眉弄眼,悄悄溜到内室门口侧耳偷听。
“怎么样,几个婶子看着好相处不?”乔氏攥着女儿的小手问。梁通生母早逝,梁老爷子梁大老爷管不了小两口的事,梁映芳也是好的,乔氏唯一担心的就是梁通的婶娘们了。
傅宛低头道:“瞧着都挺和善的。”
乔氏叹道:“你刚嫁过去,她们心里不管怎么想,刚开始都会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宛宛你往后可得看清楚了,谁来找你你都笑脸招待,但若有人挑唆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答应,至少也要先跟少渠商量商量。”
傅宛知道母亲担心什么,虽然有点难为情,还是忍羞道:“娘,少渠,少渠说明儿个让我跟大伯母他们一起上路,去京城的宅子,老宅这边,往后多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女儿懂得如何做,不会给自己惹事的。”
“明天就动身?这么快?”乔氏又惊又喜,梁家提亲时的确答应让小两口一起住在京城的,可女儿才嫁过去啊……不过想想也是,梁家大房没有婆婆,梁通去京城,但凡讲点道理的人家,都不会留儿媳妇在家陪公爹小姑过日子的。
“好啊好啊,早点过去,早点给娘怀个大外孙子。”
“娘你又来了。”傅宛羞于听,起身要走。
乔 氏不许她走,瞅瞅门口,放低声音道:“看你连腰都弯不下去,这几晚少渠是不是……宛宛我跟你说,你现在身子娇,不能惯着他,一晚上最多一回,等过阵子彻底 适应了,稍微放纵点没关系,但也不能太勤快了。”丈夫是个书生,当年还缠得她险些没法下地呢,女婿那身板,乔氏是真的放心不下。
傅宛脸红得不能再红,又莫名地委屈,扭头道:“娘先让我什么都纵着他,现在又这样说,我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前晚上是真的受不了才没给他,昨晚也怕的,可想到母亲的话,便认命地给了,结果闹了整整大半夜,今早险些丢人。
女儿囫囵吞枣不开窍,乔氏哭笑不得,待要细细说一遍,傅宛捂住耳朵不想听。
“好好,娘不跟你说,我让你爹爹跟少渠说去。”乔氏作势要起来。
傅宛急了,那种事情,她不想让爹爹知道,连忙拉住母亲的胳膊。
屋子里乔氏声音越发小了,傅容捂嘴偷笑,悄悄离去。
因明早梁通便要当差,中午用完饭他将傅宛送回家,顺便再欺负了一回,便快马加鞭地出发了。第二日傅宛领着丫鬟跟几个护院前来与林氏等人汇合,在乔氏傅容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前往京城。
哥哥在京城,姐姐也走了,傅容回头望望这座住了快三年的宅子,竟有种人去楼空之感。
“娘,我舍不得。”靠在母亲怀里,傅容闷闷地道。
乔氏轻轻叹口气,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浓浓别急,你爹爹托人打点了,或许年底咱们一家就能进京了,到时候娘领着你们去看你姐姐去。”
傅容“嗯”了声,心底是无尽的彷徨。
父亲能否提前进京,关系到他们一家能不能尽早团聚,也关系到她的姻缘。
可 是前世,这次父亲是没能进京的,或许是因为旁人的诋毁,也可能只是父亲的资历还没到,又或是京城没有适合父亲的位置。今年,先是徐晋那里态度不明,后来自 家又因跟柳如意的关系碍了郡王妃等人的眼,虽然徐耀成曾经暗示父亲庆国公府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傅容却是不太信。
郡王妃跟永宁公主的难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明面上她们大概不会跟徐耀成对着干,背地里呢?
永宁公主是皇上的亲姑母,她稍微提一句自家不好,可能都会动摇皇上的心思吧?
傅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着。
~
京城。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官员功绩考核时候,吏部、都察院再次忙成了一团。
吏部掌管所有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都察院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考察、举劾,故此大小官员们想要顺顺利利升迁,或是继续留任肥差,就不能得罪吏部或都察院的人,不说贿赂讨好,至少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吏部衙门。
左侍郎崔方礼在徐晋一侧落座,将手中的单子放到徐晋身前,点点两处道:“选来选去,要想升官,只有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合适。平级调动的话,最好的位置是正四品通政司右通政,景行意下如何?”
徐晋把自己刚看完的两封折子递给他,“都是弹劾傅品言的,您看看。”
崔方礼展开瞧了瞧,嗤笑道:“全是无稽之谈,递上去皇上也不会信的。”笑完皱皱眉,抚须沉吟道:“由此可见,傅品言是个聪明人,外放这么久,竟没留下任何重要把柄。真能拉拢过来,倒不失一个助力。”
徐晋颔首默认。
傅品言世故圆滑,傅宸有勇有谋,都是可造之材,单为了他们,他也不会让傅容嫁给旁人。
“既然有人弹劾,您也不必替他说好话,给个正四品的京官便可。”
崔方礼听了,摇头失笑。
跟闲官光禄寺卿相比,通政司右通政虽然低了一阶,却专管内外章疏,又有晋升盼头,那些不愿见傅品言好的,若知道傅品言最终捞到了这个位子,恐怕会更加气恼。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容:天生丽质难自弃,总有人上赶着讨好,真烦恼。
肃王:自以为是,我只是看上你父兄了。
傅品言、傅宸:……
肃王:……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傅容:爹爹,哥哥,为了女儿的幸福,你们牺牲一下吧!
肃王:……你给我等着!
☆、第83章
腊月初,调傅品言为通政司右通政的旨意下来了,命其年前进京领职补缺,元宵过后正式上任。
傅品言喜不自胜,接受过府衙众人的道喜,早早回府。本想先跟妻子炫耀讨赏的,得知两个女儿在屋里陪妻子说话,傅品言只好先收敛喜意,在外面踱了几步,平复心中喜悦之后,这才一脸淡然地走了进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乔氏坐在暖榻上看傅容姐妹教官哥儿念《三字经》呢,见丈夫进来,忙往里坐了坐,给丈夫让地方,顺便将手里的紫铜金鱼纹手炉递给丈夫,“外面冷,先暖暖手吧,巧杏赶紧给老爷倒茶。”
仕途顺利,娇妻温柔体贴,傅品言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接过手炉暖暖手,再喝杯热茶,傅品言笑着喊官哥儿:“过来,给爹爹念几句。”
官哥儿咧嘴笑,在傅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父亲身边,直接坐到了傅品言腿上。
父子俩一问一答,乔氏跟傅品言并肩坐不好看他,傅容在对面瞧着,很快就发现了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奇道:“爹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我看你嘴角一直是翘着的。”
乔氏扭头看丈夫。
傅品言轻笑,没理会妻子跟两个女儿的好奇,捏捏儿子小脸问:“官哥儿想不想二姐姐?”
官哥儿扭头瞅了一圈,好像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姐姐,认真点头:“想!”
傅品言摸摸他脑袋,笑道:“那爹爹带你去京城看她。”
官哥儿没有出过远门,茫然地问:“京城在哪儿啊?我……”
还没说完,被乔氏抢到了怀里,官哥儿不解,乔氏可没空管他愿不愿意,惊喜地问丈夫:“去京城,是,是有旨意下来了吗?”
傅容也紧张地盯着父亲。
傅品言道:“通政司右通政,四品,没升没降,好在可以进京了,省着你们天天惦记宛姐儿。”
此言一出,乔氏高兴地在儿子脸上连续亲了几口,傅容则急着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傅品言路上早算好了,“初七走,这两天请信都亲友们来家里吃顿饭,算是辞别,然后还得收拾行李,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立即动身。你们抓空跟好姐妹们道别吧,往后不定能不能再见着了。”
傅容欢喜的不得了,但她没有忘记一件事,等父母说完正事,小声问道:“爹爹,之前你不是说对于进京没有多大把握吗,这次这么顺利,是不是用了大人情托人帮忙了啊?”
前世父亲冀州知府当得好好的,似乎也不是特别着急进京,得知留任后照旧高高兴兴地过年,没露出任何遗憾。这次姐姐嫁到京城了,她们娘几个常惦记,或许爹爹为了顺利进京比前世下了更大的功夫?
乔氏立即瞪了女儿一眼:“你爹爹有本事,这么多年的功绩皇上都看在眼里的,跟人情有什么关系?”这个傻丫头,平时说话那么嘴甜,今天怎么傻了?
傅容缩了缩脖子,她知道自己这样问父亲可能不爱听,但这关系到她能否心安,不弄个明白,她就是进了京城就算有机会见到安王,也束手束脚不敢刻意接近啊。
她们母女眉来眼去,傅品言失笑,实话实说道:“先前托了一个在吏部任职的故交帮忙留意着,不过他自己才做到五品,想帮我也帮不上大忙,最多提前透漏消息给我。这次顺利进京,确实出乎我意料。”
乔氏哼道:“有什么可吃惊的,你差事办得好,皇上心里都有数的。”
妻子盲目相信自己,傅品言悄悄捏了捏她手。
傅容没留意父母的小动作,脸上笑着,心却沉了下去。
两辈子的经历告诉她,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的,自家得罪了庆国公府,父亲没被贬官便算是万幸了,现在居然称心如意成了京官,肯定有人暗中帮忙了。
是谁帮忙?
大伯父傅品川是不可能的,或许他帮了,但没有效果,否则前世父亲不会延后三年才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