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抱着人去耳房换尿.布,楚行定定地看着门口,还没有反应过来。

楚随朗声大笑,“大哥快闻闻手,你闺女那么好看,兴许尿都是香的!”

楚行回神,横他一眼,心情复杂地去前院洗手,然后便一直没再过来。

陆明玉都听见了,奈何客人们陆续登门,丈夫不往她跟前凑,她就没办法调侃他。楚行倒没想躲妻子,奈何家中宴客忙碌,直到后半晌陆家众人最后一波离开,楚行送完客,才神色如常地来后院陪妻子。

陆明玉盯着他笑。

楚行视若无睹,坐在床边,见女儿睡得香香的,他才关切地问妻子,“累不累?”

陆明玉摇摇头,不肯饶过他,戏谑地看着他手问,“国公爷哪只贵手被咱们女儿唐突了?”

她抓着这点小事不放,楚行失笑,举起右手给她看。

陆明玉故意嫌弃地掩住口鼻,小声嘟囔道:“还有味儿呢。”

“真的?”楚行皱眉,作势要闻闻,却在陆明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会那么做时,猛地挪开妻子小手,把自己的大手贴到了妻子脸上。陆明玉哪料到刻板守礼的丈夫会偷袭,呆愣过后涨红了脸,抓住他手往旁边丢。

楚行笑着收手,人却欺了过去,熟练地含.住她唇,眉宇间全是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2章

楚随与万姝四月初十大婚,进了四月,楚国公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陆明玉待在屋里坐月子,倒是得了清闲。

不过该她知道的账目,楚二夫人都会过来跟她说一声。

“阿暖知道那边给承恩侯府送了多少抬聘礼吗?”

初八这日,萧氏过来探望女儿外孙女,打发丫鬟们下去,她抱着外孙女坐在床边陪女儿说贴己话,聊聊陆家长孙陆嘉平的婚事,话题渐渐转到了楚家。萧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但才女也关心俗物,特别是现在国公府暂由楚二夫人管家,萧氏担心年少的女儿被人不声不响地欺负了。

陆明玉扫眼屏风,低声笑道:“比我的少一成。”

论身份,承恩侯府有爵位,自家祖父是重臣,万姝与她算得上平分秋色,但楚行是国公爷,楚随只是二房的长子,楚随成亲的仗势肯定要比楚行差一些的。楚二夫人向来通情达理,并没有仗着管家给自己儿子谋私。

萧氏欣慰道:“你这婶母倒是个好的。”

陆明玉赞同地点点头。

其实那些妯娌叔伯争产的,源头多在家里家产有限,自己的少,才想方设法从亲人手里争。可国公府不一样,楚二老爷、楚随都有本事,楚二夫人陪嫁丰厚,未必看得上公账上的东西,且楚行乃国公府的顶梁柱,于情于理,楚二夫人都不会跟他们夫妻俩闹不痛快。

这些道理,前世陆明玉还是楚随的妻子时,楚二夫人以婆母的身份对她讲过,后来楚行出事,楚二夫人也没想过贪楚盈的嫁妆。

“哎,这孩子又尿了!”

娘俩聊得热闹,棠棠突然醒了,皱巴着小脸甩脸子,萧氏抬起外孙女小腿一看,底下垫着的尿布湿了一片。萧氏熟练地抱起外孙女,换上新的垫子与尿布,再把孩子放上去。身下干燥,棠棠脸蛋迅速恢复了白净,眨眨眼睛,继续睡觉,右手习惯地举到下巴跟前,捏着兰花指。

萧氏乐不可支,攥着外孙女小手瞧瞧,头也不抬地对女儿道:“棠棠该剪指甲了,我去找剪刀。”说完就出去了,很快又拿着剪刀回来,细心给外孙女剪指甲,眉眼温柔。

陆明玉看着母亲,心里暖呼呼的,有母亲疼就是不一样。

娘俩一个剪指甲一个看,内室静悄悄的,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陆明玉疑惑地抬起头,门口那儿采桑几乎同时挑起帘子,朝她笑道:“夫人,国公爷让人端了四盆牡丹来,说是给您赏花的。”

陆明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萧氏惊讶地笑了,揶揄地看着女儿,“没看出来啊,世谨居然还知道送花,你爹爹可没送过我。”之前不懂女儿为何会喜欢上一块儿冰疙瘩,现在萧氏总算懂了,敢情女婿在外人面前冷,到了女儿跟前却也懂得风花雪月。

被母亲打趣,陆明玉脸有点热,忙吩咐采桑把牡丹搬进来。

采桑领命而去,跟着几个小丫鬟前后搬进来四盆牡丹,姚黄、魏紫、豆绿、赵粉,全是名品。因陆明玉坐月子不宜走动,四盆牡丹挨着摆在了屏风里侧,或淡黄或粉嫩,或雍容或清雅,亭亭玉立,让人赏心悦目。

“这花开得真好。”萧氏扭头打量牡丹,点头赞道。

陆明玉眼睛看着四盆牡丹,脑袋里却在想自家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成亲一年了,除了生辰、逢年过节,这是楚行第一次送她东西,这么突然,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萧氏在女儿这边坐到快晌午才走,陆明玉留饭了,萧氏坚持回家用,反正后日楚随与万姝大婚,她还要再来。

母亲走了,陆明玉就着四盆牡丹用了午饭,晌午甜甜地睡着了。她正在恢复,特别嗜睡,醒来都后半晌了。采桑、揽月端水过来服侍她擦脸,乌发用发带松松束上垂在身后,收拾好了,陆明玉让采桑去唤乳母。

棠棠也刚睡醒,正要吃.奶,陆明玉叫乳母退下,她喂女儿。

才喂了几口,楚行回来了,陆明玉一慌,看看吃得带劲儿的小丫头,这会儿再喊乳母也来不及,只好让采桑放下纱帐,她扯扯衣襟,面朝床内,侧躺着喂女儿。前阵子身体太虚,她也是这几天才偶尔喂喂女儿,还没有当着楚行的面喂过,自她生完孩子,夫妻俩除了亲.亲嘴儿,也没怎么亲.密。

采桑放好纱帐就往外走,快到内室门口,楚行挑起珠帘走了进来。想想夫人正在做的事,采桑脸热心慌,匆匆朝国公爷行个礼就出去了。楚行看到纱帐放着,本想问问采桑妻子是不是在睡觉,谁想采桑逃也似的从他旁边闪了出去。

楚行愣在门口,转瞬记起乳母在外面,妻子肯定在哄女儿,便大步朝床榻走去。绕过屏风,瞥见里面妻子侧躺的身影,楚行刚要开口,里面陆明玉窘迫地提醒道:“我,我在喂棠棠,你先回前院吧,待会儿再来。”

楚行终于明白妻子为何大白天放着纱帐了,看着妻子朦胧的背影,想象妻子前面的光景,楚行突然有些口渴。他低低嗯了声,先去茶桌那边倒茶。端起茶碗,楚行看眼纱帐,犹豫片刻,他仰起头,三两口便把七分满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放下茶碗,楚行重新折回床边,挑起纱帐坐下去,上半身在里面,腰腿露在纱帐外头。

陆明玉心慌意乱,佯装拨弄女儿浓密的头发,手掌趁机挡住那儿。

纱帐里飘荡着淡淡的奶气味儿,楚行想看孩子,他俯身靠过来,左手撑着床,胸膛挨上她后背,右手暂且没动,声音低哑的问她,“棠棠头发怎么了?”

她手太小,挡得不够严实,楚行看到了,女儿闭着眼睛,吃的特别欢,还会用手扶着。

陆明玉早已羞红了脸庞,听着头顶他清晰的吞.咽声,陆明玉尴尬极了。既然他都看到了,陆明玉索性放下手,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眨着眼睛反问道:“怎么想到送花了?娘今天来了,笑话了我一通。”

提到岳母,楚行顿时懊恼,惭愧道:“该给岳母、祖母送几盆的。”

后日堂弟大婚,赶上牡丹盛开,二弟那边要添置牡丹盆景,昨日他去三秋堂请安偶然听到祖母与二婶商量买多少盆,楚行想着妻子闷在房中哪都去不了,才吩咐范逸去挑几盆送到妻子这边。

“我娘才不稀罕你的牡丹。”陆明玉点点女儿的胖胳膊,故意顶嘴道,心里偷笑,父亲都没给母亲送过花,楚行孝顺母亲肯定高兴,但父亲也肯定会记楚行一笔。

“岳母不稀罕,阿暖喜欢吗?”楚行身子俯地更低,嘴唇对着她耳朵问,同时抬起右手去摸女儿脑袋瓜。

他的大手在女儿头上,拇指翘起可能就会碰到她,陆明玉心跳的更快了,闭上眼睛,羞答答地说出心里话,“你,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楚行特别正经,绝做不出明知她在喂孩子还要钻进来的事,但今天楚行“厚颜无耻”地来了,还有那几盆花,都让她喜欢又意外。

“如何不一样?”楚行手没乱动,嘴唇却印在了她红润细腻的脸庞上,比刚刚陆明玉擦脸的巾子还要热。她慌了,及时按住他要乱来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以前不会送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楚行动作一顿,凤眼看着她细密的眼睫,里面掠过一道复杂。

他知道自己哪里变了,有些事情,他以前确实不会做,但绝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觉得那样的举动过于轻.佻。楚行喜欢她,他会保护她会照顾她,不必通过一些花哨手段告诉她,但那晚她差点离开,楚行抱着昏迷的妻子,突然特别后悔。

他后悔没有多说几句她喜欢听的甜言蜜语,他后悔没有多做几件花哨但肯定会令她心花怒放的事,年长她一轮算什么,那些威严颜面算什么?如果说女儿洗三前他还有些犹豫,放不下年纪、身份的架子,在意识到女儿可能会因为他的沉稳也投奔温润如玉的二弟时,楚行便彻底想通了。

妻子、女儿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那阿暖喜欢吗?”大手霸道的侵占地盘,楚行对着她耳朵问。

陆明玉咬唇,红着脸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3章

楚行吃了棠棠的“剩饭”。

陆明玉软绵.绵地躺在那儿,直到楚行慢慢替她系好领口,她才恢复了力气,桃花眼雾蒙蒙地瞪他一眼,羞.臊地转向里面,耳根都红了。这样想要什么便做什么无需她再暗示鼓励的楚行,她有点招架不住。

楚行默默躺在旁边,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她在坐月子,他继续是自讨苦吃。

夫妻俩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

楚行重新抱住她,轻声说正事,“那天我听祖母说,忙完二弟的婚事,她要替盈盈相看夫婿。阿暖,盈盈跟你亲,等你养好身子,你找机会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文官或武将,我好在外面替她留意下。”

楚盈今年十四了,早已出落地如花似玉。

陆明玉点点头,长嫂如母,虽说有太夫人在上面把关,陆明玉这个嫂子肯定也得多费费心。

翌日承恩侯府派人来铺床。

因为姚寄庭辞官云游去了,户部多了一个空缺,楚随正好补上这个位置,现在还没上任,他在翰林院又很清闲,明惠帝便多给了他几日假,这两天楚随都在家待着的。

“二爷,万家铺床的人来了,您不出去见见?”阿贵一身灰衣来到书房门外,神情十分地复杂。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到底装着哪一位,但婚事都定下了,如果万家来铺床二爷都不露面,传出去就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他不满意这门婚事啊。想当初国公爷成亲,国公爷对陆家请来的全福人客气极了,事后全福人在各府夫人太太们中间一传,人人都羡慕国公夫人有福气。

楚随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闻言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才放下书册。

里面传来脚步声,阿贵松了口气,忙往旁边退了几步。

全福人领着众人在前院候着,听到脚步声,她新奇地抬起头,就见走廊那边转来一个穿月白夏袍的高挑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眉凤目,玉面唇红,徐徐而行,说不出来的风流倜傥。

全福人不由地在心里赞了个好。

她身后站着万姝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穿绿裙的叫知夏,穿白裙的叫明秋,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见到准姑爷这般风采,二女互视一眼,皆是面上一红,替自家姑娘高兴。

全福人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好命妇人,万家请的便是一位诰命夫人,正正经经的官家太太,楚随认出对方,立即面露笑容,恭敬谦和地将人请到堂屋奉茶款待。

知夏、明秋也随全福人进去了,站在全福人身后。今天她们都听全福人使唤,这样也合礼数。

全福人连夸楚随好几句,才让两个丫鬟拜见准姑爷。

楚随嘴角带笑,温润如玉,直到明秋报出名字,他才微微皱眉,想也不想便对明秋道:“你名字犯了国公夫人的忌讳,改叫品秋吧。”

本就不怎么喜欢万姝,现在万姝尚未进门,楚随先对新婚妻子添了一层不喜。万姝早就与陆明玉相识,“阿暖姐姐”喊得那么亲热,为何连身边丫鬟名字犯了忌讳都不知道?若是让兄长与她听去,不定生出什么样的误会。

初见姑爷便挨了训诫,明秋粉面转白,连忙磕头赔罪,嘴里识趣地自称品秋,心里却委屈极了。“明秋”这个名字她用了七年了,已经有了感情,一来就被姑爷要求改掉,明日被姑娘身边的小丫鬟知道,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都怪那个国公夫人。

眼里掠过一丝怨恨,明秋……品秋低头退回了全福人身后。

楚随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寒暄过后,全福人带人去后院铺床,楚随重新回到书房,拿起书册,只是看了几行字,心里却越来越烦乱。去年他答应娶万姝,是因为当时糊涂了,心怀不轨,现在他断了那狼子野心,万姝……

罢了,不娶万姝也会娶旁人,左右都不是她,娶谁都没什么区别。

夜里他早早入睡,与平时无异。

承恩侯府,万姝却是辗转反侧,望着头顶的床帐,她一会儿羞,一会儿笑,三更天才睡着,然后好像没过多久,就被丫鬟叫起来了,开始梳妆打扮,忙着忙着,楚随来接亲了。

承恩侯府前院,宾客满门。

达官贵人们来送嫁,承恩侯府各处铺子掌柜、田庄庄头也都带了礼物过来,从角门进,侯府有专门招待他们的地方。

“哎,你们见过姑爷没?听说长得特别俊,跟神仙似的,与咱们姑娘简直是天生一对呢。”说话的是个大掌柜,常年住在京城,出入京城繁华酒楼街巷,偶然见过楚随一次。

这话别的掌柜听了不会多想,但那些庄头们就砸吧出了炫耀的味道,有个老庄头意味不明的哼了声,扫眼显摆的掌柜,他转向左手旁的年轻男人,大声道:“神仙我们这些土人没机会见,段忠便是老李我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好的男人喽。”

说完用力拍了拍段忠的肩膀。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那个叫段忠的男人,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袍,身材结实,端坐在那儿比身旁两个庄稼汉都要高出半头,肤色偏黑,但在大多数庄头里面算是小白脸了,简单一个照面便令人生出鹤立鸡群之感。再细端详他五官,眉毛斜飞似剑,黑眸幽深静若寒潭,察觉众人的窥视,他垂下眼帘,好家伙,那睫毛又密又长,比娘们还好看。

“这,东家又添置新庄子了?我以前好像没见过段兄弟啊。”

有人纳罕地问。

段忠嘴唇紧抿,一言不发,老李朗声大笑,喝口酒,津津有味地解释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咱们段兄弟是有造化的人,去年开春姑娘去庄子上游玩,遇见饿昏的段兄弟,就把人带回庄子上了,后来啊,姑娘看段兄弟有本事,特意安排段兄弟当了庄头。”

故意说得特别暧.昧,因为老李本来就怀疑段忠是靠脸出头的,别的不说,这次侯府安排姑娘的嫁妆,段忠那片田庄就拨给了姑娘,段忠也成了姑娘的陪嫁,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他会猜,旁桌的人也不傻,彼此瞧瞧,笑容暧.昧起来。这年头男人有钱了纳妾养外室,有些吃穿不愁的夫人们因为家里男人不当用,或是男人忙着陪姨娘外室,也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添些乐子,莫非自家姑娘早就跟段忠好上了?

他们笑得粗鄙,可都谨慎地没有说出来,因此段忠虽然愤怒,却无法发作,沉着脸拎过酒壶,替自己倒酒,简单用了几口饭菜,便起身离座,率先告辞了。

有人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纱布,问老李怎么回事。

老李已经喝得有几分醉了,打个酒嗝道:“听说好像以前烫伤了,一直裹着纱布,没人见过里面到底什么样子。”

众人议论几句,话题慢慢又回到承恩侯府与楚国公府的联姻上。

~

夜幕降临,楚国公府却是一片喧嚣,陆明玉靠在床头,听听热闹,低头哄女儿,“二叔娶媳妇呢,棠棠想不想去看新娘子啊?”

棠棠望着娘亲,呆呆愣愣的,毕竟听不懂嘛。

陆明玉低头亲女儿。

楚行要招待客人,陆明玉自己用的晚饭,乳母抱走女儿后,她翻身侧躺,窗外的欢声笑语衬得这边越发幽静,陆明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人用嘴唇弄醒。

酒气扑鼻,陆明玉困倦地睁开眼睛,小声嘟囔,“多晚了?”

楚行不答,继续亲她。

陆明玉揉着眼睛躲他嘴唇,最后被他的锲而不舍逗笑了,抱住他脖子问道:“别人当新郎官,你也馋了是不是?”

楚行埋在她颈窝,哑声道:“喝多了。”

陆明玉按住他手,心扑通扑通地跳:“喝多了,外面有醒酒茶,你来烦我做什么?”

“不想喝茶。”楚行挪开她手,继续解她衣。

他呼吸带出的酒气喷在她脖子上,再沿着她下巴飘到鼻端,陆明玉也醉了,抱住他脑袋,咬着唇随他胡闹,末了苦了一双手。

今晚楚行不得不忍着,新郎官却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羞红脸庞替他宽衣解带的万姝,楚随真的没什么兴致。万姝呢,替他解开中衣,她就不敢再动了,紧张地低下头,双手攥着衣摆。

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烧,明明是喜事,却有烛泪连续不停地落下来。

一滴烛泪缓缓往下蔓延,汇聚到烛台底端,没一会儿,又有新的滚落,楚随连续看了三滴,才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转身,托起万姝双腿,将她抱到了床上。

没有亲.吻,也没有甜言蜜语,只在万姝哭出声时,他略微顿了顿。

万姝身体不舒服,他心里不痛快,草草了事,唤丫鬟进来服侍。

万姝初为人.妻,并不知道夫妻之间的复杂,反倒因为受苦时间短而窃喜,然而当她沐.浴回来,想着跟楚随说说贴己话时,却见楚随背对她躺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万姝难掩失望,不过他喝了那么多酒,困乏也是应该的吧?

命丫鬟们下去,她轻轻躺好,回想刚刚的痛苦,竟也觉得甜蜜。

☆、第164章

楚随越睡越不舒服,头疼,然后胸口也闷。

当不适压过困乏,楚随终于睁开了眼睛,纱帐里昏昏暗暗的,但足以让他看清帐中的情形,万姝披散着头发躺在他肩窝,右手搭在他胸口,怪不得他会觉得胸闷。

看见万姝,楚随有一瞬怔愣,随即昨晚的一切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迎花轿,掀盖头,入洞.房,万姝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忆起万姝颤抖破碎的哭求,楚随闭上眼睛,默许了新婚妻子依赖的睡姿。婚礼已成,昨晚醉过了犹豫过了人也要了,今天开始,他得试着与万姝做正常的夫妻。或许他永远不会喜欢上她,但万姝对他的情意是真的,只要万姝安安分分恪守妻道,他便会给她妻子该有的尊重。

天渐渐亮了,外间响起丫鬟们的脚步声,楚随等了片刻,见万姝没有睡醒的迹象,他叹口气,慢慢把压了他半晌的那条手臂往旁边挪。万姝昨晚其实睡得挺早的,此时手臂被人挪动,她忽然就醒了,睁眼便对上楚随白皙俊美的脸庞,眉头微皱。

目光相对,万姝心咚咚地跳,羞得转了过去,背对楚随躺着,小手紧张地攥着床褥。她十二岁就对楚随动了心,日夜盼着长大嫁给他,没想到美梦竟然真的成了真。

新娘子心慌意乱,楚随无奈提醒道:“该起了,今早要敬茶。”

“啊,我差点忘了!”万姝脸上噌地着了火,慌慌张张坐起来,不敢看楚随,她逃也似的拨开纱帐出去了。

楚随失笑,扫眼床头大红缎面的鸳鸯枕,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跟着出了帐子,一抬头,就见万姝扭扭捏捏地站在屏风前,杏眼羞涩无比地望着他,“随表哥,我服侍你更衣?”

楚随略微沉默,点点头。

万姝高兴地去给他拿衣服,再兴奋地帮他换上,因为紧张,腰带差点系反了,楚随没说什么,她自己涨红了脸。楚随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不自觉却想到了陆明玉与兄长相处的情形。

陆明玉是不是,也是这样服侍兄长的?

心不在焉地穿好衣服,回神就见知夏、品秋端水走了进来,目光落到品秋身上,楚随想起一事,闲聊般对万姝道:“品秋原来的名字犯了嫂子的名讳,我替她改了一个,你觉得不妥就再换一个。”

万姝昨日已经知道这事了,闻言笑着奉承丈夫:“品秋挺好听的啊,还是随表哥会起名字。”下人犯了主子的名讳当然得改名,万姝明白这道理,先前欢喜待嫁,忘了这茬。

楚随见她懂事,知错能改,心里满意了几分。

那边品秋听主子昨日还安慰了她一番,现在便只管奉承二爷,轻轻咬了咬嘴唇。

~

楚随领着新婚妻子去敬茶。

因着庆王府的关系,万姝也时常来国公府做客,与太夫人、楚二夫人都很熟悉,现在亲上加亲,万姝只是刚开始羞涩了下,很快就自在起来,甜甜地改口喊祖母、母亲。

长孙媳妇肚子不争气,生个女儿费了那么大劲儿还折腾废了,太夫人现在就完全指望万姝快点给她生个曾孙抱抱了,因此对万姝十分慈祥和蔼,等万姝给儿媳妇敬过茶,太夫人指着长孙那边道:“你嫂子在坐月子,不方便出来呢,姝儿先给你大哥敬茶吧,饭后再让时谦陪你去见嫂子。”

万姝笑着应了声,跟着楚随去见楚行。

楚行人忙,平时又不喜出门应酬,一般的京城贵女都没机会见到他,万姝倒是见过几次,只是在她的印象里,楚行总是一身墨色衣袍,形容冷峻,很是吓人。可今日的楚行,穿了一袭陆明玉特意为他挑选的紫色玉缎锦袍,威严稳重又不是华贵,头戴玉冠坐在太夫人左下首,无论俊美还是气度,都胜过楚随一筹。

万姝愣了愣,没想到楚行拾掇一番竟然比楚随还出众。

“大哥请用茶。”万姝端了茶水,恭敬地递给他。

楚行接过,抿了一口便放到桌上,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吉祥话。

饭后楚行领夫妻俩去见妻子。

楚随示意万姝走在后面,他上前跟兄长攀谈,楚行不着痕迹地看眼后面,低声道:“弟妹刚过门,你去陪着。”

楚随不由回头,见万姝脸上确实有些可怜,这才退到万姝身边。

万姝悄悄问他,“刚刚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楚随有心让她知道兄长的好,“让我照顾你。”

他声音很轻,仿佛蕴含着温柔,万姝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

来到定风堂,万姝忍不住暗暗打量,发现这里与丈夫的闲云堂都是三进的院子,但里面布景、石雕瞧着却比闲云堂大气多了,更有一种威严的气派在里面。这才只是定风堂,等太夫人过世,楚行夫妻会搬到国公府正院去,那可是连家中父母所住宅院都比不上的。

楚行想留楚随在前院,让万姝自己过去,楚随想见侄女,加上他现在确实对陆明玉没有觊觎之心了,又有新婚妻子陪着,便嬉皮笑脸地央求兄长,“大哥咱们也去后院看看,你抱棠棠出来,我有日子没抱我侄女了。”

楚行真不想给他抱女儿,但弟妹在场,他得给堂弟留脸面,于是三人一起去了后院。到了堂屋,楚行请楚随落座,万姝去里面见嫂子。

陆明玉早就等着了,看到一身大红衣裳的万姝,她亲昵一笑,“可算把我弟妹盼来了。”其实陆明玉与万姝没多深的交情,只是没有前世那般剑拔弩张,但陆明玉自小嘴甜会说话,招呼起人来令人如沐春风。

万姝看到床上的女人,却惊艳地愣在了原地。

自去年国公府登门提亲,她便乖乖待在家中不再出门,仔细一算,几乎一年没见过陆明玉了。她知道陆明玉生了孩子,她想象中的陆明玉应该跟家里嫂子刚生完时一样,虚胖虚胖的,可眼前的陆明玉,穿着一件蜜合色的家常褙子,乌发用跟桃花簪子松松定住,白里透红的脸庞娇美明丽,似乎与生女之前没什么不同。

生了个女儿,竟然没见胖?

而且陆明玉衣着打扮简单得体,盈盈一笑,却好像也把一身红衣、满戴宝石珠钗的她比了下去。看着床上笑靥如花的女人,万姝莫名刺眼,她早就知道陆明玉比她美,可她自己也不懂,为何婚后再见陆明玉,她竟然有点不甘。

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怎么陆明玉处处都压了她一头?

“嫂子,你怎么一点都没胖啊?”心情复杂地走到床边,万姝熟稔地坐下,歪着脑袋,笑容可掬地打量陆明玉。

陆明玉不信,伸出手给她看,“明明胖了,你看,镯子都紧了。”昨晚楚行还狠狠捏了她两把呢,说喜欢她胖点。

万姝低头,看到陆明玉莹润丰.腴的腕子,上面套着一只红玛瑙镯子,衬得她手腕跟羊脂玉似的,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摸一.摸。

“果然胖了啊。”心里绕了几个弯,万姝故意道。以前也有瘦得豆芽似的贵女跑到她面前念叨自己长胖了,她否认,对方就一边笑一边懊恼,她赞同,对方反而不痛快。陆明玉肯定也等着她否认呢,那她偏不如陆明玉的意,让她懊恼去吧。

陆明玉本来就胖了,还暗暗因为楚行对她加深的迷恋高兴呢,又怎会在意万姝的实话,拍拍万姝的手,让采桑把她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端过来,是一对儿水色上好的玉镯子。

她有更好的东西,但陆明玉只是嫂子,万一给的太重,压过长辈们就不好了。

万姝也给棠棠准备了礼物,一对儿赤金脚镯,一边系着一个铃铛。

陆明玉笑着道谢,摇摇铃铛逗女儿,却没打算真给女儿戴,怕弄疼女儿。

棠棠听到铃铛声,小脑袋朝娘亲的手转了过去,陆明玉稀罕得不行,万姝看看棠棠,就觉得棠棠没有家里的侄女好看,连带着也不怎么想哄。她不喜欢,外面楚随忍不住了,玩笑般催促妯娌俩放他侄女出来。

陆明玉笑笑,让乳母抱女儿出去。

万姝陪陆明玉坐了会儿,听着堂屋里丈夫温柔逗弄棠棠的声音,从未见过楚随这一面的她好奇极了,朝陆明玉打趣道:“嫂子先歇着,我出去看看,他笨手笨脚的居然也会抱棠棠?”

陆明玉嗯了声。

万姝轻步走向内室门口,来到堂屋,恰好撞见楚随低头亲棠棠,男人面如冠玉,笑容温柔,与跟她在一起时客气疏离的模样判若两人。直到此刻,万姝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喜欢楚随的明朗笑容与温润,但从昨晚到今早,楚随一次都没有对她笑过,至少没有笑得这么真诚灿烂。是因为刚刚成亲,楚随与她还不够熟悉,所以放不开吗?

夫妻俩一个专心逗孩子,一个目光复杂地盯着丈夫,楚行来回看了一眼,咳了咳,走到堂弟身边道:“弟妹刚进门,你陪她四处逛逛,早点熟悉咱们府里。”

言罢熟练地把女儿抢了过来。

楚随难掩失望,楚行就当没发觉,抱着女儿,吩咐采桑去送客,他是兄长,不必亲自送堂弟。楚随没办法,最后捏捏侄女的胖脸蛋,朝万姝使个眼色,夫妻并肩离去。

客人走了,楚行马上抱着女儿进了内室。

陆明玉在玩万姝送的脚镯,见她进来,奇道:“这么快就走了?”

“赖在这边也没事做。”楚行坐到床边,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不禁皱眉,“这脚镯太重了,别给棠棠戴。”

“还用你说?”陆明玉头也不抬地顶了他一句,试着把女儿的脚镯往自己手腕上套,有点费劲儿,弄来弄去,脚镯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楚行起初只是看她玩,看着看着凤眼里飞快掠过一道光芒。

他一手抱女儿,一手握住她手腕,幽幽道:“别套了,我让人给你另打一对儿。”

陆明玉扑哧笑了,嗔他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低头,一心晃铃铛逗女儿,铃声清脆,遮掩了男人喉头滚动声。

☆、第165章

离开定风堂后,楚随带万姝简单熟悉了一圈国公府,路上楚随给万姝介绍各处院落,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话与万姝说。男人话少,万姝试着主动找话题,侧过身,笑盈盈问他:“随表哥很喜欢小孩子吗?”

楚随立即想到了棠棠,唇角上扬,点点头。

万姝马上道:“我也喜欢小孩子,我小侄女姗姗快周岁了,都能自己走两步了,眼睛比棠棠还大,乌溜溜地特别好看,等咱们回门那天,我抱给你看看。”

楚随翘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敷衍地嗯了声。两个孩子,一个姓万一个姓楚,不用看楚随也知道他更喜欢谁,只是他懒得与万姝争辩。

“天热了,回去吧。”听着万姝叽叽喳喳学她娘家孩子的趣事,楚随没什么兴趣,且四月中旬日头升高确实热了。

姑娘家更怕晒,万姝笑着随丈夫往回走。

人与人相处是看眼缘的,楚随如果能轻易喜欢上万姝,他就不可能那么多年都对万姝视而不见。理智上他告诉自己要试着接纳万姝,但真的坐在一起,楚随发现万姝这人十分聒噪,没话也要找话说。楚随到底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贵公子,上至祖母下至兄长,都事事依着他,不想委屈自己,楚随寻个借口去了前院。

但午饭、晚饭他都回来陪妻子用了。

夜里夫妻二人躺下,楚随直接入睡。万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背影,又失落又庆幸,失落楚随冷淡,庆幸自己没用吃苦头。接下来便是楚随陪她回娘家,承恩侯招待楚随,承恩侯夫人单独叫女儿到屋里说贴己话,询问女儿婚后过得如何。

万姝认真想了想,楚随对她不是很热络,但该关心的也关心了,便笑着点点头。承恩侯夫人眼睛多毒啊,女儿进门时她就发现女儿走路与平时无异,眼睛也不像晚上劳累过的,就又问女儿的房里事。在承恩侯夫人看来,楚随二十三了,家里没有通房,在外也没听说有风流韵.事,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娶妻,娶的还是她国色天香的女儿,楚随怎么可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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